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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冷静了两秒。
景玉冷静失败了。
她说:“我也觉着。”
这干巴巴的四个字出来之后,景玉听见克劳斯笑了一下。
他没有更换坐姿,只是身体稍稍向她倾斜,略微低头,语气轻和,好让她能够听清自己的声音:“我尊重你的意见,你想要几个都可以。”
景玉深深吸一口气。
“上帝啊,”她紧绷着脸,“请您保持安静,谢谢。”
克劳斯先生不再说话,他专注地看着这对新人。
新娘穿着圣洁的白色婚纱,她的发色很浅,是浅浅的棕色,按照习俗,佩戴着一条借来的项链,戴着家族传承下来的耳坠,鞋子是蓝色的。
景玉听到旁边的马克西姆轻轻咳了一声。
景玉猜他一定是话说多了嗓子不舒服,真同情他的声带,生长在一个话多的主人身上。
新人已经在神父的指引下完成了交换戒指,当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大家都在鼓掌。景玉也跟着鼓起来。
虽然景玉本身对婚姻并无太大信任,但这并不妨碍她为见证旁人的爱情而感觉到开心。
相对而言,德国现在的法律更加倾向保护女性的权益,如果离婚的话,假设女性没有工作,或者没有再婚,男性就必须负担女性的生活费用,包括子女的费用;一直到男性退休,他的养老金和退休金中,也有一部分属于未再婚或无工作的前妻。
或许因为这点,德国人对待婚姻比较谨慎,很多年轻人都选择只同居,住在一起养育儿女,也不会登记结婚。
在国内属于事实婚姻,但德国并没有这个规定。
走出教堂,之后,新娘开心地抛掷自己的手花——一般来说,手花会送给单身的女性,据说谁能拿得到捧花,谁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景玉饶有兴致地看,哪里想到捧花直直地冲她过来。
众目睽睽,虽然目前没有考虑过结婚计划,但在这个时候躲避显然会破坏掉这场婚礼的幸福基调,景玉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住捧花。
周围一群人欢呼,新娘也过来,亲热地与她进行了贴面礼,用甜蜜的声音祝贺她:“希望能够分享您的好消息,甜心。”
景玉说:“祝福您新婚愉快。”
她拿着那捧花,感觉有一点烫手。
虽然景玉没有什么信仰,但这个捧花的意义毕竟不同,握在手中还有点不对劲。
就像拿到它之后,真的会很快结婚。
好在克劳斯先生绅士地问:“需要我帮你暂时拿一下吗?”
景玉松了口气,准备将花递给他。
克劳斯先生衣冠楚楚,他今天打了温莎结,搭配温莎领白衬衫,还佩戴了一朵小小的、精致的花朵。
就别在西装上的插花眼中。
旁边有人经过,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个人笑着问景玉:“要将手花送给喜欢的人吗?”
景玉立刻缩手,重新将手花牢牢地握在手中。
她不确定德国是不是有什么她不明白的风俗,但现在,在克劳斯先生的注视下,景玉并没有将花递给他。
她对克劳斯说:“我想我应该能拿得动。”
“是的,”克劳斯遗憾地说,“抱歉,我不应该质疑一个敢于成为八个孩子母亲的勇敢女性。”
景玉:“……”
等到了空旷地方,众人都开始摔瓷器、一些碗等等东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声音越响,欢呼声越高,大家都在为这对新人庆祝,祝福他们新婚愉快。
只不过,在景玉兴高彩烈地摔碎瓷器的时候,克劳斯忽然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她的衣服。
景玉回头:“呃?”
她的破坏欲还没有结束,鼻尖上有一点点因为热而沁出的汗水。
克劳斯低声说:“往后一些。”
景玉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但眼前人不会伤害她。
她接纳这个建议,往后稍微站了站。
克劳斯自然而然地站到景玉前面,替她挡住那些因为激烈撞击而飞溅出来的碎瓷片。
有些残渣落在他的裤脚上,鞋子上,又悄无声息滚落在地。
这个为了庆祝婚礼而举办的晚宴安排在野外,新娘喜欢自然的婚礼,包括教堂在内的一切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不远处是刷着鲜艳橙色和奶油色的房子,这边绿树如荫,装饰的花朵多以白色和橙色为主,头顶苍穹,有着干净的云朵。
景玉看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克劳斯果然在一起,她没有惊讶。
这里估计是赵先生安排的位置,景玉随遇而安。
婚宴上提供的食物很丰盛,也有很多种类的酒可以挑选,不过景玉只喝了一杯苹果酒,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吃一份烤猪排。
只是她的牙齿有点不太好——有一颗智齿发育很迟缓,现在才开始萌芽,顶的肉有点痛。
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牙龈有点肿,连带着这颗牙也痛,咬了一口肉,疼。
景玉停下刀叉,伸手捂住脸颊,皱了皱眉。
和其他人聊天的间隙中,克劳斯不动声色地侧身,低头,轻声问她:“牙齿不舒服吗?还是之前那颗智齿?”
景玉没想到他还记得:“是。”
在景玉合约到期的前两天,她做例行的身体检查,
在看牙医时,牙医发现了她那颗准备萌生的牙齿,建议她将这颗牙齿取出来。
景玉当时想着等离开后再去拔,只不过后来牙齿不痛,就将它抛在脑后。
克劳斯自然地邀请问:“下午我刚好要去看牙医,你要一起吗?”
景玉觉着他这话说的可真漂亮。
克劳斯一直有自己的牙医,会固定在每周天上门做检查。
什么时候轮到尊贵的克劳斯先生去看牙医了?
景玉婉拒:“抱歉,我已经约好牙医了,谢谢。”
克劳斯点头:“好的。”
克劳斯先生并没有坚持,不过他叫侍应生过来,给景玉多加了一份柔软、方便咀嚼的熏鲑鱼和搭配着法兰克福绿酱的土豆泥。
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很多人在婚宴上喝醉,有些索性席地而坐,或者躺在草地上。
德国人对酒的热爱真是刻在骨子中,只要沾到酒就完全停不下来。
景玉晚上也喝了一些酒,不能开车。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给酒店打了电话,让那边的侍应生过来帮她把车开走。
她付了昂贵的房费,这些服务也包含在其中。
克劳斯先生今晚上仍旧很忙。
晚上的风有点凉,景玉裹了一件丝质的披巾,今天穿的是丁香色的旗袍,很传统的款式,迈步不能太大。
头顶之上,是晴朗的夜晚苍穹,满天星辰灿烂,森林悄然无声,身后灯火通明,好像星辉细细碎碎地坠落下来。
有人上前,询问景玉需不需要帮助,她微笑着拒绝。
景玉独自一人,穿着旗袍,裹紧柔软温暖的披巾,慢慢悠悠,拎着自己的小手包和寄托着新人祝福的捧花,一步一步离开身后的灯火喧哗、衣香鬓影-
从婚礼上带走的手捧花,被景玉插在了花瓶中。
去掉固定用的小花泥,45度斜切花枝,只是现在醒花没什么用处,景玉把它们放进瓶子中,顺便抛进去一个维生素片,希望它们能够多坚持一些时间。
不清楚是不是晚上吹了凉风,第二天景玉的头就开始痛起来。
景玉在地图上找到最近的、正在开业的私人诊所,先打电话过去,确认不需要预约后,景玉立刻过去接受治疗了。
没有太大的问题,医生为她开了一些口服的药物。
因身体不适,景玉在酒店中睡了一上午,期间吃了酒店方送来的早餐,只是她的胃有点受够这些德国食物。
景玉忍不住,心一横,恶向胆边生,从最近的华人超市中购买些螺蛳粉和小小的、一人用的电煮锅。
这些东西的价格都比国内要高出很多,景玉短暂地心疼了一下,又拨打一个熟悉的中餐厅老板电话,希望他能送来一份酸笋猪蹄汤、炸豆腐和饼。
中间还接到克劳斯的短信,对方说昨天不小心将东西落在了景玉的手包中,想要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他会过来取回东西。
景玉的手包是半开放的,她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仔仔细细一找,还真的翻出来昨天克劳斯佩戴的领花。
多半是克劳斯帮她拿手包时不小心放进去的。
虽然不确定他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景玉还是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他。
克劳斯回了道谢的短信,表示一小时后之后,会过来取。
当景玉在酒店房间中用电煮锅将水煮开的时候,承载着中餐厅老板满满爱意的套餐也送了过来,对方还贴心地送了点自己特制的酱汁——就是闻上去不怎么美妙。
不过还好,对于喜欢吃螺蛳粉的人来说,酸笋的气味完全在可以忍受范围中。
更何况,今天的景玉还有些不舒服,鼻子闻不到太多气息。
当她开开心心地坐在桌子前准备开吃的时候,酒店房间的门铃被人按响。
景玉以为是自己打电话要侍应生送的水果到了,兴高采烈地去开门。
刚刚拉开门,她看到西装革履、头发金灿灿的克劳斯先生。
他还带了一份绸缎包装的礼物,绸缎有着月光一样的质感,是很干净纯净的绿色。
对方礼貌地说:“Jemma,我想取回昨天——”
话说到这里。
从景玉打开的门中,克劳斯闻到一丝微妙的气味。
他不自觉往后退一步,露出震惊的神色。
景玉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表情。
克劳斯先生担忧地问:“龙宝宝,你房间内的马桶坏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