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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轮椅,董助语速飞快地汇报完工作,躬身一鞠,离开套房。捎带着关上了门。
沈琅的目光驻留在那把轮椅上,斟酌词句,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楼用晚餐,就八成会碰到老林。昨天她全须全尾地到了伦敦,今天就沦落到了要坐轮椅的地步,换了谁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平时口头浪归浪,到了这时候,沈琅还是捡起了她那点仅剩的体面。
“……以前。”片刻,她的视线落回肖闻郁身上,语带笑意地开了口,“以前你在骨折坐轮椅的时候,我是帮忙推过你……但不用用这种方式谢我了。”
沈琅字句暧昧:“不要轮椅了,想要些别的谢礼。”
肖闻郁随手将轮椅推到客厅角落,径直到沙发前,俯身垂眼问:“抱你下楼?”
沈琅没答应,弯眼笑:“你亲我一会儿,我就能自己走了。”
昨晚沈琅被折腾得狠,后半夜几乎是泪眼模糊地对他予取予求,今天就腰腿不便了一整天。现在她窝在沙发里,还能有闲心口头撩拨他。
肖闻郁没跟沈琅客气,指骨抵着她的下颚直接吻过来。直至他捞着她的腰将人压进沙发,才被拉领带制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再下去……就真的要坐轮椅了,太显眼了。”沈琅红唇湿润,勾着他的领带,轻声坦言,“我都不好意思一天了,晚上就让我要点脸,好不好?”
缄默片刻。肖闻郁绷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欲望,盯着沈琅,声线低哑:“好。”
晚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老林听说两人正在酒店里,也跟着下楼来了餐厅。
中途,肖闻郁离席接工作电话。餐桌对面,老林忙并购核资的事忙了一整天,难得清闲下来,还挺八卦,笑眯眯地问沈琅:“怎么样,昨天查岗查出什么事儿来了吗?”
沈琅配合老林的八卦,遗憾道:“没有。”
“是吧,我就说肖出不了什么事。你不知道,这些年他眼里就剩下工作跟挣钱了,连花钱都没时间花,我跟常泓就老觉得他这是在精忠报国呢,挣的钱除了交税,别的什么都没干。”老林笑道,“对女人也性冷淡。”
沈琅支着脸听到后半句话,神情有些微妙。没应声了。
老林见状,会错了意,立即神情惊愕道:“不能吧……”他神神秘秘,“对你也冷淡?”
“……”
沈琅略微一顿,刚想接话,余光注意到她身旁的餐椅被拉开,肖闻郁重新回了座。
晚餐前,肖闻郁被沈琅撩拨起来的欲望没纾解,现在她在肖闻郁面前就不能提冷不冷淡的事。但老林见沈琅没回,反倒是不动声色地揭过话题,神情就更古怪了。
老林本来还在犯愁,可一看肖在餐桌上为沈琅倒水取餐,举止矜贵而绅士风度,不像是对女人不开窍的样子。
孤男寡女的,哪能一直冷淡下去,可能人家就是缺少契机呢。
等用完餐,老林扯了个放松的理由,状似无意地提议两人去了酒店某层的鸡尾酒吧。
“我不跟你们去了。”老林摸着肚子上的肉,理由挺充分,“再喝酒我又得胖了,我这还没到中年呢,发福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肖闻郁低下眼,问沈琅:“想去吗?”
没等沈琅回,老林搭腔:“想去,肯定想去。”
老林背着肖闻郁,在旁边可劲儿地给沈琅眼神,简直就像两人即将去喝的不是鸡尾酒是喜酒。沈琅承了他的情,弯眸顺着回:“去看看吧。”
酒吧氛围惬意而情调,角落的钢琴曲缓缓流泻,灯光迷离。暗金色吧台前,坐满了闲谈的酒店客人与伦敦人。
侍者引着两人到卡座,拿了几本不同的酒单过来。
肖闻郁没看酒单,翻开后递给了沈琅:“老林说了什么?”
“刚才他跟我说,”闻言,沈琅不看酒单了,弯起唇角,改看他,“说你在美国的这几年,身边没有异性,只有工作。”
肖闻郁看她,眸光微动,声音低缓着接话:“也不只是有工作。”
“我在美国给你打过电话。”他眉眼沉落,淡声,“还有一年,我来这里出差,住在威斯敏斯特,离你的大学很近。”
沈琅愣怔。
这些她都全然不知情。
“……”沈琅脸上缱绻的笑意敛了,哑然良久,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顿了顿,肖闻郁回:“在你毕业的时候。”
五年前,沈琅国内本科毕业,在毕业前天,接到来自异国他乡的醉酒电话。一年后在她的UCL硕士毕业礼期间,有人跨洋而来,住在她的学院附近,在人潮拥挤的毕业日当天,坐在驶向机场的车里远远瞥上一眼。
本科毕业,硕士毕业,在沈琅记忆里,她都在拨穗结束后独自离校。
这么多年,她以为无人问津的两场重大场合,却有人无声参与。
不仅仅是巧合。
像是过了段漫长的静默,沈琅问:“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很快,她自己驳回了,思忖一瞬,自言自语地接了话,“……现在知道了。”
肖闻郁像副落尘满布的古画,沈琅用软刷一点点刷开,逐渐地露出内里趋近完整清晰的脉络纹路。以前她将这种逐渐了解的过程当情趣,现在却忽然有点儿觉得,两年沈宅的相处,加上未曾有交集的八年,自己了解得太慢了。
“……在没见我的那几年,你是什么样的?”
闻言,肖闻郁抬眸盯住沈琅,曈眸漆黑而深沉,情绪未明。
回忆起来,他的那几年经历乏善可陈。应酬酒宴上的觥筹交错,金融商圈里的无声硝烟,这些都在记忆里落了灰。
然而,这些记忆却在多年后的今天,因为沈琅的重新参与,忽然变得鲜明生动起来。
两人聊天中途,沈琅总算想起来还没点酒。肖闻郁叫来侍者,身穿马裤的侍者给两人推荐了一款限定酒单。
酒单最上方印着“Moments(时光)”,沈琅初看一眼,接着饶有兴致地仔细看下去,转而将酒单翻转,推递给了肖闻郁。
酒单上各列酒的命名别出心裁,用岁数给酒命名,在介绍那一栏,则写的是岁数对应的人生履历。
肖闻郁的目光落在沈琅身上,听她对着酒单的格式,蜷着尾音开口:“一岁——”
沈琅:“我们肖朋友出生了。”她笑意盈然,哄人的语气,“领养院里所有的孩子在那天都气得没喝牛奶,因为院里来了个最聪明漂亮的男孩。”
肖闻郁神情微顿。
“三岁。”沈琅语气自然地继续,“第一次叛逆期。所有小孩都学会了用摔东西来表达不满的时候,他再气就只是皱着眉不说话,拿到了院里的‘生气最安静奖’。”
“十岁。第一次被养父母领养……”
……
“二十岁。”这回沈琅停了瞬,“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女孩对他态度轻慢又捉弄,看起来不值得他喜欢,可能是一段很不明智的暗恋开始。”
一开始是玩笑般的,调侃式的安抚意味居多,后来沈琅渐渐敛起笑意,简略叙述肖闻郁从沈宅到美国回来的经历,神色也正经了许多。
直到最后,沈琅眸光潋滟:“三十岁,重新遇见女孩,总算结束了一段暗恋。但他不知道,这是段麻烦的开始。”
肖闻郁此时的目光低暗,接近灼热逼人:“为什么?”
沈琅没正面回,隔着狭小的桌距看他,转而道:“以前的你我已经了解过了,以后的你也在了解过程中。可能要缠着你到很久了,因为。”
她把话补充完:“我已经很喜欢你了。”
自此,他的人生在她这里形成完整。
沈琅在伦敦待的这几天,肖闻郁多数时间在陪她。
两人喝下午茶,在西区剧院看一场音乐剧,回酒店的路上逛了圈沈琅的母校。
老林得知后惊得连表情都没收住。
这边收购的进程即将进入尾声,按理来说,剩下细枝末节的事确实用不着肖闻郁来决策。但老林知道归知道,头回见识到肖为女人撇下工作还是第一回,当即感慨地给沈琅发了条信息,表示深切佩服。
收到信息的时候,沈琅已经回到酒店套房内,在卧室收拾行李箱。
明天是事务所员工旅行在巴塞罗那的最后一天,有始有终,沈琅订了明早飞巴塞罗那的机票,打算跟着旅行团一起回国。
恒新收购的流程没走完,肖闻郁晚几天才能回国。沈琅收拾完最后一件衣裙,合上行李箱起身,刚抬眼,发现他已经洗完澡出来,在浴室门口盯着自己看了有一会儿了。
目光沉沉,穿着黑色浴袍,整个人像裹着浴室潮湿未干的水汽,气质低敛而沉郁。
“……”沈琅眼尾弯着笑,出声逗他,“别看了。再这样看下去,我就不走了。”
室内静谧而温暖,夜色已深。肖闻郁径直走过来,垂眸看沈琅,问她:“明早几点的航班?”
“九点。”
肖闻郁一言不发地看沈琅,半晌,抬手将她乌黑垂软的长发拨至肩后,随后贴附过来,修长分明的手指顺着白皙细腻的肩臂触碰下去,五指交|缠上她的指节。
沈琅下意识勾了勾手指,却被他缠得更紧,顺着力道带向了他。肖闻郁俯过身吻她的颈侧,气息渐深,沉缓道:“少带了一件。”
她不记得自己哪件衣服忘收进箱里了,分神问:“什么?”
肖闻郁没接话。暧昧旖旎的吻中,沈琅感觉自己的手被牵引着向前,摸到他浴袍的系带。
等到被压进床里时,沈琅绷紧了腰脊喘得细碎,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撤,却被紧捞过了腰。那一下有些狠了,她的泪顿时掉得有点儿收不住。
“……”沈琅的眼尾染上潮红,蹭着他的唇开口,连尾音都在颤,“六点我就要起床……”
肖闻郁吻她,睫廓阴影垂落,深邃含欲。
“我尽量。”
翌日肖闻郁送沈琅去机场,后者靠着车座补觉。等车停在红绿灯前时,沈琅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侧过脸看他。
静默片刻,沈琅漂亮的眼尾微抬起来,伸手勾开点儿自己的长袖袖口,让他看。
少了遮掩,小臂上的暧昧吻痕悉数显露出来。
“应该穿裙子的。这样,全世界都知道你这么舍不得我了。”她在对视间倏然轻声开口,上半句字句缠绵,下半句却转了话题,问得挺真诚,“这个尽量的量,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
“回国后给我打个电话,下周我回来。”肖闻郁的视线顿在她那些明显的痕迹上,低沉道,“等我回来。”
沈琅指了指自己的吻痕,声调带点儿控诉,揶揄接话:“……我和它会一起等你回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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