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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就是最后一间房了……”打开珍宝室的门时,英俊的总管回头对未来的女主人说,微笑,“里面的所有东西,如果小姐喜欢,都可以随便拿一些去自己房里。”
门一打开,闪烁耀眼的珠光宝气刺的千湄几乎睁不开眼睛!
就算是在最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也无法梦见这样的情景:四壁上全部是的金子打造的柜子,一直顶到天花板,上面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盛满了各种无价的珍宝。房间里整枝的珊瑚树如同树林一般密集,树枝间坠满了各色的宝石和珍珠。
“天啊……”千湄脸上有做梦般的神色,轻轻伸手,拿起了一粒水滴状的紫晶,美丽的光线折射在她脸上:“真的……真的好像进了龙宫呢!”
“以前所有来过的人,也都是那么说的。”昊天看着她眼睛里迷醉的神色,嘴边却有冷漠的近乎锋利的笑意,“龙家有敌国之富,当上了龙家的女主人,这里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小姐的了。小姐喜欢什么?属下帮您拿到房间里去。”
“啊……什么都可以拿吗?”有些不可思议的,千湄抬头问。
在珠宝的光辉中,有着蓝黑色眼睛的男子英俊的近乎天神,微笑着颔首。
“是的……只要小姐您高兴,属下什么都可以为你拿来。”昊天看着她,带着说不出的深意,低低说,“只要小姐您高兴,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尽管拿走一切您喜欢的,除去一切您厌恶的——只要对属下说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忽然带了些邪恶的引诱的意味,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然而,似乎没有领会到对方的意图,女孩的声音忽然明快了起来:“啊,那么,再给我一朵新的火焰鸢尾,好不好?!”
蓝黑色眼睛里的邪气忽然凝结了,总管看着眼前女孩喜悦的脸,带着意外,似是走神了半晌,才喃喃:“鸢尾花?你喜欢那个火焰鸢尾吗?”
“是啊!在我看来,那可比什么珍宝都重要呢!”千湄笑了起来,但是眼睛里是认真的神色,“那朵花被少主砸烂后,我一直想再要一朵……可惜不知道从哪里能摘到。”
昊天低下了头看了她很久,脸上有很奇怪的神色,忽然轻轻说:“那好吧……属下一定会令小姐如愿以偿。不过,小姐,那可是很不吉祥的花啊……传说中会招来恶灵的花!”
“不吉祥?才不管……”千湄嘟起了嘴,执着的回答,“我就是喜欢!我才不管什么恶灵不恶灵,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是好的!”
“只要是喜欢的,就是好的?”看着她,昊天眼睛里有复杂的光,轻轻重复了一遍,忽然回答:“既然小姐你喜欢,那么,跟我来吧!”
他从珍宝室内走了出去。千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关上了那扇金色的门,然后把一串的钥匙都递回给了自己。
——不吉祥的花吗?会招来恶灵的花?
她忽然想起了那夜里幽灵般出现的女子,冷汗忽然沁满了手心。
“小姐请在这里等一下,属下去给您摘过来。”带着她来到自己所住的银色门前,昊天对她说,然后回头,顺着长廊走了下去,“请稍微等片刻就好。”
千湄站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变小,顺着长长的廊道走着,在尽头,转了一个弯,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个长廊,到底是通向哪里的呢?
长廊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十六岁女孩子的眼睛里,忽然有掩饰不住的好奇。
看了看周围,那些侍女都不知去了哪里,她心里微微一动,眼睛骨碌碌一转,果断的提起裙子,顺着走廊小步跑了起来——青崖并没有说过不准去那里吧?
只是不准进那紫色的门而已……去廊道那一边看看,应该没有关系吧?
黄昏。血一样的黄昏,檐角的风铃在孤寂的摇响。
在空荡荡的木走廊上跑着,她的鞋子在上面敲打出轻快的声音,旁边的门一扇扇的在身边掠了过去……然而奇怪得很,那么大的一个院子,却居然没有任何人居住的气息。除了自己居住的那一间之外,所有的门都紧闭着,冷寂而阴沉。
“唉!”在经过那一扇紫色的门时,她陡然听见门内有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千湄蓦然顿住了脚步,毛骨悚然。
“谁?谁在那里?”她闪电般的回头,低声问——在余光的扫及之处,她看见有一双眼睛迅速地从镂花窗子的空格后面移开了。
有谁……有谁一直在看着她……
那一瞬,巨大的好奇压过了恐惧,她站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走向那紫色的房间——在这间屋子里,究竟有什么呢?为什么即使作为未来女主人的她,也非要在婚礼举行的时候才能够被准许进入?
她再也忍不住,走了过去,手指握紧了那一串钥匙。
现在没有人……没有人在……也没有人知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钥匙中抽出了那一把紫色珐琅累丝的钥匙,轻轻插入了锁孔。
渐起的暮色中,走廊尽头那一盏水晶绣球灯仿佛被风轻轻吹了一下,晃了晃。
钥匙插了进去,纤细的手指紧握着,却没有转动一下。女孩迟疑着,轻轻咬着嘴角,终于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答应过的事,不能违反呢。”
她抽出了钥匙,踮起了脚,从门缝中往里面看。
好黑……好黑的房间啊……什么都看不见……那些幽幽的红光,是什么呢?到处都是,在黑暗中一处处闪动……
“小姐,火焰鸢尾。”在她往里窥探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静静的传来,带着森然的气息。千湄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回头,就看见一枝火一样红的鸢尾,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出现在她面前。
花执在昊天修长的手指间,他正低着头深沉莫测的看着她,用漂亮的不可方物的眼睛。在那种洞察一切的视线之下,千湄忽然间觉得心虚,捏紧了那一串钥匙。
忽然间,他笑了一笑:“你很幸运,小姐,你刚刚挽回了自己的性命。”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千湄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里面的东西那么重要吗?即使是我,也不能看?”
“是的。如果青崖少主知道你擅自进去过,你会得到惩罚。”昊天的声音非常严肃,“少主从来都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做的事情,从来不是别人能想象的。”
“惩罚?什么样的惩罚?”她从他的手里接过鸢尾花,问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少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昊天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森冷:“是很严厉的惩罚……非常非常可怕的惩罚。”
“我讨厌他!”想起未来丈夫诡异的样子和粗暴的行为,女孩眼睛里不自禁的闪现出惧怕和厌恶的神色,瑟缩着问:“昊天……你,你会帮助我的,是吧?”
“当然。”一个微笑忽然泛起在昊天的唇边,拈花微笑的男子,霎时间充满了谜一样的魅力。他站在空廊里,看着十六岁新娘眼睛里充溢的惧怕表情,蓦然俯下身去,吻了吻女孩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脸。
“呀……”千湄只来得及轻轻惊呼了一声,嘴唇就被堵上了。
那一刻她心跳得极其迅速,脑海忽然变成了空白,她甚至忘了闭上眼睛,就这样睁大着眼看着俯下身来吻着自己的男人,直到他将舌尖在她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放开了她。她身体一软,几乎跌倒在他的臂弯里。
夕阳把鲜艳的颜色涂上了深院所有建筑,曲曲折折的廊道如同一个迷宫,通向不可知的彼端——那里,那盏水晶绣球灯在轻轻的晃动着。
“我会一直一直的在你身边。只要小姐愿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耳边传来男子轻声的保证,抬头就看见那双迷离的眼睛,她忽然感觉有了依靠,心底一直在无声累积的感情终于漫了出来,再不能控制——昊天好亲切……好温柔。只要他在这里,天涯仿佛也变成了故乡。说实话,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喜欢昊天的啊……为什么,她非要去嫁给那个魔鬼一样的龙家少主呢?
在他又一次低下头来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仰起头迎了上去。
“啪”那朵火红的鸢尾花轻轻掉到了地上。
紫色的窗棂后,一双眼睛闪烁了一下,缓缓移开。
奢靡华美的房间里,重重的锦缎和帷幕垂落,点缀着无数烛光,如同星河落地。千湄斜躺在一领白狐皮褥子上,领子微微敞开,露出一抹红绫,更加衬托得肌肤如雪,长发如墨,眼波流转,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瞳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水晶瓶中的鸢尾花。
又是一天来临了……还有三天。
离青崖少主——自己的那个丈夫回来还有三天,离大婚还有三天。
那些诡异的老侍女已经被昊天用不知什么的理由调开了,似乎没有问半句多余的话。这半个月来,他们偷偷的相会了许多次。那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盛开的日子。
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会登上二楼眺望,看着他从走廊那一端安然的过来,衣袖间缠绕着一朵火焰般的鸢尾花。然后,推开她的银色的门。
现在,她知道了——
那条长长的廊道的尽端,是一个小小的侧门,通向后院一片荒芜的山地。每次,昊天总会从那里过来,带一朵她喜欢的火焰鸢尾,敲响她的门。
她站在楼上,看着后园的荒地和远处的大海。
荒地上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灌木,一人多高,没有叶子,长着蜷曲的枝干,遮盖住了地面,一直顺着道路延伸到一片池沼旁边。那个不见底的池沼边上,东一丛西一丛的,盛开的正是火焰一般跳跃的鲜花。
她想,是否有一天,她会脱离这里的禁锢,踏上那一片土地去采摘那些花朵呢?
这一天,是最后的一天。他在同样的时刻来了,用修长的手指把新摘来的花插在她长长的秀发间,深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然而,沉默了许久,他忽然开口:“湄,少主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我——”坐在软榻上,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听到那个不愿意听的名字。心中有千般念头在翻覆,沉默许久,她只是怯懦的逃避:“还能怎么办?为了听雪楼,我、我还是要去嫁给那个人的,然后——”
黑暗中,她低下了头,手指抠住了紫檀木床的边缘,用力地刻进去,过了半天,才吸了一口气,将方才那两个字接了下去:“然后……我们就当不认识。”说完这句话,她只觉得手一痛,“啪”的轻轻一声,指甲居然折断在檀木中。
“真是聪明的女子。”他倏的笑了,轻吻了一下她无所适从张开的嘴唇,笑容里有一种魔力,带着讥讽和自嘲,“当龙家的少奶奶实在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我又算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张脸,我是怎么也无法和少主相比。不是么?”
“是啊,”千湄的口吻有几分嘲讽,“我去当少奶奶的时候,还要多靠总管操劳了……”
仿佛强撑到此刻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她虚弱地往后一靠,倚在帷幕上,半晌不动。漆黑的夜里,死一般的寂静。忽然,千湄肩膀一抽,急忙抬起手捂住脸,可哪里来得及,只是转眼间就哭得说不出话来。
昊天在黑暗中看着她,目光中有灰暗的笑意,待她哭了半晌,才在床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哄孩子似地轻声道:“哭什么呢?我不会离开你的……虽然我知道我和少主不能比。”
“谁说……谁说昊天无法和少主相比?”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才不是……才不是!只要我喜欢的,就是好的——哪怕你长得和少主一样也没关系……哪怕是魔鬼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喜欢昊天……就是喜欢昊天……”
“哪怕是个魔鬼也没关系?”他怔了怔,莫名地重复一遍,一直不见底的眼睛里,有什么晶莹的亮光泛起。
“湄……”他突然将她从榻上拦腰抱起来,按在床上,动作很粗鲁,完全不像平日的温柔文雅。他的吻灼热而迷乱,如同火焰一样燃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一个恍惚,忽然,她听到他在耳边轻轻喘息着,低语:“湄,我们杀了少主吧!这样,就能在一起,一生一世。”
“昊天?”她蓦地惊慌起来,看着他在上方的眼睛,那样深邃迷离,仿佛一个让人陷进去就不愿醒来的梦,她颤栗起来:“怎么可以?楼主是想要我来和龙家结盟的!”
“如果是我当了龙家的主人,一样能和听雪楼结成秦晋之好。”他一边替她拉下衣衫,亲吻她的颈部和耳垂,一边在耳边沉沉的说着,“或者,你还是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去嫁给那个……那个怪物。”
“不……不!”她本能地拒绝着这种残酷的提议,拼命摇着头,“我们逃吧,昊!我们,我们离开莺歌屿吧……”
“怎么可能?这些年来,多少人想过要逃,可被抓回来后比死都不如……”他沙哑着嗓子回答。
她颤抖着,冰冷的肌肤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昊天伸出手来,抽掉了她挽发的紫玉钗,漆黑的头发顺着他的手跌下来,铺了千湄一肩。他的手流进了她的发际,柔柔地浸没,只是微微一摇,她乌黑的发丝就仿佛在水中摇荡。
“湄,我们杀了他吧……杀了那个怪物……”
“杀了他吧……我们就会彻底解脱了。”
他吻着她,声音带着不可拒绝的诱·惑。她在那种声音和动作之中颤栗起来。
“昊……我喜欢昊……”她轻轻呻·吟了一声,抱住他,久久地,紧紧地,仿佛想要把自己颤栗着融化在他身上,漆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缕缕贴在他和她的身上。
那才是她真正灿烂着绽放的生命,那才是她愿意无悔赌上一生的感情!
“唉……”她仿佛承受不住似的叹了口气,他立刻迎上来,用滚烫的咀唇噙住,同时听到了她吐出了两个字:“好吧……”
他抱着她,眼睛里忽然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