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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君竹愣在原地,一时不察,被肥硕的笨鸟推搡,下盘不稳,双腿打了个趔趄,身子往后倒,。
眼见着后脑勺即将着地,腰间忽然横空多出一双手。
她反应极快,顺着手勾住她腰身的力道,向上使力,惯性之下,与手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空气再次凝滞。
梦泽瞪圆了眼,劝阻不成反而变本加厉。
它咬牙切齿上前,叼住季君竹的长衫,用力往后拖。忽觉后背一冷,它慢半拍的抬起头,
正前方被新弟子拥抱在怀中紫衣仙君,剑眉紧蹙,耳尖渲染成一层浅红。疾言厉色的扔给它一记冷刀,警告之意呼之欲出。
梦泽吓的一哆嗦,吐出口中衣料,抖着小肥腿退后两步。
主仆间暗涌只是一瞬。
季君竹背着身,自是没能察觉。
她慢半拍的回过神儿,此时恨不能指天骂一句,卧槽。
连番意外,不仅亲了人的脸,这会儿更是抱上了。
如老道士刻板的个性,指不定被赶出师门。
饶是一向胆大妄为、不拘俗礼的季老魔,此刻心底竟生出些惊慌。
天凉王破,再想睡祁老道,岂能如此容易。
季君主眯着眼,心中千回百转,权衡再三。却是木已成舟,往后两人睡在一处,迟早发生意外肢体接触。
她与其坐以待毙被赶出去,不如率先向眼前人表明态度:她绝不是那等贪念男子姿色之人。
直女本女季老魔眼珠一转,曲腿顶住他下腹三寸处。
此招乃季君竹第一个任务世界里学到的防狼绝招,表明不近男色的态度再适合不过。
果然腿一出,搭在她腰间的手瞬息收回。
季君主连退数步,抠了抠手心。
双眸涌上一泓秋水,弱质芊芊,眉目委屈尽显。
她喘了口气,言辞若恳道:“师尊赎罪,弟子方才绝无冒犯……冒犯之意。”
“哼!狡辩……我看你上流云殿自始至终都是另有歹意……”梦泽忍不住回头,怒目圆瞪,呵斥的话刚开头。
想到方才仙君警告的眼刀,暴躁的扑棱了下翅膀,紧咬牙关,住了口。
季君竹杏眸微眯,扫了眼梦泽。蠢头蠢脑的青鸟正梗着脖子,怒瞪她仿佛与她有泼天的仇恨。
季君竹磨了磨后槽牙,生怕蠢鸟坏事,再说出什么惹得祁琰昱生气的话来。
赶忙冲祁琰昱行了个规范的弟子礼,恭敬解释道:“师尊明鉴,弟子常年病弱,这些年只一心想着将身子养好,对女欢男爱之事,绝无其他想法。您若不信,弟子可指天发誓……”
她低垂着头,眼角余光只能看见前方紫衣仙君下半边身子,他腰板笔直,双腿刻板并拢,如一根青竹般笔直而立。刻板又冷清,不见丝毫转圜余地。
冷风怕打在身上,季君竹撇了撇嘴。
佯装恭敬的抬起头,她肃着脸,伸出手指发誓道:“苍天在上,我若对辞染……”
“住嘴!”
祁琰昱黑着脸,舌尖顶住牙关,他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克制力。
轻飘飘道:“为师信你便是。修士重因果,誓言岂是说立便立,你既知错,下回再不可这般冒失,今日之事便罢,你且去练功房面壁一日吧。”
“是!”
老道士眼底透着内敛的柔光,墨眸幽邃隐隐布着层潋滟水雾。
明明是副清冷的面孔,却又仿佛蒙了层淡淡内敛柔色。
季君竹一愣,条件反射的应是。
寻思着,原来此人对徒儿容忍度如此低吗?倒是与往日多了丝道不上来的艳色……
被她直勾勾的盯着,身子烫如块烙铁,祁琰昱攥紧拳头,并拢双腿,身影一晃,狼狈的消失在原地——
主殿内。
紫衣仙君脱下大氅,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汗水贴合在肌肤上。小腹下三寸处的反应一览无余,他随手一挥,博古架上的玉瓶瞬息化为齑粉。
整个人瘫软在窗榻边,窗外是一大片梧桐林。积雪初融,从树干上化为一滩冰水,砸在地面上,累了一地浅滩。
化雪日,四周的空气冷的令人直打哆嗦。
而此刻窗边的紫衣仙君,额头上的热汗却越来越多,他难耐的解开最上一颗盘扣。
被紫衫衣领包裹下的肌肤,烫的吓人。
他们男子禁不起调拨,尤其是纯阴之体的女子,距离近尚且能令男子产生反应,更何况那□□熏心的女子用膝盖顶上了他的小腹。
胸膛处耸动的软绵触觉、小腹灼灼的热度消失不去。
紫衣仙君难堪的伸出手,拨开里衣,伸手探下,手指颤颤巍巍握住羞耻,翻出《御女心经》续页。
其上白花花男女,姿势驳杂。
他闭了闭眼,羞愤的将之合上。
薄唇微抿,歪倒在窗塌上,粗重喘息,清冷冷的呼吸间染上灼灼温度,默念那卷般若经:“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梦泽挺着肥硕的身子,坐在练功房外。
赤青色的大眼如镭光一般来回扫视季君竹。
“监视?”季君竹双手抱胸,挑眉道。
“就你……也配!”梦泽气的炸开毛发,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
冷笑道:“本座不过想来看看,你这等妖女,究竟使了什么法子,诱得仙君护着你。”
季君竹低下身,凝了它一眼:“那你看出来了吗?”
距离近,她身上气息喷撒在它的鸟脸上,梦泽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些,怒骂道:“大胆,好色!无耻!”
季君竹掏了掏耳朵,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肥鸟庞大的体型。
挑逗的看了它一眼,吊儿郎当道:“你家住在琉璃幻境吗,壁画这么多。”
“你!!!”梦泽气的火冒三丈,反了天了,这该死的新弟子,竟然敢对它口出不敬。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壁画是何意。
当年季主在的时候,嫌弃它唠叨,偶尔会随口来上一句……
“梦泽啊,你应该出生在琉璃幻境。”
“咦?为什么?”
“因为那里壁画多啊,你壁画这么多,去琉璃幻境往后都不会寂寞……”
梦泽抬起长长的牙喙,齿尖泛着锋锐的冷光。想着就这等出言不逊的弟子,竟然能将主人蒙蔽,心口鼓胀的郁闷之气,将发不发。
此生除了季主能如此污蔑它梦泽爷爷,还有谁敢骂过它壁画多?
等会儿……
壁画!咦!!!!!
梦泽倏然睁大眼,眼球恨不能掉出来。
它翅膀发颤,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
梦泽声音发抖,却强行克制着激动,低垂着头,迂回问道:“壁画是什么意思?”
季君竹好笑的看着气的发抖的青鸟,双手抱胸道:“壁画的意思呢,就是话多,哔哔叨叨没玩没了。前辈您身为一只有格调的鸟儿,通身冷艳的气度会因此大打折扣。”
没能意识到自己即将掉马,季君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方才被蠢鸟坏事,她恨不能上手一通狠揍。
熊孩子不好好教训,它能翻天闹腾。
季君竹寻思着,当年自己好歹也渡化过凶兽梦泽,五百年不见,这只鸟儿无法无天,不出言教训一二,总觉着心中不妥帖。
手指捻了枚痒痒符,季君竹好整以暇的站在梦泽身前,就等着蠢头蠢脑的青鸟上前反扑。
哪里知道它一动不动,卸下一身敌意。
长长的牙喙本是对着她面门,这会儿耸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
“你……这个世界上只有季主对我说过壁画二字,这已是第二次了。”
梦泽没有抬起头,鸟声嘶哑:“五百年前我曾是个凶兽,手刃了无数负心女,直到有一日,我冤枉错杀一女。因此即将堕魔,季主对我说……”
梦泽倏然抬起头:“她说,木已成舟,我能做的是为了她救下株洲城百姓。可是当年之事已成心魔,分辨不清道理。你可知季主对我做了什么吗?”
季君竹半垂着眼皮,心道糟糕。
前方梦泽赤青色的眼睛中晕了一层薄雾:“那晚她带着主人与我,一同去了枫叶山,我们爬了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她指着黑夜中的星空说,人固有一死,却不一定是消失无踪,指不定换种方式又活了。天空中偶有流星,若对着流星许愿,死去的人或许哪天就会站在你的面前同你说话。”
“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又不是夺舍。”
季君竹干笑道:“前辈,你切莫轻易相信,你口中的季主指不定当时为了安慰你,胡说八道,权宜之策。”
“所以……季主你是为了安慰,才说了当年那一番话吗?”青鸟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反问道。
它赤青色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身形一闪,叼出她指尖隐藏的那枚痒痒符。
符箓上用符文刻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青鸟。
梦泽将符箓放在翅膀上,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痒痒符只有季主、我、主人三人知道,您还不愿承认吗?”
人证物证俱在,人间尴尬。
莫名奇妙掉马,季君竹心底复杂,恨不能将自己嘴剁了。
她张了张嘴,本是打算拒不承认,视线对上梦泽那双委屈的兽眼。
叹了口气,扯着唇,低声道:“梦泽你信我,当年那话确实是忽悠你的。”
青鸟被欺负了五百年,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又伤心又激动,又难过又悲愤。
鸟脸落下两排泪水,很快脚边便累了一块浅滩。
担心哭声引来祁琰昱,在梦泽面前掉马也就罢了,若是……
季君竹小心翼翼的关上练功房门,随手撕破一枚隔音符。
上前两步,递给梦泽一枚帕子,好声好气安慰道:“好好好,我认,别哭了,祖宗,你小点儿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