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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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崇一年,谷雨。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

一大早,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潮味儿。

柔风细雨拂面而过,说不出的温柔、静好。

只可惜,今日太和殿上早朝氛围却并没有如今日的天气一般,和风细雨。

文武百官垂着头,眼底盛满了骇然之色。

原因在于,下朝之际,一岁的女皇坐于上首,伺候的太监戴颁读了一条赐婚圣旨。

明德长帝卿下嫁当朝丞相柳长宁。

圣旨颁下,文武百官哗然。

长帝卿坐在年幼的女皇身侧,一只手把玩着垂落的发丝。斜眼看向站在前列的柳丞相,挑眉问道:“柳大人如何还不接旨?”

那双难测的墨眸中,恩威难辨。

文武百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威逼……以势压人。

长帝卿素来看柳丞相不顺眼,几年前便因柳大人当着女皇面拒婚,将她贬至胶州。

如今柳大人在朝堂,亦是被长帝卿成日刁难,每每争锋相对,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在场的大臣们都不是傻子,圣旨虽是女皇赐的,可一岁的娃娃懂什么是成亲?

显是出自长帝卿之意,怕是想接着嫁给柳大人拒婚之事,再行敲打……

柳大人之能,朝廷众臣皆是心服口服,如此治国奇才,若是被帝卿使计支走……怕是……

在场几乎所有大臣的眼睛聚焦在柳长宁的身上。

有那等老臣此刻已等不及上前一步,劝谏。

“殿下万万不可,柳大人为金凤朝鞠躬尽瘁,如何也不能逼迫她强行娶亲……”

“求殿下收回成命,赐婚岂能戏言。男女成亲却亦寻求你亲我愿,殿下与柳大人当是……不适合。”

“求殿下三思而后心呐……柳大人栋梁之才,您万万不能令国之栋梁寒心。”

……

当事人尚没说话,一众大臣已经是急的跳脚。

裴转身倏然站起身,一掌狠狠拍在御案上,扫了一眼瞬间安静的官员。

冷哼道:“诸位大人是为柳大人打抱不平?娶我这样的男子会如何?本殿样貌、地位、哪一样配不上柳苍云?”

他一边说一边走至殿前,厉声道:“本殿呐,这些年鞠躬尽瘁。辅佐两代女皇,小半辈子的韶华葬在朝廷中,如今也不过是想寻个栖身之所。众爱卿却口口声声指责,是本殿不配还是尔等居心叵测,不愿令本殿成亲?”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皆低下头,连一旁言官亦是大气不敢吱一声。

长帝卿裴元绍这一生,虽私下德行有亏,可凭着一男子之身,平叛乱,治朝廷,辅佐女皇,为金凤朝的稳定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也正是是因为辅国,他一男子至今尚未婚嫁。如今亦是无人敢娶权势滔天,又生性浪荡的长帝卿。

他们如何有理由置喙?

理自是这个理,可柳丞相这样一位神仙人物娶帝卿,委屈了啊……

众官员埋着头,不敢说话。

裴元邵如墨的眸子从大臣面上一一扫过,视线最终落在殿前长身而立的女子身上。

他故作冷淡的哼了一声,嘲道:“柳丞相,你也如此做想。要殿前二次拒婚?"

随着威胁的话落下,他身上的冷意、威压尽出,整个大殿的气温没来的降下几度。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如个鹌鹑一般缩了缩脖子。

只能叹息,帝卿不按牌理出牌,嫁人便嫁人,却非要连累丞相。唉……男儿若是恶毒起来,女子大多束手无策。他二人往日恩怨甚重,今日怕不能善了。

众官员正为倒霉蛋柳苍云可惜,却不知殿前对峙的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神交织在半空,缱绻缠绵。

柳长宁眼底蔓着丝宠溺的笑,本想着光明正大娶他,他却非要诋毁自己。

难怪昨日,万般柔情,予取予求,原是有今日这一出先斩后奏。

她垂着眼皮,陪着自家妖孽做戏。

垂首行礼,恭敬道:“殿下三思,微臣……”

“你不愿?”

长帝卿不轻不重的打断她的话,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冷声道:“本殿劝大人一句,往日前车之鉴,莫要宁折不弯。”

柳长宁眸内布着丝调侃,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升出黄色废料。

她低头,视线流连在他被红色长衫包裹住的两腿处。

眸色渐深,沉声道:“殿下不能弯,微臣弯便是……”

文武百官惊讶的抬起头,一头雾水,这这这……原以为是一场争锋相对,唇枪舌战。没想到柳大人如此简单便妥协了?

裴元绍夹着腿,走回上首,微风拂过,撩开他鬓边的发丝,圆润的耳垂鲜红欲滴。

瞪着眼,看着殿前垂头的女子,胸腔一起一伏,那唇边分明挂着调侃的笑——

金陵城茶楼平日最不缺的便是文人墨客。

朝堂上帝卿强逼柳丞相赐婚之事将将发生,下午便传遍金陵城整个大街小巷。

归云茶楼。

说书女先生,立于茶楼正中,她举起惊堂木“啪”的一下,拍打在木桌上。

人声鼎沸的茶楼顿时安静下来。

说书女先生扫了眼众人,摇头晃脑的道:“今日在下所说之人,乃当今朝廷新贵柳长宁。柳大人之名诸位想必皆是听过。乃一明经擢秀,光朝振野之辈。宁折不弯,为人清正。万没想到就在今日,长帝卿强行下旨,将自己嫁给柳大人为夫郎。众所周知,帝卿往日名声不好,府中面首无数。柳大人若是娶他,着实委屈。”

说书女先生声音抑扬顿挫,此话作为引子,立马引来堂下众人注意。

她咳嗽一声继续道:“可皇命不可违,长帝卿乃女皇亲舅,一人辅佐两代女皇登位。位高权重,几年前,丞相便因拒绝被贬胶东。如今朝堂之上柳大人如何敢违背圣命。据柳府内传出消息,女皇赐完婚,柳丞相便病了,一病不起。哎想柳大人早年亲口承认早已娶夫,如今却被长帝卿逼着将他娶回门,原配夫郎的下场可想而知……”

说书女先生带了节奏,停下来时,喝茶的一众文人墨客,脸色皆是清清白白。

“柳大人乃旷世奇才,凭何被帝卿给辱了文人清正家风?”

“天潢贵胄宁有种乎?”

“帝卿便能一手遮天,不顾我天下寒门家风?”

“糊涂!糊涂!糟糠之夫不可弃,有辱斯文呢!”

……

说书女先生评完,见堂下众人已经开始讨论此事,眸中多了丝满意。与靠窗而立的绿衣小厮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按照堂下小厮的要求将今日朝堂之事添油加醋给说了出来,流言蜚语以后有多大影响便不是他能管的事儿。

二楼雅间。

裴元绍依在柳长宁的身上,他端起桌边的茶水,抿了一口,含在嘴中,俯身,将水渡进了她的口内。

身下的女子挑眉,扣住他的头,加深了吻,衣料摩擦间,身上的男子热意开始翻腾。

柳长宁却并没有继续,她在他尾椎骨上扰圈圈。

轻笑道:“阿邵可听见?说了让你光明正大嫁我,你却非要遮遮掩掩。瞧瞧,有人特意阻我娶你呢!搬出原配……呵!你不就是原配。”

裴元邵主动就着她葱白的手指磨蹭了片刻,小口喘着气道:“习惯便好,比这更刻薄的指摘我亦是听过,长宁莫气。嗯?”

柳长宁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宠溺的亲了亲他长而密的睫毛,缓声道:“那可不行,殿下擅自做主,将恶名揽在自个儿身上,想成就我的名声。大可不用。我柳苍云的哥儿,岂能受此等委屈?”

她说完也不等他答话,葱白的指尖盖住他的唇道:“邵哥儿乖,为妻予你出头可好?”

裴元绍心底有些感动,他这一辈子,被人指摘习惯了,名声这种东西当真并不重要。可是看着她为了他冲冠一怒的模样,眼底只剩柔情。

男儿至刚则强,可若有一女子愿意守护他的坚强,也令人弥足珍惜。

裴元绍忽的便不想装了,本是想包揽世人的辱骂,让天下人对忍辱负重的柳苍云愈发敬重。却没料到他的妻主容不得他受丁点委屈……

柳长宁推开雅间窗户,抬眸扫了眼堂下,冲着侯在大堂的侍卫比了比手势。

方才说书先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指使他的人蠢的就在茶楼内,呵……陷害实属末等。

扫向窗柩方桌用茶的客人。

木桌上,一站一坐有两人

绿衣小厮是前些时日被他赶出府的管家之子秋桃,他对面坐着位男子,白纱蒙面。

虽是看不清面容,身后守着的带刀侍卫,剑柄之上却分明刻有府内标记,乃吏部尚书崔家的标识。

此刻主仆两人正低头耳语。

“少爷您放心,谣言猛于虎,即使长帝卿再如何位高权重,亦不能置祖宗礼法于不顾,柳大人定是您的!"

绿衣小厮唾沫横飞,一口唾沫溅在主子锦衣之上,白纱蒙面的男子不悦的蹙了蹙眉头,他将手中的热茶泼在他的身上。

斥道:“闭嘴!本公子答应给你此次机会,事成,便留你在府中伺候,不成……哼!”

他说完看向滚烫的茶壶,绿衣小厮捂着被茶水烫伤的手臂,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眼底恨意一闪而逝。

倘若不是那夜丞相府内,长帝卿一句话,他何至于被逐出丞相府,落得如此人嫌狗弃的下场……——

柳长宁收回视线,杏眼微眯。与怀中男子对视一眼,从他如墨的眸子内看出了几分不愉,他报复性的含着她的耳垂,低吟道:“妻主,却原来是你的情债啊!”

醋意大发的男子,牙齿沿着她的修长的脖侧细细啃噬。

柳长宁垂下眼皮,掩住眸中的暗色。

堂下闹哄哄一片,说书先生眼看着目的达成便要离开。

二楼雅间却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斥声:“女先生造谣之后,便打算如此轻易离开?本官原配俱被你拎出来说道,这编造故事的能力倒是不错。”

原本嘈杂的一楼大堂安静了一瞬,众人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竹”字雅间的窗柩被推开,一身着白衣的女子,探出头,白玉面,杏眸,鼻梁俏挺,她伸手别开额际垂落的发丝。

茶色的眸子中几分寒意,定定的盯着说书女先生。

两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惊呼。

此等样貌的女子,整个金陵城只有一位――引得闺阁男儿尖叫的梦中情人柳丞相。

“柳大人!”

哄闹戛然而止。

雅间内,裴元绍蹙眉,眼底带了丝恼怒,修长的手利落的抽掉了她的腰封,轻声低语道:“闺阁男儿的梦中情人柳大人,风流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裴元绍心中有气,倒也不是被人污蔑而气。因了今日他才算明白,这整座金陵城的哥儿全盯着他的人,这如何令人不恼火。

他不开心,罪魁祸首柳大人今日便不能安稳的走出去。

心狠手辣的长帝卿磨磨牙,埋头拨开了她外衫下的长裤。

柳长宁抖了抖,觑了眼胡闹的夫郎,眯着眼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呵止,左右今日委屈了他。

她茶色的眸中暗色翻滚,面上倒丝毫不显。

柳府的侍卫此刻已上前,在柳长宁的示意下将说书先生压制住。

说书先生眼底骇然,匍匐于地,惊骇看向二楼雅间,求饶道:“大人饶命,草民……草民冤枉。”

柳长宁怒极反笑,茶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一身冷意悉数落于她的身上。

说书女先生吓的腿脚发软,被带刀侍卫压在说书台前,忙不迭的继续求饶:“草民糊涂,大人饶命呐,是有人指使草民造谣,并非……”

说书先生断断续续的说着,抬手指向靠窗的位置,却发现方才还在的贵人不见了踪影。

百口莫辩,他满目皆是骇然。

反转如变脸,方才义愤填膺的诸位茶客,这次总算看出了苗头,低头兀自思忖。

却没料想,二楼雅间再次传来柳丞相冷如三九寒天斥责声,此话是对着方才义愤填膺的文人学子。

“在场诸位许多已身负功名,往后泰半将要如朝为官。一言一行应三思而后行,人云亦云,往后如何能成大事?”

柳长宁说话的声音喘了喘,低头,下身此刻空荡荡,只剩一袭外罩的长衫。

老干部轻拍了拍裴元绍胡作非为,胆大妄为的手。

这才抬眸,面上装的一本正经,继续训道:“谣言猛于虎,尔等学那市井之人长于口舌,当不是君子所为。本官奉旨娶帝卿,乃莫大的福份……至于原配,辅国长帝卿便是柳苍云的原配夫郎……何来委屈一说!望诸位往后将心思放于为百姓造福之事上,若再有人造谣,别管本官从重发落。”

她说完极快的关上了木窗,楼下的文人学子反应过来,只以为柳丞相怒他们学坊间男子长舌不知进取,此番被教训俱都低垂头满目羞惭。

却不知,雅间内,被便宜夫郎胡乱亲吻小腹的柳长宁,□□丛生。

一把揽起他的身子,将他抵在了木窗前。

她的唇恶狠狠的咬上他的耳垂,扯下他松松垮垮的衣衫,倾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