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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组织完面试,卓蕴心神不宁,又去药店买了一支其他品牌的验孕棒,早早地回了家。
这些年,因为赵醒归身体特殊,他俩在夫妻生活时从不避孕,也从未出过意外,这也是他们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只会考虑试管的重要原因。
从第一次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赵醒归说他的快乐不倚靠身寸米青,是一种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愉悦,卓蕴相信他不是在撒谎哄她,毕竟表情和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每一次亲密,她都能看到他潮红的脸庞,摸到他滚烫的皮肤,听到他快而重的呼吸,在这方面,他们一直很和谐,也摸索、尝试过各种适合他们的姿势,从没担心过怀孕问题。卓蕴还开过玩笑,说不买小雨伞,能省下好大一笔钱。
那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卓蕴打算先瞒着赵醒归,过一夜后用晨尿再测一次,如果还是有问题,再告诉他也不迟。
赵醒归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依旧记挂着卓蕴的大姨妈,晚上临睡前又问她:“你还是没感觉要来吗?”
卓蕴想不好要怎么回答,搪塞了几句,赵醒归担心地说:“真的不正常,别拖到后天了,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看看。”
卓蕴:“……哦。”
这一晚,卓蕴睡得很不踏实,闹钟还没响就醒过来,捞过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多。她瞄了眼身边熟睡的男人,挪开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掀开被子爬下床,摸出藏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验孕棒,轻手轻脚地溜进主卫。
测试结果出来,又是两道杠,卓蕴坐在马桶盖上发愣,脑袋里像有一团毛线球在绕,看看主卫门,她大叫一声:“赵醒归!”
门外传来男人迷糊的声音:“啊?怎么了?”
卓蕴拉开一道门缝,做贼似的冲他招手:“你过来。”
“大姨妈来了?”赵醒归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卓蕴老清早把他从床上拖下来。
他撑着床面坐起身,抓抓凌乱的头发,也没穿衣服,拉过轮椅把身体挪上去,划着轮椅来到主卫,迷迷瞪瞪地问:“卫生巾没了?要不要我去给你买?”
卓蕴穿着睡裙,也是头发散乱,垮着肩膀坐在马桶盖上,看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把验孕棒往他眼前一递:“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赵醒归看着那支粉白相间的细长物品,问道。
卓蕴指指上面的测试区:“看这儿,两道杠,我可能怀孕了。”
赵醒归脱口而出:“不可能。”
“嘿!赵醒归你什么意思?”卓蕴把腰一叉,眼睛瞪得老大,“你怀疑我啊?”
“什么怀疑?”赵醒归总算清醒过来,仔细去看验孕棒上的测试区,果然看到两条红线,皱眉问,“这是验孕用的?会不会不准?”
卓蕴冷着脸看他,赵醒归被她看得后背发毛,终于咂摸出卓蕴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不不不,你别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就是,我很难让你怀孕啊,你知道的,我、我每次都……这都多少年了?”
堂堂哥伦比亚大学硕士毕业的小赵先生,像个小学生似的掰起手指:“一二三四五六,六年多了!小蕴,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卓蕴又看了一眼验孕棒,说,“就是两道杠啊,又不是我瞎编的,我测两回了,每次都一样。”
赵醒归呆滞地看着她,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直至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他又把验孕棒拿过来看,再去阅读摊在洗脸台上的说明书,看完后镇定地说:“换衣服,马上去医院。”
他神情严峻,卓蕴却捕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声音也有点打颤,划着轮椅出去时,露出靠背的背脊肌肉紧绷,说明他看似冷静,内心估计已掀起惊涛骇浪。
两人匆匆洗漱、吃早饭,拿好病历本下楼。卓蕴观察赵醒归的状态,他的手还在抖,抖得她都不敢让他开车,就用了自己的车。赵醒归说什么都不让她帮忙搬轮椅,自己拆了轮椅放进后座,卓蕴才坐上驾驶座。
“你别紧张呀。”看着副驾驶上一脸惨白的男人,卓蕴笑出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怀孕了,别那么夸张,多大点事。”
赵醒归喉咙发干:“我没紧张。”
“平常心,深呼吸。”卓蕴启动车子离开车库,“先说好,一会儿不管什么结果,你都不准哭啊。”
赵醒归还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我才不会哭。”
卓蕴晃晃脑袋:“话别说太满,我觉得今天呀,啧啧,我得多带两包纸巾。”
“……”赵醒归缓缓转头看她,整个人还处在震惊与困惑交织的情绪里。他没感觉到喜悦,因为根本无法相信,当然不是怀疑卓蕴,而是怀疑自己。
赵醒归因为复健、打球认识不少男性截瘫伤友,除了对生活影响不大的轻微脊髓损伤患者,像他这样完全依赖轮椅生活的人群里,他还没碰到过在伤后能让伴侣自然怀孕的人。
这可能吗?他摸着自己的腿,一遍遍地想,老天爷在他十六岁时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完全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九年了,现在是要再和他开一次玩笑吗?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赵醒归摇着头,不敢再往下想,手指死死地揪紧裤腿,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再抓下去你裤子都要破了。”卓蕴用眼角余光看到赵醒归在摇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赵小归,别想了,一会儿看检查结果吧,你别这样,你这样搞得我心里都不好受。”
赵醒归略微放松了些,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卓蕴伸手过去抓他的手,那只手冰冰凉,她重重一握:“老公,没事的啦。”
只有在这种时候,赵醒归才更像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人,不复平日里的沉稳冷静,卓蕴到底多吃三年饭,不觉得这事有多了不起,一路顺畅地把车开到医院,赵醒归坐上轮椅,两人一起进了门诊大楼。
卓蕴挂号、抽血、验尿、做B超,赵醒归一直陪着她,拿到所有检查报告后,两人一起看,报告上清楚地写着,卓蕴怀孕了。
赵醒归:“……”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诊室,那双投篮时稳稳当当的手,这时都不能把轮椅划成直线,还是卓蕴把他给推过去的。
两人并肩坐在诊室,把报告拿给一位中年女医生看。赵醒归犹豫再三,向医生问出心中的疑问,医生又反问他几个问题,最后一脸平静地说:“这很正常,前面四年你们是两地分居,X生活不规律,之后一起生活,到现在也就两年多。夫妻结婚后不避孕,一两年才怀上很多的。还有,X生活中男方不用避孕套,就算没有身寸米青,过程中分泌的液体也会含有一些米青子,这也是很多人采用体外身寸米青避孕失败的原因,根本就不保险。”
医生又拿起赵醒归两年多前的米青子检查报告看,说,“你看,你的米青子质量、数量都在正常范围内,你俩有过两年多规律的X生活,又是从国外回到国内熟悉的生活环境,饮食、起居、气候更符合你们的生活习惯,心理状态就会变得更放松,怀孕,再正常不过啦!”
直到此刻,赵醒归才算真正接受了这个好消息,卓蕴怀孕了,还是自然受孕!是老天爷对那个玩笑过意不去,看他过得实在太辛苦,所以送给他们一份珍贵的礼物吗?
他转头看向卓蕴,她在对他微笑,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医生看了眼赵醒归身下的轮椅,温和地说:“恭喜你们,准备好做爸爸妈妈吧。”
“谢谢。”卓蕴谢完医生,对傻呆呆的赵醒归说,“哎,你听到医生的话没?赵小归,你要做爸爸啦。”
“我要做爸爸了。”赵醒归低声重复一遍,眼睛里渐渐泛起水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蕴,我要做爸爸了,我真的要做爸爸了。”
“是呀是呀。”卓蕴也有了泪意,想起在车上的约定,生生忍住,还不忘笑话赵醒归,“你看看你,谁说自己不会哭的?医生都要笑你了。”
赵醒归嘴硬:“我没哭!”
医生见多识广,抽了张纸巾递给赵醒归:“小伙子先别忙着激动,这才刚怀上呢,前头几个月很重要,你俩仔细听我说……”
她开始给小夫妻简单上课,叮嘱他们后续要做些什么、注意什么,赵醒归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嘴里说着“好”、“好的”、“我记住了”、“我明白”……
卓蕴看着赵醒归的侧脸,大概是因为又紧张又激动,他额头上都沁出了小汗珠。卓蕴偷偷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什么感觉都没有,觉得这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居然有个小家伙在她肚子里安了家,本事可真大呀,这属不属于“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看来这小东西脾性更像赵醒归,聪明,执着,求生欲旺盛,懂得抓住机会,跑得还贼快。
——
很快,家里人都知道了卓蕴怀孕的好消息,个个又惊又喜。
边琳和苗叔急匆匆地从观县赶过来,卓蕴被全家当成大熊猫对待,啥都不让她干。范玉华建议小夫妻搬回C2小楼居住,毕竟赵醒归坐轮椅,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人多也好有个照应,赵醒归和卓蕴欣然同意,C2小楼一下子住满了人,变得热热闹闹。
范玉华还请来一位营养师,每天专门给卓蕴做营养餐。公司筹备的事只能放缓节奏,卓蕴用电话邮件微信与王盼沟通,王盼很给力,前期跑来跑去办手续的事,都由她负责。
八月中旬,苏漫琴一家终于回国,在老家待了几天后,苏漫琴拖家带口地来到钱塘,A大给黄先生提供了一套位于校内的公寓,让他们暂时落脚,苏、黄两家家境都很优越,完全不用担心将来在钱塘安家的问题。
休整妥当,苏漫琴带黄豆来紫柳郡看望卓蕴,赵醒归把黄豆抱到腿上去一楼玩,剩两个女人在三楼说悄悄话。
落地窗边铺着一大块紫灰色厚地毯,薄薄的白纱窗帘垂落着,挡住了室外的暑气,卓蕴与苏漫琴并肩坐在地毯上,背脊靠着墙,卓蕴把脑袋搁在苏漫琴肩膀上,就像很多年前她们住在316寝室时那样,依旧是彼此最亲密的姐妹。
“开心吗?宝。”苏漫琴偏过头问。
卓蕴笑得很甜:“开心。”
“反应大不大?”
“还好,没什么感觉。”
苏漫琴是个过来人,和卓蕴说起怀孕时的经历,末了问:“赵醒归是不是高兴坏了?”
“哎呦别提了。”卓蕴想到赵醒归这阵子的表现就想笑,给苏漫琴表演那天早上赵醒归手抖的样子,“你是没看到,他手抖的来,就这么抖,簌簌簌簌簌,我都不敢让他开车。”
苏漫琴大笑:“他肯定高兴呀!我接到你电话都好开心!我是真希望你俩能好好的,赵醒归太不容易了,哎,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卓蕴微笑:“他说他都喜欢。”
“我看他一直在傻乐。”
“他傻乐大半个月了,我都懒得说他。”卓蕴给苏漫琴讲这些天赵醒归的丰功伟绩,明着是吐槽,其实字字句句都透着甜蜜。
苏漫琴听完后不禁感叹:“哎呦,好快啊,咱俩认识都十年了,那会儿才十八、九岁,我都没想过我会那么早做妈妈,现在连你都要做妈妈了,说起来,明年咱俩都要过三十啦。”
“嗯。”卓蕴轻声问,“漫,你害怕变老吗?”
苏漫琴半秒都没犹豫:“不怕。”
卓蕴说:“我也不怕。”
苏漫琴:“大不了去做医美!”
卓蕴:“哈哈哈哈哈……”
苏漫琴抬手摸摸她的脸:“宝,你以前和我说,你喜欢的男人,世上大概不会有。现在呢?赵醒归符合你的标准吗?”
卓蕴说:“不仅符合,还远远超过,我和他在一起特别踏实,就有一种家的感觉。我这些年住过很多地方,搬来搬去,其实没有哪套房子让我特别有安全感,观县,曼哈顿的公寓,十九楼,还有这里,都不行,真正给我安全感的是赵醒归这个人,他真的,太好了。”
“我懂。”苏漫琴说,“早八百年前kevin就说过,小赵是个吸铁石,会把你吸过去的。”
卓蕴笑个不停:“我给kevin发请柬了,我结婚,他会过来的。”
“你可能会认不得他。”苏漫琴说,“我这次回去见到他,就差点没认出来。”
卓蕴惊愕:“他怎么了?”
“胖好多!”苏漫琴摇头,“原来细胳膊细腿的一个小白脸,现在简直没眼看,都不知道吃了啥能胖这么多。”
卓蕴说:“他这纯粹就是心宽体胖,根本没有要发愁的事。”
彭凯文本科毕业不久就和梦梦分了手,原因就是异地恋。回到老家后,彭凯文进老爸公司工作,相过几回门当户对的亲,一直没找着恋爱的感觉,直到两年前在酒吧认识一个姑娘,扑通一下坠入爱河,三个月后闪婚,现在已经有了个一岁多的宝贝女儿。
卓蕴和苏漫琴又聊起大学时的老同学们。
程颖回老家考上公务员,和当时的男友结了婚,现在已经是一个新手妈妈。
袁晓燕保研没成功,考研去南京一所高校,在那边认识了男友,两人快要结婚,以后不出意外会定居在南京。
卓利霞学习从不拉胯,在A大保研成功,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主动要求外派,被派去马来西亚办事处常驻,短期内不会回国。
倪航没读研,本科毕业后通过司法考试,去上海发展,成为一名非诉律师。
……
“宝,我悄悄问你哈。”虽然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苏漫琴还是刻意压低声音,“那个姓石的傻逼,你后来有他消息吗?”
卓蕴说:“我听梁月提过一嘴,说他移民了,去了澳大利亚。当年咱们干的事儿让他们家元气大伤,后来,他家在嘉城的生意不知道是转让了还是都停摆了,反正渐渐就没了声息,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没去关注,我很多年没回嘉城了。”
“那……你爸呢?”苏漫琴又问。
在纽约时,卓蕴从来不提卓明毅,苏漫琴也就没问,这时候刚好聊起旧人,还有嘉城,苏漫琴就问了出来。
卓蕴笑笑:“大概还是老样子吧,混来混去,喝酒打牌,倒也没再作妖。”
苏漫琴:“他来找过你没?”
“他倒是想。”卓蕴一脸鄙夷,“赵醒归家目标这么大,他能没想法吗?”
苏漫琴很担心:“他找过你了?”
“没有,十三帮我挡了。”卓蕴说,“我爷爷三、四年前在养老院去世,生病,死的时候很痛苦,十几天吃不下东西,又疼得睡不着觉,最后算是饿死的。十三和他爸一起送的爷爷,十三当时就和他爸说,如果他爸来找我麻烦,十三以后就不管他了,让他自己看着办。那家伙估计也是被我爷爷临终时的惨状吓到,怕十三以后真的不管他,那就连给他送终的人都没了。”
苏漫琴没说话,像是听到某个名字后走了神,卓蕴心中了然,问:“要聊聊十三吗?”
“不聊。”苏漫琴语气轻飘飘,“反正你结婚时见得到。”
卓蕴问:“你见到他,不尴尬呀?”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苏漫琴抬抬下巴,“我跟你讲,你尴尬,你弟尴尬,就算老黄也尴尬,我都不会尴尬。”
卓蕴瞥她:“哇,渣女。”
苏漫琴肩膀一耸:“嗯哼。”
两人聊了一个半小时,赵醒归带着黄豆回到三楼房间,黄豆还是赖在赵醒归大腿上,快乐地晃着小脚丫。卓蕴酸溜溜地对苏漫琴说:“那个位置以前只有我能坐,现在黄豆也有份了,我吃醋。”
苏漫琴说:“你肚子里那个出来以后,还得和你抢。”
卓蕴:“哼!讨厌!”
赵醒归进到房间就看到卓蕴瘪着嘴,轮椅转到地毯边,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漫琴从地毯上爬起来,说:“你家老婆大人吃醋啦。”
“吃醋?”赵醒归很纳闷,“吃谁的醋?”
苏漫琴笑着把黄豆从他腿上抱下来:“吃我儿子的醋。黄豆,别再缠着你干爸,赶紧下来。”
黄豆下了地,爬到地毯上去玩,苏漫琴想起一件事:“对了,宝,你那个公司名怎么这么拗口啊,薇,什么腾?”
卓蕴说:“薇客睿腾,简称薇睿创意。”
“啥意思啊?像个汽车名。”苏漫琴不理解,“干吗搞这么一个复杂的名字?”
卓蕴笑得很贼:“让赵醒归解释给你听。”
赵醒归一撇头:“我不,谁取的谁解释。”
苏漫琴看着卓蕴:“你取的呀?”
“对啊。”卓蕴兴奋地说,“其实很简单,就是赵醒归的名字,wake,醒,return,归,wakeandreturn,就是薇客睿腾。”
苏漫琴:“…………”
她冲卓蕴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简单粗暴。”
卓蕴笑得好灿烂:“我是不是很有创意?”
赵醒归扶额:“创意是有,但你不怕人家记不住吗?”
“不怕,我这客户又不是面向大众的。”卓蕴很自信,“我就要用你名字,你中文名不让我用,音译都不行啊?”
赵醒归摆摆手:“行行行,你用你用,随便用。”
苏漫琴抱起黄豆:“儿子,时候不早啦,跟妈咪回家去。”
卓蕴还是坐在地毯上,问:“你不吃饭啊?”
“不吃了,我爸妈都在家呢,说好了回家吃饭。”苏漫琴把黄豆抱在怀里,“豆子,和干爸干妈say拜拜。”
黄豆乖巧地对赵醒归和卓蕴挥挥小手:“干爸干妈,拜拜。”
赵醒归看着小家伙的眼神温柔得吓人:“拜拜。”
“拜拜。”卓蕴和黄豆说完,又对苏漫琴说,“漫,到时候喝喜酒,你把你爸妈也带过来,我这边没什么亲戚,你爸块头大,能帮我撑撑门面,让赵家以后不敢欺负我。”
她当着赵醒归的面胡说八道,苏漫琴看赵醒归很无语的样子,说:“谁敢欺负你呀,你不欺负小赵就不错了。”
“你们怎么都说我欺负他?”卓蕴说,“我说真的,你让叔叔阿姨一块儿来喝喜酒。”
“行,我不和你客气,他们是要在钱塘住一阵子。”苏漫琴单臂抱着黄豆,另一只手拎起包,就是个高挑靓丽的辣妈,见卓蕴要爬起来送她,赶紧说,“你别动你别动,你现在是珍稀动物,过几天我空了再来找你聊天,走啦,拜拜。”
卓蕴就没爬起来,赵醒归送苏漫琴母子出门,一会儿后划着轮椅回到地毯边。卓蕴还是懒洋洋地靠墙而坐,背后有个靠枕,歪着脑袋看他,对他勾勾食指。
地毯又大又厚,赵醒归的轮椅在上面不好转动,他倒退轮椅拿来手杖,抓着膝盖把脚搁到地毯上,手杖一撑,人就站了起来。
卓蕴静静地等待着。
赵醒归穿着运动鞋的脚在地毯上蹭动,走得很艰难,每一步的步幅都特别小,因为步子大了会把地毯蹭起来,搞不好会绊到自己。
他几乎是挪到卓蕴身边,手臂用力撑住手杖,慢慢蹲下/身,膝盖打弯后,赵醒归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腿,左手提前撑住地,双膝也跪在地上,加上那支撑地的手杖,就像个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爬不起来的将军。
卓蕴还要补上一刀:“这会儿你背上要是插满箭,就更破碎美了。”
“你别闹。”赵醒归已经在调整姿势,缓慢地转身让自己坐下,再倒退着挪到原本苏漫琴的位置。卓蕴往他后腰塞个抱枕,又帮他把两条腿摆好,自然状态下,他的膝盖会微微弯曲,赵醒归撑着地毯抬抬屁股,终于坐得舒服了些,看着卓蕴说:“你还说你没欺负我?”
“我哪儿欺负你了?”卓蕴往他怀里钻,赵醒归立刻抬臂揽住她的肩。
卓蕴说:“今天见到漫漫,真开心。”
赵醒归:“你们聊了什么?”
“就随便聊呗。”卓蕴说,“漫漫和我说,等以后肚子大了,我会变胖,变丑,那可怎么办?”
赵醒归摇头:“不会的,我看漫姐还和以前一个样,没什么变。”
卓蕴噘嘴:“也许我和她体质不一样,不能恢复身材呢?”
“不能就不能,胖点更好。”赵醒归转头亲她一下,“我一直觉得你太瘦。”
卓蕴抓过赵醒归另一只手,突然笑了:“你觉不觉得,现在很像那次我们在楼梯上聊天的样子。”
赵醒归依旧在亲她,没空回答:“嗯。”
“赵小归。”
“嗯?”
“你会不会嫌我老?我明年就三十岁了。”
赵醒归笑:“不会,你比我小,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卓蕴用脑袋拱拱他:“赵小归,我好爱你呀。”
大概是激素影响,卓蕴最近特别感性,赵醒归心里暖暖的:“我也爱你。”
卓蕴:“我更爱你。”
赵醒归:“我觉得还是我更爱你。”
卓蕴不乐意了,抬起脸看他:“你是说,我爱你没你爱我多?”
“……”赵醒归,“不是,你爱我多,肯定是你爱我多。”
卓蕴瞪大眼:“你是说,你没那么爱我?”
赵醒归瀑布汗:“呃,我爱你和你爱我,一样多,分毫不差。”
“哼。”卓蕴眼珠子一转,想逗他了,“我和宝宝,你更爱谁?”
赵醒归:“你。”
“我和你妈妈同时掉……”
“不是,讲点道理。”赵醒归不得不打断她,“我都瘫痪了,还要面对这个问题吗?”
卓蕴笑得浑身直抖,赵醒归知道,她就是想看他急。
“老公,你想过给宝宝取什么名字没?”卓蕴手指戳戳他的胸。
赵醒归说:“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卓蕴:“你可以各取一个嘛。”
赵醒归嘴唇凑到她耳边:“就用我们婚礼主题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就叫……是男孩,叫……”
婚礼主题是赵醒归定的,女孩的名字还好说,男孩的名字很有点野性,卓蕴问:“你说真的?”
赵醒归:“真的,你不喜欢可以改。”
“我没不喜欢。”卓蕴在嘴里念叨那两个名字,竟是越叫越觉得好听,拍板同意,“行,听你的,就这么取。”
九月六号,赵醒归与卓蕴的婚礼如期举行。
因为卓蕴意外怀孕,原本定好的一些流程被省略,让新娘子不要那么累。
下午是结婚仪式,晚上是婚宴,仪式时,只有三、四十位亲友到场观礼。
婚礼的主题是:一见倾心,此生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