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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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总,你好了吗?”王秘书敲了敲门,探进头来催促,“该出发了。董事长已经到楼下了。”

一整天看文件看得头昏脑涨,宁思音从桌子上爬起来,把合同最后一页附件阅读完,签上名字,打着呵欠起身把文件交给她,“我已经签过字了,拿去给汤总监吧。”

她拿上外套下楼,宁光启的车在楼下等着。宁思音上车,问他:“今天复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是不是也说你瘦太多了,让你多吃点。”

宁光启无奈道:“你啊,比你爸还啰嗦。”

“谁让你总是不好好吃饭。”宁思音又问,“爷爷,今天要去见谁啊?”

“我的一个老同学,也是咱们的合作伙伴。我跟他是同乡,当年一起考上的大学,毕业之后又一起进了设计院。后来我出来创业,他去了港城发展,好多年没见了。”宁光启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表情一凝。

“怎么了?”宁思音问。

“有个老朋友托我给他带一封信,今天去医院复查,出门忘记带了。”宁光启吩咐司机,“老冯,先回家一趟吧。”

宁思音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了,你不是和他约了六点半见面吗,现在回家就赶不上了。”

宁光启蹙着眉。

“那封信很重要吗?”

宁光启道:“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写的。”

“那我回家取吧。爷爷你先去和他见面,我取了信就过去。”宁思音说,“冯叔,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

宁思音在路口下车,拦了辆车回宁家取东西。

爷爷的书房平常是不让人随便进的,她遍没叫佣人,自己进去,走到办公桌后面。爷爷说信放在抽屉里,她打开第一层没发现,便继续往下翻找。

最后一格抽屉打开便看到了一个黄牛皮纸信封,封皮上没有写字,信封口用火漆蜡封着。

应该就是这个。她拿出信封,随手将抽屉关上,正要离开却忽然顿住。

宁思音停了一秒,低头,重新拉开那扇抽屉。

原本的信封拿走之后,露出抽屉底部一张二十多年前的旧照片。

照片上两个年轻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文秀漂亮,男人轻搂着女人的肩,相依而立,笑容甜蜜。

宁思音慢慢将照片拿起。

男人她自然认识,宁晨音,她那个英年早逝的爸。

宁思音曾经在其他的照片上见过,只是那些都不够这张久远。宁晨音看上去那么年青,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宁思音的眉眼跟宁晨音是有几分相似的,这也正是当时严智所说,找她来假扮的原因之一。

但宁思音没有想到,其实她更相似的,竟然是照片上这个女人。

如果照片已经泛黄,明显年份太久;如果不是她清楚知道自己并未拍摄过这张照片,她甚至要怀疑,这上面的人就是自己。

宁家没有任何关于宁思音的亲生母亲的照片。她一直知道爷爷并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名字在宁家讳莫如深。

出于一些原因,她从未试图去探究。

如果宁思音曾产生过好奇心,曾去了解当年故事的全部,也许会早一点发现。

怎么会?

宁思音的脑袋中像有一座钟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嗡嗡地震动作响。

她为什么跟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像?

太奇怪了。

没有任何线索能证明照片上女人的身份。

和宁思音长得如此相像,肯定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当年那个曾经和宁晨音有过一段感情的女人了嘛——这个逻辑简直顺理成章并且无懈可击。

可荒谬的是,她是个冒牌货,她根本不是宁晨音的女儿。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宁思音从愕然中回过神,将照片和信封一起放在手中,推上抽屉离开书房-

爷爷正和老同学相谈甚欢,回忆往昔岁月,宁思音将信带到,打过招呼便安静坐在一旁。并不插话,甚至不怎么动,乖巧得像不存在。

两位老人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转到她身上。

老同学称赞道:“你家思音很乖。”

宁光启笑笑,“是啊,思音是个好孩子。”

老同学感慨万分:“小恒去世的时候,我见你受了那么重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真怕你迈不过那个坎。幸好,孙女被你找到了,能陪伴在你身边。”

宁光启叹了声:“其实我一直很后悔,那么多年都没试着找过她。我应该早点把她找到,带她回家。这孩子,那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宁思音忽然觉得,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就是“宁思音”。

都是从小被遗弃在福利院,没人要的孩子。并非没有亲人,而是亲人并不想要找回她们。

回程的车上,宁思音从口袋拿出那张照片来看。宁光启从一旁瞧见,目光微微一顿。

“这张照片怎么被你翻出来了。”

宁思音看着照片问:“这是我妈妈吗?跟我长得很像。”

关于这个话题,之前在爷爷面前,她从不敢多问。今天问了。

也许是因为刚刚见过老朋友,勾起一些往事回忆,宁光启并未生气,反而神色里有些怀缅。

“是啊。你像你爸,但更像你妈妈。”

宁思音对着照片许久没出声,快到宁家时她将照片收起,送宁光启回去休息。

若无其事的样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蒋家,宁思音在卧室看到一簇蔷薇花,□□相间,新鲜娇艳地盛于白色瓷瓶中。

第一批蔷薇已然盛放,宁思音忽然意识到,距离她第一次在花园里见到蒋措,已整整一年。

花应该是佣人摘的,蒋措知道她最喜欢那一丛黑蔷薇。

宁思音拿手拨了拨娇嫩的花瓣,这时听到头顶铁蛋背起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宁思音刚提到嘴角的笑容一秒消失,她捏掉一片花瓣扔向破坏气氛的铁蛋。“能不能背点吉利的。”

铁蛋不愧是个健身选手,张嘴准确接住花瓣,然后吧砸吧砸吃掉。“好吃!好吃!”

然后蹦下来落到桌子上,探着脑袋就去啄花瓣。宁思音弹它脑袋,“这不是给你吃的。”

铁蛋从花瓶里扯出来一枝花便叼着飞走了。

宁思音没去管它,又拿起那张照片。

蒋措要是知道她是冒牌货,会怎么想?

整晚宁思音都在研究那张照片。

蒋措回来时,收到了来自她的灵魂一问。

“如果我是个穷光蛋,你会娶我吗?”

蒋措正解领带,闻言轻轻淡淡的目光向她瞥来:“受什么刺激了。”

“回答我的问题。”宁思音说。

蒋措将领带摘下放在椅背上:“我娶你的时候,你并不是。”

这个答案零分。

不过她的问法存在bug,宁思音又重新换了一个角度:“如果我现在变成穷光蛋,你会不会马上要求跟我离婚?”

蒋措略作思考,回答:“不会。”

“为什么?”

其实宁思音是不信的,不过她很好奇蒋措这样回答的原因。

以她对蒋措的了解,他从来不说谎,更不存在通常男性在伴侣面前的求生欲。

“因为,我娶你并不是出于你的富有。”蒋措道。

宁思音:“那是出于什么?”

她的表情格外认真,看起来确实很在意这个问题。

蒋措看她一眼,轻笑:“可能是因为你的幽默吧。”

宁思音:“……”

信了你的鬼。

算了,才不指望他会不论贫穷富有不离不弃呢。

反正她也没有-

翌日,上午。

宁光启出门没多久,佣人正在做打扫,一辆车开进院子,宁思音从驾驶座下来,走进门。

何姨刚好从楼下上来,见她讶异道:“小姐,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回来帮爷爷拿件东西。你忙吧,不用管我。”

“老爷又忘带东西啦?”

宁思音微微一笑。

她径直上楼来到宁光启的卧室,闪身进去关上门。

房间内纤尘不染,床铺得像酒店一样平顺整洁。

还是来晚了,佣人已经打扫过了。

宁思音走到床边,弯下腰,目光在枕头上一寸一寸逡巡。严谨仔细的程度,堪比警察在犯罪现场取证。

宁家虽然没有女主人管理家政,佣人大多是在这里工作十来年以上的老人儿了,不偷奸不耍滑,干活都很细致。

通常情况下这是一个优秀品质,但对于今天的宁思音来说,不是。

她费了很大功夫,眼睛都快用瞎了,总算在床单一角找到一根头发。

长度在三到四厘米之间,颜色灰白,肯定是爷爷的没错了。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被转动的声响。

有人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宁思音反应敏捷地直起腰,转身。

门打开,严智出现在门外。

“你在这里干什么?”严智站在那里看向她。也许是宁思音做贼心虚,她觉得严智此刻的目光阴恻恻的。

那一瞬间的紧张,没有词汇可以准确表达。宁思音背上汗毛倒立,她甚至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和严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半年,从未有任何时刻,觉得他如此可怕。

时间的流速仿佛都变慢,宁思音抬起左手,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帮爷爷拿药。”

严智的视线掠过药瓶,移回她脸上,似在探究。

宁思音强行压制住自己的紧绷,从容不迫朝门口走去。严智的右手握在门把手,并未有松开的意思。

她看向严智:“严管家?”

严智意味不明盯她数秒,这才松手,侧身把路让开。

宁思音从他身旁走过,神态镇定,步伐稳健,几米之后转过弯下楼。

何姨见她下来道:“我早上蒸了你喜欢吃的马蹄糕,要不要吃一点……”

宁思音脚步匆匆毫无停顿。“不用了何姨,我赶时间。”

直到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宁思音吊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原本该在的位置。

她翻出一个小透明袋,将一直捏在右手指间的那根白发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才发觉,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僵了-

亲子鉴定中心一般需要3到7个工作日才能出结果发报告,可以加急,加急最快也需要24个小时。

但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宁思音“我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到结果,不然你们鉴定中心就别干了”的友好交流下,技术员战战兢兢表示可以缩短到四个小时。

宁思音坐在光启专门为CEO准备的办公室,在这四个小时里,领悟了度日如年的真谛。

下午有个会需要她参与,但宁思音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屡屡走神。所有的发言都是严秉坚替她做的。

会议结束她甚至都不知道,严秉坚叫了她几声,她醒过神才发现会议室的人已经都走了。

宁思音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了。

她等不及回办公室,在电梯便打开手机查看邮箱。

五分钟之前刚刚收到一封新邮件,来自戴迪亲子鉴定中心。邮件内容是一份电子报告,有两页,末尾盖有鉴定中心的红色印章。

从心脏迸出的血液加速涌上大脑,宁思音心跳得过快,眼睛几乎看不进字。

她直接跳到报告最后。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样本A为样本B的生物学祖父。”

宁思音用右手扶住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严智……

严智!

太可笑了。

她自诩聪明,结果被人玩弄于股掌。

身旁的严秉坚看向她:“你今天状态很差,身体不舒服?”

宁思音睁开眼,站直身体。她下颌紧咬,冷冷的目光刮过严秉坚的脸,极具讽刺地扯起唇,没有理会他便大步离开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