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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璇:“……”
苏璇着实没想到,克丽奥居然听到了那番对话,而且那还引起了她的兴趣。
苏璇故作茫然地抬起头,“我们认识吗?”
克丽奥眼神锐利地看过来。
不久前她们擦肩而过,但或许是因为对伊甸大公的轻蔑和不屑,索玛国王径直走了过去。
苏璇和尤莉只是雇佣关系,不至于为这事抱不平。
但对她自己而言,对于这种莫名其妙跳出来质问一句的人——哪怕对方是国王,她也不是很想给这个面子。
苏璇不闪不避地与索玛国王对视着。
后者微微低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自肩上滑落,发丝缝隙间流泻出一缕梦幻的彩光。
她耳畔垂落着两条长长的吊坠,一颗又一颗小而圆润的七色辉石被黄金藤蔓衔接,被碎钻包裹,焕发着神秘朦胧的七彩辉光。
看上去是为了配合王冠上那颗伊里斯之泪,倒也确实相得益彰。
她继续低头凑近,像是想要好好打量面前的雇佣兵,又像是想给出某种威胁的信号。
那张五官明艳清晰的脸庞上,漆黑眼线清晰勾勒出双眸的轮廓,仿佛某种危险的掠食动物。
“我是克丽奥·哈努恩二世,索玛王国的合法统治者,寰门之主——”
然后像是看够了一样,国王慢慢直起身,饶有兴趣地自我介绍说道。
她说着抬起一只手,指尖自然垂落,手背朝向面前的雇佣兵。
苏璇:“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一巴掌握住了对方的手。
两人掌心相击,发出了如同拍手般的清脆啪声。
克丽奥:“………………”
她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拒绝亲吻国王的手。
她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微妙,然而哪怕被狠狠撞了一下,那悬在空中的右手却是纹丝不动。
苏璇露出个相当和善的微笑,“我是苏璇,雇佣兵,船长,大部分时候给钱就可以当任何职业的人。”
手边传来滚烫的温度。
索玛国王的体温相当高,如果是正常人,这恐怕是已经烧出脑膜炎的程度了。
对方的手比她大了一圈不止,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这个握手动作,看上去更像是自己硬生生抓住了那只手。
克丽奥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轻笑一声,反手握住了雇佣兵纤瘦的指掌,“大部分时候?”
苏璇耸了耸肩,“干我们这一行,话不能说绝。”
克丽奥微微挑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苏璇用和对方一样的语气反问道:“问题的答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就把这当做是‘有’了?”
克丽奥眯起眼,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剧。
苏璇保持着微笑,手背上青筋暴起。
两人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了。
苏璇正在努力克制不要元素化,更不能魔化,否则等同于承认自己比力气输了一筹。
虽然在这方面她确实比不过对方。
然而想想两人的年龄差,这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她甚至蠢蠢欲动地想要唤出审判者,给面前的国王狠狠来一刀。
苏璇压下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想法,“没有关系,甚至还有点仇。”
克丽奥的力度松懈下来,“杀过他们的人?”
苏璇耸肩,“也被他们的人杀过。”
索玛国王又笑了一声,“那你和术师什么关系?”
苏璇:“……他怎么了?”
“他曾为了调查一个人的死,在我的地盘搞事。”
克丽奥冷冷地说,“算他跑得快。”
那还是为了邵雨霏。
毕竟邵雨霏改了籍贯变成索玛人,所在的极夜星航公司总部也是在索玛。
苏璇:“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形容和他的关系,但你要找他打架的话,那我可以和你约一场。”
克丽奥顿时露出个意会的眼神,“你们睡过了,对吗。”
苏璇:“……”
克丽奥彻底放开了手,“啧,年轻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想法,觉得睡过的就是自己的,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苏璇:“…………我可没这么想。”
克丽奥露出愿闻其详的眼神。
苏璇:“我不想任何人变成我的负担,如果某个人变成我的,那么这个人很弱,我要保护他,如果这个人很强,我要担心他干涉我的选择,无论是哪方面的。”
所以她不太想和任何人建立那种需要保护、或是能被干涉的关系。
“哈哈哈哈——”
索玛国王轻笑起来,“为什么不能把他变成完全被你支配、被你掌控的存在呢?”
苏璇:“因为那要费时间——让某个人对我言听计从有好处,但坏处是我可能要替他做出很多决定,而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为任何人负责。”
她曾经保护自己的船员们,出于感情,也出于他们是为自己工作的。
如果这换到另一种关系,何必呢,又不是不能替代。
“是吗?”
克丽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几秒钟,“说到底了,只是因为你会腻吧,不是么?睡过了就没意思了,还不如放到一边找下一个?”
苏璇:“倒也谈不上。否则我为什么想替术师接下你的约战?”
索玛国王不置可否。
苏璇:“……你一直在分析我吗?”
不得不说对方提到的所有,都不是完全符合自己的情况,但又不能说完全不同。
苏璇在这方面一向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她讨厌条条框框,讨厌因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当然,她不否认,自己可能是没遇到足够完美的一棵树,所以才总觉得森林更有魅力。
然而谁又能保证那棵树一定存在呢?
所以她选择随心所欲,不去刻意寻找那棵树,但也不否认它有概率会出现,只是自己没遇到。
“…………所以你和教团的恩怨,都是因为术师吗?”
苏璇问道。
“那倒不是。”
克丽奥的语气再次冷漠下来,“或许是因为那该死的太阳之手吧。”
苏璇:“?”
苏璇忽然有点激动,“你被太阳之手打败过?”
克丽奥扬眉,“你为什么很兴奋的样子?”
苏璇:“那可是九星——”
转念一想另一个九星刚刚还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苏璇:“那说不定是最强的九星呢。”
克丽奥冷哼一声,似乎对这说法十分不屑,“那几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孰强孰弱的说法了,不过太阳之手的异能破坏力肯定是最强的。”
但那是异能。
其他人魔化就可以抵抗。
所以论起综合战斗力大概还都是差不多的?
苏璇只能这么理解。
很快又有人凑过来说话,克丽奥不冷不热地和他们说了几句,就用带着杀意的厌烦眼神赶走了那些人。
她看上去也没有继续和雇佣兵聊天的意思了。
苏璇也溜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谈话,导致当她找到血红琥珀号时,已经晚了一段时间。
朱奥星域名义是联邦所属,然而在上一届万国会议里,就已经拥有其他主权国家们等同的一切权力。
这一次,他们自然也有一座独立的空间站。
外面的停泊轮上满载飞船,各种华丽的战舰如同展览般陈列其上,沐浴着星光,远远望去整齐又恢弘。
安柏显然已经有所交待,因此一路上都相当顺利,所有检查点都大开绿灯。
苏璇也第一次登上了血红琥珀号。
这艘大名鼎鼎的穿梭舰,内部装潢相当简洁,而且空间极大,任何一个舱室和过道都修得十分宽阔。
利用率可能十分有限,但在这样的船里行走,倒是让人觉得很放松,毫无逼仄的感觉。
“抱歉,刚刚又有会议。”
走廊尽头浮现出金发男人的身影。
苏璇眼睛一亮,“你不染头发了?”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柏的头发还是金褐色,但她注意到对方睫毛颜色很浅,和发色有些区别。
“也不是。”
安柏微微低头,一缕灿亮的金发滑落到额前,“和人打了一架。”
他还是穿着休闲风的连帽夹克衫和工装裤,衣服拼接的色调有蓝有白有绿都很浅淡,看着极显年轻。
虽然他的脸确实也就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苏璇:“…………懂了。”
这头发多半是重新长出来的。
至于怎么打架能打没了头发——那失去的可未必是头发,很可能是半个脑袋。
只是对于魔化的人来说,这都能修复罢了。
安柏伸出手,“来吧,我带你去机库。”
原先为苏璇引路的人已经悄悄消失了。
他们俩一起去了琥珀号的后方机库。
刚刚踏进自动门,苏璇就看到了一艘花里胡哨的穿梭舰,静静停泊在正中间。
旁边还有一些翼车飞行器以及其他的中小型飞船,应该都是安柏的私人收藏。
“!”
苏璇直接扑向了自己的船。
“你的船被卷入乱流,损毁了一部分,又漂流了一段路,才在倪克斯被船队发现。”
安柏跟在她后面,“厂家给你重新检修了一遍——”
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公司出产的船舰,对他而言安排一次完完全全的检修自然不是问题。
苏璇兴冲冲地围着船转了半圈,倒也没急着上去,淡定下来就开始道谢。
“没什么。”
安柏玩笑般说道,“你真的买了天鸣的船,我还说过要送你呢。”
苏璇忽然想起他们之前有过关于这个的对话。
“你现在等同于送了我一次,毕竟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还要再买个穿梭舰。”
机库里静悄悄的,唯有扫地机器人来来回回,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它们转了几圈,又一一折回墙角的充电舱,然后安静地回归折叠状态。
周围的感应灯由远及近逐一熄灭,唯余下中间的几盏,亮白炽热的光芒从头顶倾泻,照耀着纤尘不染的锃亮的地面。
左右两侧却是肆意蔓延开的阴影。
苏璇闻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合着一点果香,掩盖了燃料的气息。
她侧过头。
金发男人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俊秀的脸容半边被暗影覆盖,半边被灯光勾勒,眼神依然很温柔。
苏璇:“…………所以你是金发,其他人都是银发,除了露比?还是说她红发也是染的?”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机库尽头,在可开合的舱门附近,有几扇巨大的落地舷窗。
窗外是浩渺无垠的深空,紫红色星云如同晚霞般晕染开来,在恒星光的照射下焕发出泛金的瑰丽亮泽。
安柏跟着她走近过去,“她的红发是天然的,那是继承了祖母的发色。”
“嗯。”
苏璇歪了歪头,“都很好看。”
“是吗。”
安柏好像没这么觉得,“我倒是很喜欢黑色,无论是眼睛还是头发,亦或二者都是。”
苏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安柏眼含笑意,“不过我猜你更喜欢红发?”
苏璇:“…………怎么难道你约会过的对象里没有红发吗?”
“事实上,我并没有约过很多人,而且当中有些只是一起吃过饭参加过晚宴而已,只有媒体认为她们在和我约会。”
安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所以我可以回答你,没有。”
苏璇耸了耸肩,“那我也可以回答你,我不是更喜欢红发,而且我也很喜欢金发。”
至于最喜欢什么那就不用提了。
“我喜欢那些性格有趣的金发美人。”
苏璇微微歪头,“如果凯撒的性格再好玩一点,说不定我已经有了迦南的爵位。”
国王的配偶一般都会被封个公爵或者亲王的头衔。
“我看出来了。”
安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扶在雇佣兵的脸侧,食指贴住了下颌曲线,拇指若有若无地抚上她的唇瓣。
“苍白月珠?”
他低声问道。
苏璇伸手按住了贴在脸边的手,“你现在赶过去,应该还能再喝几杯。”
不过,以唐氏的财力,既然敢把那些酒水喷泉摆出来,恐怕也有足够的储量不怕被人喝干净。
而且总共也没有多少人。
但是眼前这位又怎么会缺那几杯酒呢。
“或者——”
男人倾身靠近,长而卷翘的灿金睫羽流淌着灯光,那双因为浅淡而显得冷漠寡情的水色眼眸,在泛起的笑意中也变得柔和起来。
“还有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