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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律堂在宝相庄严的庵堂最右侧,平日乃惩戒触犯清规戒律僧尼之地。
戒律堂门口竖着两座人形石相,一人持刀,一人甩鞭,凶神恶煞,意为庄严肃静,戒律严明。
明行女皇领着一众朝臣穿过游廊,浩浩汤汤的行至戒律堂门口之时,远远便传来虞太夫呢质问声,语气算不得好。
“庵主可知,我之儿昨夜在后院险些被人强占了身子……,连夜彻查,查出歹人乃庵内常驻香客柳长宁所为。本宫人微份低,使唤不得庵主。可云之毕竟乃你亲侄儿,于情于理,也不应隐瞒寒门女柳长宁的下落。”
虞太夫一番话恩威并施,滴水不漏。虽明着以德服人,实则暗藏逼迫。
光头尼姑转动着胸前垂挂佛珠。她抬眸打量了一眼随着太夫而来的朝臣。
虽无人出列逼迫于他,可这些世家官员显是站在虞太夫身后,好言相劝。
“太夫并无恶意,庵主此番交出此女下落即可!此事定是与南华俺无半分干系。”
“虞侯君说的有礼,庵主切莫被歹人蒙蔽。”
“事关二殿下声誉,望庵主以大局为重。”
……
凝心睿智的眸子,布着寒心,她虽出家多年,不问俗世,可到底也是皇家血脉。
活了这许多年,没来得被曲曲一太夫领着几位朝臣给威逼至此。
她双手合十,淡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既提及贫尼俗家身份。依你今日身份,确也不配与我说话。我南华庵乃天下道门圣地,即使女皇在此,贫尼不愿说,也定不会说。至于你……”
她那双普度众生的眸子落在虞太夫的身上:“施主造孽深重,本就不应在我道门重地久留。昨夜你擅自派兵,大肆搜查庵堂内院,扰道门清净,岂能容你在此撒野。”
“你!”虞太夫气的发抖。
这几年他掌管后宫,恩威并施,从无人敢说他分位低等。
今日在一秃尼身前受了这等气,尽管心底怒气滔天,却并没有立即发作。
虞太夫活了一大把岁数,当年受君后压迫之时,尚且能忍。如今只要能达成目的,心口这丝怒意,如何也要强行忍下来。
他举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怕在身后的宫人脸上。
宫人被忽然横空一掌扇翻倒地,捂着脸,不觉哀嚎出声。
虞太夫把玩着手中的细指,扫了一眼脸侧红肿的宫侍,意有所指的道:“本宫道方才为何忽然臭味熏天,原是你这狗奴才,放出了不洁的臭屁,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宫侍见太夫突然大怒,身体抖的去筛子一般,顾不得脸上疼痛,连连应是,爬着退出戒律堂。
虞青岚这男子,年岁越大,胆子渐涨!
他方才所举,实乃暗骂他方才所言为放屁呢!
凝心眯着眼,她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上下打量了一眼虞太夫,双手合十,语气平淡:“阿弥陀佛,施主此番性子应当收敛。你往日造孽深重,冤魂缠身,若是再一意孤行,必不得善果。永世不堕轮回。”
南华庵主凝心乃天下道门第一人,她修炼多年,参透天机,可观星辰、断人吉凶。
因了断人面相乃泄露天机,有损造化。她平日甚少帮人相面。但所判之言,十成为真。
虞太夫脸上忽青忽白,对面尼姑仙风道骨,一脸高深莫测。
想及她的判语,他张了张嘴,咬碎一口银牙。
女皇跨入门槛,戒律堂内箭弩拔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女皇冲着虞太夫拱手问了声好,将凝心扶了起来。
“皇姨母无须多礼!”
女皇年幼,虽往日在朝堂无甚威慑力,可今日长帝卿跟在其后。
文武百官素来见风使舵,这回儿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太夫此番叫朕前来,所为何事?”明行女皇抬眸,看向不远处,仪态雍容的男子,温声问道。
虞太夫神色一振,他上前两步,将昨日之事悉数道来。
虽是让女皇做主,实则明里暗里施压,引出三公六侯、内阁阁老出面为此事主持公道。
事关二帝卿声誉,歹人又是士族争相关注的寒门第一人柳长宁。
老一辈的官员如太夫所料,上前重逼迫凝心庵主交出柳长宁,以堵悠悠众口。
凝心与裴元绍对视一眼,她暗中冲着他摇摇头。
这才垂头不语,作壁上观。
旌寰立于裴元绍身侧,他不动声色的凝了他一眼,内力传音道:“昨夜她在殿下屋内,殿下此刻倒是不闻不问。倘若您不打算出面替她结围,文武百官怕是得逼着苍云尚了二殿下。”
裴元绍侧头,似笑非笑的觑他一眼,嘴皮虽不动,内力传音,冷哼道:“她如何与我何干?昨夜一晌贪欢,那女子太会折腾。本殿年岁渐长,身子骨弱,无福享受。旌主此刻倘若为她……担忧,可别只说不做啊!你得争取,与我说道有何用?”
旌寰眸中迸出一道厉光,气得不轻,喘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就你这等权力至上的男子,确也配不上她。”
裴元绍张了张嘴,克制的将脱口而出的反驳咽入喉中,他轻咳两声,眼底流光一闪而逝。
“镇南王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嫉恨令你面目全非……”
旌寰捏着手指,他胸口起伏,内力外放,将体内浑厚的内力射入裴元绍心口。
红衣男子反应极快的侧身,堪堪避过。
他回头,勾唇,轻蔑的笑道:“恼羞成怒,旌主也不过尔尔!”
――
此时戒律堂中,阁老谏言,明里暗里皆是逼迫,凝心庵主倘若不交出柳长宁,便不得善了。
凝心倒也不惧,含笑听完众人逼迫之言。
这才上前一步,冲着女皇行了一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皇无须为难。诸位大人既如此污蔑苍云,我交待她所在倒也无妨。可如今诸位无凭无据,便恶意污蔑,此番若能证她清白,诸位应给她一个交代。”
凝心此话一出。
虞侯君率先出列,驳斥道:“庵主何必多话,污蔑与否,得先让我等见到证据才是!”
“柳苍云昨夜在我庵堂圣地藏经阁,亲手撰写《法华经》!绝无可能是二殿下房内歹人。”
虞太夫一听此话,将手中的的玉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上前两步,站在凝心身前,冷声道:“庵主此言是将我等!都当成了傻子不成,女皇眼前,出口欺骗,当是死罪!那柳苍云即使才德兼备,文曲星下凡,她还能为你道门一脉书写经书?”
“凝心庵主慎言!”
“女皇明鉴,凝心庵主偏颇之心慎重。显是回护那寒门女。”
……
众阁老先后出列,出言驳斥
众目焦点的光头尼姑,却神色坦然,慈眉善目,和善的笑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我与苍云小友虽结识两年,交情匪浅。却也不会为她犯了道门中人清规戒律。她于道门造诣本就远远高于我,更甚高于吾师建华庵主。倘若不是她执意入朝为官,这南华庵主身份吾大可拱手让之!诸位若是不信,随我来便是。”
――
藏经阁乃南华庵圣地,只有庵堂内得道高人方能进入。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走至藏经阁门口。
凝心上前将铜锁揭开,冲着门内的人唤道:“苍云小友,女皇与诸位大臣欲观你于道门一脉造诣。你且出来,将昨夜所写《法华经》给诸位大人看看。”
门内有一哈欠声传出。
声音不轻不重,清冷如叮咚清泉。
半晌,藏经阁红漆木门被人从里推开。
走出来的是位女子,着一身品月色直领绵袍,外罩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
她素手开开木门,缓步向众人走来。
一根简单的白玉凤纹钗将青丝束起,行走间,垂落的流苏,摇曳生姿。
漫天的雪花在她身周飞舞,周为银装素裹的雪地,与她融为一体。
走的近了,她那张清冷的如仙的面容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眼底。
杏仁眼似琉璃之色,肌肤透明与雪花融为一体柳眉根根分明似精心描绘,鼻梁秀挺,薄唇染上一点樱花红润。
清冷出尘,遗世独立。
自她推门而出的那瞬,藏经阁门前站着的朝中众人愣了半刻钟。
有女一人,姿容姝色,美若嫡仙。
倘若此女子会是采草歹人,那这世间男子大抵俱会半推半就,心甘情愿委身于她的身下。
裴元绍立在雪地里,他看着她缓步向自己走来,卓绝之姿,一如前世初见。
他闭了闭眼睛,眼皮酸涩。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俱集中在她的身上。
他心底只有浓浓的怒火,瞧!高山仰止!
在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有惊艳,有含羞带怯,也有满含占有。
而他……
裴元绍恍然觉得自己得了重疾,说好的恩断义绝。
却在所有人满目的惊艳中,生出浓浓的嫉妒。
他揉了揉额头,忽略掉心头酸胀。
抬眸,便对上那人含笑的杏眸。
她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他的衣领。
裴元绍恍然回神儿,低头,领口的盘扣不知何时解开,裸露在外的细脖上有着梅花一般魅惑的吻痕。
他羞愤的瞪了她一眼,眼疾手快的拢起衣领。
那人已是走至女皇近前,恭敬的跪拜在雪地上,清润的声音如叮咚清泉:“草民参见帝上,太夫……长帝卿……”
最后一个卿字不知是她有意或是无意,特意拖长了尾音儿,温柔的就像昨夜,她情起之时,覆在他的耳边,喘息道:“长帝卿乖,来,自己动!”
裴元绍抖着手,扣了好半晌的盘扣,却不知为何,手脚笨拙,不听使唤的颤抖。
眼前白衣胜雪的女子。她如毒药一般……说好戒掉她……却仿佛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