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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的最后一天,傅言真送她去机场。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
时间还早,又少不了耳鬓厮磨。
傅言真还将手探进,一路在点火。
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后面,曾如初过安检时,有位小姐姐好心提醒她:“……衬衫的扣子……”
她一低眸:“……”
扣子是傅言真解的,她当然要他扣好,结果扣成这样……
第二颗和第一颗扣错位。
她窘迫的想死。
她在候机厅给傅言真打个电话还没打通。
还对方忙碌中……
还占线……
这一路上,裴照和沈逾挨个给他打电话,要他来酒吧。
就沈逾开的那家。
曾如初走后,他也觉得心里一阵空,所以这回答应去了。
他很久没来这地方。
不过还是先去公司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夜幕降临时才去的酒吧。
“你现在什么毛病?”一见他来,沈逾就开始碎嘴,“比老裴还离谱?”
裴照每月有KPI考核,日子过的比同龄富二代要勤恳不少。
可现在,傅言真明显是比裴照他爹还忙。
傅言真靠在沙发上,抬手捏着眉心,懒的搭他的话。
“你看看他现在?”沈逾将目光撇向裴照,“上次这小子是不是露个脸就跑了?让他喝酒也不喝?照这现在这架势是不是想跟世界首富掰掰手腕?”
裴照揶揄了句:“看样子是想进福布斯TOP榜呢。”
傅言真笑了声:“谢谢提醒,这主意不错。”
沈逾倒是郁闷的很,现在这一个两个都不跟他玩。
这边坐着三个有钱帅哥。
路过的就没有不往这儿看的。
沈逾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个舞团。
领舞的队长十分钟来三回。
女孩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妆容妖冶,说话嗲声嗲气,一会儿问音响,一会儿问灯光……
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照笑笑:“沈逾,你这老板当的跟管家婆一样。”
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
但几个女孩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裴照容易给人一种温润如玉好说话的错觉,其实心思并不浅。
没一会儿,曾如初打了通电话过来。
她已经到了北城。
电话打来,傅言真秒接。
“怎么……这么吵?”曾如初听到那边背景喧杂。
傅言真说,“在沈逾的酒吧。”
曾如初“哦”了声。
一时还听到有女人的声音,甜腻腻的。
但并未开口询问。
“不高兴了?”傅言真问。声音里藏着笑意。
“没有啊,”曾如初一副不在意的语气,“那你们玩吧,我挂了。”
傅言真啧了声,语气有几分吊儿郎当,“我待会就回去,再给你打。”
曾如初想到他那风流恣意的样儿,心里冒出了点刺,却还不动声色地,“你多玩会儿呗,今天是陈路秋生日,晚上得过去呢,可没空跟你说电话的。”
傅言真:“…………”
电话挂掉后,傅言真这脸色整个垮掉。
隔五分钟,他按捺不住,给曾如初发了个微信:【生日会什么时候开始?】
曾如初隔十五分钟回他:【快了。】
傅言真秒回:【还有什么人去?】
曾如初隔半小时回他:【他在我爷爷奶奶这边。】
傅言真:“…………”
他还没见过她爷爷奶奶呢。
为什么陈路秋过生日要去她爷爷奶奶那儿!
其实陈路秋和顾闲是同一天生日。
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
眼下顾闲远在海外,陈路秋相当于大半个孙子,晚上便去看望老人。
他中午到底还是去了陈家。
沈逾一直打量着傅言真,看他捧着手机就没放下来过,也看到对话框,知道那边是曾如初,不由地嘲他一句:“你这么黏人的吗?”
傅言真心里一团火没处烧,歪过头看了眼沈逾,又看了眼他招来的这几个妹子,“下次要再看到这些女的,我就报警了。”
沈逾:“?”
“小心扫黄给你这儿一锅端了。”傅言真阴恻恻笑着。
“操。”沈逾也看了眼,虽说穿的是清凉了点,但他可没干什么越距的事,“也就这明后几天弄个场子。”
傅言真找了个代驾,被曾如初气的,眼下根本没心情回去看那些文件。
捡起一杯就喝个干净。
沈逾忙把更贵的一杯往他跟前推,“兄弟,喝这个。”
傅言真扫了眼这杯酒,哪还不知道他在包藏“祸心”,冷冷一笑。
是兄弟就得继续扎刀,“我说你这都追到国外去了,都没把赵小姐追过来?”
沈逾嘟囔:“赵允恬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本来要去欧洲,但赵允恬警告他别来,说来了跟他急。
傅言真扯了下唇,继续挖苦,“你这以后,说不定还能给我儿子当伴郎。”
说完,看到提示,代驾已到附近。
他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也没付钱。
觉得给沈逾送的够多了。
人走后,沈逾跟裴照声泪俱下地控诉:“这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裴照觉得自己也受到侮辱,眼下就傅言真一个有对象,跟着吐槽了句:“这他妈的有对象了不起啊?”
沈逾大声附和:“就是!了不起啊!”
裴照给他支招:“要不你给赵姑娘打个电话,给小蘑菇吹吹风,折腾折腾这狗东西?”
裴照那日跟沈逾说漏嘴,但又亡羊补牢地跟他嘱咐别传出去。
虽然现在曾如初现在变化确实挺大,但高中那会还是让他记忆深刻,别到时候这俩人出了漏子,回头赖他身上。
但现在这人找了个对象,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实在让人看着眼睛疼的厉害。
曾如初晚上没收到傅言真的电话,知道他应该是吃了味。
23点21分,她给他打了个微信电话。
到底还是打通了。
傅言真哼笑:“还知道给我打电话?蛋糕甜吗?”
“甜啊。”曾如初说。
“……”
曾如初憋着笑:“你吃饺子一般放多少醋?”
傅言真:“一斤醋。”
哪还不知道她在讽刺。
曾如初存心招惹他,掐着嗓子轻喊了一声。
学当时在电话里听到的那甜腻声嗓。
傅言真身子顿时绷紧,轻易就被她点起火。
“喊点别的。”
“喊什么?”
“你在床上怎么喊的?”
“我不记得了,你学学呗。”
“……”
曾如初在电话那头咯咯笑,把他也给气笑了。
“你给我等着。”他放话威胁。
“好呀。”曾如初洗完澡,此刻正搁床上躺着,翘着脚丫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等你呢。”
“……”
这周的周五晚上,傅言真就飞来北城,连本带利的把债讨回来了。
床、沙发、厨房、卫生间……
除了阳台,这一亩三分地全折腾一遍。
把那一盒东西都用了干净。
又隔一周。
她接到赵允恬的电话。
在电话里,赵允恬问她和傅言真是不是有事。
得到她肯定回答,赵允恬说过年回来再找她算账,还埋怨她成天不跟她说实话。
曾如初本来前几次是想跟她说的。
但她们聊一次天很不容易,难挤出时间,还得倒时差,而且赵允恬在那边能说的上话的人很少,积攒的委屈和快乐也没几个能分享的人。
每次通话,都是她在说,曾如初在听。
听着听着就给忘了。
消息悄无声息地传了出去,并以声势浩大的形式蔓延扩张。
接连几日,傅言真天天在班级微信群里发红包。
后来,差点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傅言真在十一月中旬,接受某家财经媒体的专访。
记者提了一个颇有娱乐色彩的话题,“你怎么看待砖石王老五这个评价?”
“我不是。首先,我不老……”他开始还是那副游戏人间的语气,说到后来,言辞却颇具真诚,“我有喜欢的姑娘,也一定会娶她。”
记者以为挖到猛料,忙问,“那大概什么时候?”
“她若想嫁,我随时都会娶。”傅言真说。
他一直都是这般,欲将爱意唱说至淋漓。
却也顾及曾如初的感受。
没在媒体前,将她姓名和身世公布——
不知不觉间,十二月也将过去。
今年过年很是热闹。
顾闲终于回国。
他回国那天,曾如初去机场接他。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女人。
样貌清丽脱俗。
女人穿着有点深沉藏青大衣,里面搭着羊绒毛衣和哑光质感的绒裙,气质娴静温和。
曾如初瞧着,觉得她有些眼熟。
俩人虽一起回来,但看上去并不亲密,有明显的分寸感和界限感。
她涌到嘴边的八卦立即止住。
顾闲先开口,将他们关系明确:“这是我学妹,苏冬青。”
苏冬青……
啊。
曾如初想起来,这是陈路秋的初恋。
苏冬青朝她点头一笑。
笑意卡着热情与疏离中间的那一道分界线。
傍晚日光温柔。
像是给世间上了一种复古色调。
看见真人的那一刻,曾如初终于明白陈路秋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
陈路秋生日那晚喝醉了,她跟奶奶把她拖到顾闲房间。
她听到陈路秋呢喃了一声:
“苏冬青。”
自从知道他们的事,曾如初还特意去看过苏冬青演的几部文艺片。
她演的都是配角,镜头不多。
但每每出现的那一刻,却都让人怦然心动。
苏冬青并不是专业科班出生,她跟顾闲学的都是机械工程专业。
一度被整个学院封为院花,后来参加学校九十周年的校庆表演,一舞奠定校花这一身份。
再后来,就有很多人来找她拍广告,演戏什么的。
傅言真说的那部“三级片”,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也给她打上这样一个标签。
那部电影主题深刻且沉重,但是有不少大尺度的镜头。
主题被那些镜头冲淡,最后留给人们的就是这样一个印象。
也被打上“三级片”这样一个标签。
国内公映的是删减版,很多人通过各种渠道去找完整版。
不为主题,只为那几个镜头。
苏冬青不温不火多年,一直到这部才出了名气。
但没过多久,一堆负面新闻随之而来。
她后面去一些社交媒体去搜索当年的细节,有匿名人士说苏冬青是被人“搞了”。
苏冬青跟顾闲说:“我先走了。”
她声音柔和,淡淡的,融在傍晚的风里。
转身时,也跟曾如初笑了笑。
曾如初被她笑的有点晃神。
不得不说,陈路秋这看人是……
厉害的。
她的车在机场外边,带顾闲往那边去。
顾闲还跟她说了句“辛苦了。”
曾如初龇牙笑了笑,“你以前不也经常接我吗?”
顾闲哈哈笑着,“你还记得啊。”
“……我记性很差吗?”
顾闲明显是不太会寒暄客套,整个路程都在尬聊尬笑。
顾闲确实是她认识的男人里最清正的,跟顾闲待一起时,她还能逗逗他。
不像曾忆昔、陈路秋他们,一直都在拿她找乐子。
车上。
等红灯的间隙,曾如初偏过脸,打量着顾闲的头发,带着点赞美的语气:“闲哥,你这发量真的可以。”
顾闲嘿嘿笑着,还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也觉得还行,我好几个同学都秃了。”
曾如初被他憨憨样子逗笑:“闲哥,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顾闲视线撇向窗外,看着久违的故土一时有些恍惚,“不走了。”
年夜饭是在爷爷这边吃的。
长孙回来,两位老人都很开心。
家里窗花贴好,灯笼悬着,暖气融融。
那句煞风景的话迟迟找不到机会说。
曾如初是隔天把心里的话告诉了奶奶,说她要回江城。
奶奶听了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曾如初后面又说了很多好话,保证会经常回来看她和爷爷。
老人不是不明事理,虽然不情愿,但到底尊重她的意见。
走的那天,傅言真还来北城一趟。
来接她。
夜里的航班。
曾如初让定的,白天想带他在北城走一走。
特别是去看看那些外表平平无奇,却坐拥数不清道不尽故事的胡同巷弄。
这个时候,那里是人间烟火最盛时。
门前积雪未消,小孩跑来跑去,雪团来回乱砸。
大人喊破嗓子也不予理会,他们心里建了一个游乐场。
大红灯笼在风里招摇。
没了爆竹,要不然还会更热闹。
她在北城过的第一个春节,便是蹿到这条巷子里。
进来的时候,她的心是冷的。
出去时,却热了。
今天,这一路上她都有很多主意,跟傅言真说了很多北城的故事。
像一个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的人。
来北城时,恰逢冬季。
欲要离开时,也遇上飞雪落霜。
檐上一层落白,道旁覆满清霜。
曾如初知道附近有家很有名的店,卖冰糖葫芦的。
她“指挥”傅言真把车开过去。
傅言真乖乖听话。
出了被暖气烘热的车,站在寒风萧肃的凛冬里,没多久,曾如初两手便是一片冰凉。
习惯性地,想将手藏在袖内捂着,但今天这呢子大衣的衣袖,比里面内搭的毛衣还略略短了一厘米。
口袋就更不用说,也不怎么暖和。
这季节,还是和羽绒服更配。
虽是臃肿一点。
不得已,她抬起来准备呵口气暖一暖,却被傅言真拽过去。
她微微一怔。
“怎么跟冰坨子一样。”傅言真两手合着她的。
他的大,她的小,包裹的甚是轻松。
曾如初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在被他的温度,一点点填密。
最后,不漏一点缝隙。
傅言真眼睫轻抬,双眸凝着她。
他递来的眼神和暖,似是拥着三月阳春,与当下这天寒地冻的时令有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车上还有暖宝贴,我去给你拿来。”他说。
声音也似是从那个季节远渡而来。
“不用了,买到东西不就回去了嘛。”曾如初说。
她在傅言真面前,时不时开始撒娇。
甚至都是无意识的。
傅言真叹口气:“你回车里待着吧,排队有什么好玩的?”
“不,就要跟你一起排。”语气有一两分任性。
傅言真笑了声,没再说,只把她攥的更紧。
等了五六分钟,糖葫芦才做好。
山楂果上覆着一层糖浆,有草莓、橘肉,还撒了一些白芝麻。
曾如初咬了一小口,“好甜。”
她将糖葫芦递给傅言真。
傅言真瞧她一眼,到底还是惯着她,凑唇去叼她咬剩下的那大半颗。
曾如初瞅着他笑,“你是不是不爱吃?”
傅言真没掩饰,“嗯”了声。
“那你还吃?”
“这不是你给的吗?”
“……”
即便是这样呵气成冰的天气,北城也不寂寥。
人来人往,车过车来。
他们对立而站。
在各自的眼里,一个顶天立地,一个秀美更胜山河。
最美的风景从来不在远方。
它其实,一直就在眼前。
“傅言真。”曾如初仰起脸,却不巧一粒雪落下,坠在她秀巧的鼻尖。
丝丝凉意抵来。
她想抽手去拂。
傅言真觉察到她的意图,却将她手合的更紧。
他俯身,将唇贴上,去亲吻那一粒。
脖颈更低一些,近距离的瞧她,他脸上那一点点的正经样子,顷刻散尽。
他的眼神从四月跨进盛夏。
那一年,雅集傍晚的天都没他此刻的眼神艳丽热烈。
冰天雪地里,他们拥吻至灵魂滚烫。
那一粒雪早已融化,却并没消灭。
在彼此之间辗转混合。
那一年的江城,曾下过一场小雪。
然风雪尽头,却无她。
“……我有话跟你说……”
“说。”
“我带你去见我舅舅舅妈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