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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云渺和陆征刚到面馆,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夏天的雨,急促迅猛,倒豆一般“哗哗啦啦”,不一会儿,街道就成了奔涌的小河。
店老板忧心忡忡地看着门口:“今天暴雨橙色警报,估计又要淹水了。”
云渺卷了一筷面进嘴里,看向陆征:“你要不要去挪下车?”
他刚刚停车的地方有点低洼,容易积水。
陆征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吃完就走,不急。”
云渺闻言,很快将碗里的面卷完了,找那老板付了钱。
走到门口,云渺顿住了步子。
雨太大了,他们没带伞,几秒就能成落汤鸡。
碎珠一样的雨,从瓦楞上飞溅下来,打湿了她额间的一缕头发。
云渺:“被雨困住了。”
陆征在她头顶揉了一瞬:“在这等我。”
说完,他快步跑进了雨幕。
氤氲的水雾,很快将他的背影,变成了一个潮湿颀长的黑点。
路灯还没亮起,光线有些暗。
终于,那个黑色的点也不见了。
云渺心里骤然腾起一丝空寂感,她不知道这感觉的由来,只是紧紧地攥紧了指尖。
她想到了奶奶去世前的那个雨夜……
她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似乎是被大雨带走的。
不多时,黑色的牧马人,亮着灯,穿过沉沉的雨幕到了面前。
云渺的思绪被喇叭声打断。
陆征摇下车窗,示意她上车。
云渺穿过雨幕,掀开车门,钻了进去。
一旁的陆征适时递来了一盒纸巾。
她身上其实还好,陆征身上已经湿透了,潮湿的T恤粘在他的背上,隐约可以看到肌肉的纹理。
云渺擦完了脸颊上的水,看他头上还有水,问:“你不擦吗?容易感冒。”
陆征闻言把车子踩停了,漆黑的眼睛凝住她:“没看出来我在等你擦?”
云渺:“……”
雨水不断的落在挡风玻璃上,视线被大雨模糊了,车内无限安静。
陆征弯唇:“渺渺,再不擦,后面要堵车了。”
陆征说的是实话,这是条单行道,后面排队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了。
云渺抿唇,抽了几张纸,侧过来,在他脸颊上一下一下地擦过。
用眼睛看他和用指尖触碰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种真实感,简直像是刻在了指尖,心脏变得沉甸甸的,就像被什么魔法蛊惑住了,耳根变得灼热。
陆征笼过她的指尖,在唇边亲了一瞬。
云渺立马把手撤回来,“陆征,你干嘛?!”
陆征失笑:“吻手礼。”
云渺皱眉:“中国根本没有这种礼仪。”
陆征挑挑眉,笑得无赖:“哦,是我记错了,要不你亲一下还回来?”
云渺:“想得美。”
陆征低笑着重新发动了车子。
不一会儿,陆征的手机在手边的储物盒里响了起来,云渺把手机拿给他,陆征看了一眼:“帮我接一下,雨太大了。”
来电人是李彤。
云渺觉得陆征是故意的。
听筒里娇俏的声音,在云渺讲完第一句话后顿住了。
李彤:“怎么是你?”
这语气太幽怨了,云渺不高兴当陆征的挡箭牌,索性开了扩音,把手机重新放回储物格里。
陆征:“有事?”
李彤:“那对中毒的夫妻,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你们如果需要做笔录的话,现在可以过来。”
陆征:“好,马上过来。
*
海平医院住院部19楼,灯火通明。
陆征到护士台找李彤。
护士:“二位稍等,李主任正在处理点事,一会过来。”
陆征点头。
云渺看进最近的那间病房——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伏在床边抽噎,她手边是插满了各种管子的丈夫。
机器“滴滴滴”响个不停,消毒水的味道非常浓。
不单是他丈夫,这一层,收的全是中毒的病人。
不一会儿,先前抽噎的女人忽然转做了凄厉的哭喊。
长廊里骚动起来,护士们来来去去。
李彤飞跑进去急救,不多久,男人被推了出来,脸上盖着一层白布,跟在后面出来的女人,脸上满是绝望与悲戚。
李彤早就淡了生死,脸上并没什么情绪。
路过陆征和云渺时,她停下来说:“蒋华安夫妇在楼下病房,跟我来。”
云渺没忍住问:“刚刚那个人中的是什么毒?”
李彤:“百.草.枯,这是我们科室医生最怕的毒。喝药轻生的人,多半都会后悔,他们以为洗胃就可以救回来了。
但事实却是,从他喝下去的那一刻起,已经没人可以救他了。
他剩下的时间里,每天都在看着自己的器官一样样衰竭,看着亲人流干眼泪、散尽钱财,然后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死去。”
电梯到了18层。
李彤:“这层收的都是汞中毒的病人。”
陆征问:“这么多?”
李彤:“汞中毒属于职业病,华东几个省只有我们院有这科室,所以都集中了过来,不过急性汞中毒的人并不多,极大多数都是慢性汞中毒。”
蒋华安夫妇脸上的氧气已经暂时摘掉了。
听闻嫌疑人落网,蒋华安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他肯定是嫉妒我们初中文化还能当他的领导,学历高有什么用嘛,还不是一样跟着我们后面跑腿,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
云渺听到这句,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有时候,受害者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善。
她找了个理由先出去了。
门口的过道的宣传贴画框里,贴着一些科普知识。
云渺一块块往前看,然后在其中一块贴画前停下——
“20世纪50年代,在日本九州岛的水俣市,出现一种罕见的怪病,最早发现在猫的身上,它们就像被鬼魂附体,有的拼命撞墙,有的口水直流,有的浑身颤抖,当地的人称之为‘猫跳舞’。
在那之后不久,水俣市五万多只猫集体跳海自尽。很快,这种病‘传染’到了人身上。人也开始精神错乱变得和猫一样。”
猫跳水,人发疯。
这一切都和水潭村太像了。
“当时的日本企业,将含有汞的工业废水,大量排进了近海,汞在生物之间迁移、聚集,最终造成了慢性汞中毒。”
水潭村附近并没有化工厂,相反那一带风景秀丽,非常宜居,池塘里的水很清澈。
N市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环保建设,工业废水不达标是不可能排放的。
如果是汞中毒,那些汞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每家每户的?
最可能的是水源,但水潭村用的自来水,和城市管道里的自来水是一样的。
想要通过自来水来下毒,也不太可能。
云渺陷在沉思中,眉头微微蹙起——
隔壁病房里忽然走出来个男人,走佝偻着背,路歪歪扭扭,口齿不清,如同末日电影里的丧尸。
大约是嫌云渺挡路,他拿手里的输液架在地上敲了敲。
云渺并未注意到。
男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变成了爆怒,他举起手里的输液架,“砰”地砸在了云渺手背上,尖锐的金属钩,顷刻间刮进她手上的一块皮肉。
那个疯子又举起了输液架——
这次云渺反应过来,快速侧身向前,用肩膀抵住男人肩胛骨,手肘击过对方脸颊,右手压低他的背部,左手搭过持棍手腕往下,膝盖猛地抬起用力一顶。
输液架已经被云渺夺到了手中,她照着他的背狠狠打了几下。
男人吃痛,坐在地上嗷嗷直叫。
事发突然,护士台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喊叫——
陆征听到动静,立刻出去,一掀眼皮,见云渺拿着输液架站在那里。
李彤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陆征已经上前握住了云渺那只受伤的手。
伤口很深,触目惊心,血沿着她白皙的手背,落到了指尖,鲜红一片。
霎时间,愠怒和心疼交织过心间。
陆征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
云渺笑:“只是钩子刮了下,我打赢了,没吃亏。而且我刚刚发现了一个线索,水潭村的那些猫会集体跳水,应该都是因为……”
陆征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扯到怀里,语气软到不行。
陆征:“抱歉。”
耳畔尽是他擂鼓的心跳声,云渺吞了吞嗓子,觉得手背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云渺:“抱歉什么?又不是你弄的。”
陆征喉头滚了滚:“刚刚我应该跟你一起出来。”
李彤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指尖掐到掌心,好半天才让自己清醒下来,“陆征,还是先带渺渺去做下清创处理下吧。”
陆征稍稍松开云渺,扫了眼还坐在地上的男人,“是你弄的?”
那男人刚刚被云渺一顿打,已经稍微有些清醒了,这会看陆征盯着自己,吓得直发抖。
陆征弯腰,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对啊咦咦……”男人叽叽咕咕,像是道歉又像别的,口齿不清,根本听不清。
李彤赶紧解释:“这个病人,汞中毒太久了,精神有点问题。”
陆征依旧很凶:“那也不能打人。”
“陆征,”云渺一下捉住了他的手腕,“算了吧。”
陆征这才肯松开那男人。
外科诊室里,医生给云渺清创,伤口太深,处理伤口的时候,陆征都看到了她皮下的肉。
他是站着也心疼,坐着也心疼,恨不得伤的是他自己。
清创结束,医生嘱咐:“这只手最近不要沾水,可能会化脓。”
云渺:“好。”
医生看了眼陆征:“你是她男朋友吧?最近最好都代劳一下,洗头、洗脸、洗澡……”
云渺立刻打断:“他不是!”
那医生看了眼陆征:“哦,原来还没追到啊?那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表现。”
陆征:“好。”
云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