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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涵对于林月盈购物的审美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如果月盈不是受你影响,选这么个专业,”何涵说,“她该去读艺术,将来从事时尚行业,就像你米叔叔家的孩子,就是那个米笛,学美术。”
秦既明说:“您少给我脸上贴金,妈,我没有那么大能力,影响不了月盈。她选现在这个专业是因为她的理工科基础优秀。”
谈这话的时候,林月盈正用手机和她一起分享几个熟悉品牌发来的新品资讯,作为VIC,她有着提前预定的特权。
临近生日,也有人热情地询问她地址,想要等生日当天为她送上蛋糕和庆祝的鲜花。
林月盈说:“我呀,只会花钱,不会搞艺术,顶多了开个买手店。”
“开买手店也比现在的工作轻松,”何涵心疼地摸摸林月盈的脸,怜爱极了:“看这黑眼圈,这几天没睡好吧?”
林月盈笑着说没事没事,选好了何涵想要的东西,林月盈给SA发过去,确认预订,等到货时她们会通知林月盈到店取。
何涵要林月盈在她这里过生日,往年,林月盈都是要同秦既明一同度过的,这次算是特例。也不会请很多人,都是请林月盈平时的一些好朋友、同学,一块儿吃吃饭,热热闹闹地玩上一下午。
林月盈笑着说好。
她一直很听何涵的话,也是何涵心中乖女儿的最佳形象。
秦既明也没有意见,他唇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喝水时,杯子边缘会用力压一道这伤口,好似重复之前被咬伤的痛。
他看着何涵,余光里是林月盈开心高举的手,手指细细,翘起的小拇指上有一粒耀眼、闪亮的钻。
前两天,她就在用这根小拇指安抚他的脖颈,触碰着他脖颈后的热汗。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秦既明安静地喝着水。
他看了眼手表,站起来:“妈,我还有事,就先不陪你吃饭了。”
何涵愕然。
她皱眉:“秦既明,怎么了?”
“没什么,”秦既明说,“工作上的事,这几天比较忙。我本来想打电话和您说一声不来了,又觉得的确好久没来,还是要看看您。见您现在身体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何涵不悦:“就算事情再要紧,也没有这样的……你想想看,你都多久没有和你父母一块吃饭了,你又有多久没有去给你爷爷扫墓了?”
秦既明说:“这周末我就去。”
“去看看吧,你爷爷最疼的人就是你,你也别忘了当初你爷爷过世的时候,你都在他面前发了什么誓,”何涵说,“对了,上周朋友送给我了一盒新茶,你知道我不爱喝这东西,我给你包好了。”
林月盈跳起来,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一路跑到隔壁取了那盒茶,笑眯眯地捧着,递到秦既明面前:“哥。”
秦既明接过,说:“谢谢妹妹,谢谢妈。”
他们很规矩,很小心注意,不去碰对方的手指,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暂时屏住呼吸,好像如此就能蒙蔽心跳。
“去吧,”何涵看他,“我知道你心里面有主意。”
秦既明又说好。
他微微躬一躬身,仍旧拿着那双黑手套,另一只手拎着林月盈打包好的茶叶,丝质的手柄,没有留下她半点温度。
林月盈说:“路上注意安全。”
秦既明说:“谢谢妹妹。”
到了车里,他没有先开车,而是安静地坐了一阵,戴上手套,才拨电话。
“周叔叔,你好,”秦既明微笑,“我爸说,今天下午约了你们一起吃饭,但不凑巧的是,今天医生说他的骨折情况不太好,需要再留院观察一下。”
“嗯,对,”秦既明抬手,看时间,“我爸让我替他喝酒,我现在就过去。”
打完电话后,他微微低头,按了按太阳穴,无声地叹气。
秦自忠是典型的、守不住家业、被溺爱长大的人。
小时候的秦既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爷爷的关系这么差,也不明白,爷爷看起来并不喜欢父亲,却有许多人提到,之前秦爷爷是如何疼爱秦自忠,如何将他当眼珠子般呵护。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在秦爷爷身故后,何涵私下里讲出这一段往事,秦既明还不清楚,原来秦自忠还是间接导致姑姑秦清光自杀的凶手。
在姑姑亡故后,奶奶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最终病恹恹撒手人寰。很难不讲,这和秦自忠无关联。
但秦爷爷骨子里还是守旧的,他再痛恨,秦自忠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秦奶奶当年冒死分娩出的血肉。遗产分割时,也留了不少东西给秦自忠。
秦自忠本身不贪不搞黑灰收入,依靠着秦爷爷留下的这些钱,也能把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尤其现在临近退休,仗着资历深,甚至也能“倚老卖来”,无形中博得不少好处。
秦既明要见的,就是秦自忠结交的两位朋友。
秦既明到达餐厅的时候,周全和毕元磊已经开始吃饭了。秦既明推门进来,落座时,周全还笑着说唔好意思。
“没关系,”秦既明笑着说,“您二位是长辈,不用等我;说起来,也是我来迟了,这一杯先敬二位。”
他仍旧戴着那副黑色的手套,举杯,含笑一饮而尽。
周全注意到这突兀的手套,摇头:“小明啊,你怎么回事?吃饭还戴手套?”
秦既明说:“看我,做事忘记摘了。”
周全饶有兴趣,问:“做什么事?”
“没什么,”秦既明微笑,“一点小事而已。”
毕元磊一声嘁:“看看你,我这个做叔叔的,连问句都不行了?”
“您是长辈,问我,我当然要说,”秦既明说,“是上午练习骑马,习惯性戴着。”
周全摇头:“是哪里的马术俱乐部?唉,这个生意不好做,我去年投资你毕叔叔开的俱乐部,赔了个精光。”
秦既明点头:“的确不好做。”
他站起来,说去洗手间。等出来时,走廊上的被毕元磊截住,毕元磊神情不安,直截了当地出口:“你想说什么?”
“毕叔叔,我一个晚辈,没有什么可说的,”秦既明说,“就是听说了一句,听人讲,毕叔叔你去年说服好几个人投资你的马术俱乐部,结果亏损严重,尤其是周叔叔,他一人就足足亏了八千万进去,真是损失惨重啊。”
毕元磊不说话,他舔了舔嘴唇,焦躁不安。
“幸好毕叔叔您的妻子眼光好,”秦既明微笑,“没想到单单是收集的现代画家画作也能拍出这样好的价格,听说去年里,最贵的几幅就为她的银行账户带来了八千万的收入——真巧,和周叔叔亏损的钱一分不差啊。”
毕元磊终于目露惊恐:“秦既明。”
“毕叔叔,”秦既明取出手套,不紧不慢地戴上,“我知道您和我父亲、和周叔叔关系都很好,放在以前,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毕元磊巡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后,急急开口:“你想要什么?”
秦既明已经戴好手套,套在手上,自背后抓住毕元磊的头发,狠狠向下一拽。
他说:“我请你以后别再乱说话。”
毕元磊被他拽得一声闷哼:“好,好。”
?“我父亲年纪大了,人也老了,该退了,”秦既明说,“他这个年纪的人,不适合再听些风言风语,尤其是我和林月盈——毕叔叔,听说你很喜欢在我爸耳旁嚼舌根啊。”
“没有没有,”毕元磊低声向小辈低头,气焰顿时矮了,“都是酒桌上其他人打趣,说你一直还单着,不如娶了林月盈,省的遗产外流……”
他立刻又说:“我没有讲你半点坏话啊大侄子!”
秦既明问:“月盈的呢?”
毕元磊沉默了。
秦既明松开手,他抬手,拍一拍毕元磊的脸。
“我敬你年龄大,叫你一声叔,”秦既明说,“以后别再做这些丢脸的事,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然就割了舌头,省得到处惹祸。”
……
秦既明重新回到餐桌上时,周全看他身后:“哎,元磊呢?”
秦既明微笑着说:“他有急事,先走了。”
“这个家伙……”周全放下心,他喝汤,半晌,抬头看秦既明,“有话要说?”
“毕叔叔走了也好,”秦既明温和地说,“我倒是真的有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和您聊一聊。”
周全说:“什么小事?”
“先从最小的说起吧,”秦既明说,“听说令郎年少有为,今年刚从藤校毕业回国,前途无量啊。”
周全笑着摆手:“还行还行。”
秦既明又继续:“我还听说,下个月,令郎将和九葑药业的小千金结婚,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周全说:“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我让他给你手写请帖。”
“令郎风华正茂,青春大好,躁动些也不是什么坏事,”秦既明含笑,“不过,令郎和毕叔叔去年刚娶的妻子的地下恋情……毕叔叔知道吗?”
周全脸色大变。
秦既明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叠照片,丢在周全面前,说:“我知道周叔叔投资了几家杂志,如今纸媒行业不景气,难道这是令郎舍身取义、打算挽救下周娱乐杂志销量的技巧?”
周全不吃了,他放下筷子,不停地拿纸巾擦汗。
一边擦,一边心惊胆战地看秦既明丢下的那些照片,一张,又一张,不算完全的私密,但也能看出,男人女人在餐厅中旁若无人地接吻,手牵手,亲密地去酒店前台……
“既明,既明啊,”周全看着那照片,嘴唇颤抖,“有事好商量,咱们好好的……还有,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看,这事闹得……”
“您别紧张,”秦既明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小忙需要您帮。”
周全宛如抓到救命稻草,问:“什么?”
“去年十二月,你们杂志上有一篇完全扭曲事实、恶意揣测的八卦报道,伤害了我和我妹妹的声誉,”秦既明说,“这篇报道让我的母亲很伤心,所以我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写了这么一篇充满诽谤的言论。”
周全点头:“好说,好说。”
“还有一件事,”秦既明说,“周叔叔你偷偷养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听说上小学五年级了?”
周全不安地说是。
“这么大的孩子,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懂了,”秦既明说,“他摔坏了我妹妹的电脑,还给我母校的实验室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事得有个说法。”
“我今天来替我妹妹要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