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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雱小半个月前才接到来自成都府那边的信呢,这眨眼间又来了一封,显见是有要紧事。方洪知他一向喜欢成都府那边的好友,得了信便第一时间着人送来。
王雱得了信,掂了掂重量,发现这信极薄,和平时的书信都不大一样。他忙拆开看了,才晓得苏轼父子的文章都入了张方平的眼,颇得张方平提携。
张方平与范仲淹交情不错,听闻范仲淹回京当国子监监事,便兴起了让苏轼兄弟俩“转学”到京城的念头。苏轼已到弱冠之年,苏辙也差不离,张方平认为让到太学磨练个一两年,可以试着考一考。
张方平的书信到了苏家,苏家父子三人一商量,叮嘱程氏带两个新进门不久的儿媳在家等候消息,父子三人则先去成都府拜会张方平。
苏洵本无心再考科举,可他这几年举茂才不成,到成都府听张方平一劝,便也动了心思,决心一并进京“陪考”去。张方平为苏洵三人写了推荐信,让他们进京后去寻范仲淹,把“学籍”从眉州州学迁到太学去。
太学虽然对外只招收七品以下官员子弟,可若是各州有俊异的寒门子弟亦可持推荐入学。
苏轼兄弟俩赴京考试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苏轼还惦记着王雱可能给他寄来的回信,忙又追了一封短信给方氏书坊,好让王雱先别给他写信,到京城后再相见也不迟。
至于新婚夫妻话别的不舍,父子三人登上蜀道、跨过剑阁的艰辛自不必多提。反正,信在路上跑的时候,苏家父子三人也出发往京城来了!
王雱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小期待,不知苏家三位大佬什么时候到啊!
苏轼三人还没到,另一个人却是到了,竟是王雱的老朋友沈括。
这位单眼皮小眼睛的畅销书作者,上回离家出走之后便被他爹带到任上去了。王雱自知在劫难逃,当即在出发前写信忽悠沈括“京城好,京城妙,京城读书效率特别高,京城搞事特别爽”,沈括一听王雱要去京城了,便主动和他爹要求要到太学来求学。
他爹官位暂时还不高,不过进太学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说太学如今管得严、升学率高,沈括他爹便托人写了保荐信让他远赴京城。
沈括带着两个书童兼助手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走到京城了,麻溜地去太学那边报到。一报到完,沈括就知道自己又被王雱坑了,这日子简直比在鄞县州学时还艰难啊!
所谓的地狱模式,指的大概就是这种管理吧!不仅上课、吃饭有人盯着,连晚上睡觉也有值守的人负责巡斋。
沈括好不容易从懵逼状态回过味来,终于逮着了空溜去王雱的礼斋一号房那边找王雱算账!
沈括面色黑如锅底,笃笃笃地敲门。
开门的是韩宗师,没办法,他和宋佑国离门口最近,宋佑国又不是会给人开门的,只能由沉默寡言的韩宗师负责开门这事儿。
韩宗师显然很有经验,一看沈括的脸色便道:“元泽不在,梅直讲让他去校对卷子了。”
对于“王雱的一百零八种使用方法”这项课题,每位直讲研究起来都是非常热衷的,比如现在不管是国子学的考题还是太学的考题,负责出题的直讲都会叫他过去整理和校对。
沈括寻人不成,又跑去直舍外头候着。等王雱从直舍里出来了,他立刻从一旁蹦出去,可把王雱吓了一大跳。
王雱眨巴一下眼,脸上有着久别重逢的欣喜:“是沈哥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我不过在信上随口一提,没想到沈哥你真的来了,真叫人感动。”他二话不说就拉着沈括到一处围墙上,从树上拉了一下某根藏在树窝窝里的绳子。
隔着墙,外头传来轻轻的铃声。外头便有人高声叫喝着几样吃食,像是在当街叫卖。王雱拉了三下绳子,停顿一会,又拉了两下。不多时,那边便吆喝:“好嘞,马上就来,两碗鲜虾小馄饨!”
沈括本是来找王雱算账的,见王雱这么一通忙活,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那头说鲜虾小馄饨,沈括顿时有些饿了,他和其他人一样,也吃不惯国子监的食堂。
沈括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弄点好吃的啊。”王雱理所当然地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可不能饿着!”见自己这头垂下的铃铛响了一下,王雱推了推沈括,示意沈括爬到树上去。
沈括有点懵,但还是照着王雱的意思爬了上去,按照王雱的指示把一个吊篮从外头往上拉。吊篮里头,有个精致漂亮的食盒。
沈括学得很快,举一反三地慢慢把吊篮往下放,送到了王雱手里。他从树上跳下地,与王雱一同躲到一旁的亭子里,一人捧着一碗鲜虾小馄饨吃了起来。
吃了好几天的清汤寡水,沈括乍然尝到鲜香可口的滚热汤水,差点没落下泪来。再一口咬下去,薄薄的皮,鲜嫩的虾仁,简直不能更美味!
王雱满足地加了个餐,又让沈括把吊篮和食盒送回外头去。
这食盒是他寄放在外头一个面食摊位上的,这面食摊位的摊主年轻力壮、脑筋灵活,知晓他是国子学的生员,很乐意帮他折腾。
只有这取外卖的办法有点累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平时王雱偶尔忽悠韩忠彦或者宋佑国他们来帮他爬树——实在没办法了,他也只能自己爬了。从小到大他祸害的树可不少,一点都没带怕的!
食堂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菜,谁吃都会腻的,偶尔加个餐怎么了?反正王雱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怕抓包,偶尔还叫上小伙伴们团伙作案!
沈括蹭了顿鲜虾小馄饨,对王雱的怨气倒是消了不少,还觉得这样偷偷叫外卖很刺激。少年人嘛,要是没爬过几次树、没翻过几次墙,总感觉自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沈括忍不住问王雱:“你早知道国子监是这样的,特意骗我过来的吗?”
王雱一脸无辜:“我写信给你的时候还没过来呢,怎么晓得这里是什么样的?要早知道国子学管得这么严,我早逃跑了!”
沈括觉得有理,顿时和王雱探讨起《水浒食神》下一册的创作内容来。
这一册,王雱提供了一个新创意,说的是一个叫吴用、绰号“智多星”的人出场,来个回忆杀,回忆他与现任食神晁盖与上任食神王伦争夺食神之位的激烈过程。现在,晁盖去世了,及时雨宋江在梁山水泊陷入混乱之后,使出了一招绝技:炒菜!
这一天,这位总是为每一位候选人挑选食材的、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端出了一盘香气扑鼻的蛋炒饭!炒菜的时代,从此开始了!
炒菜,在宋朝其实已经出现,毕竟宋朝经济水平飞速发展,各种锅具也相对多样化,给炒菜的出现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只不过这时代各家人都把菜谱当成传家之物,极少会外传,因此炒菜之法还没流行开。
沈括这段时间也在思考《水浒食神》下一册该怎么发展呢,听完王雱的思路后便问:“蛋炒饭真那么好吃吗?听说樊楼的炒菜是京城一绝,我还没去尝过。”
王雱道:“我也没去过,我可穷了。”
沈括:“……”
沈括不想理王雱。
有沈括这个熟悉的劳动力在,王雱又把实验室的存在给沈括说了,给沈括提议:“炒菜的话,好锅和好油都少不了。我琢磨过了,眼下大伙都用芝麻油,产量低得很,价钱高,普通人家根本舍不得用太多。我把实验室钥匙给你,你带人去研究研究市面上哪些植物种子和芝麻一样容易榨油,回头去和先生讨点学田试验一番。要是能找出新的油料作物推广开去,那就是大功一件!”
沈括斜眼睨他:“你自己怎么不去?”
王雱唉声叹气:“我这不是人缘不好吗?不管国子学还是太学,大部分人都可仇视我了!你可不一样,你多受欢迎啊!而且国子学这边已经由师兄牵头研究别的方向了,你在太学那边也找些人过去一起玩儿才好,要不然多浪费!”
沈括一想,好像是这个理,也就一口应了下来。
王雱忽悠完沈括,溜达回自己的宿舍。
韩宗师道:“今儿有人来找你。”
王雱点头:“已经见过了。”轻轻松松地将《水浒食神》创作和带实验课的事情都扔给了别人,王雱愉快得很,拉着韩宗师他们打《三国杀》到梅直讲过来巡斋,才呼地吹熄拉住钻进被窝里睡觉。
梅尧臣透过门扉看到里头的灯光应声而灭,要多及时有多及时,要多迅速有多迅速,绷着脸训道:“早些睡觉,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吕希纯几人都不吱声,只有王雱压着嗓子应道:“唉,我本来已经睡下了,被您训这么一嗓子我又醒啦~其他人都还睡得死沉死沉,您可千万别再出声了,要是把他们吵醒了可怎么办?”
梅尧臣:“……”
梅尧臣拂袖而去。
宋佑国听外头的脚步声远了,小声道:“元泽你老这么气梅直讲,真不怕梅直讲发怒吗?”
王雱唉声叹气:“我就是不气他,他也朝我发怒啊。”他真的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来着。
宋佑国一阵默然。
吕希纯却忍不住道:“我倒觉得元泽你挺乐在其中。”若不是王雱自个儿一天到晚往前凑,梅直讲也不会对他又爱又恨。
王雱笑眯眯,不接茬。
韩忠彦揭王雱的底:“元泽惯常是这样的,从前在扬州时他可没少去招惹我爹。”那会儿他们兄弟姐妹都怕他爹,只有王雱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天天胆大包天捋虎须。偏他爹还就吃这套,连最爱的端砚都让王雱给顺走了。
王雱道:“什么叫招惹,我那是敬重师长,时常向师长请教问题。你爹还教过我一句经义,可有用啦,我一直用了好多年!”
宋佑国好奇地问:“哪句经义?”
韩忠彦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不堪回忆的表情,翻了个身,决心背对着月光装睡。
王雱一点都不害臊:“就那句‘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啊,我从小到大用得可勤了。”
宋佑国和陈世儒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韩忠彦这么宽厚老实的人,听着王雱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免不了又转了回来,说道:“那会儿他顽皮得紧,总挨他爹揍,他嗓门又大,一边跑一边喊‘韩伯父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爹您拿着的棍子真大,我不能受啊,要不然就是不孝顺!’那会儿大家都住在府衙那一带,他喊那么一嗓子,全部人都听到了。”
愉快的寝室夜谈在笑声中进入尾声,几个人陆陆续续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