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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有趣……”
在另一栋更为高耸的大楼的某平层,戴着黑帽的银发杀手缓缓点了根香烟,狙击枪被他放在一旁,炽热的枪管在玻璃上烫出一片薄薄的白雾。
阳光炽热、明亮,愈发凸显远处天台上谨慎奔走的黑点。
在狙击枪威胁下的两人,像是在树叶上的两只蚂蚁,被放置在水流中,只能惊慌失措地躲避着,祈求风的手下留情。
这种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情况,大大地满足了琴酒的控制欲,连带着前些天因为某些人造成的烦闷,都在短短的几枪内转换为快感。
他向旁伸手,伏特加迅速上道地递上望远镜。
在大夏天还穿着一身黑西装,连墨镜都不曾摘下的壮汉此时额上也渗着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惊的。
伏特加低声道:“大哥,这次的任务……算失败吗?那个警校生不就是跟神索有关的那个?”
“闭嘴!”见伏特加主动提起那个女人的代号,琴酒刚扬起两分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去,他冷冷地道,“没长眼睛吗?”
伏特加顿时僵住,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不再说话,只是在心中腹诽。
这是最近天太热了吗?大哥这火气怎么越来越大了,总不可能是神索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来招惹大哥了吧?
想起琴酒这几个月忽高忽低、阴晴不定的脾气,伏特加心中一酸。
早知道一开始就去练狙击了……
想起基安蒂那群人还有功夫跟神索出去吃吃喝喝做任务,伏特加就觉得自己是什么人间疾苦。
琴酒不知道伏特加在心中抱怨自己社畜的命运,他重新举起望远镜,循着视线,聚焦在那两个黑点上。
画面中的黑发青年有着跟神索八分相似的面容,除了短发利落、面部棱角更加分明外,两人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通过组织的调查,已经证实了千代谷彻与神索存在着血缘关系,只是前者年幼时流落在外,两人基本没有打过照面。
而且现在看来,神索对千代谷彻并无特殊情感,后者倒是还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寻到自己的姐姐,殊不知自己险些丧命在亲人手中。
琴酒一想起这点,心情就愉快了几分。
比起神索,千代谷彻才是琴酒更早见到的,哪怕是现在,他也记得那个撑着伞、胆大包天推开他哄小孩,在临走前还瞪他一眼的青年。
胆大又无知,赤诚又热心,可以说是那群警察们最敬重且喜爱的类型。
如果任由他这般毕业进入警视厅,之后成长起来,指不定还会是组织中的劲敌。
不过他的同期……
琴酒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好像也想不出来第二个能与千代谷彻媲美的人选。
——应该都是无关紧要的废物。
那么也就无须关注了。
此时,似乎已经察觉到狙击手不再动手,黑发青年的动作幅度大了许多,他将自己的背包解下,从中拿出剪刀和螺丝刀,又将鸭舌帽重新反扣到头上。
沾了汗液的黑发黏在他的脸颊,想必会一阵麻痒,可他却连擦拭的功夫都没有,立即埋头开始处理炸弹。
大井川新此刻靠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下,整个人被栏杆遮挡得严严实实,以琴酒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千代谷彻半蹲着的身影和愈发颤抖的手臂。
今天的任务本应该是由基安蒂负责的,但那女人提前一天被神索喊走去处理另一项任务了,而与她搭档的卡尔瓦多斯为人过于木讷,单独出任务也容易出岔子。
懒得再调动其他成员,琴酒便在结束另一项任务后,顺手前来灭口,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那本该送大井川新归西的一枪被年轻的警校生奋不顾身地挡掉,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更可笑的是大井川新那本来用于与他们同归于尽的炸弹,竟然在此刻作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琴酒幽绿的眼眸中出现了格外明显的嘲弄,但很快又被烦躁所取代。
“大哥,要是他们两个死在上面……”伏特加咽了咽口水,还是开口道,“我们不是要活捉那个警校生吗?”
琴酒冷冷地道:“他现在不是在拆弹?这么担心,你过去帮他拆。”
伏特加被噎了一下,悻悻道:“如果这种情况都能拆掉的话,他确实蛮厉害的。”
拆弹是需要极度的专注和计算能力的活动,先不说千代谷彻现在中枪,左手无法活动,光失血过多加高温这两个负面效果,就足以扰乱人的思维,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更别说中弹后的疼痛,伏特加自己想想都有些难以忍受。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随便的一个手抖,炸弹就会毫不留情地引爆,千代谷彻和大井川新都会灰飞烟灭。
“毕竟是在危急时刻拆了神索布置的炸弹的家伙。”琴酒吐出口烟,“现在我倒是相信神索没撒谎了。”
尽管有着吐真剂的存在,之前琴酒还是有在怀疑拆弹的真实性——连警校都没毕业的学生,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拆除炸弹?
现在看来……
“千代谷彻。”他吐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兴味,“如果他这次没死的话,确实有价值带回组织。”
伏特加还是欲言又止:“大哥,可是他这样死掉的可能性更大吧?”
“不——”琴酒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懂这些警察,哪怕是自己去死,他也会想办法救下大井川新的性命的。”
更别说这是个连孩子哭了都会耐心去哄、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全他人,在警校中都鼎鼎有名的正义之星。
“而且,他不是蠢人。”
想起前几个月组织的人接近他都莫名其妙失败的那些案例,琴酒并不觉得这个简简单单的炸弹能让千代谷彻送命。
而琴酒自己,仅仅是给原本并不那么精彩的好戏,加了点料。
银发杀手随手将烟蒂捏灭,丢到伏特加的口袋里,提上放在一旁的狙击枪转身离开。
“我很期待他的到来。”
不论生死,组织最擅长的便是摧毁一切美好的事物。
171.
15:50
距离炸弹定时引爆还有十分钟。
天台出口处的铁门一直在响,似乎有人从里面往外撞门,但没有钥匙的老旧铁门在此刻又显得格外坚挺,除了簌簌抖落一些铁屑外,没有任何改变。
靠在天台栏杆处的两人谁都无暇顾及身后的事情,便也只能任由撞门声持续下去。
“大井先生,麻烦帮我用布条压住伤口。”
青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虚弱,止不住的鲜血顺着手臂下滑,在手肘处分流,落到背包上,将原本黑色的背包里放着的杂物浸湿。
背包里还装着萩原研二送来的饮料,诸伏景光自制的小饼干,松田阵平重新修理过的发声器……
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又一次摔坏。
千代谷彻戴着鸭舌帽,以降低阳光照射面部的炽热感,低头用螺丝刀将炸弹的外壳拧开。
衣服的下摆被他撕下一条,露出了劲瘦白皙的腰。
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感比疼痛更为干扰行动,黑发青年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像是亮白灰黑交错的雪花碎片附在炸弹的引线上,让本就错乱的线条更为复杂。
已经不想耗费体力蹲着,他全然不顾滚烫的地面,直接跪坐下,整个人凑到了大井川新的面前。
“是压在手臂上就好了吗?”大井川新拿着布条,手微微发颤,连声音都透露着无措,“我没这样弄过,可能会很疼。”
“没事,你直接绑就好,不疼。”
千代谷彻随口说着,坦然地将袖子撩上去,没有看向伤口,而是眯着眼观察着炸弹的模型。
大井川新努力让自己身子不动,只是僵直着手往外伸,近乎是发着抖着用干净的布压迫着伤口止血。
这样只能做到暂时的止血,但时间再久下去,依旧会有生命危险。
灰色的布条缠绕上去,瞬间又带出汩汩的鲜血,大井川新明显感觉到青年身子颤抖了一瞬,但很快有平静下来。
他定睛一看,除了脸上的汗水更加密集、嘴唇惨无血色外,千代谷彻没有表露出任何痛楚的神色,那双黑眸中已然满是专注和执着,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炸弹上。
黑色的炸弹顶端闪着红光,一下一下,犹如他们此刻急促的心跳。
——千代谷彻只是一个尚未从警察学校的培训毕业的警校生,甚至并非专门是排爆专业的。
大井川新很清楚这个事实,但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种在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先不说千代谷彻会不会拆弹,这种稍有不慎就会连带着自己一起殒命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到毫不犹豫地关上那道唯一的生路,坚定不移地走向他的?
仅仅是因为他是警察?
大井川新做生意那么多年,与警方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但他从未见过有如此之魄力的存在。
仿佛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全然不顾自身的危险,也要将与他毫无关系的人救下。
二十岁的生命能承受如此沉甸甸的责任,他……到底心中在想什么?
一想到面前这个青年与自己女儿有着同一天的生日,且正巧就是今天,大井川新就感觉到无法遏制的惶恐和愧疚。
“对不起。”没有别的言语,他只能这么木讷地重复着,“是我对不起你。”
千代谷彻受伤的那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终于开始对炸弹动手,剪刀在错乱复杂的引线中舞蹈,带着惊险的寒光,他依旧平静地道:“我们都会没事的。”
哪怕是在此刻,他都在反过来安慰大井川新。
“大井先生,今天回去后,跟大井唯小姐好好过完生日,然后去找警察吧。”他说,“关于暗杀您的那个人,您有想法吗?”
大井川新胡乱地点着头:“我知道是他们——你现在先别说话了。”
这要是再一走神,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大井川新现在倒是不怕自己会不会死,但他一点也不想拉上面前这个青年。
他微微仰起头,栏杆并不高,努力往旁边看,还依稀能看见银幕的一角。
实在不行……他等下就直接从这跳下去吧,只要他跳下去,炸弹在空中爆炸,面前这年轻的孩子还能有一线生机。
原本对高空的恐惧,一瞬间便消弭了,大井川新此刻心情十分平静。
“您可别太小瞧我。”千代谷彻微微勾起嘴角,尽管脸色已经苍白近乎透明,他依旧很有活力地道,“我也算是这届的NO.1呢。”
“不过也有个金毛家伙成天跟我比试,想要赢过他真的很苦恼。”
大井川新一时间被他语气中亲昵的抱怨迷惑,竟然也不由自主地说道:“你们关系很好吧?”
又是一根线条被剪断,千代谷彻说:“不过不止有他,还有其他四个……”
看着青年明显活跃起来的模样,大井川新感慨道:“真好啊,我就没有关系那么好的兄弟。”
“其实不管是谁,换作这种情况,都会毫不犹豫留下来的。”
千代谷彻手中动作不停,他略微弯下腰,有些艰难地举起另一只手拨开引线,从密密麻麻中找到正确的那根:“所以您真的不必感到愧疚。”
同时,他有些苦恼地道:“不过虽然这么说,这次结束后,我估计还是要被他们暴揍一顿吧?”
大井川新毫不犹豫地说:“那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拦住他们!”
“话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需要接一下吗?”
千代谷彻笑了,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泪水一般,他没回答,而是继续说:“不过……他们一般都打不过我。”
大井川新不慎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剧痛从舌尖传来,直直刺入大脑,让他不由得颤抖一瞬。
青年的动作顿了顿,慢了半拍才将剪刀挪开,他依旧是安慰的语气,只是声音有些艰涩:“不要紧张,这个炸弹我能拆。”
尽管周遭热得都快冒烟了,大井川新此刻却如坠冰窟。
“千代谷君。”他稳住身形,颤抖着喊道,“你再叫我一声大井先生。”
对方这次没有回复,他低着头,大井川新只能看见他那已经被汗打湿的帽檐。
细微的呼吸声和剪刀开合的咔擦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明显,青年背包中的铃声和门外的撞击声也从未停过。
大井川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由于失血过多,千代谷彻此刻早已听不清他的说话声音,他一直是凭借着意志的支撑,才依旧有条不紊地拆着炸弹。
只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他才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自顾自地表现着一切尚好的状况。
15:57
“快要结束了。”
面前的青年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