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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午休时间,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午人并不多。
店内木棕色主打的装修雅致温馨,角落的黑胶唱机正播放着舒缓的古典乐。
午日暖阳透过落地窗斜射进来,金色光束在木质桌面跳舞跃动,也同样沐浴在咖啡馆外玩耍欢笑的孩子身上。
黎冬忍不住拍下这一幕岁月静好,放下手机,对上顾淮安温和的眼睛。
她垂眸搅动面前咖啡,轻声道:“其实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顾淮安就是嘱托她多照顾周时予的大学学长,年长黎冬两届主修法律专业,两人相识于学校长跑社团,毕业后也会偶尔联系。
黎冬忘不了周时予母亲在医院的异常表现,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给顾淮安发消息询问。
“没关系,这件事本就是我麻烦你。”
顾淮安微笑并不介意,只是谈起周时予的情况时,都化作无奈叹息:“我其实不太清楚周家的具体情况。”
初见周时予,是顾淮安作为律师为徐家大小姐打离婚官司。
传说中书香名门长大的女人,在长期的婚内强奸和暴力下,被折磨的只剩下歇斯底里。
作为小三生下的私生子,周时予从小被圈养在周家见不得光,第一次被引荐给外人,居然是因为原配妻子笃定他见过自己被丈夫殴打,强迫他出庭作证。
可周时予否认亲眼所见,徐家原配又没留下其他任何证据,虽然成功离婚,让人渣付出代价的愿望却没实现。
“至于你说的那位母亲,我只知道她没有和周时予生活在一起,几次提出免费援助也被她拒绝。”
顾淮安心情复杂地摇摇头,歉然道:“后来知道周时予住院,就忍不住拜托你能多照顾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没帮上什么,”黎冬双手握紧杯壁,回想起女人声泪俱下的恳求,“以及,她为什么对医院不信任、一定要我来做手术?”
“不是对医院不信任,是对周家太忌惮。”
周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具体内情不便对黎冬详说,顾淮安言简意骇道:“如果能找一个背景足够硬的人来做手术,才是最稳妥的。”
绝不会被周家影响的背景身份、专业水平又足够给周时予做手术的人。
黎冬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应该就是你在想的那个人,这也是我今天一定要过来见你的原因。”
顾淮安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坦白:“我试着托人联系过祁夏璟,想拜托他接手周时予的手术,但得到的回馈都是排期已满,除非他本人主动提出,近期不太可能安排新手术。”
黎冬听懂顾淮安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以顾淮安的性格和社会人脉,连他都束手无策的事、却特意说给黎冬听,说明他已经想到办法,只是需要她从中帮助。
黎冬平静道:“你知道我和祁夏璟是高中同学。”
“你以前提过你高中毕业于三中,”顾淮安直言并不避讳,“以及你和祁夏璟年纪相同,我想你们可能是同届,甚至都在重点班。”
黎冬没有反驳,算是默认顾淮安的猜测。
对话陷入沉默,顾淮安继续向下延展:“你不要有压力,是我擅自把你牵扯进来,应该是我说句抱歉。”
“好不容易见面,说些别的吧。”
顾淮安适时转移话题,见黎冬袖口旁有液渍,贴心地拿起纸巾替她擦掉:“感觉你和上次见面有些不一样,最近还好吗?”
黎冬心不在焉:“还好。”
见她无精打采,顾淮安也温柔回应,主动讲起最近正在办的棘手官司,最后还特意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给黎冬看。
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穿着白汗衫的男人在烈日下咧嘴笑着,身后是金黄葱郁的小麦田,身旁是抱着婴孩的妻子,同样面带笑容。
“这是我负责的第一个案子,她父亲为了彩礼要她接受冥婚,现在孩子都办上周岁宴了。”
黎冬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轻声道:“真好。”
“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在做的工作真的有意义,”顾淮安温和好看的眼睛深深看着她,
“前天夫妻俩进城还特意来律所拜访,带了些手工水饺,味道和上次社团聚餐那天你包的很像——”
“老祁!这边!”
熟悉的轻呼声在安静的咖啡厅响起,打断黎冬思绪和顾淮安未完的后半句。
两人几乎是下意识朝声源处望去。
不远处,徐榄笑眯眯地拦着祁夏璟肩膀,冲面无表情的人扬下巴:“赏脸陪我吃点?还是这位铁人又不怕犯胃病了?”
祁夏璟拍开肩膀上的手懒得搭理,视线随意在店内扫过,在空中和黎冬交遇相撞。
纤瘦高挑的人穿着浅灰色高领毛衣,天鹅颈修长,修身版型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光晕打落在精致的侧颜五官。
她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用心听对面的男人说话,脸上表情放松,直到听见声音后抬头。
空气有几秒的停寂。
率先起身打招呼的是顾淮安,他见过祁夏璟照片,主动朝两人自我介绍:“顾淮安,黎冬的大学学长。”
祁夏璟漠不关心地嗯出单个音节,双手插兜不再回应;反倒是旁边地徐榄握住顾淮安悬空的手,视线在对面三人间来回扫。
黎冬想早些回去看资料,顾淮安虽失望但也不勉强,礼貌和徐祁两人道别后,没忘记对黎冬说完刚才的后半句。
风度翩翩的男人将外套递给她,笑容和煦有礼:“饺子的味道和你那天包的味道很像。”
“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尝尝你的手艺。”
“”
五分钟后,祁夏璟看着还在冲窗边位置啧啧不停的徐榄,冷冷道:“你有病?”
“温水煮青蛙,这个男人不好对付啊。”
徐榄感叹不绝,转头看向好兄弟:“看来兄弟得帮你一把——知道昨天五楼给班长塞卡的病人家属什么情况不。”
祁夏璟冷眼看人。
“听说家属是想找个好点的主刀做开胸。”
徐榄一脸“你看不听八卦吃亏吧”的表情:“再多嘴一句,那个病人不该班长负责的,但五楼的护士说她没事总去病房。”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晚上回去喂罐头时,黎冬收到了弟弟周屿川的转款提示。
他们家两个孩子分别随父母姓,姐姐取父姓弟弟取母姓,姐弟俩从小感情不错,但平时交流并不算多。
罐头在脚边专心吃饭,祁夏璟惯例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冬皱眉要打电话问,弟弟的短信先跳出界面。
周屿川:妈又要你去相亲了?
黎冬回复:嗯,说过很多次我有工资,不要每次听我去相亲就打钱。
周屿川:你别管。
周屿川:人要找喜欢的人结婚,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周屿川:以及你弟还没死,就算你一辈子不找男人,以后也不会孤独终老。
黎冬无奈轻笑,坚持把钱转回去:知道了,不许再打回来,早点休息。
周屿川:啰嗦。
可能是过去的日子让人穷怕了,黎家人在表达关心前,都会简单粗暴的先打钱,说起话时却总语言生硬。
对面不再废话,黎冬收起手机靠着阳台水泥围栏,看楼下与夜色相伴的车水马龙,听汽车鸣笛和寒风交织奏乐。
不知怎的,她再次想起病房里孤助无援的周时予,和下跪乞求的母亲——她甚至不知道对方姓名,却被委以信任。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能做些什么的。
傍晚凛冽的风刮在脸上微微生痛,黎冬转身,对面是始终沉默的男人:“祁夏璟。”
祁夏璟比她先开口:“你想要我作周时予的主刀。”
沉厚男声揉杂在风中送进耳边,黎冬静静望着抬头正看她的祁夏璟,点头承认:“是。”
她不清楚祁夏璟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但茶水间的造谣不会空穴来风,他知道来龙去脉就是几句话的事。
以他们的关系,有求于对方只会尴尬,黎冬艰难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祁夏璟忽地打断:“你可以帮忙做饭。”
黎冬爽快应下:“好。”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反倒让祁夏璟有短暂的愣神,男人缓缓皱紧眉间,半晌后再度开口:
“我说的是给我做饭,不是给狗。”
黎冬:“我知道的。”
“”
良久,祁夏璟倏地低笑出声。
男人宽肩细碎地轻颤,沉寂的黑眸泛起浅浅笑意,半开的铁门有暖黄灯光在他身后亮起,在夜幕降临时宛如幻境。
重逢后第一次见祁夏璟笑,恍惚间,黎冬仿佛又看到十年前的少年模样。
她莫名被笑容感染,勾唇弯眉,轻声问他:“你想吃什么。”
祁夏璟站直身体:“饺子。”??
“现包的话需要时间。”
“我等得起。”-
直到购物车里已经零散放了几样食材,黎冬仍旧对“和祁夏璟一起逛超市”这件事,缺乏实感。
毫无交集的十年、堪称仇人的关系,居然在重逢后成为邻居,几天后甚至能心平气和地出来采购。
外科医生常年手术,动辄就是几小时,常常疲惫地回家就想瘫着,靠外卖度日的生活让胃病变得常见。
祁夏璟让她做饭,和点外卖本质没区别。
黎冬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要自作多情。
深呼吸不再被情绪牵绊,黎冬将挑好的食材交给工作人员,余光又看见身旁的祁夏璟,手上动作微顿。
家里食材不够包饺子,她准备出门采购时,整装待发的祁夏璟突然推门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他也要去。
他的解释是:“我有东西要买,顺路带你。”
可来到超市,却只知道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黎冬忍不住回头,委婉道:“你不是有东西要买吗?”
从出门起,祁夏璟眼里就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如有实形的目光灼灼,如影随形到黎冬无所适从。
闻言,男人收回目光,干脆道:“哦,忘了。
黎冬:“”
不好再找借口让人离开,她接过先称好的葱姜蒜,忽地想起什么,再次回头:
“葱姜蒜我用水煮后会捞出来,只在和面的时候添加、不会放进饺子里,你可以吗?”
祁夏璟眼里再次露出复杂难懂的神情,带着黎冬所熟悉的审视,更多的是她无法理解的疑惑。
黎冬坚信她不会记错。
印象中的祁夏璟非常挑食,对于葱姜蒜香菜等市面上大多数调料,都秉承着能接受味道、但不许出现在饭菜里的原则。
后来黎冬就养成给祁夏璟挑菜的习惯,每次出去吃饭,都会把菜先夹到自己碗里,挑去祁夏璟不爱吃的后再给他。
那时候徐榄总起哄,说黎冬迟早会把祁夏璟惯出毛病,说他俩绝对不能分手,不然祁夏璟得一辈子打光棍。
这些她都记得很清楚。
“是我记错了吗?”
祁夏璟的表情实在让人耿耿于怀,黎冬又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不吃——”
“你没记错。”
祁夏璟罕见地别过眼避开对视,凸起的喉结上下轻滚,声线微哑:“只是在你之后,”
“就再没有人这样问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