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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炎到底是没能赶在电梯门闭合之前拦下许诺,他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底有些没来由的别扭。
算了。
许诺小心地避着伤口洗好澡,默默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今天一天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在是糟糕透了。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地震动,进来的消息是一条连着一条。
她顶着一张肿胀的脸来医院,还被患者家属划伤了脖子。这样的八卦轶事,早就在医院的工作群里传遍了。
明面上,大家义愤填膺,指责患者家属的恶劣行为,纷纷抱怨做医生的艰辛和不易,并且安慰许诺放宽心;而背地里,关于她的脸被打肿,那些人指不定能编出什么。
今天她快下班的时候,孙兰就和她提了一嘴,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询问她的脸是不是被人扇的,被谁扇的。
她烦躁极了,直接按了关机。
眼不见,心静。
陈景炎坐在沙发上用手机浏览着新闻,不一会儿,毛羽的消息弹出好几条。不是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而是各种卖萌的表情包。
陈景炎气得直想把手机摔在他脸上。
“有病吧你。”他拨给毛羽,通了之后,声音一上来就冷得掉渣。
毛羽听到他的话,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顿了两秒,嘿嘿笑出声:“炎哥,没睡呢?”
“废话,有事快说。”
“那个你在家呢吧?”
“嗯。”
“那你今天看见许诺了吗?”
许诺?又是那个女人。不过她的事情问他做什么?
“你找她不会直接打她的电话吗?你找我干什么?”
毛羽一本正经:“打了,她手机关机了。我就是有点担心,她今天被一傻逼娘们打了,我怕她想不开。”
陈景炎冷嗤,想不开?这可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我见着了,她没事。”
“哦,那就好,欸?你见着她了,那你们有没有说什么,那她”
“嘟嘟嘟——”
毛羽一愣,看了眼手机,显示——通话已结束。
没错,陈景炎嫌他聒噪,直接挂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诺开机之后,意外发现了陈景炎给他发了微信。没看内容,单是看着他纯黑色的头像右上方有红色的数字时,她就怎么都抑制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唇角。
这种感觉如六月的凉风,就一个字,爽。
然而看完之后,她就呵呵了。
【队长】:毛羽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队长】:他很关心你的脸。
【队长】:你抽空给他回个电话。
陈队长是活雷锋吗,这么替别人操心。
和往常一样,她提前到了医院。刚进急诊科,高倩倩就拿着一个纸袋迎了上来:“许医生,你还好吗?我给你买了肉松蛋糕,你尝尝,是甜的。”
高倩倩不算是一眼惊艳的美女,但却是那种耐看型的。圆圆的苹果脸,水汪汪的杏仁眼,一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梨涡,露出的尖尖虎牙更显得年轻可爱。
许诺望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嗯。”她接过纸袋,细长的手揉揉小姑娘的鬓侧,“谢谢倩倩。”
果然,如高倩倩所说,肉松裹着炼乳,甜而不腻的滋味荡漾在许诺的味蕾之间,浅浅悠悠。
*
大清早,消防中心就接到报警。说是B城医院急诊科的办公室里有蛇。
“让一让,让一让。”张林提着捕蛇杆,进入了办公室。陈景炎跟在他的后面。
一条黑白相间花纹的蛇缩在桌子腿边,嘴里还吐着火红的信子。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凸着,盯着朝它靠近的两人。
陈景炎目光掠过它,说不出的云淡风轻。
张林用捕蛇杆扣住了菜花蛇的头颈部,陈景炎眼疾手快,一手掐头,一手抓尾。把一米来长的蛇给拎了起来,半空中,蛇还扭动着身体不停挣扎着。
办公室门口的围观护士忍不住惊呼起来,各个眼里闪烁着钦佩的目光。好像陈景炎就是一个盖世英雄。
蛇被男人毫不吝惜地扔进了编织袋,张林提着它,憨憨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欸,哥。我先回队里,你在这拆线吧。”
“嗯。”
陈景炎走出办公室,先去挂了个号。他坐在大厅里四处望了望,没瞧见许诺的身影。
他记得她说过,让他七天之后来找她拆线。尤其记得姑娘一脸狡黠的笑容,和那句容易引起误会的话:我活儿好。
只是,他今天来了,而她却没在。
“嗨。”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陈景炎回头,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白皙面庞,他微微拧眉,目光向下一扫,胸牌上印着几个字:急诊科主治医师霍珂。
“你好。我是急诊科的医生霍珂,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霍珂心里激动不已,方才陈景炎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那样高大帅气,眉宇间还透着些许的桀骜不驯。捕蛇的动作更是漂亮,小心、精准,不拖泥带水。
在她眼里,这是个极品男人。而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怎么会不抓住呢。
她听见了张林说的那句话,索性便远远的偷偷瞄着陈景炎,见他挂号之后坐在了大厅的椅子上,便忙不迭过来的搭讪。
“嗯。”陈景炎也不再纠结于是不是许诺给他拆线,便点点头应着她的话,“我来拆线。”
霍珂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清纯又妩媚:“好的,您跟我来吧。”
陈景炎跟着霍珂进了诊室,脱掉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
霍珂回头时,心脏猛然的悸动。那紧实的肌肉,精壮的身材,无不令她向往。她戴好手套,举着双手慢慢踱步而来。
检查一番之后,轻松说道:“你身体好,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唔缝的也很漂亮。”虽然不喜欢许诺,但也不得不承认她那个吻合的手艺,“许医生缝的?”
听到她提许诺,陈景炎破天荒的应了一声。
霍珂愈加兴奋,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能和自己聊起来,虽然只有单音节的回应。所以大概,她是有希望的吧。于是话更加的多了。
“我刚刚看见你捕蛇,专业极了。这种天气,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太吓人了。幸亏许诺没在办公室,被咬一口可不得了。”
“那是许医生的办公室?”陈景炎反问道。
“对啊。说来她这几天也比较倒霉。之前来医院的时候脸是肿的,又被患者家属划伤了脖子,今天办公室里又有蛇。哎,我们当医生也真的是不容易啊。”
霍珂颇为感叹,她说出这些事,是想让陈景炎同情一下自己。可陈景炎满耳听见的,全是许诺的遭遇。
脸肿、划伤了脖子、蛇。
一天的时间,她竟然经历了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想着她那天晚上憔悴的面容和勉强的微笑,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彼时的许诺正在急诊的观察室,刚刚送来一个忽然晕倒的人,实习医生搞不定,就把许诺给叫过去看了。
“许医生,患者血压有点儿高,还有轻微的脂肪肝,其他一切都正常,不至于”
许诺凑近患者闻了闻,略微思索了一下:“查血液中酒精浓度了吗?”
“还没有。”
“查,身上这么大的酒味闻不到吗?我估计他就是喝多了,抽血化验之后把单子拿给我。”
许诺拿着其他的化验单边看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许医生。”孙兰瞥见许诺走过去,急忙上前把她拉到一旁,“哎,许医生,幸亏你刚刚没在办公室,办公室进蛇了。来了两个消防员把蛇给抓走了。”
许诺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进蛇了?这个天气,这个地域,会有蛇?
“蛇?怎么会?华北地区会有蛇进屋子?”
“嘶,你这么说也挺奇怪的哈。得嘞,我回头看看监控,瞅瞅蛇从哪里进去的。行,您先忙着。”
许诺站在原地想了几秒钟,缩缩肩旁,不以为意。
蓦然一转头,一抹橙色映入眼帘。她反射性抬头,看清来人之后,有些意外,居然是陈景炎。哦!她立刻反应过来,他是那个来捉蛇的。许诺紧走两步上前,眉眼弯弯:“陈队长,好巧啊,没想到抓蛇这点小事居然也劳烦你了。”
陈景炎双臂环胸,一双鹰眸一瞬不瞬盯着许诺颈间覆盖的白色纱布。
真TM刺眼。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他压了压嘴角,声音冷硬:“你的伤”
许诺察觉到他不算温柔的目光,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脖颈受伤的位置,笑容也渐渐薄了许多:“哦,这个没事,就是家属不小心刮了一下。”
不小心刮了一下。到现在,她用词还是那么谨慎。
陈景炎见许诺自己都不甚在意,他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也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瞬,点头致意:“我先走了,你工作吧。”
许诺有点不开心,难道没别的事情和她说了吗?她的办公室进了蛇,他都不能安慰一下吗?
“队长。”很普通的两个字,却被许诺叫出了绵长优柔的感觉,酥酥麻麻的直入骨血。
饶是陈景炎这样淡漠的人,听了都有一丝动容。登时,想要离去的他,脚步有些抬不起来,而眉心紧皱,拧成一个凸起,低声训斥道:“许诺,给老子好好说话,别撒娇。”
“你都不安慰我一下的嘛?我办公室可是进蛇了。”又是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听得男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陈景炎听罢,有些好笑地盯着她,那一张小脸上尽显娇柔,让人看着怜爱。但对面是许诺,在他眼里惯会作妖的许诺。
他促狭道:“安慰?你一个医生,什么没见过,需要安慰吗?听闻医学生上课的时候,都是左手一只蟾蜍,右手一只白鼠的。”???谁传的谣言,保证不打死他!
许诺撇撇嘴,收敛了所有撒娇的意味。她就知道,跟他这卖萌,屁用都不管。
没关系,这个不行,那就换个套路。
思及此,许诺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正色道:“陈队长,我给你拆线吧,今天是第八天了。”
“拆了。”陈景炎扬扬手里的单据。
许诺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一把夺过来,语气不善:“谁给你拆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她低头一瞅名字,心里顿时一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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