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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李大宝见陆征拿枪,立马转身,撒腿就跑。
“别跑,警察!”
李大宝根本没听他在讲什么,脚下跑得飞快。
陆征纵身越过栏杆,抄近道追过去,一脚将他掀翻在地,从背后反剪了双手,冰凉的枪一下抵住到后脑勺:“别动!”
“警……警察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开枪,别开枪,别开枪。”
陆征:“起来,双手抱头,蹲下!”
李大宝不敢含糊,照着他说的做了,腿跟筛糠似的。
何思妍他们在二十分钟后到了现场,技术部留在船上收集证据,李大宝被带摁进警车带走了。
车子还在水库边上,陆征和云渺原路返回,去取车。
刚刚那么一闹,云渺身上都是水,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脖子里,稍稍有些狼狈。
陆征侧头问:“冷吗?”
云渺答:“还好。”
陆征已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了过来:“换我的。”
云渺看进他的眼底:“我刚刚说不冷……”
陆征动了下眉毛:“不冷也换下,免得着凉。”
“……”云渺接过来抱住。
陆征一直在看她,见云渺迟迟不动,拧了下眉,“渺渺,这回可不是警服,合情、合理、合法。”
云渺原本是想到车上再换,可陆征催得太讨厌了,她停下来,指尖往后一拨,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拿了下来——
穿在里面的裙子是露肩款。
霎时间,纤细的肩颈线,露在天光里,白莹莹一片。
陆征一时竟没有移开视线——
云渺抬眉,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她看着他,语气有些冷淡,“陆队,看够了吗?”
陆征笑:“刚刚一直不换,是不好意思?”
云渺有点气:“是。”
陆征:“你不好意思,说一下,我可以转过身去。”
云渺:“可你刚刚明明看的眼珠都没动一下。”
陆征:“……”有那么明显?
云渺低头扣好了纽扣,绕过了他,快步走在了前面。
他的外套又宽又大,和云渺的裙子一点也不搭,倒是衬得她又小又瘦。
陆征把手抄进裤子口袋,跟上来:“渺渺,回去多吃点饭,太瘦了,穿我的衣服跟戏服似的。”
云渺怼他:“我又不要天天穿你衣服。”
陆征眉头松了片刻,“也是,小姑娘家就是要穿小姑娘的衣服才好看。”
陆征嘴上这么说,可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画面却不是这样的,他的衬衫或者T恤给她穿的话,应该会更好看,那个长度会到她的腿……
思绪一下顿住了——
他扶了扶额,笑了。
云渺并没有注意到陆征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已经到了保时捷前,解了门控锁。
很快,她钻进车内,点火,发动。
跑车徜徉而去,留给他一车尾灰。
陆征眉头动了动。
小姑娘这又拽又飒的模样,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
保时捷和牧马人一前一后到达警局,不多久技术部的人也回来了。
云渺跟着陆征一起进了审讯室。
技术部在船里做了荧光测试,甲板上和舱内都有大量血液残留。
李大宝常用来打鱼的绳子和被害人脚踝上的绳子,确定为同一根,被害人指甲里的木屑颜色也和船舱地板的颜色一样。
血液的DNA样本正在比对中,报告还没出来但就目前的种种证据来看,这条船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审讯室里,潮湿而阴暗,泛着长年不见光的霉味,高亮的太阳灯刺的人眼睛发胀。
李大宝见陆征进来,又开始了嚎叫:“警官,冤枉啊!我真没杀人……”
刘宇嗓门扯得老大:“放屁!难不成还有人特意跑到你家船上去杀人?”
陆征示意刘宇先不要激动。
李大宝赶紧为自己辩解:“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这船……半个月前被人偷偷开跑了,凶手肯定是那个偷我船的人。”
刘宇:“胡扯,船丢了,你怎么没来报警?”
李大宝苦着张脸:“他把船在停水库边上了,我看船也没坏就开回来了,所以就没报警。”
“你开回来时船上没有血?”陆征问。
李大宝:“没有啊,要有血我肯定早报案了啊。”
凶手杀人抛尸后,有意清洗过船舱,只是他清理得有些着急,手法很生疏,应该是初次作案。
陆征翻开手边的记录本,问:“最近一个月,你在哪?”
“我做了个小手术,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就在海平医院,后面我老婆和我一直住在清风苑没出门,这个礼拜才回水库这边来。结果回来就发现船不见了。那人把船停水库上好多天,你去问问附近钓鱼的人,基本都知道。”
陆征朝刘宇递了个眼色,他立刻出去给医院和孟伟打了电话。
李大宝没有撒谎。
他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凶手就另有其人。
李大宝:“警官,现在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了吧?”
陆征眼里的光依旧冷沉,问:“我当时喊你别跑,你为什么跑?”
李大宝对上陆征那双幽暗的眼睛:“我……我……我害怕啊。”
刘宇哂笑:“没做亏心事,怕警察?”
李大宝看了眼陆征:“我不是怕警察,是……是怕他。”
当时陆征看他的眼神太可怕了,他脑子一白,就只剩下跑了。
刘宇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陆征的阎王之名可真不是吹来的。
陆征起身,让人解了李大宝的手铐。
“你可以走了。记住,下次警察喊你别跑时,千万别跑。”
李大宝使劲点头,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腿还有点软。
何思妍给他递了一杯水。
“谢谢,”李大宝接过来喝了一口,恐惧的心情稍稍退却下去,好奇心立刻占据了上风:“警官,我想问问到底是谁死在我家船上了?”
何思妍:“一个男的,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
李大宝:“给我看看,没准我认识。”
这时陆征正巧也出来了,示意何思妍把照片拿给他看。
技术部的照片够高清,也够恶心,一点马赛克都没有,李大宝够头过来看完,吓得往后猛退一步,手里的水顿时晃出去大半,瓷砖上湿漉漉一片。
正常人看到这种画面都有点接受不了。
何思妍把照片重新放进文件袋里。
李大宝吞了吞嗓子,半晌哆哆嗦嗦地开口:“警官,这……这人……我认识,是陈红生,绝对错不了。”
何思妍看他:“你确定?”
“他这衣服我太熟悉了,我们以前总是一起喝酒,他家里虽然拆迁了,但是特别抠门,喝酒从来都是我付钱,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从不买新衣服。”
何思妍问:“除了衣服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穿相同衣服的人太多了。
李大宝想了想说:“他手臂上有一道纹身,是个豹子头,那个花纹很特别,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何思妍闻言翻了翻其他的照片,想确认下,“咦,怎么……”
一直静默着的陆征,忽然开口:“凶手将他手臂上的那块皮肉割掉了。”
“什么?”割……割掉了?
李大宝闻言,脸色又白了一阵。
陆征看了他一眼:“陈红生家在哪里?带我们去。”
*
家中的门被敲响时,张秀正在给女儿刷鞋。
白色的雪纺衫卷着一截袖子,手臂上湿漉漉的,她脸蛋白净,四十出头,却并不显老,即便在家中,依旧打扮精致,身上有股香水味。
云渺一眼认出她来。
这是上次在烤肉店碰见的,桃色纷争里的那位女主人公。
云渺看了眼陆征,他也认出来了。
刘宇出示了证件:“警察,查案。可以进来吗?”
张秀扶着门,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警惕,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侧身让开一点:“请进。”
屋子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瓷砖光可鉴人,刘宇进门,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站:“要换鞋吗?”
张秀掀了掀柜子门,又合上:“进来吧,不用那么麻烦。”
虽然只有一瞬,云渺还是注意到她家的鞋柜里很空,而且里面根本没有可以换的男士鞋子。
三人进门后,张秀拿玻璃杯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茶,翠绿的茶尖一根根地立在澄澈透明的杯子里,清爽干净。
她端茶的时候非常仔细,小心翼翼地拿着杯子底下,尽量没在杯子上留下手印。
云渺看着那些茶尖出神。
这是雨前的茶尖,而且是今年的新茶,这种茶的价格不低,都是按两来卖,张秀给他们泡茶时,放了很多,一点也不见心疼。
陆征则用最短的时间打量了这间屋子——
三室一厅的房子,两居室朝南,南北通透,房子户型很好,干净是干净,只是有点说不出来的空。
刘宇不想耽误时间,舔了舔唇,直接开门见山:“你丈夫呢?”
张秀:“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刘宇有点惊奇:“你丈夫半个月没回家,你都没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吗?”
“打过的,他生我的气给挂了,后来再打就一直关机。我们之前吵过一架,我以为他还在生我的气……”
陆征算了下时间问:“吵架是烤肉店那次吗?”
张秀点头:“我家女儿网贷被人骗了很多钱,家里拆迁的钱都亏进去了,那天你们遇到的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想跟他借点钱,谁知我家老陈误会了。”
陆征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照片递过来,张秀看完,捂着嘴,眼圈一下红了。
“我们在关王庙水库发现一具无名尸,怀疑这是你的丈夫陈红生,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你可以找些你丈夫的常用物品,我们带回去做化验对比。”
张秀泣不成声:“不用了……这……这就是他,他左边第二根肋骨下有一颗痣,左手小手指以前被狗咬掉了,没有指甲盖……”
刘宇在照片里仔细一看,还真是一点不差。
陆征目光幽暗:“节哀。”
张秀哽咽转了痛哭:“我说他怎么出门那么久不联系我,生这么久的气,原来是被人害了,我可怜的老陈啊……”
张秀哭得撕心裂肺,几欲岔气。
刘宇有些无措地看了眼陆征。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做笔录的好时候,陆征站了起来,说:“现在他的身份确认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张秀:“警官,求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刽子手……”
从门廊里出去,云渺湖畔说:“这个女人在撒谎,她早就知道自己丈夫永远不会回来了。”
陆征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还想听听小姑娘的分析,他顿了步子问:“怎么看出来的?”
云渺垂眉:“她家阳台上晒着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女士款,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沙发上有烟头烫过的痕迹,说明她丈夫有在沙发上抽烟的习惯,可茶几上连一个烟灰缸都没有。
这些东西,之前应该都是有的,不过她爱干净,把它们都清理掉了。
不,应该说现在她家里所有关于她丈夫的东西,都被她丢掉了。
什么情况下,才需要清理得这么干净?
只有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死了。”
陆征莞尔:“分析得不错,还有别的吗?”
云渺:“她根本不喜欢陈红生,甚至当初结婚都是强迫的,时至今日也有很多追求者。”
刘宇惊了:“这也能看出来?”
云渺:“他家沙发后面的墙上有一块很大的白印,那里应该一直挂着什么东西,最近才被取了下来。
灰尘什么都可以打扫,这种印记是清理不掉的。看那个印记的大小,应该是一幅婚纱照。”
“为什么不是十字绣或者挂画?”刘宇问。
云渺吐口气:“她有轻度强迫证,如果是挂画拿下来,她一定会再放上去,那里放的一定是婚纱照,她想拿下来已经很久了,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东西挂上去。”
刘宇张了张嘴,有些瞠目结舌。
这简直就是女版的陆征。
云渺继续往下说:“再者,丈夫外出工作,十几天音讯全无,她竟然没有报警,也没有托人去找,这本身就很奇怪。
而且,她刚刚看照片的时候,根本没有细看,死者身上有衣服盖着,根本看不到那颗痣。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不相信,急于求证,她却一口咬定那就是她丈夫。
虽然是这样,但她的丈夫应该不是她杀的,至少……不是亲手杀的。”
刘宇皱眉:“为什么?”
云渺:“她特别喜欢干净,血会弄脏她的手。我猜想,凶手极有可能是她众多爱慕者里的一个。”
刘宇:“她还有众多爱慕者?”
云渺点头:“我们刚刚喝的茶叶就是其中一个爱慕者送的,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那是全球限量版的。”
刘宇:“那也推断不了众多吧?”
“一瓶限量版的香水可能抵得上一辆车的钱,你觉得买得起这种东西的人,会是我们上次在烧烤店见的那个吗?那个人,他至少是个权贵,张秀和他私下见面的地方应该非常隐秘。”
陆征脸上的笑意明显:“柯老师,等队里公开招聘岗位的时候,记得来报个名,我走后门录你做正式刑警。”
云渺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
陆征笑:“给你最高待遇。”
云渺:“那也不要。”
刘宇清咳一声道:“那老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陆征侧眉看了眼云渺,问:“柯老师,你觉得呢?”
云渺:“派人盯着这里,再查下张秀的通话记录,她的爱慕者应该并不难查。”
陆征等她说完,朝刘宇点了下头:“就这么安排。”
“……”刘宇看看云渺,再看看陆征,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几百瓦的白炽灯,多余又费电。
工作部署了好了,云渺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已经三点了,陆队,你们刑警都不吃饭也不饿吗?”
陆征挑了下眉,看她:“想吃什么?”
云渺:“可以点餐?”
陆征把手抄进口袋:“当然。”
云渺看了看四周,这一片都是民居,就近指了边上的一家面馆。
三人进去,陆征上柜台点单,“三碗牛肉面,其中一碗不要辣椒,多醋。”
很快,刘宇发现那碗特别备注过的牛肉面是给云渺点的。
而且,那碗面端上来后,陆征很快将里面的牛肉全部夹走了,连那种最小肉片都没留下。
刘宇觉得陆征这样有点过分,就请人姑娘吃碗牛肉面还把牛肉挑走,这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呐。
刚想说话提醒下,却听见陆征说:“柯老师,你的不要牛肉的牛肉面。”
云渺:“谢谢。”
“……”这算是⑨SJ狗粮吧?
刘宇三两下卷完了碗里的面,随便找了个理由溜了。
不大的面馆里,一时间只剩了云渺和陆征两个人,有些过分的安静。
云渺顿了下筷子,看向对面的陆征:“你刚刚故意支走刘宇做什么?”
陆征:“他太八卦,红蛇的事不想让他知道。”
云渺撇嘴:“可你这样一弄,他会更加八卦别的。”
“八卦别的什么?”陆征似笑非笑地看进她眼里,瞳仁漆黑如墨。
云渺耳根有些烧热,她轻咳一声,别开了脸。
老男人,坏的狠,明知故问。
陆征很快自如地转换了话题:“你早上说徐卫钟2004年的时候可能杀了人?”
云渺:“嗯,我也只是猜测,具体得看完P市警方当年的记录才知道,当时他们的判定结果为意外死亡。”
红蛇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找上徐卫钟的,她太想知道了。
陆征看她愣神,指节在桌上扣过一瞬。
“快吃,吃完带你去找。如果只是意外死亡,没有刑事宣判,这些资料都会存在P市警局的档案室里。”
云渺:“P市警局的档案室,你也能进的去?这么大的权利吗?”
陆征看了下手表,笑:“现在开车过去,赶在他们下班前还能到。”
云渺低头,很快将碗里的面吃完,站了起来:“走吧。”
下午五点,P市的档案室里,老旧的日光灯电流不均,闪啊闪的,有点暗。
2004年的出警记录有很多,厚厚几本,这种资料,平常调用的机会很少,上面落满了灰。陆征抱过来,把那上面的灰掸了掸才拿给云渺。
记录里只有短短几行字——
“2004年6月9日,接群众报警,东房路390号一居民内,一家六口人全部身故,现已排除他杀,系煤气阀门老化泄漏所致。”
底下的报警人正是徐卫钟。
事故发生在6月9号,也就是高考的最后一天。
云渺皱眉:“奇怪……前一年的差不多时候,正是这家人亲手断送了徐卫钟的前程。他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但是你看,这上面除了报警人那里有他的名字,竟然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记录,警方没有查吗?”
云渺说的不错,一下死亡那么多人,警方是不可能那么草率地下结论的,可那底下竟然没有详细的记录,甚至连正常的走访笔录都没有。
云渺抬眉看向他:“是红蛇吗?是它替徐卫钟将那些痕迹抹掉了吗?”
陆征眸色沉黑如墨。
如果是那样,红蛇就远比他想象的可怕的多了。
它们可能不仅仅在黑暗中,甚至在最光亮的地方。
陆征的视线往下,在案件负责人上停了下来——
黄玲玲、李严、董为均。
这三个警员,在十年前,一个死于火灾,一个死于交通事故,一个死于坠楼……
陆征迅速将那厚重记录本合上,放回原处,一把捉过云渺的手腕,将她带离了档案室。
云渺愣了一瞬:“不看了吗?”
陆征不愿多说:“嗯。”
云渺想问什么,看门口的档案员陈华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立刻止住了话头。
陆征是S省里最优秀的刑警,每当P市破不了的大案、要案都会请他来帮忙。
陈华:“陆队,这是又有大案子了啊?”
陆征:“还是上次失踪的案子,案子破了,有几个孩子还没送回去,来找找线索。”
陈华看了眼边上的云渺,问:“这位是?”
陆征替她答了:“小何,我们刑警队的,她负责送孩子们回家,跟我过来找找线索。”
陈华:“辛苦二位了。”
出门之后,陆征依旧没有松开云渺,他牵着她,步子迈得飞快,云渺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到了车边,陆征一掀车门,将她摁进了副驾驶。
云渺问:“怎么了?”
陆征背光站着,眼睛像是夜里漆黑的潭水:“没什么,先跟我回去。”
夜晚已经降临,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飘起了小雨,雨刮器来回摆动的声音非常清晰。
高速上来往的车辆很少,他们的车就像在漆黑大海上漂浮着的船。
陆征的不安感染到了云渺。
“你刚刚发现了什么线索?”
他视线扫过前面漆黑的夜幕:“当年负责徐卫钟舅舅案的警察,全部死于非命。”
云渺:“你怀疑是红蛇组织做的对吗?”
陆征:“嗯,如果是那样,红蛇可能已经渗透到了我们公安系统里。”
云渺:“那他们真的占尽了优势。”
半晌,陆征又问:“怕吗?”
云渺摇了摇头:“不怕。这才是冰山一角,如果现在就害怕,还怎么和他们战斗。”
陆征:“好。”
车子刚到N市,刘宇的电话就来了。
手机蓝牙连着车载音响,声音顿时扩满了整个车厢——
“老大,我们查了张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和她常来往的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用的是不记名的电话卡,其他三个都找到了。
其中一个叫陈鹏的,十几天前因为某种原因突然离开N市了,有重大作案嫌疑。”
陆征:“去他家看看。”
刘宇:“正准备要去,老大你和Boss柯在哪儿?”
陆征:“还有五分钟到队里,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陆征看了眼边上的云渺,问:“这个案子可能和红蛇没有关系,想去看吗?”
云渺点头,她纯是好奇心在作祟。
十分钟后,车子拐进辅道,转入弯弯曲曲小路。
这一带是老城区仅剩的板块,靠河的单行道,路特别窄。基本一辆汽车过了,自行车就没法骑。
开车不如走路,陆征把车子找个地方停了下来。
云渺推门下车,外面是漆黑的雨幕。
雨水从高高的梧桐树上坠落下来,砸在头发里,冰凉一片,头顶很快被人罩进一把伞里。
云渺回头,对上陆征那双深邃的眼睛,皮鞋在湿漉漉的地面轻轻踏过,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周格外安静。
“渺渺,每逢这样的雨天,我都会想起那天送你走时的情形。那天,我该给你带把伞的。”
陆征的声音很低,很快散在了风里。
云渺眼窝莫名发热,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陆征似乎也没等她回应的意思,“当时是我太吝啬了……”
夜很静,空气潮湿,四周的水汽弥漫,好像浸进了眼睛里。
老旧的水泥路面,坑坑洼洼,高跟鞋踩上去总是要小心翼翼。
云渺心绪涌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脚上。
陆征一手撑伞,一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现在回应你的话,会不会有点迟?”
云渺的心脏像是落进了温水泡过的海绵里,柔软而潮湿。
已经到了亮处,云渺用力将指尖从他手里抽脱出来,快步走了出了他的伞:“陆队,还是集中精力办案吧,我现在年纪还小,没有恋爱的打算。”
霎时间,浮光掠影消散殆尽,只剩雨滴啪嗒地落在伞面上。
陆征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瞳仁和夜色融为一体。
小姑娘拒绝他的理由是……还小。
他31,她22,是有点小。
警车在路边闪着红蓝相间的光,何思妍和刘宇都在车旁抱臂等着,见陆征和云渺过来,他们立刻迎了上去——
“陆队。”
“柯姐。”
陆征顿了步子问:“这是陈鹏的家?”
刘宇叉着腰说:“算也不算,这房子是他租的,房租还没有到期,人就突然走了。”
陆征:“联系房东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
云渺抬头,打量了眼前的建筑——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很多年前的自建房,红墙黛瓦,外观老旧,墙体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这种老房子,设施陈旧,腐败潮湿,夏天的时候这里的蚊虫蛇鼠尤其多,都市人不愿意租,租金是收不上去的。
选择租在这里的人,多数图的是便宜。
张秀愿意跟陈鹏好,显然不是图他的钱,很可能是因为他老实、好控制,稍微给点好处,就情愿赴汤蹈火……
这时,房东到了,妥妥的N市土著,上来讲的都是方言。
老旧的木门推开,房东随手点亮了灯。那种低瓦数的灯有些暗,照得室内黑黢黢的。
宽阔的客厅里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工用具,角落里堆放着许多半成品。
陆征问:“陈鹏是个木匠?”
房东:“是的,他是个非常老实的木匠,但是特别能吃苦,所以你们说怀疑他杀人,我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他租你这里多久了?”
“有八年了吧,从来不拖欠房租。”
“成家了吗?”
“没有。他嘴笨,不太喜欢讲话,有点木讷,刚来这边的时候三十出头,长得挺端正,我还给他介绍过,但都没成。”
房间里空荡荡的,似乎有人来打扫过,地板很干净,东西也摆放得很整齐。
朝南的窗户紧闭着,雨水砸在上面啪嗒作响,将远处高楼上照进来的光扭曲成了彩色的蛇一样的形状。
木柜门打开,里面的衣服很干净,泛着太阳的香味,似乎是最近才晒过的。
云渺鼻尖闻到一股很淡的香味,是某种品牌的洗衣液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
刘宇:“他一个单身汉还把自己收拾得挺利落,跟有女人伺候似的。”
她想起来了,这个味道是在张秀家里闻过的,她家阳台上就是这个味道。
张秀来过,她很可能还做了一些善后的事。
技术部搜寻过每个角落,有价值的线索非常少,连指纹都很少。
这和云渺猜想的一样。
陆征注意到餐厅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挂历,他的视线一行行往下——
陈鹏有做计划的习惯,哪天去哪家干活,哪天去哪家要账,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停在了4月10号,再往后没有一点痕迹。
云渺站在他边上看了一会儿,说:“4月10号,距离今天刚好十六天。”
那天应该就是准确的案发时间。
刘宇打开了床边的抽屉,陈鹏的身份证、银行卡全部都在里面,“陆队!有重大发现!”
陆征和云渺看到这些东西时,同时皱了眉。
身份证和银行卡中间还夹了张名片,是他做工的人家给的,上面写着详细的地址和电话。
很普通的名片为什么要和身份证放在一起,云渺将卡片翻过去,发现那上面写着一句话——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
字体算不上好看,但是写字的人似乎下定决心写的,一笔一划笔力清晰——
刘宇:“艹,这孙子肯定是知道自己犯事了,这些一样都没带走。”
云渺:“也不是一样没带,他带了现金。”
逃跑是需要钱的。
没有证件基本就排除了飞机、火车、长途大巴这几样交通工具。
“陈鹏有买车吗?”陆征问。
房东:“汽车没有看到过,倒是有一辆摩托车,零几年的红色老款式。”
众人从里到外都找遍了。
那辆摩托车不见了。
摩托车灵活机动,不容易引起人注意,可以逃窜的距离不亚于普通汽车,但寻找难度远大于汽车。
陆征:“思妍,找老李查下摩托车牌照,大宇继续安排人盯着张秀那边。”
“收到。”
“渺……”陆征意识到喊错了,很快改了称呼:“柯老师,得需要你的帮忙查下摩托车的去向,你跟我。”
云渺点头:“好。”
离这里最近的摄像头在单行道的两头,一个是主干道的探头,一个是附近小区的探头。
4月10号晚上八点多,陈鹏骑摩托车从家里出发,夜里十二点半返回,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慌。
第二天一早,他骑车出门再也没回来过。
视频是倍数播放的,云渺在那高速移动的画面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里……这里暂停放大。”
陆征倾身过来,指尖很快在键盘上点过。
云渺皱眉:“还要再放往回倒一点点。”
陆征靠得很近,几乎是在她耳边说话:“是这里吗?”
温热的气息从脸上划过,碎发被拂得痒痒的,云渺悄悄把椅子往前挪了下,瓷砖上滑过刺啦一声响动。
陆征问:“怎么了?椅子坐得不舒服?”
云渺:“不是。”
视频定在了一个正脸的角度,画质很模糊,女人脸上戴着口罩,只露着上半截脸。
云渺目光凛然:“是张秀。”
她在案发后第二天就来了这里,做了善后处理,肯定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
云渺皱眉:“陈鹏是刀,她才是真正持刀的人。”
陆征:“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里不是案发现场,目前来说没有实质的证据指向她,如果只是单纯的情感诱导是无法作为断案的证据的。”
云渺的视线在屏幕上越过,心里有些不舒服。
陆征敏锐地察觉了云渺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云渺:“她利用陈鹏对她的喜欢来杀人。”
陆征:“无论是谁,都要有基本的明辨是非的能力,喜欢到为对方杀人,这已经迷失了自我,这种喜欢本身就是畸形的、变态的。”
云渺咬了下唇,目光暗了暗。
她曾经对他的喜欢,也是有几分畸形的、变态的……
陆征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云渺起来,跟着他出去。
到了小区,和上次一样,陆征又执意要送她上去。
电梯停靠在九楼,云渺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云征发来的语音提醒:“检测到主人在附近,是否需要开门?”
云渺低眉在绿色的按键上点了下,“咔哒”一声,几步之外摸金属门打开了。
陆征挑了下眉,笑:“挺科技啊?”
云渺:“也不算,基础技术是蓝牙,做了些小的升级。”
云征机器人已经移动到了门口,摇头晃脑,超可爱地喊了声“主人”。
云渺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白色的小机器人自动检测到了陆征的脸。然后它移动着电子脚走了过来,绕着他转了个圈,蓝眼睛动啊动的,像个好奇宝宝。
云渺在它头顶摸了下:“云征别闹。”
“云征?”陆征眉骨动了下。
云渺低头换上小机器人提前准备好的拖鞋,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了陆征,“和你没啥关系,它的名字取自长征。”
陆征提着衣服,勾了勾唇:“我又没说它的名字和我有关系。”
下秒,小机器人的核心程序忽然运作起来,它用那种极为可爱的声音喊了他一声:“爸爸~”
陆征单手插兜,看了眼云渺,眼里似笑非笑。
霎时间,云渺从脸蛋到耳根红了个遍。
下秒,他说:“渺渺,想不到,我连女儿都有了。”
“……”少女时代的中二债是要还的。
初代的云征机器人,原本是云渺当年设计给陆征的礼物。
只是因为出国,延迟了它的问世。
它的核心代码是早前编写好的,云征系统可以自动识别陆征的脸,记录他的心跳。
她那时太喜欢他了,也因为喜欢,云渺把陆征设置成了机器人的爸爸。
后来的再造的那些机器人都全部重新编写过核心代码,删除了关于陆征的这段程序。
只有这个云征是最初的那个。
残留了她的执念。
陆征弯腰,在云征机器人脸上摸了摸:“小家伙,你的妈妈是谁吗?”
小机器人微微的电音说:“我的妈妈是柯云渺啊。”
“!!!”
云渺一把将云征牵到里面,猛地将敞开的大门合上了。
陆征站在门口,嘴角漾起的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