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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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侦探社,继敦和镜花入社以后又喜迎来了一位新的同事。

大家都对这件事抱有非常大的热情,当即就举办了一场迎新派对,邀请了侦探社里的调查员与事务员、还有一些相熟的朋友前来庆祝。

但在这一片洋溢着欢乐的氛围中,武装侦探社里的一银一橘两颗脑袋,却诡异地凑在了墙角小声比比。

“为什么飞鸟井小姐的入社测试跟我们都不一样……”

谷崎欲哭无泪地对着空无一物的墙面说话,内心的凄苦三言两语无法轻易说清。

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是他一开始的入社测试像这次的新人一样简单,他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怂样吗?

往事不堪回首的谷崎想一想就心里不平衡了。

谷崎考虑的事情,同样也让敦颇为感同身受。

“确实,感觉比我们过去的入社测试友好很多。我原本还以为,我们武装侦探社的入社测验都必须要搞出人命来呢,哈哈哈……”

回想当初的情景,敦讪讪地摸着后脑勺。

“……这可不是该笑的情况啊。”谷崎痛心疾首地向他投注了视线。

“再抱怨的话,不如‘加试’怎么样——”

身后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话,敦和谷崎瞬间如同听见了骇人听闻的鬼故事那般僵硬地后转脑袋,结果却发现居然是贤治恰好抱住了饮料瓶从旁路过。

“哈哈,要是砾小姐听见,估计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开了个玩笑,贤治便笑吟吟地离开了这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面留下来的两个人心脏还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

敦讷讷地说出了真相:“贤治君,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有他会用最温和淳朴的语气,说最残酷的话。

两个难兄难弟不敢再背后说话,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匿了。

此刻侦探社里的女孩子们正相聚在一起。

被围在中间的白裙少女是这场欢迎派对的主角,约莫是不常与那么多人说话的原因,神情与动作间显得很是拘谨。

但是大家都很体贴地用温暖包围了她。

“呐呐,可以叫你小木纪吗?kiki这个名字念起来真的好可爱~”谷崎直美对可爱的事物无法拒绝,现下正双手捏拳抵在自己腮边,眼睛一闪一闪充盈着光亮。

飞鸟井的反应似乎有些迟缓,还不待她点头,事先查阅过她具体病例跟健康资料的与谢野就在这时候插话道:“别看小木纪那么瘦弱,其实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咦,骗人的吧——完全看不出来,这不是跟砾小姐一样是年龄欺诈嘛~”

“感觉打扮起来应该也会超可爱!”

女孩子们围着新人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镜花端着盘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飞鸟井的身边。那双又大又圆的蔚蓝色眼瞳直勾勾地盯着飞鸟井的面容看,像是要考察她是否具有同担的潜质,盯得对方有些不大自在。

“是我……怎么了吗?”

被盯着看的飞鸟井,第一时间就误认为是自己不受待见,不由低头黯然地询问。

就像是刚伸出壳子试探的柔软触须又缩了回去,无论如何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似乎成了她的习惯。从小就不被理解,高中受到退学处分,就连父母也厌弃她、把她送入了福利院,像她这样性格阴沉有自杀习惯的人,不被喜欢是很正常的事。

面对这样的情况,镜花只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喜欢草莓还是蓝莓?”

飞鸟井一怔,随即遵从内心地抬头回道:“……草莓。”

只见镜花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看,就在飞鸟井以为自己是否说错话让她不悦的时候,镜花紧绷的神情转变得柔和起来,浅浅地微笑补充道:“我也是。”

“砾小姐也喜欢草莓。”镜花把托盘里的草莓蛋糕递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是我在楼下跟店长学做的,给你吃。”

飞鸟井怔然地看了眼散发着甜美香气的草莓蛋糕,又看了看朝她释放着善意的和服少女,片刻后,心头的不安逐渐驱散了。

她用叉子划开吃了一口,夹着松软蛋糕入口的甜奶油滑而不腻,很是上乘。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位奇怪的人型绷带精挤入了这个女生圈子,趁白裙少女不留神之际,半蹲在地执起了她握住餐叉的那只苍白的指尖。

“这就是砾小姐带回来的新人小姐吗?”

面容俊朗的绷带青年脸上满是动容地对她付诸深情:“啊,多么清新动人的小姐啊,您的肌肤白皙无暇,眉目如同忧愁的雨滴,想必被很多心事困扰着吧,等您对这世间丧失了兴趣,可以和我一起殉……”

还没说完,太宰就被一只脚给踹开了原本的位置。

“不准给我在新人面前提你的那些破事!”国木田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人给半提起来。

太宰身子软绵绵的就像海带,完全不顾形象地以这个姿势嘟囔道:“居然把人家的‘梦想’说是破事,好过分哦国木田君——”

那副没个正经的样子,完全糟蹋了他那张好脸,足够让有点脑子的正常女人全部对他敬而远之。

“这回的新人有过多次自杀的经历,别用你平时那套不正经的方式去刺激她听见没有!”国木田压低了嗓音威胁他道,“要是被我知道你去刨根问底她过去那些关于‘死亡’的体验,我可饶不了你——”

太宰无聊地撇嘴反驳说:“我才不会那么做呢……”

他没兴趣把已经看见了光而往上爬的人再拖下地狱,除非对方想要背叛光明,那倒另提。

飞鸟井的加入是大家召开了讨论会议后一致通过的,正是因为他们每人都看过了她先前的经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武装侦探社的每位成员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同伴,既然让飞鸟井加入了这个家庭,就绝不会容许太宰做出伤害同伴的事情。

有一道非常清楚这一点的少女声音飘了过来。

“不会的啦。就算太宰再人渣,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为了自己而揭露女性伤疤的事情。”

这种做法对他来说太低级了。

一边端着甜品来吃,一边慢步接近众人这边的是那位戴着熟悉猫耳发箍的少女。说话的同时嘴角还沾着少许奶油,双眸透彻而明亮,对于被揪住脖子威胁的那位绷带青年非常信任。

但很奇怪的是,听说她这番话的太宰神色却莫名一僵,转瞬,他仿若无事发生那般回道:“我认为前半句说我是人渣的话可以省略掉的哟,这样我还能把砾小姐的这番美言全部当作是夸奖收下呢。”

“当作是夸奖也没问题。”

阿砾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他,并且父爱如山地弯腰摸摸坐在地上的太宰毛绒绒的卷发脑袋,笑着夸了夸他:“因为,你也是个好孩子呀。”

太宰彻底静音了,他仿佛‘失算了’那般眼神空洞,旋即没忍住起身找个地方溜了:“呃,这里的空气可真稀薄啊,都是国木田君的错,没有女人缘就算了,连空气都不忍亲近你吓跑了——”

“哈?你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说我没有女人缘是什么话!”老实人国木田瞬间青筋迸起,追赶在他后面,“喂,给我说清楚再走!”

这对追打着远去的搭档让出了位置,敦则顺势端了一堆小山般多的食物走进圈子里,分享给里面的白裙少女。

“来,飞鸟井小姐,多吃一些不要客气。”

直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堆食物:“哇,这会不会有点多?”

“多又何妨。”与谢野非常‘善解人意’地安抚各位道:“大家今天就算敞开肚皮吃撑了也没关系,只要让我之后开一开刀就能治好。”

谷崎瞬间惊恐起来:“与谢野医生这大可不必!!”

只是消化不良而已,闹不着要搞出人命啊!

阿砾帮忙夹了部分食物,然后把纸盘转交给了飞鸟井。飞鸟井顺手接过,却还没回过神来,视线依旧不由自主黏在了阿砾的身上。

“怎么啦,一直盯着我看?”见飞鸟井不说话,阿砾不由歪了歪脑袋,片刻后,不由扑哧笑了一声,“感觉你就像个贝壳一样,紧巴巴的。”

飞鸟井顿感局促:“……抱歉。”

“这种事情是不需要道歉的啦。”阿砾放软了语调,告诉她:“贝壳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里面藏着的是一粒闪闪发光的珍珠啊。”

“尽管一开始会被那粒沙子咯得心口发疼,却选择用自身的柔软去包裹着它,使其日渐圆润,最后成长为一粒美丽富有光泽的珍珠——这或许就是贝壳温柔的地方,所以我很喜欢贝壳。”

比她要年长一岁的阿砾踮起脚来、像刚才爱抚太宰狗头那样,也不厚此薄彼地揉乱了那位少女的黑发,安抚了一顿。这个时候恰巧裙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阿砾便摆摆手潇洒借了一步说话。

“啊,我先去接个电话。”

待阿砾的身影离开,飞鸟井的目光依旧在追随着她的背影。其他人体贴地让她消化这份善意,只把各种美味的食物都夹到了她的盘子里。

“看把孩子饿瘦的,要多补充点营养,否则走出去会被以为我们武装侦探社苛待你的。”

“哈哈哈,与谢野医生真是的……”

女孩子们热闹的笑声充盈在飞鸟井的耳畔。

……总感觉,有点明白她带自己到自己来的意思了。

原来盒子之外的世界,不仅都是凄风与冷雨,更多遍布的是温暖的阳光,这是她从来未有感受过的。

飞鸟井收回视线,转而垂向手里的食物,慢慢的、一点一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谢谢……”

而在宴会的另一边,阿砾接听了鸣瓢警官打来的电话。据说是终于彻底处理好了飞鸟井转移的手续,特意来告之她一声。

【飞鸟井的事情,以后就拜托你了。】

飞鸟井本是罔象女的核心,罔象女就是以她能力为原型来构造的系统,如今系统已经构建完成,即使抽离她出来也无妨,就是手续上比较繁琐,需要向上头提交申请。

幸而武装侦探社的背后有可靠的后台,据说是社长已经退休的老师、一位自称是‘夏目’的神秘男人悄无声息地现身出来周旋,他们才那么顺利地被批复了收容飞鸟井的申请。

“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比起这个,还要恭喜鸣瓢叔叔你上任「仓」下属机构井端的室长呢。”阿砾机灵地向又再次升职的鸣瓢道贺。

鸣瓢低沉动听的笑声,畅快地通过电信号传递了过来:【只是运气好而已,这都要多亏有你的帮忙。】

他指的自然是‘单挑’事件以及解决总部失控的事情,要不是有她这个最大的功臣援助,恐怕他的命运会与现状截然不同。他们之后还就着飞鸟井的事情闲聊了一会,时间飞快过去。

【对了,请帮我也向福泽先生道一声谢。】

最后鸣瓢说了这么句话,阿砾并没有追究,欣然接受:“好,我会的,鸣瓢叔叔改天一起喝茶。”

挂断电话,双手拢入和服袖中的银发男子悄然来到了阿砾的身后。

阿砾回首仰视着他高大的身影,语气平静地问道:“爸爸,其实你一开始就知情,当初那起‘事件’里还有幸存者对么?”

福泽谕吉在这一刻沉吟了许久,期间静静凝视着她那张十数年如一日的倩容,最终还是放弃了无畏的挣扎,叹了口气:“是的……我为自己隐瞒你一事道歉,砾。”

可是阿砾闻言却摇了摇头,闹哄哄的派对氛围当中,他们两人所处的空气显得是如此安静,好像声音都被一层无法看见的薄膜过滤掉。

“爸爸不需要道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做傻事才这么决定的,而且,你还在背后帮忙解决了这次的事件不是吗?”

阿砾抓住了他的和服袖口,在银发男子略微放松之际,指尖探进去同那只大手交握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彼此传递的温热。

j·w会那么快下台,必定是背后有人作为推手的原因。思来想去,跟政府相牵扯的因素,她觉得最有可能就是社长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可是社长却朝她摇了摇头。

“不,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乱步。”

阿砾闻言一愣,跟随着社长的目光回头,望向了那位黑发侦探青年。他正忘我地试图往一个盘子里用食物堆叠着形状,随意抓取周围点心的姿态相当不拘一格。

“在你去保护那位警官女儿的这几日中,是乱步在不断搜集关于那位局长的情报,动用自己的能力推敲整理出对方过去十一年间的犯罪细节,并且恳求我去通过政府的关系揭发,事情才会如此顺利。”

“那都是乱步为了你所做的努力。”

福泽谕吉闭上了双目,微微叹息:“当乱步对我说出‘我应当更信任砾’的那刻,我内心真是无地自容。”

阿砾不由握紧了他的双手,“爸爸,你别这么说……”

社长绝对也有他自己的思量,她绝不会怪他。

而社长却安抚般回拍了她的手背,沉声道:“我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比起我,乱步才是此生最能体贴与理解你的人……”

“你们未来,要好好相处。”

“爸爸……”意识到他的认同,阿砾微微睁大了双眸。

他所给予自己的宁静与温暖,就像是窗台上静寂盛放的幽兰,不争不抢,也润物无声。

在这片漂浮在两人之间的暖意里,那位银发男子令她背过了身,推在她肩头的力度,仿佛在亲手将他心爱之物亲手送出。

“去吧,他正在叫你。”

像是配合这句话所说,那位名侦探兴高采烈地举着自己的盘子,哒哒哒快步赶来女友的面前。

“阿砾阿砾!快看,这是我用草莓樱桃圣女果做出来的水果拼花!”乱步大方地把这盘花给送到了她的面前,装模作样道:“哼哼,还不感谢你英俊潇洒的男朋友!”

凝视着恋人傲然却显童真的行径,阿砾的心情轻快起来。

花很美,可是,她更喜欢的是献花的那个人啊。

阿砾扬唇露出一抹笑容,带着自己心中的感激与喜爱,歪斜下身子用双手举高在头顶朝他比出了个大爱心,甜甜地说:“嘿嘿,最感谢的就是你啦。”

乱步一瞬讶异地睁开了翠色的双眸,身子定格在原地。待阿砾接过了盘子把红彤彤的果实一颗颗吃下,他才反应过来般嘶了一声:“难办了……”

阿砾就像是咀嚼着水果的迷你小动物,眨眼问道:“怎么啦?”

接着视野忽然一黑,那位侦探打扮的黑发青年,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褐色小斗篷把她兜头罩住不给人看。

“是说我的女朋友可爱到过分了啦——乱步大人要把你藏起来!”

“哇哇,乱步,我看不见东西了……”猝不及防被揽入对方怀里的阿砾,慌乱地贴在了乱步的胸膛捶他。

其他人这时候纷纷都像非礼勿视一样,麻木地挪移了视线。

又来了又来了,那对发狗粮腻死人不偿命的青梅竹马又在贴贴!

……

新人加入大家庭的新鲜劲头过去,武装侦探社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具体来说,就是大家该干嘛干嘛,继续投身入解决各种委托的日常。只不过,其中有部分细节还是跟以前有些不同。

“小镜花!有新的委托了喔,这次是帮忙传送军营的报告,一起去吧。”

敦正想着跟以前一样,招呼镜花和他一起共同完成委托,却不料那位和服少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那般,此刻走在另一位白裙少女的身旁,细声跟她讲解接下来委托的要点。

“……需要注意的差不多就是这些。这次任务虽然报酬不多,却是社长直接委托的,有我在旁边照看着,你尽管可以放心行事。”

“好,谢谢你,小镜花。”

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孩子相亲相爱从身旁路过,敦不敢置信地追在了后面:“小、小镜花??”

这和最初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要当他永远的翅膀呢!

然而,他的‘翅膀’镜花这才似乎注意到他,偏过头微微停顿了一秒,尔后用那张冷淡的脸蛋一本正经地训诫他道:“敦,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应该学会自己一个人出任务,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被教训要自己独立的敦:“???”

他?小孩子?撒娇?

一支支利箭疯狂扎穿了膝盖,敦当场就忍不住表演了个猛虎落泪。镜花则趁这时施施然携着面露愧疚的飞鸟井离开了事务所,留下一地的寂寞。

“呜呜呜,好过分……”敦不住地呜咽道。

明明几个月以前,他还是那个照顾镜花的前辈,结果现在却被无情地嫌弃了。

这时候一盒抽纸递了过来,是谷崎看不下去给他送了温暖。敦当即感动得不能自已。

“谷崎先生,这个冰冷的世界果然只有你还有一丝温度……”

除了部分同事的搭档关系出现危机以外,其实武装侦探社的日常还是跟往常一样和平。比如说浑水摸鱼的家伙会被男妈妈属性的搭档狠狠制裁、侦探社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医务室又传来电锯的响动与伤患诡异的惨叫之类的……

当然还有那对已经成为了恋人的青梅竹马,尽管彼此的关系再进一步,偶尔却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因为某件小事而吵架。

就像现在。

起因还是某日名侦探先生的浣熊友人上门拜访,作为女友的青梅居然抛下自己跟对方有说有笑,冷落了当世最伟大、堪称为国宝级的乱步大人这件为源头!

偏偏女友本人并没有发现这点。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啦,明明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阿砾对自家竹马兼恋人这一身份的乱步所气闷的理由简直是一头雾水,说好听的话也哄没用,拿零食去哄也没用,每次都回给她一副别扭的表情。

这种情形,不禁让阿砾感觉自己在面对着一位表面摆出若无其事的大度模样说‘我没事啊’、实际上心里却想着‘你再看不出来我为什么生气就完蛋了!’的无理取闹的女友。

可她本来就没做错事嘛!

论执拗倔强的本性,阿砾完全不差乱步一星半点。

见她完全没有自觉,乱步更是气成了热气腾腾的包子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背过去不理她:“笨死了笨死了,本名侦探要拒绝跟笨蛋阿砾交流三分钟!”

阿砾顿时就倒竖起了眉毛:“你说谁是笨蛋!”

无形之中,好像‘噌’的一声火花四裂,伴随两人同时不服输地扭过头去的那刻,这场冷战争就这么掀起了序幕。整个武装侦探社登时苦不堪言,被事务所上方因二人制造出的沉重低气压给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吃瓜虎敦不禁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工作环境中,感到心惊胆战:“砾小姐和乱步先生这种状态么没问题吧……他们不都已经是恋人了吗?为什么还会吵架?”

太宰‘啧啧啧’地摇头,以一副相当有经验的浪子姿态指点迷津:“就算是恋人也是会吵架的喔。尤其对于他们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来说,吵架更是感情升温的一种方式啦。”

连国木田也推鼻梁上的眼镜腿,认同这一说法:“敦,你也该习惯了。”

这只是发闪光狗粮之前的烟雾|弹而已,他绝对不会再被迷惑的!

敦唯有默默点头,对之后的发展心有戚戚。

可他不去主动惹事,麻烦却会主动找上身,没过多久,他就被话题中的女主角给逮住了。

“敦敦!陪我出门工作!”

阿砾不再跟让自己牙痒痒的幼稚鬼置气,直奔着银发少年而来,萦绕在身上那股气势仿佛随时都能徒手捏爆灯柱。

“等等砾小姐,你的委托该不会是……”敦有种不详的预感。

阿砾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地狱:“你懂的了,十有七八是除灵委托。”

敦的阴影瞬间卷土重来,一边后退一边疯狂摇头:“不,我不要,砾小姐你不要靠过来啊啊啊——”

要是输出全靠吼就能制止侦探社这位大魔王,过去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受害者了。

结局自然是阿砾气势汹汹地揪住了落单的虎敦后衣领,直接把他拖了出门。

或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作祟,阿砾在工作全程杀气四溢,提起扬沙就遇神杀神逢鬼杀鬼,最后连委托人都忍不住在这股气势中后退了好几步,并且真香说下次还要。

也托他们卖力的福,工作的完成效率拔高了好大一截,当天就到处奔波顺利完成了足有四起委托。待收工回程的时候,天色已经日暮西斜。

港口城市傍晚的街道很是静谧,柔和的海风傍身吹拂着,路上如眼可见归家的行人在斑马线左右杂乱地行走。

其实‘乱步’这个名字单独拎出来的话,词义指的也是‘很多人杂乱地行走’的意思。

阿砾的脑海莫名就浮现出了自家那只不明原因生气、还没被哄好的乱步猫的身影。

“哇,讨厌讨厌!怎么又想起他了!”

就连阿砾自己也像是受不了自己的不争气,用力甩了甩脑袋,梳在鬓发两侧的小麻花辫左右晃荡,扇得脸颊啪啪生疼。

也正因为这份微微发麻的痛感,稍微让阿砾清醒了一点。她旋即轻吐了口气息,似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

片刻后,她转头捏住双拳举在胸前,对身旁的银发少年提议道:“敦敦!接下来陪我去个地方吧!”

这句话,让敦不由得木然地生出槽意:“……总感觉这个情景似曾相识。”

这回他并没有自作多情,两个人快速而又直接地奔往商场采购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接着一同回到武装侦探社的楼下。

大概是觉得时间太晚不好再麻烦小弟的缘故,阿砾朝敦高扬起手臂挥挥,抛下他自己一头钻进了楼道里。

“你先下班吧敦敦,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等等啊砾小姐,我还有……”

敦好像还有点话想要说,但阿砾顾不得他,只给他匆匆留下了个背影。

现在这个钟点,侦探社的大家应该都下班了,阿砾感觉有些不妙。

“乱步该不会自己回去了吧……”

一边这么不安地猜测,一边又觉得这不可能,阿砾就带着这份忐忑走出了电梯,小心翼翼地拧开了事务所的大门。

门缝里逐渐流泻出一片橘色的光影,悄悄抬眼往里面望去,夕阳的余晖透过事务所的窗户涌入内部,洒落在盘膝坐在自己办公桌面,沉浸于打掌机的黑发青年身上,把他的身体轮廓都过渡出了一层金边。

沐浴在这种景色中的他,线条看起来格外柔和。

阿砾鼓起勇气来到他的面前站定,小声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乱步好像早就猜到了她会回来,面上一点都不意外,把掌机往下后就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纸袋,往里面扒拉出咖啡果冻。

“还没等到你来接我,我怎么可能会回去。”

这话阿砾爱听,对于他自顾自翻零食的举动也不恼了,本来就是买来哄他的,既然想吃就吃吧。

“你今天完成了几件委托?”乱步拿出了果冻却没有打开,而是用指甲盖在边缘漫无目的地扣动。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阿砾就来了劲,得意地在脑袋两边各比出一个v,跟他炫耀说:“四件哦!怎么样,跟你平时比起来也差不多吧!”

结果她高兴得太早了,乱步露出一副比她更得意的表情回道:“哼哼,本名侦探今天我轻松解决了八件!想要超过伟大的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业绩,笨蛋阿砾你还差得远呢。”

又被他说了句笨蛋,阿砾满腔炫耀的喜悦都被泼凉了,当即咬牙切齿地跟他闹了起来:“什么嘛,不准再说我笨蛋!听见没有!”

一副他再敢造次就要对他不客气的模样,连发尾都微微炸了起来,显出了一股毛栗子般蓬松的质感。

而这样的威胁,暂且还吓不到他乱步大人!

“暴力威胁也没用!你就是笨,居然都看不出来乱步大人究竟为什么生气!”

“我……那你倒是告诉我啊!”

“乱步大人讨厌你不遵守约定!”

被扣了个这等罪名,阿砾差点一口气噎不过来,反问道:“我哪有不遵守约定了?!”

乱步理直气壮地说:“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盯着坡看的!”

阿砾的气势一滞,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朝他瞪圆了眼睛:“就这?就这?我哪有盯着他看!我馋的明明是他的浣熊好吗!”

她只喜欢rua毛绒绒,对毛绒绒的人形挂件又不感兴趣,凭什么说她违约!

可名侦探才不管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她无意间做出的后果。

“我看见你对坡笑了!还不止一次,要是让他更喜欢你怎么办!”

那位幼稚的名侦探把手里的果冻放下,当庭跟阿砾用嘴炮互相大战了几百回合,还好侦探社的人都被他提前支开了,不然大家非得听见他俩闹嚷嚷的声音。

“我……别人喜不喜欢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阿砾气愤地张口道,“我又不会盯着别人看,我的眼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好吗!”

乱步在这句话中异样地顿了一下,随即还是艰难地别过了头不予理会:“就算这样……”

气急了的阿砾当即行使了自己身为恋人的身份,前探身子拽住了他胸前那根灰色的斜纹领带,紧闭双眼强势地亲吻了上去。

冲动之下,彼此的两片嘴唇重重碰撞在了一起,可是过后那一刹触感却是相当柔软。

“唔……”

乱步似乎被她这动作吓得一怔,原本内心回荡的不满,被感应到的柔情所冲荡到不知道哪个角落。

紧闭双眸的阿砾就像是一头冲撞入洞穴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兽,完全没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光凭本能就行事的后果,就是紧绷着身躯迟迟不作出下一步的行动。可很快,她便感觉到对面逐渐放松了身体,转而抬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仿佛在通过触碰试探彼此的存在,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快速退开,而后又青涩地迎了上去。那些回荡在胸中的、对于彼此小小的意见与争执,都在相互回应的吻中得到谅解。

直到渐渐的,愈发沉溺在这种甜美的梦网之间。

一起融化成糖果吧。

不管是草莓味的也好,橘子味的也好,巧克力味的也好,舌尖微微沾湿了双方的唇瓣,品尝到的是属于对方爱意的味道。

阿砾不知不觉松开了手,指尖攀附在乱步并不算得宽阔的肩头,这对有着如同少年少女一般面容的青梅竹马,在身侧夕光的包围中,相互热烈却不失温柔地捕捉着彼此的唇舌。

天色与感受到的温柔都恰到好处的浓烈,远处能听见暮春的蝉鸣。

交换的气息,分外甜腻。

两人在分离之际,感觉相融的灵魂还粘连在一起。名侦探捧住了她的脸,额头还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是贴着鼻尖说话。

“阿砾你太犯规了……这样还怎么让我生气嘛。”

他的语气以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并不稳重,甚至还带了点小小的撒娇般的埋怨。

抵着他的阿砾只得全盘接受,连语调都收敛得软了几分:“本来就没什么好生气的呀……”

沉默老半晌,两人同时笑了出声,蹭了蹭对方的鼻尖。而这个时候,门边忽然传来碰倒纸箱的声音。

两人顿时往门口的方向望去,发现敦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被逮住后他立马变成了一只鞠躬机器虎、疯一般不断弯腰起身弯腰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是因为有东西还遗落在侦探社里才回来的,真的对不起,请饶我一命吧砾小姐!”

敦当前的求生欲满得都快溢出屏幕,然而,试问谁被人围观自己的强吻现场,还能不羞耻得用脚趾抓地板啊!

“谁谁谁,谁准你跟过来的啦——”

数秒后。

阿砾当即面红耳赤地扛起了脚边一大堆纸箱朝银发少年那边投掷,翻飞出来的无数雪白文件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半空。

趁这机会,想要原地去世的阿砾当场打横抱起桌面的乱步,仿佛扛着自己的战利品一样带他冲出了事务所的后门,大有扛着他到楼下狂奔三千米的冲动。

“哇、阿砾——”乱步被吓得手里的果冻都掉了。

而阿砾则逃避似的猛然加快了脚步,顶着双颊的红晕喊道:“你也不准盯着我的脸看!”

金属构造的消防梯被少女的鞋跟踩得哐当作响,她的脚程与速度超快,一路上耳边尽是风声。等到了街道上,阿砾还没有突破心口的安全范围抱着他跑了好长一段路。

“阿砾阿砾,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啦——”

“呼,到这里应该就看不见了。”

在乱步的提醒下,阿砾这才把他放下了地,改为牵住他的手逃跑。尽管如此,她还一边狂奔,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经过刚才的爆发,他们已经跑出了好远的距离,武装侦探社那栋建筑都在视野尽头凝缩成了一点。

两个人逆风而行,头发被吹得凌乱,可是却像是得到了私奔的快乐那般默契地笑了起来。

临近傍晚的街道十分安宁,让阿砾倍感安心。

“要是横滨以后也像这么和平就好了。”阿砾逐渐放慢了脚步,轻声感慨,“不过,我们侦探社会慢慢的加入更多新人,就算面前有再大的困难也不必害怕。”

无论前方阻碍的是何等规模的巨石,他们侦探社的每个人都会齐心协力去迎刃而解。只是一想到新人的问题,思维不禁渐渐发散,阿砾忽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要是当时把变大的柯南也拐进侦探社就好了,他那个能无时无刻触发案件的特殊体质绝对是异能!”

阿砾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对头,在脑海中畅想着有他填充侦探社战力的未来,狡猾地打起了小算盘:“有他在,我们侦探社的人均绩点水平就会成直线上升好几个百分点,到时候多出来的委托金转为社内资金,就可以扩张公司的规模,吸纳更多的新鲜血液——”

“接着拳打异能特务科,脚踢港口黑手党,管他是什么解谜师还是京极夏彦,把白天与黑夜都统统打败,成为日本第一的侦探社,以永恒黄昏笼罩这片天空!”

尽管说出来有点中二,但是人没有梦想的话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未来要独当一面的砾社长当即握拳表示:“首先第一步,要把柯南给抓进侦探社才行!”

伟大的梦想蓝图徐缓展现在了这名猫耳少女的脑海,然而,兴许是觉得她提及别的男人次数太多,乱步先生有些不高兴了。

“虽然我不反对接收新人的力量,可是你为什么舍近求远,都不事先把本名侦探计算在里面?”

正畅游梦想的阿砾回头,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嗯?”

见她不理解,乱步唯有撅起嘴把话说明白:“本名侦探有世界第一的异能,如果你想要让武装侦探社成为日本第一,只需要有我一个不就够了吗?”

“本名侦探解决的案件高达数万起,未来更是会不断翻倍累积。无论是接下来发生在这个城市里的危机、还是那个藏在背后犯罪的解谜师,任何阻碍乱步大人都会统统帮你解决。甚至……连你想要在万元纸钞上印上社长的头像这个梦想我也会帮忙的哦。”

说到这里,戴着贝雷帽的黑发青年牵住她指尖的手加紧了几分力度,面上却努力装作云淡风轻地说:“所以,要是你想多依赖一下自己的男友,也不是不行。”

阿砾盯着青年人那张透出清秀温润的侧颜良久,片刻后,试探着眨眼道:“……也就是说,你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情吗?”

乱步毫不犹豫地正视着她点头:“嗯。”

点点欣喜顿时因为他的坚决而染上了心间,阿砾勉力压制下唇角挽起的弧度,慢慢把脑袋拧到了另一个方向去,拖长音调:“诶,看不出来,原来乱步你这么喜欢我嘛~”

喜欢到不惜说出这样的话,也想要独占她的程度。

这对于名侦探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乱步看她那副得意忘形翘起了尾巴的模样,又忍不住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短短的距离,对她说:“哼~也就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多一点点吧。”

阿砾见状立马佯装生起了气:“才这么点啊,果然,还是我更喜欢乱步你一点。”

爱情的分量一旦放在心中比较就有所不妙,乱步很不服气,忙用牵着她的那只手前后甩来甩去:“不!是乱步大人更喜欢你!”

阿砾毫不服输:“是我!”

“是乱步大人!乱步大人先喜欢你的,比你还要远远多出好几年的分量!”

“可是每次都是我开口说的‘喜欢你’,乱步你却很少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小学生吵架一样的较劲,在阿砾的这句话后戛然而止,乱步气呼呼地瞪视着她,而后牵着她转头就往某个方向走。

“既然如此,乱步大人就要用行动来亲自证明给你看!”

见他想要拽自己去不知道什么地方,阿砾追在他脚步后面忙不迭问:“等等,乱步你要去哪里?”

“去‘太空世界’!”

“现在都快晚上了耶?”

“就是要晚上才好玩啊,傻瓜。”

太空世界,也即是那家坐落在横滨未来港的大型室外游乐园,说摩天**概就都懂了,全长足有百米多长、世界最大的时钟摩天轮就是那里的地标性游乐设施。便利的地方在于它进园不需要门票,直接冲就行了。

到了晚上,整个游乐园都被灯光所点亮,最亮眼的是嵌在摩天轮上的百万盏led彩灯,在夜空中不断变幻着唯美绚烂的光。横跨在摩天轮前方的是一架粉色的过山车列轨,色调非常浪漫,与游乐园各种设施投放出的灯光,共同组成了夜幕下奇特的光海。

“好漂亮……”阿砾扬头望着头顶巨大的摩天轮,以仰视的角度,它与背景无数点亮窗口的高楼大厦就像是奇迹静置在夜空里的太阳与星河。

在横滨生活了那么多年,这架摩天轮早就跟乱步一起登上去不知道多少回了。记得在听闻‘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告白,最后会走到一起’这个传说的时候,阿砾还曾盯着乱步的侧脸偷偷在心里许过愿。

现在看来,虽然没告白,这个愿望却成真了呢。

正当阿砾回味着过去的傻瓜行径,乱步就风一般牵着她往游戏厅那边跑:“阿砾,我们去玩那个!”

阿砾被竹马兴致勃勃地带往了刺激的娱乐游戏项目,比如说体验竞速赛车、打太鼓,还有射击类的等等。

尽管时间已是夜晚,富有人气的横滨未来港依旧游客众多,感兴趣的项目基本都游玩过一通后,乱步还顺便带了她去一旁夹娃娃。

他们挑了其中一个塞满各种版本皮卡丘的橱窗,女孩子都对这种游戏很感兴趣,旁观着乱步操作的阿砾就全程都想屏住呼吸,生怕会惊扰到夹子的行动。

可名侦探就是名侦探,洞察薄弱点的能力依然不是盖的,哪怕是区区娃娃机也一样!黑发青年帽檐底下的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而后抓住了某个瞬间倏然按下抓取键,摇晃着下落的钩爪竟然以极其微妙的角度卡住了玩偶背后的标签,提着它的后脖子给带出了出口。

“出、出来了!”

阿砾目瞪口呆地扒住玻璃叫出声,透明的玻璃材质能映出她当前那张充满了惊喜的甜美面容。而且这还是大型玩偶,足有50厘米的典藏版‘大侦探皮卡丘’,胖乎乎的金黄色身躯翻滚着溜出了出货口。

其他围观群众看见了这番高玩操作顿时哗然,不少情侣中的女生还给了自己不争气的男朋友腹部一发重拳,说‘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之类的话。

顶着他人羡慕的目光,乱步得意洋洋地弯腰取出了那只大侦探皮卡丘,举在亲爱的女友面前晃了晃:“怎么样,本名侦探厉害吧~”

那洋溢着喜悦的小表情摆明就是想要从她这里索要夸奖。

联想到他刚才玩的游戏项目无一例外都是胜利,阿砾高兴之余,还吐槽了一句:“你究竟还有什么是不擅长的啊?”

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一样。

万能的名侦探先生怡然自得地哼了哼。

“对我来说游戏没有什么擅长与不擅长!因为我会百战百胜啊。”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狭长而又锐利的丹凤眼眯得弯弯,透出洒脱张扬的意味。他总是如此,那副神采飞扬的自信模样不停在记忆与现实中如恒星般闪耀着,让人为他的光芒怦然心动。

在阿砾怔然的视线中,黑发青年理所当然地把战利品抛进了她的怀里:“喏,这是你的。”

阿砾手忙脚乱地接住,下意识摆弄了几下。

手中抱住的皮卡丘头戴着一顶褐色的侦探帽,还搭配有小斗篷的设计,阿砾看着看着忽然间就笑出了声:“感觉这只皮卡丘跟乱步你有点像诶!”

阿砾把毛绒绒的大侦探皮卡丘反过来高举在面前,跟眼前乱步的形象放在一起对比。

两只都是属于她的‘大侦探’诶。

乱步却似乎对她的评价不大满意,索性弯腰下来与那只大侦探皮卡丘平视。一人一鼠对视了好半晌,然后乱步便像是观察出了个结论那般嘟囔道:“哪有,乱步大人明显要更帅气一点!”

“是是是,你最帅气!”

阿砾朝他露出了笑容,这才安抚好了跟玩偶计较的名侦探。

“‘是’只需要说一遍——”黑发青年抗议了句,接着就又兴冲冲带头牵着她往其他地方跑,“阿砾阿砾,乱步大人要玩那个旋转木马!还要吃冰淇淋!”

“一个一个来啦。”

他们在附近的美食商店一人买了一个冰淇淋,边拿在手里吃着,边走到热闹的旋转木马周边。圆型的旋转木马被雕饰得金碧辉煌,四处喷着烂漫且华丽的彩绘,闪闪发亮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外围则用甜美的粉漆围栏圈住。

机械设备欢腾地载着木板台无休无止地旋转,伴随背景发出悦耳活泼的管弦乐曲,浪漫得就像是一台童话里的八音盒。

幸而排队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家庭或者情侣来玩,偶有几个中年男子站在边上观赏。

乱步牵着她来到外围看看,忽而停住脚步,在这途中他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黑框眼镜戴上看了两眼,然后就无聊地摘了下去,带着阿砾来到其中一位可疑的中年男子面前。

“你们是便衣警察吧?要找的那个扒手就坐在靠左喷了蓝色油漆那只木马上面。看,他正心神不宁地把手放在外套里,思考着要怎么脱手里面的工资袋呢。”

便衣警察意外地转过头:“你是……”

乱步摆摆手:“再不抓住犯人,他可就要溜走了。”

时间确实不等人,眼见旋转木马很快就要启动,便衣警察只好匆匆道了声谢,跟同事们打了个眼色后上前去拷走了那个犯人。露出手铐的那刻,顿时在现场引来了不小的骚动。

客人们以为是出现了逃亡的罪犯,对突然出现的警察不知所措。队列明显混乱起来,甚至还有游客离开了木马,工作人员忙站出来维护秩序。

乱步则刚好牵着阿砾穿过一个又一个无措的客人,在关卡付费后进入了旋转木马的通道。

“你怎么突然好心情揭发一个小小的扒手了?”

阿砾眨了眨清透的眼眸,对他的做法颇感好奇。像这种不起眼的小案件,平时可是完全入不了这位名侦探的眼,用他本人的话来说,为这种事情而动用名侦探脑子,那简直是暴殄天物级别的资源浪费。

“这可是和阿砾你的约会,乱步大人才不想让不识相的人打扰。”

名侦探也算是对每次单独跟阿砾二人世界却必会出现案件的事情感到不耐,说着便捷足先登上了马车。之后阿砾把怀里的皮卡丘丢给他,搭着乱步朝自己递出来的掌心,被他收紧指尖拉上了座位。

旋转木马除了单独木马这种类型,同时还有可以容纳两至三人共乘的马车,无论是单人、情侣,还是带着婴儿的家庭都能共同享受到游玩的乐趣。

他们挑的这辆马车有着精致典雅的复古车驾外形,白色的外漆,侧面刻着贝壳与淡金色的卷草纹,连接座位的后背则绕至头顶形成了个半包围的壳子。

很快调解好突发事件的工作人员又回归到岗位上,等待客人们全部上齐座位,工作人员就启动了开关。

比原先更大的音乐声一刹在夜里盛放而出,叮咚咔哒,却并不觉得吵闹,喧嚣的乐曲烘托得旋转木马周遭的氛围更加欢腾。

“动了动了!”

阿砾异常有活力地把脑袋探到马车外面仰望,绚丽的金色灯光旋转着透照在这位少女脸上,使她仿若一位乘上华贵马车前往宫殿的公主殿下。

尽管不是第一次乘坐旋转木马,阿砾还是感觉非常快乐与惬意,这都要因为有身旁边的人陪伴。

“据说旋转木马的寓意是个悲惨的爱情游戏哦。”

提及旋转木马这一事物,阿砾安分坐回了座位。那两条被白丝袜包裹的小腿离开脚架,在空中上下晃悠着,由于嘴里还舔着冰淇淋,含糊的声音似乎都沾上了浓郁的奶味。

“坐在旋转木马上的男女像是时钟的指针般,周而复始地转啊转啊,却永远只能隔着一段相同的距离遥望彼此的背影,象征着无法追逐的恋人。”

乱步闻言并不怎么苟同,舔了一口冰淇淋的奶油,以一副‘面包没了就去吃肉’的轻松口吻说道:“既然如此,坐在同一匹旋转木马上不就好了么?就像我们一样。”

这问题却确实是个盲区,阿砾不由得别别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角度刁钻的啦~”

打破了故事悲伤基调的名侦探哼了一声。

“才不是角度刁钻的问题,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啊。”

他那张白净清秀的侧颜完全不为所动,依旧把注意力放到冰淇淋的味道上,以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话:“就算你坐在离我很远很远的位置,我也要跨越这些碍事的木马,和你待在一起。”

阿砾对他的回答感到怔然,似在细细消化着这番话语所榨出来的糖分。

“你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意义哦。”

乱步轻声说道,在她专注的目光中缓缓转过头来。旋转木马华丽的顶蓬所洒落下来的灯光融融冶冶,一路淌过了青年清俊的眉眼与挺秀的鼻梁,轻盈落到正轻微掀开的单薄唇线上。

“这个世界上只有阿砾你可以教会我一件事。”

他慵懒斜靠在座位的椅背,声音柔软之中带着明亮张扬的笑意。

“那就是,教会本名侦探如何在一场全胜的赌博中,因为你而心甘情愿地认输。”

恰巧一段轰烈的音节忽而在耳畔奏响,撼动着无所适从的心脏。阿砾凝视着冷不丁就放了大招的乱步,忍不住抬起手背捂住自己的半张脸颊,温度滚烫得不能自已。

“乱步……”

为什么平时不说,一说就要攒个大的啊……

这样让她很难消化的!

可是,任由阿砾再如何羞涩,那股涌现出来的满足感与幸福感仍是充盈在身体内的每个角落。

比起她的柔软心情,对面难得说出真心话的名侦探似乎也不遑多让。

只见乱步把胳膊里夹住的那只大侦探皮卡丘推出来挡在了两人之间,就像是拿来充当自己临时的替身一样,随着旋转木马晃动的幅度,‘乱步二号’的身子被抓得左右摇晃。

在那只跟名侦探形象很是相像的皮卡丘玩偶背后,属于乱步清朗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那个,先说好……这种话太难为情了,乱步大人可不接受你以‘没听清’的理由重复太多次。”

围绕演奏着喧闹终曲的场景中,黄澄澄的皮卡丘动作间表现得磨磨蹭蹭,要不是知道背后就是乱步,还以为是他在用腹语术假装皮卡丘说话。

然后,皮卡丘终于被背后鼓起勇气的名侦探给挪走了,展现在视野中的是黑发青年那张俊秀得仿若少年的脸庞。

他微微睁开了翡翠石般的双眸,唇角挽起了弧度,随即鼓足一口气,在她面前恣意的放声告了白:

“阿砾,我超超超喜欢你——比波子汽水里的弹珠还要喜欢,比收集到的典藏卡片还要喜欢,比所有粗点心和甜甜圈还要喜欢,比这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更喜欢你——”

繁杂的旋转木马背景声中,这番真心真意的告白并不突出,可是近在咫尺的阿砾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用编纂好的爱语凝成箭矢,直接一把射入了她的心中。

名侦探在告白完后就不安分地坐在旁边等待她的回应,一头凌翘的黑色短发下,耳尖晕染着红彤彤的赧颜,仔细盯着看,还能发觉他唇边不小心沾下了一点白色的冰淇淋泡沫。

观察到这点,阿砾蓦地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可想而知,听见这道笑声的乱步相当不满,张口就想要抗议:“这么严肃的告白,阿砾你居然笑……”

然而,在他把不满发泄完全之前,戴着猫耳发箍的少女就抱住了皮卡丘挡在了彼此身前,在外人无法看见的地方,将脸凑过去用吻堵住了他的所有话语。

唇瓣上的温度冰凉冰凉,沾染了牛奶冰淇淋特有的甜美气息。

借着大大的皮卡丘挡在外面保驾护航,这份偷尝到的甜蜜更为隐秘浓郁。

就连世间的喧嚣,都完全无法惊扰到这一刻。

最后,阿砾终于离开了名侦探的唇边,抱住方才立了大功劳的皮卡丘,将下巴搁置在了它的帽顶。

她笑着用那张共同分享了彼此美味的唇,甜甜地回应道:“我也喜欢你哦,乱步——”

而且大概,无论未来发生任何事,都将一直把这份心情延续下去。

少女蜜金色的双眸仿佛载满了这世间最美好的幸福,柔光眷眷,沁出了如同夜空星光般的丝丝甜意。

“永永远远、全世界最喜欢你了!”

她世界第一可爱又帅气的男朋友,江户川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