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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
李谦的家里。
廖辽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吉他,眼睛却盯着李谦的背影看个不住。
李谦拿着手机站在窗前,身形高大挺拔,冬日浮白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在廖辽的角度看过去,有点像是质量很次的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像素低到让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好像是带着那么一点点失真的毛边儿。
此时,李谦对着手机不时地点点头,间或“嗯”上两声。
电话里,谢冰的嗓音依旧软糯好听,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这半个来月走红之后繁忙的日子,商演啦,代言啦,加拍MV啦,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节目啦,等等等等。
“前几天去录顺天电视台的一档节目,我们都是到了之后才知道,那居然是教人做菜的,我们都好纳闷,那跟我根本不搭边啊,但是据说收视率很高,所以公司就同意了,还好我跟小雪,还有小璇都是会做饭的,不然真要丢人了。”
李谦笑笑,“你还会做饭呀?”
谢冰当即说:“当然啊,淮扬菜,我特别拿手的!下次见了面,我做菜给你吃好不好?”
李谦就又笑,“当然好啊,下次见面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说到这个,谢冰似乎有点兴奋,刚开始通话的时候那声音中的疲惫似乎减退不少,她乐淘淘地说:“我是在太湖边长大的,最擅长的其实是做鱼哦!还有我们那里著名的抓炒三鲜,我十岁的时候就会做了!等有时间,我给你做导游,我家那边虽然是小县城,但是很好玩的!”
明知电话那头的她看不见,但李谦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那等有机会,我就去你家那边玩,去吃你做的抓炒三鲜,去听昆曲,听黄梅调和越剧。”
“好啊!好啊!”电话那头的谢冰很兴奋,连说话的腔调都高了几分。但很快,她说了句“稍等”,然后就没了声息,片刻之后又说:“不能跟你聊了哦,我的助理过来通知我,说是马上要集合了,今天晚上有一个商演要去,说是一家公司要办什么年会,给的价钱很高,但是要求我们必须在现场跟观众互动,所以要早过去一下跟那边协商、熟悉一下流程。”
李谦点点头,说:“那行,那就去吧,注意身体,再忙也要休息好。”
谢冰就在那边乖乖地“嗯”了一声,但很快,她却又突然说:“啊,你看我,居然忘了,其实我打电话主要是告诉你,我们公司那边收到春节晚会的邀请了,很有可能要上晚会了哦,据说那边要我们唱《冰糖葫芦》。”
李谦呵呵地笑笑,“那是好事儿啊!恭喜你们!”
谢冰就不好意思地笑笑,“嗯”了一声,柔声细语地说:“那我挂了哦!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李谦“嗯”了一声,说:“好,忙去吧!”
片刻之后,电话挂断,李谦收起手机回过头来,却见廖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纳闷地皱了皱眉头,笑着问:“怎么了?你干嘛那种眼神儿看我?”
廖辽把吉他放到一边,继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就这还说没收什么额外的好处?快把人家小姑娘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李谦笑笑,把椅子搬到窗台附近坐下,懒得搭理她的挑衅。
最近这些天,李谦接到了很多电话,尤其是周六周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时候肯定不上课,所以就大多选这个时候打过来。而偏偏,每到周六周日,李谦就会跟廖辽在一起研究她的新歌,所以……基本上李谦接所有电话的时候,她都在一边听着呢。
嗯,最近两周,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整个中国流行歌坛都被五行吾素给彻底笼罩了。东观书店销量排行榜上独占鳌头,甚至差点儿就要赶上第二到第十名销量的总和,简直是霸气侧漏,中国之声的金曲点播榜上也是气势逼人,一口气那么多歌同时上榜,比之去年夏天廖辽突然走红那阵儿一点都不差,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李金龙当然要代表华歌唱片打个电话来表示感谢,然后顺便代表华歌唱片邀请李谦什么时候方便了去华歌唱片的总部做客,然后,五行吾素的几个女孩子当然也会纷纷打电话来表示感谢,就连王靖雪,也已经打过电话来,很认真地说了“谢谢你”这三个字。
当然,只有谢冰从来都没说过“谢”这个字。
打从当初专辑做完离开济南府,即便是专辑还没上市,也不知道将来是会火还是会扑,但司马朵朵、孙若璇和周萍萍她们三个,也依然是保持着一个月左右来一个电话的频率,哪怕是随便聊几句天气,电话到了,心就到了,至少代表着她们对李谦的尊重和感激,王靖雪的电话就少了点儿,包括前几天打来电话特意说谢谢在内,加一起也就俩电话而已,不过她性格如此,李谦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唯独只有谢冰,自从离开了济南府,她不管人在哪里,不管是在忙什么,总是保持固定的频率,每隔三天,就肯定会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也不说别的,就是很简单地问问李谦最近在忙什么,然后说说她自己最近在忙什么,偶尔聊到兴起处,两个人还会互相说起一些自己过去的小故事什么的,然后,短则几分钟,长则一二十分钟,大家就会很默契地挂断电话。
哪怕她们现在红透半边天了,她也还是依然如此。
只不过,这种一聊就聊半天的电话落到廖辽眼睛里,当然会惹得她忍不住猜这个猜那个的,不断地拿李谦开玩笑,说他潜规则人家小女孩。
一次两次的,李谦这种老鸟,说笑间就给她反击回去了,说人家小女孩,你又大了几岁?人家都让我潜规则了,你是不是也该自觉点?
但次数多了,李谦反而淡然了,你爱说什么随你说去,我自岿然不动就是了。
其实么,以的心理年龄和阅历,还能察觉不出这三天一个电话的频率有点不对劲?
……
见李谦不搭理自己,廖辽就无奈地撇撇嘴。
然后顺手又抄起吉他,她说:“接着说,刚才你说我那一句唱的怎么样来着?”
李谦也收拾起心里的纠结,想了想,回到刚才的事情上,说:“《渡口》这首歌,在我看来,是很洒脱的!它跟《干杯,朋友》,跟《送别》都不一样,它的感情很真挚、很诚恳,但并没有那么斤斤计较,就好比古人说的那句话,叫‘何必哭哭啼啼做小儿态?’一样,你看,歌词说,‘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伤感,但是并不露行迹!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所以,你不能继续拿当初唱《干杯,朋友》的那个心态来唱,这个歌是很松弛很洒脱的,你唱得太悲了,也太紧了!注意,这是民谣,你就先拿出你最舒缓、最抒情的状态来再说!”
廖辽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那我再试试!”
李谦也点点头,翘起二郎腿。
廖辽酝酿了一会儿,缓缓拨动吉他,闭上眼睛开始唱,唱一句,她觉得味道不对,就停下,只是手里仍旧慢慢地弹着和弦。片刻之后,她再次开口唱了一句,李谦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插话,“这个味道很接近了,再来,找准刚才的那个感觉!”
跟指导五行吾素那几个女孩子学歌时截然不同的体验是,指导廖辽练歌,在气息啊技巧啊之类的上头,廖辽驾轻驭熟,实话说,一首歌拿到手里,顶多三天,单纯在技巧上来说,她肯定能唱到让李谦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所以,要说指导,李谦的指导只剩下帮她找到每首歌的感情指向和归宿而已。
嗯,说起来,廖辽来到济南府也已经有十几天了,她一直都是住在对门的齐洁老师那里。白天,李谦要上课,她就自己练歌,或者拉上齐洁一起出门去瞎转悠,反正齐洁也已经辞职了,顶天了就是抱着一堆从图书馆里找来的资料书学习而已。到了晚上,往往就是三个人一起出去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就回来,由李谦指导廖辽开始练歌。周六周末也是大概如此,在此期间,他们也就只是在上个周六晚上约了曹霑出来一起吃了顿饭,聊了一阵子,才勉强算是有了一点社会活动而已。
嗯,这十来天的功夫里,经过廖辽的居中协调,李谦和华歌唱片之间的监制合约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只差落到纸面上的签字流程了。
虽然谈到最后,双方达成的协议还是在李谦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却也已经是最底线了,因此,齐洁这个经纪人觉得自己入职的第一件事就办得非常失败,所以最近才开始拼命地搜集相关的资料和教材,给自己补课。
而就在口头协议达成的前后,李谦已经陆续给了廖辽三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