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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林青鸦一早就回了外婆家。
两位老人年岁大了,不方便下厨,见保姆赵姨一个人忙里忙外,林青鸦脱下大衣后也进了厨房。
见林青鸦挽起袖子露出细白手腕,赵姨愣了下,笑着拒绝:“这可不合适啊。”
林青鸦微怔:“怎么不合适。”
“林小姐的手是开扇子,拈花指,抛水袖的,哪能碰这些东西?”
林青鸦眉眼盈盈地含起浅笑,在水池前低下头去,轻轻揉洗指尖:“师父总说,台上要表演,台下要做人,两不误才好。”
赵姨想了想,点头:“俞老先生不愧是一代昆曲名师,活得还真通透。”
“嗯。”
林青鸦被勾起一点思忆,眼底浮起淡淡情绪,但很快她眼睫一垂,又打散了去。
半小时后,林青鸦和外公外婆以及保姆赵姨四人,在餐厅的餐桌旁坐下了。
外公林霁清放下报纸,正摘着老花镜时想起什么:“青鸦啊。”
“嗯?”
“你刚刚在厨房时候,手机似乎震动过,要不要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重要事情?”
“好。”
林青鸦拿到那支印了闺门旦戏装的淡蓝色手机,里面只有一条信息,来自一串没备注的陌生数字。
[吃了吗。]
就三个字一个标点,林青鸦想了半天没什么思路,便拿着手机回到餐桌旁。
林霁清问:“剧团里的事情?”
“没有,”林青鸦摇头,“好像是发错的消息。”
赵姨放下最后一样小菜,闻言笑呵呵地说:“现在电话号码换得勤,弄错号是常有的事情,不用管他们。”
林青鸦眼角轻弯下来:“我回一下吧,不费时间。”
“啊,这有什么好回的?”
“免得对方有急事。”
赵姨愣了两秒,笑道:“林小姐这副温柔脾性啊,还好是挑了冉先生这样的丈夫,不然还不得被人欺负坏了?”
“嗡嗡。”
林青鸦没来得及说话,放在她手边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听频率仍是信息。
林青鸦拨开锁屏,看见同一串号码发来的消息:
[我想吃元宵了,被你揉成椭球形的那种。]
[以后,是不是没人给我做了。]
“……”
林青鸦的指尖蓦地僵停。
林青鸦十几岁的时候,林芳景总在各地参加演出,最远在国外。
父亲那时和母亲总是形影不离的,而她还要上学、随师学艺,家里就常常剩她一人。
她十六岁那年的正月十五,赶上林芳景和宋温谦被一场演出耽搁,回不了国,林青鸦也没回北城。
镇上照料她日常起居的是当地找的妇人,林青鸦不想她过节还要撇了家里老人孩子陪她,晚餐后就轻声和语地把人劝回去了。
夜深人静,低门矮户。
林青鸦第一次独自在屋子里,难免有点害怕。于是十六岁的少女早早熄了灯火,却睡不着,抱着白皙匀停的小腿靠在暖气墙角。
古镇上一到冬天总是天寒地冻,没出正月更是冷得厉害。房间里安了好些取暖设备,烘得窗上一层一层的雾气。
林青鸦抬起手腕,细白的指尖在凉冰冰的窗玻璃上轻轻描画。
直到院里门闩一声响动。
林青鸦一停。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听,迟疑之后还是下了床。
院里门闩的钥匙只有她和照料她的李阿姨有,方才她特意检查过门闩上的锁,如果门闩真的被打开,那应该是李阿姨回来了。
尽管知道这样,但林青鸦心里莫名有点不安。
下到地上后她没开灯,赤着足无声地走向外间,只有那儿有一扇通院子的正门。
可推门进到外间,林青鸦却怔住了——
顺着大敞的窗户,寒冷的风灌进来。
窗被人打开了。
凉风里林青鸦一栗,身后一道影子撕开风声。
她本能回身。
“呜——”
还未来得及,女孩就被来人捂住嘴巴压在门旁。
黑暗里。
少年衣角沾着淡淡的凉风冷雪的气息,他笑着俯身压近:“别乱叫啊小菩萨,吓着隔壁的……”
啪嗒。
一滴凉冰冰的水落在他手背上。
少年笑容陡僵。
停了好几秒,他终于回神,抬手压开女孩身后的电灯开光。
光亮骤临。
晃人眼晕的光下,垂着长发的女孩被他捂着嘴巴按在墙上,透窗的风吹得她睡裙掀起一角,乌黑的发丝在风里纠缠着裙尾,雪白的颈和锁骨大片地露在外面。
而她细腻脸庞上那双总是漂亮得像会说话也会勾魂的杏眼第一次睁得圆圆的,瓷白的眼尾染着惊红。
长睫间,缀了晶莹的水珠。
少年僵住,眸里黑了几个色度,半晌过去他才回神,哑着声音轻问:“我……吓到你了?”
林青鸦慢慢回神,紧绷的薄肩骤然松垮下来。女孩细密的睫毛一搭,又一滴水珠滚到少年的手背上。
毓亦像是被烫到了,蓦地松开手,退了一步。
“对、对不起啊。”
小镇上最疯最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竟然也有手足无措慌了心神道歉的时候,要是被他那群跟班瞧见了多半要笑得肚子痛。
毓亦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到女孩身上。
她显然吓得不轻,被放开后,透着嫣色的唇就微微开阖着调整呼吸,茶色的瞳像浸在水里,透着湿潮的美。
“没关系,”很久以后女孩平复下来,抬起眼看向少年,她轻声说,“你下次不用翻窗户,我会给你开门的。”
少年躲过她眼睛。
林青鸦走过去关窗户,背对着他轻声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你想吃什么?”
“……”
望着女孩乌黑的轻轻晃动的长发,雪白睡裙勾勒的腰肢,还有白皙修长到精致踝足的小腿。
少年攥着拳落开眼:“元宵。”
“?”
女孩茫然回身。
“要雪白皮,”少年人喉结轻轻滚动,“流心馅儿的。”
林青鸦为难得轻皱起眉,最后还是点头:“好。”
“……”
等女孩朝放着冰箱的内间走去,僵站在原地的少年终于动了动。
他抬起手臂。
刚刚捂住女孩的左手背上落着两点水痕。
她哭的。
少年眼神一颤,长卷的密睫垂下,遮住深得漆黑的瞳孔。
鬼使神差地,他慢慢低下头去。
舔掉了那两滴水痕。
……
成汤集团总部。
某项目组会议室。
“哇靠终于结束了,正月十四加班到十五,这也太虐了吧?”
“得了吧,三倍加班费,唐总还陪我们一块熬呢。”
“我好想吃元宵。”
“城北景德记那家的元宵是真的一绝,我生平没吃过那么美味的!”
“别吧,景德记算啥?我前两年去Z市吃过一家,那才是真的绝。”
“……”
会议室里七嘴八舌地争起来。
兴许是熬夜熬傻了,不知道谁嘴比脑子快地问了一句:“别争了,干脆问唐总啊,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让他评嘛。”
话声一出。
全桌寂静。
桌首位那人懒撑着额头,垂下的黑发打着微卷儿,他原本在手机上敲什么,闻言撩起眼帘。
声音透着倦意的哑:“元宵?”
有人回神,打圆场地笑:“唐总就是什么都尝过,所以更不可能一直惦记着什么元宵了啊哈哈——”
“有啊。”
唐亦懒洋洋的话声截住了。说完他又垂回眼,修长指节在手机屏幕上轻轻起落。配上那张美人脸,敲个字都懒散调情似的。
会议室里项目组众人着实意外。
眼神交流后,终于有人憋不住问:“那得是什么味道,能让您都一直记挂着啊?”
唐亦慢条斯理地想了想,“在舌尖上是甜的,有一点涩。”
“那能,好吃??”
“……当然。”
首位上的人哑声笑起来,手机上最后一条信息发出去,他靠上椅背,轻扯着唇角。
“再让我尝一次……”唐亦垂眼,盯着自己左手背,“尝完就死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不敢亵渎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