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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还在下。
远处黑云翻涌如墨,冷风肆虐而过。
男人抬头,嗓音比风更冷——
“正好,这个角度的高清探头,应该已经将你刚刚袭警的全过程记录下来了,这下人证、无证全了。”
老太太的腿抖了下,她吞了下嗓子,之前嚣张的气焰顿时去了大半:“对不起,警官……”
男人的语气依旧冷硬如冰,“和她道歉,不是和我。”
很快,老太太声音放大到了云渺近前,“警官,你这么漂亮,一看就是好警察,真是对不起,我刚刚说错话了,我是着急找我家孙子小帅,我可怜的孩子已经不见半个月了……”
云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飞进了成百上千只蜜蜂。
“这个给你。”漆黑的伞柄递到了云渺手里。
再抬眼,熟悉的高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长廊深处。
灰白的水泥地面,留下一长串湿漉漉的印迹。
风比刚刚更冷了一些,雨溅在伞面上碎成无数水花,远处的黑云在视野里变得模糊起来。
她也幻想过他们重逢时的模样,但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陆征完全没有认出她来,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下。
他果断、冷酷、无情,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这些她全部都领教过。
也好。
反正她早就不稀罕他的喜欢了。
她回来也不是因为他。
耳朵里的蜜蜂群,终于散了,风声雨声入耳清晰。
“警官……你没摔伤吧,不行的话我送你去医院,真是对不起……”
云渺往后推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您弄错了,我不是警察。”
手里的伞被她收了起来,伞面快速聚拢,水滴沿着伞尖滑进地面。长靴踏水而去,只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
老太太张张嘴,什么?
不是警察?
可刚刚那个穿警服的男的,明明说她袭警的呀?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阵,云渺已经走远了。
路上经过个垃圾桶,她停下,将那把沾染了陆征体温的伞,丢了进去。
大厅的西侧是卫生间,云渺走近,对着镜子,将脸上的雨水处理干净。
头发上也都是水,她伸手解掉了皮筋,乌黑的发丝坠下来,被她利落地别了一缕到耳后。
风衣袖口和下摆染了大片雨污,处理起来有点麻烦,她索性脱掉,挽在了手里。
陆征回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思妍,她站起来,酒窝里都是笑:“陆队。”
陆征朝她点了下头。
蒋志明脸上也终于放晴:“得,你们陆阎王回来了,这个案子,离破不远了。”
刘宇站起来,板板正正地敬了个礼。
陆征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挺热闹?”
刘宇:“我们在讨论最近的一桩失踪案,失踪的是个4岁的孩子,我们检索过附近的摄像头、机场、车站也都做了排查,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征唇线抿了一瞬,他去邻省开会,也是因为儿童失踪案。
P市短短一周内,十多个学龄前孩子相继失踪,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反响。
刘宇舔了下唇,说:“虽然这起案子还没破,但是这周我们队破了九起陈年旧案。”
嗯,他已经收到消息了。
人脸识别AI技术,高科技大牛,跨越时空的正义逮捕。
陆征将手里的警帽放在了架子上,“麻省理工的高材生?”
“准确来说叫麻省理工的美人高材生。”何思妍往他手里递进一杯热咖啡,补充道:“是那种我们女生见了都流口水的美。”
刘宇笑:“你的证词不能信,你看谁都流口水。”
何思妍想拿布把他嘴堵上。
陆征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将手里的咖啡放下,指节在桌面上扣了一瞬,“失踪案的卷宗给我看下。”
“在我这里。”何思妍打开包,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蓝色文件夹,全都找过一遍,也没有。
她猛地一拍脑子,“啊”了一声。
完了,掉在研究所里了。
局里有明文规定,刑警弄丢卷宗是要记过处分甚至是开除的。
陆征抬眉看过来:“没找到?”
他常年和各种嫌疑人打交道,眼神犀利而极具压迫感。
何思妍站起来,冷汗涔涔,“陆队,我……”
“咚咚咚。”
后面的话,被几声敲门声打断——
众人抬眼而去,均是一愣,朱红的金属大门边上站了个美人,清冷而俏丽。
何思妍立马站起来,迎了上去,“柯姐!”
云渺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她,“你的书掉我那里了,正好路过,给你带来了。”
何思妍接过来,低头瞥到里面的文件夹,悬着心一下落地,看向云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陆征的视线在某一瞬间,凝固住了。
记忆与现实重叠交错——
小丫头还是很瘦,个子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许多,逆着光,脸上的表情很淡,皮肤很白。
四年了……
陆征对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登机前的那天早上……
云渺当着他的面,剪断了留了很久的长发,一双杏眼通红无泪。
倔强又招人疼。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雨天。云层深重,雨丝白雾一样,落在她参次不齐、如狗啃的头发上,就像什么东西被摔得四分五裂。
去机场的路上,陆征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哭闹,但是没有,她就那么沉默了一路。
登机前的最后一刻,她忽然平静地对他说:“陆征,我永远永远不会再喜欢你了。”
喜欢这个词,云渺在朝夕相对的那几年里,对他说了不下于百遍,从前他只当是小家伙青春期的叛逆。
只有那天,他忽然意识到那句“喜欢”是真的。
送云渺去美国前,陆征曾在她账号里打过一笔钱,数额不低,是给她在美国的生活费。
但那之后的第二年,小姑娘就一分不少地将钱还了回来。
隔了一个礼拜,账户里又进了一笔数目不低的金额。那串数字是他曾经教她的莫斯代码,解译出来是四个字——谢谢照顾。
陆征尝试过把钱还回去,但对方账户已经冻结了。
小鹰长大了就要飞走,它们属于蓝天和白云。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小鹰还能再飞回来。
几分钟之前,他们曾在门口打过照面,他给过她一把伞,却没有认出她。
何思妍已经将云渺挽了进来:“各位同事,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下,这位就是帮我们连破数案的AI大牛,柯云渺,柯老师。”
刘宇整理了下警帽,走过来,伸出了手:“你好,刘宇。”
云渺:“刘警官,你好。”
刘宇握完手,冲何思妍说:“小何,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的证词,可信度很高。”
“那当然。”何思妍挑挑眉,拉着云渺往前,在距离陆征半步的地方停下:“柯姐,这位是我们陆队。”
云渺朝他伸出了手,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陆征还陷在回忆里,没有伸手来握。
何思妍喊了声“陆队”。
陆征回神,指尖无意识地碰翻了手边的咖啡杯。
滚烫的咖啡液泼洒出去,马克杯坠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云渺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
真是难得。
刚刚,陆征这张脸上,竟然出现了惊讶、紧张、慌乱、无措这样的表情。
何思妍四处找干抹布,云渺从随身小包里拿了包纸巾,撕掉包装,递过来。
她杏眼微垂,瞳仁平静,如同无风的湖面。
陆征接过她手里的纸,快速清理掉桌上的咖啡液。
地面拖过,朝南的窗户拉到了底,那些咖啡味很快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进行到一半的介绍工作,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窗外雨珠砸地,哗哗啦啦,那个吵嚷不休的老太太已经走了。
何思妍够头往外看了看:“今天这雨也下得太大了,柯老师,你要是不着急回去,中午留下来吃午饭吧。”
“今天吃什么?”陆征先云渺一步开了口。
刘宇弹了下手边的三联文件夹:“三鲜面。”
何思妍:“上车饺子下车面,还挺应今天的景。”
陆征看了眼云渺,她的视线落在外面的雨幕上,情绪很淡,和从前那个桀骜、乖张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陆征薄唇掀动:“暴雨容易内涝,车子不好开,雨停再走吧。”
云渺将目光移到他脸上,似乎想看清什么,但很快点了下头:“也行。”
警队的食堂在后面,得穿过一个长长的过道。
临着出门,何思妍这才发现云渺没穿外套,“姐,我们食堂的空调是老古董,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别冻感冒了。”
云渺没和她解释外□□脏的事:“不太冷。”
陆征不知何时进的更衣室,再出来时,手臂上多了件常服外套。
“弄脏了,穿这件。”
云渺掀了眼皮看着他,却没伸手去接。
十几岁的时候,她常常会偷穿他柜子里的警服。
陆征发现了,总要严肃批评她,有时候还要她写检讨。带有警服标志的衣服,是不能随便穿的,有假冒警察的嫌疑。
云渺穿他的衣服,不过是贪恋那些衣服上属于他的气息。
那种感觉会上瘾,就像陷在他的怀抱里……
何思妍见云渺不接,赶紧打圆场:“队长,人家好歹是姑娘,你这衣服又大又长,穿着肯定不好看,等着,我去拿我的。”
云渺忽然伸手接了过来:“不用麻烦了,这件就挺好。”
宽大的衣服隔绝了冷风,也将那抹熟悉的气息裹到了周身。
陆征是没变,变的只有她的心绪。
云渺穿衣服的时候,陆征的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株香樟树中。
等她扣完最后一粒纽扣,他忽然转过头来说:“挺好看。”
霎时间,何思妍、刘宇都呆住了——
好看?
他们阎王还知道夸女人?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了?
云渺眉骨动了一瞬,笑:“好看是好看,但穿出去可就违法了,对吧,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