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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前排还坐着两个大活人。
乐言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问题,准确的说,就是幻听。
如果他的耳朵没毛病的话,那么问题一定出在——
老板被掉包了?
这个长得和他老板一模一样,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但是唇角挑着个臭不要脸的弧度还骚里骚气地逗了小姑娘半条路的老狗比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对,就是老狗比。
这三个字,乐言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能用来形容他那清冷卓绝高雅矜贵惜字如金的影帝大老板。
透过后视镜,乐言只能看到靳泽优雅高贵的半边肩膀。
此时此刻,他更想看一眼云娆。
尤其想搞清楚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位何方神圣,此时正非常没骨气地扒拉着自己的指甲缘肉肉。
回想高中的时候,靳泽、云深还有他们宿舍那帮咋咋呼呼的男生,说话确实都挺随便的,也都爱逗她玩儿。
是不是她太久没被逗了,所以现在,靳泽学长随便和她开个玩笑,她才会这么上脸上头?
云娆还记得前段时间云深那句语出惊人的“从高中开始就惦记我妹”。
她当然不会再犯傻误会了。
靳泽学长虽然爱开玩笑,但是他和那些没脸没皮的男生可不一样。
他这么问我,一定是原因的。
云娆大概想出了所以然,非常诚恳地答复:
“学长,我读书的时候比较闷,不爱说话,如果因为表现得太冷淡让你误会了,我现在澄清一下,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车内一派寂静。
前排的乐言死死捂住嘴,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天底下竟存在这样老实又可爱的姑娘,人家明摆着在撩她,而她却当成阅读理解,回答得如此正经,丝毫不解风情。
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气氛,一下子被她这颗顽石打碎了。
乐言一边憋笑,一边暗暗地同情起了自家老板。
发骚被反弹,一定超级尴尬吧。
靳泽却完全不需要他同情。
正相反,他听到云娆的回答,眼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仿佛早知道她会这样说,仿佛正期待着她会给出怎样又呆又乖的回答。
回酒店的后半程路,靳泽单手支着额,闭着眼睛靠在车窗边小憩。
从此时起,车内没有人再说话。
云娆低头戳手机玩。
她所处的现实世界有多安静,微信群聊的网络世界就有多爆炸。
本着好运要分享给姐妹的原则,云娆把从乐言那儿要到的三人合照发在了闺蜜群里。
她再三嘱咐:【各位冷静!请勿外传!】
网上冲浪金牌选手黎梨第一个炸了:【冷静?你叫我冷静???!!!】
银牌选手温柚紧随其后,直接爆了粗:【沃日!竟毫无PS痕迹!】
云娆:【是吗?我觉得自己巨像P上去的[眼泪6了出来.jpg]】
黎梨:【真的不可以发在朋友圈吗?我连配文都想好了,就写“看图答题——我闺蜜的身价后面有几个零?”】
温柚抢答:【起码千万级别】
黎梨:【@柚柚大仙,格局小了。靳泽的身价上亿,云娆C位他作配,怎么可能才千万?】
温柚:【我打错字了,千亿!起码千亿起步!】
说时迟,屏幕上立时跳出一行小字——
黎梨富婆将群聊名称修改为“千亿公举宇宙后援会”。
黎梨激动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千亿公举!】
温柚也激动了:【震惊!某不知名女子群聊成员平均身价竟高达百亿!】
云娆双手紧抓手机,微弓着腰,唇角没抿住,“噗嗤”蹦出一声笑。
她的笑声很轻,怪就怪车内太静,前排的人或许听不见,但与她同坐在后排的靳泽听得一清二楚,几乎同时就睁开了眼。
“笑什么?”
他的嗓音含着一丝哑。
云娆不禁自责开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靳泽坐直身子:“你笑你的,我没睡着。”
她现在哪还笑得出来,破罐子破摔道:“我才不笑呢。”
她才说完不笑,身旁的男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眼尾觑着她,唇角就往上挑。
很久以前靳泽就发现了,这姑娘看似文静内向,面皮薄,其实性子有点儿劲劲的,没大家想象中那么乖顺。
正因为她时不时劲劲的,怪好玩,所以他老是忍不住逗她
“哥,还有一公里就到酒店了。”
乐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保镖在酒店正门等我们,门口有二十来个粉丝在蹲。”
二十来个是什么概念?相对于靳泽的知名度,简直就是少得可怜。
见惯了人山人海的大明星本人感到尤为放松。
他身旁,云娆扒着窗户四处张望,等轿车驶过十字路口,离酒店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她忽然叫停司机:
“师傅,把我在这里放下吧。”
乐言刚才就一直纠结该怎么和云娆提这事儿,没想到她自己能考虑到,主动要求下车,免得被粉丝或者狗仔拍到,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云娆利落地跳下车之后,又叫司机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拿走了。
她的动作很快,拿完行李往路边一站,俨然成了陌生人,一眼也不往车里多看。
后座上的那一抹剪影,自始至终纹丝未动。
直到车开走,云娆才慢悠悠地抻开肩骨,放任视线跟随着车尾,汇入车流向前远去。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转过一个大弯,直行两百米的地方就是酒店正门。
这家酒店没有地下停车场,云娆看到载着靳泽的轿车已经停在下客处,粉丝们在车外挤作一团,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他们兴奋的呼喊声。
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放缓,云娆越走越慢。
恰逢三月仲春,亚平宁半岛季风旺盛,风从西南方向的地中海吹来,遥遥卷裹着远方而来的潮气。
忽而一阵疾风刮过,云娆浅蓝色的长裙被风带起,棉质布料轻柔,一下被卷起老高,吓得她“哎”了一声,慌忙丢掉手边的行李箱,按住裙摆。
过肩长发拍了一半在脸上,把视野遮得一干二净。
等风小些,云娆才空出一只手捋开头发,眼前再度亮起来。
与此同时,百米外的尖叫声也冲上了顶峰。
她维持着狼狈的姿势,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去。
人群簇拥的中心,英俊而高挑的男人似乎微微侧过了头,画面定格一瞬,云娆的心脏猛然一跳。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靳泽戴着墨镜,根本看不到眼睛,而且他们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她竟然下意识脑补出了他正在看自己这种离谱的情节。
云娆莫名有些烦躁。
她甩手丢开自己的裙摆,蓝色长裙荡开水波似的纹理,很快垂顺下来,严严实实地盖到她脚踝上方。
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阵作怪的风,如今天这般不怀好意地捉弄她。
也是那阵作怪的风,无差别地拂过每一个人,却偏偏吹乱了她一整个漫长的、微不足道的少女年华-
十月初,今年第23号台风“荔枝”过境容州,留下一地狼藉。
台风走后气温降得飞快,在校方的督促下,环卫工人加班加点清理掉校园各处的枯枝烂叶,运动会赶在秋凉之前马不停蹄地拉开帷幕。
高三年级的观赛位置被安排在主席台北侧,高三7班的位置又在北侧的最北边。
北侧的最北边的最边缘的位置,坐着两个十分想把自己边缘化,却因为长相太出众,无论如何边缘不起来的男生。
“咱俩这个位置得天独厚,前面是两颗大榕树,啥也看不见。”
云深抱着一本习题集,说完一句话就咬一口笔盖,劣质塑料的口感令他刷题有如神助。
靳泽腰弯得比他还低,看NBA文字直播正入迷,冷不防听到身旁有人喊他名字,下意识就把手机扔到云深的习题本上。
来人是班长,一个清秀的圆脸姑娘,特意过来问他俩去不去围观教师接力赛。
云深摇头说不去,还劝班长也不要去:“老班那实力,绝对不希望太多人看见他丢人。”
一边说,他一边不着痕迹地把靳泽的手机塞到屁墩下面。
靳泽离班长近些,站着和她说了两句话。
他是体育委员,班委之间正常沟通,可班长离开的时候两只耳朵都红了。
靳泽转回来,第一时间找自己的手机。
云深斜他一眼:“丢下面去了。”
他右手边就是观众台的边沿围栏,围栏下边是杂草丛生的绿化带。
靳泽“哦”了声,没事人似的:“赔我一台就行,折旧费算你”
“一折都没用,老子没钱。”
云深说着,忍不住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生怕把靳少爷这台将近一万的高贵手机给坐骨折了。
瞧他那副屁股不适的模样,靳泽眼皮狠狠一抖。
姓云的真把他手机扔了都没事。
可他竟然侮辱他的手机?
这就出了大事。
隔壁座的女生刚还在欣赏这俩帅哥的盛世美颜,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都没脸了,只剩扭打在一起的一坨残影。
云深的屁股像是和大地连体了,靳泽差点把他四肢卸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远处,挂在树干上的广播喇叭传出滋滋的杂音,然后是一道稳重的男声:
“高一年级甲组趣味接力比赛即将开始,请高一1班、2班、3班、4班参加趣味接力的同学到检录处检录。”
靳泽正勾着云深胳膊往后拽,毫无防备的,这厮突然自己站了起来。
两人的肩膀狠狠相撞,具是吃痛一声。
靳泽被撞得都忘了捡手机:“你踏马起尸了?”
云深没鸟他,往外走几步绕开大榕树的遮掩,作眺望状:
“趣味接力在哪比呢?”
靳泽用两根指头拎起可怜的手机,没找着餐巾纸,只能嫌恶地先丢进口袋。
他来到云深身边,无语地看他找了半天,最后发现比赛地点就在他们所在的观众台正下方。
“走啊,看比赛去。”
云深拿胳膊肘拐靳泽一下。
靳泽嗤笑道:“我儿学神不刷题了?”
“回来再刷,我的儿。”
云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状似勾引,
“带你看你姑姑表演绝活,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