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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天,太子给了春天好消息,在伊吾军中替小春都尉正名,追封烈勇,相应的抚恤送至春天面前,也送给了小春都尉麾下那两百名追随的精甲。
其实朝廷定例的恤银并不多,春天带着这些东西,去了父亲坟前。
父亲之死,是她永远的遗憾和悔恨。
千里之外的玉门关,严颂和李渭坐在破旧的酒馆里,一人喝酒,一人饮茶。
“听说黄帛级级递下,一直送到伊吾守尉面前,伊吾军还请了高僧,前去渡魂。”严颂叹道,“小春都尉这下可含笑九泉了。”
李渭听毕严颂话语,点了点头,平静道:“甚好。”
她心愿终了,甚好。
玉门关外荒芜凄冷,目光所及皆是铅灰孤寒的天和地,重兵围守的城。
寒冬翻过折罗漫山南下,随风雪而来的,还有铁甲悍马的突厥军。
突厥军未同以前一般,集结举国兵力一举南下攻打北庭河西各重镇,而是沿着折罗漫山南麓扇开分兵南下,西域境百数城郭,无论大小,一点点消磨攻打,一点点蚕食吞没。
行事风格刚柔并施,铁血柔情,是贺咄的手笔。
高昌王病薨,登位的是高昌王的第三子,名叫曲歌。高昌国内很快驱赶了汉使,停了朝贡,转身投靠了突厥人。
从这年深冬开始,太子疲忙于边陲军务,脸上一直挂着不悦。
又是一年岁末,又是一年的年节,又是新桃换旧符,新年换旧年。
但人依然如旧啊。
上元节,春天和段瑾珂出门赏灯,去了丰乐楼。
她点了一道二十两银子的菜,叫碧落凝珠,那爽滑清新的口感滑入唇齿见,她想起这个味道。
是在东天山的苔原。
她吃过一顿简单又丰盛的佳肴,后来又遇见一只长脚的八叉虫,也叼住了他手中最后一点甜蜜。
那些日子历历在目,又恍若隔世,他留给她的,除了那只铜哨,唯剩这些记忆。
他最后都吻了她,为什么还要拒绝她。
段瑾珂看她唇角噙着笑,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下来,递给她一方帕子,她把帕子覆在面上,良久才掀下来,恢复平静。
段瑾珂知道她一直有心事。
春天和段瑾珂在此处等婆娑。
白肤碧眼的胡姬披着头纱婀娜上楼,见着春天,盈盈而笑,吐出流利的汉话。
婆娑是太子府中的舞伎,很少外出,但每逢庆节灯会,长安城中有仕女出门游玩的风俗,可出来相会。
三人在丰乐楼闲聊许久,月上柳梢,依依惜别,两人先送婆娑回太子府,段瑾珂再送春天回去。
薛夫人见段瑾珂送春天回府,笑意盈盈留人说了会话。
春天马上要过十七岁生辰,年岁恰当,也该留心些,挑一个好郎君。
她屡屡对靖王提起春天婚事,以她目前的身份,放眼长安的王孙公子,心中略有些没底。
如果自己站的更高些,对春天的婚配也更好些。
靖王觉得段瑾珂可堪良配,段家家财万贯,可保一生无忧度日,门第不算太高,嫁过去翁姑规矩少些,日子也舒坦些,重要的是儿郎出息,颇有担当。
薛夫人看着春天越发耀目的容貌,又仔细看段瑾珂为人处世,两人相处融洽,互有来往,略想了想,暗地里也认了段瑾珂,不余遗力撮合两人。
太子有次和靖王一道共辇下朝,车行在靖王府门前,瞥见段瑾珂引着春天从马车上下来,一道入了靖王府。
靖王道:“再两日就是岁官母亲的生辰,瑾珂接她从青龙寺回来祝寿。”
年秋小春都尉事情了过之后,春天谢过太子,自此之后,两人之间就再未见过面。太子忙于军务,也许久未去青龙寺看望鲁章机,沉吟问道:“她还住在青龙寺?”
“古人结庐守墓三年,她怕也是要在寺中先守三年。”靖王笑道,“到底跟我靖王府无缘,三年一过,也该嫁了。”
太子错眼盯着窗外,靖王说起春天的亲事:“她母亲眼下有意段家二郎。”
既是薛夫人的生辰,太子回去和太子妃提了句。
太子妃心中生疑,却也不提,吩咐人准备寿礼,遣内侍送去了靖王府。
除去薛夫人的寿礼外,还有几匣新式样的绡纱宫花,老王妃和王妃季氏都得了一匣,一匣给了薛夫人,剩下一匣,内侍又给了薛夫人。
薛夫人惊诧,疑恐自己听错,那清秀小内侍道:“奴才听太子妃的吩咐,确是指给夫人屋里的小主子。”
春天见那匣宫花,看了看,还给薛夫人:“我在青龙寺也用不上,还是给娘亲戴吧。”
后来春天再撞见太子,是在太子府外。
春天带着鄯鄯,还有几个婢女,去太子府看婆娑。
婆娑是嚈哒人,离家万里,日夜忧心故土,段瑾珂费了许多心思,在外搜罗了不少胡地旧物,却转赠给了春天。
春天知道他的心思,这两人之间明明有情谊,却各都端正守礼,彼此见面不说半分。
她心头百感交集,若逢上空当,便来太子府看看婆娑,跟她说几句话。
太子夫妇为人宽厚,体恤下人,在太子府后巷的一个小角门上,每月固定有一个时辰,可以恩准太子府的宫人婢女们和家人见面。
虽是探望,却也有侍卫重兵看守着,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说两三句话,至于那些段瑾珂搜罗来的小玩意,送不进去太子府,春天有时会带着,让婆娑看一看,以解乡意。
看完婆娑后,春天带着婢女们转出巷子,正看见太子的车辇从另条道上过来。
说起来,太子和她也近有半载未曾说话,见她穿着一条杏子红的花笼裙,低眉顺眼的贴着粉墙站着,把软轿停了下来。
春天也只得道出实情:“当时在红崖沟受了一位胡姬照料,这位胡姬如今就是殿下府中的舞伎,我偶尔会来看看她。”
“既是相见故人,何必在角门寻她,直接进来即可。”太子失笑,当即招呼春天入府,“来吧,进去和她说话去。”
春天低头说不敢,太子又见她手中捧了个精巧的番式小盒,笑道:“连送人的东西都带来了,还不跟着进来。”
太子妃见太子领着春天进府,心头惊诧,又见春天牵扯出府中一名胡姬的事情来,含笑招呼春天去见婆娑。
春天走后,太子妃去书房给太子送茶,看着伏案忙碌的夫君,轻声道:“这孩子倒是瞧着不错。”
太子皱眉翻着手中的军情急报,良久之后,头也不抬的回她:“嗯。”
“府里的姐妹如今也不剩几个,妾日日待在家中,也觉有些孤单。”
“你若是觉得闷,时常喊她来说说话也好。”太子回她,“孤也觉得府里过于冷清了些。”
这年夏日,太子失了交河城。
圣上听完消息,连夜喊太子进宫骂了一通,太子在殿前跪了大半夜。
圣人有疾,平日里管的不多,常躲在宫里禅佛,将多半的军务政务都压在了太子身上,刚从庙里出来,就听闻交河城失陷,指着太子的鼻子怒不可斥:“朕将河西大总管这个位子给你管着,不是给你闹着玩的,若是突厥人破入玉门关,河西一旦失守,长安就是突厥人的囊中之物。”
交河城失陷,百里之外的伊吾城风雨中摇晃,昔日商旅如云的伊吾道被兵匪折磨的鸡犬不宁,几要中断。
趁着伊吾道中断之前,安万金带着家眷去了河西避祸。
太子头疼,河西和北庭,有战将,却缺悍将,突厥人此番打的温吞,西域各城相隔甚远,兵力分散,守的也很艰难。
以往和突厥俱是强拳针对,一溃击敌,现在对方怀柔,倒一时没了方向。
太子妃闲暇之时,常招春天入太子府,有时下棋,有时说话,有时看看舞乐,偶尔太子也在,会一起说说话。
后来太子也很爱听春天说那一段西行的往事。
旅人们沿路生活,莫贺延碛的金钵谷,星星峡的牧民,铁勒部的锻房,贺咄的王帐和军营。
她隐去了很多细节,太子也不甚在意,但会问她:“李渭是谁?”
李渭是谁?
“他是个很厉害很好的人。”
“是么?”太子挑眉,轻哼,“能有多厉害。”
想他堂堂太子,天之骄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也没有一人说他很厉害。
太子妃对春天的态度越来越热情,薛夫人对略有忐忑。
靖王从太子妃的态度中也揣摩出点意思,笑道:“太子殿下也不错,日后真龙,只是这条道未必好走。但一旦走成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靖王是宗亲,勉强算的上是太子的表叔,再往下,岁官这一辈,离圣人更远了些,若是春天能往上走,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高门大户的日子并不好过,何况是天家,但那可是天家啊。薛夫人这时心中也颇有些纷乱。
靖王道,“若真是太子的意思,逃的过么?”
薛夫人叹气。
她问春天:“你觉得段家二公子如何?娘觉得他可堪良配。”
“瑾珂很好。”春天也知道母亲想撮合自己和段瑾珂,“但女儿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那太子殿下呢?”薛夫人问。
春天沉默。
近来太子妃召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赏赐也越来越多,她也听见外头有些风言风语,回想起来,春天也隐隐觉得有异。
她一个不起眼的年轻女郎,和各高门的嫡女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如何能得太子妃的青睐。
她和太子也更熟了些,但若说太子对她有什么意思,春天看不出来。
河西涌入了大量从西域各城来避祸的富商。安万金和绿珠在甘州城和李渭重逢。
绿珠见到李渭,笑嘻嘻问他:“春天姐姐呢。”
李渭微微一笑:“一年多前,她从伊吾回甘州后,随即回了长安。”
绿珠略有惊讶,瞪着眼睛看他:“呀,你两人后来没成亲呀?”
李渭顿了顿,语气有些微的冷清:“我和她并非那样的关系。”
绿珠眼珠子转了转,昂头哼了一声:“你又欺负她了?把她气走了?”
李渭失笑:“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何时又欺负她了”
绿珠低头嘀咕了两声,给了李渭一个斜眼:“你在伊吾就欺负她,那天晚上她还哭了”
绿珠猛然闭上嘴。
李渭听见此言,回头盯着她:“你说什么?”
绿珠闷头不说话。
李渭蹙眉,低声喝她:“绿珠!”
“伊吾那个晚上就是你喝醉的那次春天没和我在一起。她是从你房间出来,晨起才来寻我,让我帮她骗你”
李渭猛然攥住了她的胳膊,双眸漆黑,锐利的盯着她:“你,说清楚。”
绿珠胳膊被他握的生疼,见他脸色阴沉,浑身戾气,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将那夜的事情说给李渭听。
李渭听罢,浑身冷汗,全身皆是针芒。
难怪是那样的真实此后的梦再如何,也不如那夜清晰。
他真的亵渎了她。
他喉间腥甜,双目赤红,扔开绿珠,大步走开。
春天自此待在青龙寺的日子更多了些。
夏日长安城有不少达官贵人至乐游原避暑,连日青龙寺里游人如织,香粉如云。
春天静心沉气,带着鄯鄯在僧房内枯坐。
等到夕阳半下,白云归岫,天气微凉,春天会带着鄯鄯去山顶走走。
后来再回青龙寺,春天见寺门清净,御林军将青龙寺围的铁桶一般,不许进出,绕回后院,亦有守卫不得进,有认识的小知客道:“晚间寺里来了贵人,要和主持论几日法,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小知客指指天上。
原来是圣人亲临。
青龙寺进不去,住不得,没有法子,春天只得回靖王府。庆幸的是,青龙寺山脚下就有马车可雇用,不必双腿走回长安城。
她足下穿的是软靴,从山顶走到寺门,又从寺门走到山下,天气又热,已累出香汗点点,多时养尊处优的生活过下来,她也不是当时那个纵马闯荡,手心握缰磨出茧的小女孩。
马车行至乐游原上,暮色四合,游人三三两两。
有华丽车辇迎面驶来,车夫往旁避了避,等马车至前,却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原来是太子妃。
“今日太子殿下随御驾至乐游原避暑。”太子妃笑着向她招手,“本宫收拾的晚些,才赶到这儿。”
太子妃听闻春天要回靖王府,蹙眉道:“这可使不得,天已经黑了,你就带着个小婢女,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她挽着春天的手臂:“跟本宫去行宫里住一夜,明日再回去罢。”
春天连连推辞,却被宫人们簇拥着往前,连车夫都驱散走了,心知躲不过,春天暗自塞了一锭银给车夫,请他即去靖王府知会薛夫人一声。
太子妃带着春天入了行宫,两人沿途观赏行宫景致,又被宫娥引着进了主殿,春天陪着太子妃说过一席话,便要告退歇息。
宫女的茶失手泼在了春天裙上。
而后又有宫娥指引春天去温泉沐浴,春天更衣之后,望着镜中的娇嫩的衣裳,抓紧了鄯鄯的手。
引路的宫娥将春天带出温泉池,左拐右弯,已离了原来的路。
她不认得行宫的路,却知道自己已被引到了陌生的地方。
“太子妃请女郎近前说话。”有宫娥提着灯笼前来接人。
夜黑漆漆的,近前是一盏盏绡纱宫灯,在温柔的夜风中摇曳生姿,远处是模糊的曲折线条勾勒,是精巧高耸的宫殿,再远处,什么都隐藏在黑暗里。
她站住不动:“夜已经深了,请太子妃早些歇息。”
那宫娥眨眨眼:“太子妃请女郎近前说话,请女郎随奴婢来。”
这不是太子妃屋里的宫人。
春天低头,往后退了退:“请太子妃恕罪,春天不敢从。”
任凭宫娥如何劝说,她僵持不动。最后没有法子,太子妃亲自过来,看她低着头,蹙眉:“你呀。”
太子倚在屋内高椅上,指节敲着宽大的桌面,问身边的内侍:“人呢?”
内侍往外瞄了眼:“跪在外头,向太子妃谢罪。”
太子叹叹气,扶着额头。
太子妃带着春天进了行宫,他是知道的。他的心思,太子妃也是知道的。
将人直接送到他怀里来他这位正妻,亦是厉害手段。
薛夫人和靖王来的很快,却被内侍拦在了门外。
行宫里已经下了钥匙,没有人点头,春天出不去。
“让靖王进来,把她领走吧,再待下去,连孤的声誉都不保。”太子捏捏额,皱眉道,“还不是时候”
有人看见春天夤夜从太子行宫出来,风言风语更甚了些,连带着薛夫人当年的旧事也被翻出来。
连靖王的脸上都不太好看。
靖王府外,有人风尘仆仆的来,牵着大汗淋漓的灰马,坐在路边的凉棚里,听路人说些闲话,面色冷清。
如今的她,光华大盛,是他望尘莫及的模样。
是和太子吗
春天频频回首。
“姐姐,你在看什么?”
她恍然瞥见人群里有一双熟悉的、温柔的眼,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她提裙追上去,面色焦急在人群中寻他。
世上有那么多人,熙熙攘攘,却只有一个他走进来,为什么呢?为什么最后他又要走开?
她一直想再问问他,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要么再去一趟甘州吧,走的时候不明不白,这回再回去问问他,为什么改了主意,为什么又不要她。
春天站在街口,茫然的望着眼前陌生的人群。
这日过后,她生了一场病,不大不小,伤寒,卧床一月。
原来寒秋已经来到,天愈发的冷了。
西北的战情时好时坏,战事已经拖的够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河西十几万军队枕戈待旦,太子点了名将,镇守伊吾道一线,要保住星星峡一线。
偶有闲暇,他也去看看春天,听说她刚病愈,找了不少补药给她。
两人之间那些风言风语渐渐熄灭下去,但太子见她的次数反倒多了起来,不知是巧合或是有意,每隔几日总能见面。
她脸颊苍白,圆圆的眼却很清澈,黑白分明,带着一丝水汽。
他敲了她一扇子,逼她眨眼,别用那双眼望着他:“你这双眼,生的跟太后娘娘养的玳瑁猫一般。”
她低头,从身边摸出个小匣子,是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很是贵重,还给他:“太子殿下为何要给我这个?”
男子送女子明珠,意味总有些特别。
太子见她坦诚问,倒也开门见山,沉吟片刻:“我府中人少,太后要替我纳几个良娣,你愿不愿入我太子府。“
她摇头,回答的干脆利落:“不愿意。”
太子听她拒绝,不由得笑了:“多少人赶着上门的好事,倒被你推了。”
春天低头,“我尊敬太子殿下,但心里没有太子殿下。”
太子觉得分外好笑,又觉得有些心酸:“太子娶亲,要贤良、门第、品貌,又没有要女子的心。”
他道:“一世荣华富贵,不想要么?”
春天不说话。
“你心里没有我,是有了别人了?”太子问。
春天默然点点头。
太子心头酸溜溜的,隔了半晌:\"他不过一介白衣,还是个鳏夫,有什么好的两年过去了,怎么样也该忘了吧\"
春天瞪着他,怔然道:“殿下您如何知道”
太子暗自咬牙,冷哼一声:“你惦记着他,可知他是不是也在惦记你?巷口搬进一户人家,是个卖油的小娘子,那小娘子是个寡妇,生的又俏,如今两人走的近,那小娘子日日来替他洗衣做饭,同进同出。”
春天呆呆的看着他。
太子又道:“听说媒人都上门了,怕是好事要成了吧,鳏寡相配,正是一对佳话。”
她站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咬着唇,一声不吭往外走去。
太子抱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提一口气。
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太子也常来,她避而不见,薛夫人见如此,叹了口气。
如果被太子看上,躲的过去吗?
靖王和太子在一处,看着太子的神色,颇觉得有些难堪。
“女人嘛,愿意有愿意的法子,不愿意有不愿意的法子。”靖王献策。
\"再等等吧。”太子皱眉。
再一年的年节,这年的上元节,太子把婆娑赏给了段瑾珂,和春天走到了一起。
他略喝了一点酒,灯散时送她回去,马车上两人相对而坐,她微微有些局促不安。
马车颠簸,两人晃了晃,太子身体前顷,借着酒意,瞬时将她按在壁上,手探入她衣袖,就要向上蔓延。
“殿下。”她急了,用力将他推开。
“你要孤等到何时?”他慢慢坐起来,盯着她。
“殿下,恕我不能伺候您。”
她跪下,身体觳觫,裙裾散落一地。
“我没有办法伺候殿下。”她说,“我身心都托付给了他。”
“你好大的胆子。”太子轻声道,“身心都给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改了李渭的结局所以换了男二~太子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