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娇弱地,恳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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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耳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一声又一声,她害怕全世界都听得见。

她握紧了手中的水,勉强抑制自己的心跳,故作淡定地:“你真的这么说啊?”

陈岁垂眼笑:“你说呢?”

“我……”

“逗你的。”陈岁站直身体,“我跟她们说我自己买了水,让你帮我拿着。”

“……啊。”

夏耳没有办法再装若无其事了,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神:“那还好,千万不要再乱说了,会让人……会让人误会的。”

幸好方才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不然她现在,一定会非常尴尬吧。

陈岁又问:“那你的水能借我喝一口么?”

夏耳啊了一声,看了眼手里的果粒橙,又抬头看他,有些迟疑地:“为什么?这水我都喝过了……”

“谎都撒出去了,总得圆一下吧。”陈岁说,“人家都看着呢。”

夏耳视线越过他,往其他地方看,不得不说,陈岁太过瞩目,确实有很多人都在往这个方向看,尤其女生们,还在小声跟身边的伙伴一起讨论什么。

“……”

她又看了看其他人,都已经喝过水了,随便坐在地上休息着。

陈岁还在她面前站着,皮肤因为运动而泛红,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想来一定很累了。

夏耳犹豫了一下,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程可鱼那句“你俩好那个啊”。

她偏头去看程可鱼,果不其然,她从她脸上捕捉到了那种“看吧你还不信”的表情。

夏耳:“……”

可是,陈岁却是一脸坦荡地,并没什么不对,好像他跟她借水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吧。

她弱弱伸出手,把那瓶喝了一口的果粒橙,递了出去。

在递过去的瞬间,夏耳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们都这么熟了,小时候常常分吃东西,这并没有什么,不要再多想了。

陈岁白而修长的手伸过来,手掌因为刚刚打了球,微微有点脏。

她看在眼里,并没有嫌弃,倒让她联想到了一些旁的东西。

拎着扳子的修车工。

打铁的铁匠。

进山打猎的猎人。

这些具有男性原始力量的联想,都附在他手上的灰尘,又因为他的手白皙,细长,与她那些奇怪的联想产生碰撞,令她心头猛地跳了下。

陈岁接过她的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下去。

他脖颈修长,凸起的喉结每隔几秒就会滚动,指尖搭在瓶身,指甲泛着润泽的颜色。

夏耳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少年会是个美好的词汇。

陈岁喝了半瓶水,哨声猝不及防吹响,陈岁放下饮料,盖子虚虚盖上,随意拧了几下,塞到夏耳怀里。

“我先上场了,记得给我加油。”

陈岁一边跑一边跟她挥手,很快跑回场中。

夏耳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瓶果粒橙,终于得以放肆地,释放自己的脸红-

双方比分因为陈岁的表现拉开不少,下半场,高二那队换了一个人上来,高个子,蓝色球服,个子跟陈岁差不多,眼神有点显凶。

夏耳听见不远处有高二的女生低呼:“郑世博居然上来了。”

“肯定得上来啊,高二的要是让高一的给打下去,那得多丢脸。”

“也不知道他跟陈岁谁比较厉害。”

夏耳并不认识他,但是在学校的通报大会上听过这个名字,印象里不是个好学生。

事实证明突然换人果然不是好事。这个新来的郑世博跟陈岁水平不相上下,然而,他能进球,陈岁当然也能进,甚至好几次在郑世博要进球的时候,突然起跳阻止他进球。

高二的比分一直在追,陈岁却始终把两个比分差拉在3以上,等到了后期,郑世博突然改变策略,他不再执着于投球,而是执着于……

侵人犯规。

第一次,他在抢球时故意撞陈岁,把陈岁手里的球撞掉,裁判迅速吹哨。

陈岁看了郑世博一眼,没说什么,接受了裁判的罚球。

第二次,陈岁险些被他撞倒,球也从手里滑了出去。

裁判在一旁吹哨,正要上前,只见陈岁站稳身体后,抓起地上的篮球,对准郑世博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围观的人齐齐惊呼,陈岁的准头跟力道一直都有,他这一球下去,直接砸在郑世博头上,后者猛地向后仰了一下,捂住额头,狠狠“操”了一句。

陈岁大步上前,揪住他的篮球领子,三两步把他按在篮球架子上,硬生生把他提了起来。

陈岁眸光冷戾:“怎么,看我给你脸了?”

二人的队友们,一拨不想看队友被比他们小的崽子欺负,另一拨不想队友吃亏,两拨人齐齐围上去,眼看就要打起来。

裁判身为老师,拼命吹着哨,赶紧上去将所有人分开,吐出口哨骂他们:“干什么呢?啊?让你们打比赛,是让你们打架来了吗?都给我散开!”

有老师拉架,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两拨人顺势分开,陈岁把郑世博放下,后者揉着额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行,小子。你给我等着。”-

这场比赛最终还是以高一的胜利告终,有成员参与决赛的班级都非常高兴,像四班这种没有成员参赛的,也觉得脸上有光。

夏耳却忧心忡忡。

满脑子都是郑世博那句“你给我等着”。

放学后,她特意在教室磨蹭了一会儿,假装有东西没写完,等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跟程可鱼去取自行车。

一般来说,学生打架都发生在放学后,人少的时候。

好在学校里风平浪静的,并没有她想的那样。

她悄悄松了口气。

第二天中午,在她跟程可鱼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突然蹿出来一个男生,跑到她面前。

夏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小乐。

“你跟我来!”

小乐不由分说拉住夏耳的手腕,带着她在甬路上狂奔。

夏耳跑得莫名:“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楼后!陈岁在楼后跟那个郑世博打架了,我们谁都拦不住他,只能来找你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夏耳心里骤然一紧,没再多说,紧着跟他跑。

到了教学楼后才发现,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什么都看不见。

小乐一路分花拂柳,拨开人群,拉着夏耳跑到最前面。

地上倒着好几个人,要么捂着手臂,要么捂住小腿,要么身体蜷缩,看着都痛。

而陈岁,他把郑世博按在墙上,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他的鼻梁上,血顺着郑世博的嘴唇往下淌,鼻子以下已经模糊了。

在他周围,都是平时跟陈岁玩的那些,在一边拉着陈岁,让他停手,他却像没听到一样,不断发泄自己的戾气。

夏耳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

她想喊他,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就连声音,也带着颤意。

“陈岁……”

场面不算安静。

可这娇弱的一声呼喊,就像是破碎的风筝,终于被人抓住了线。

陈岁要落下的手突然就停了。

他这一停,陈岁周围那些朋友也都停下来,纷纷回过头,去看到底是谁叫停了陈岁。

他们意外,却又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夏耳。

女孩儿就站在人群中央。

娇弱地,恳求地,望着陈岁。

陈岁手一松,郑世博浑身脱力,一点点从他手中滑落,脸上不少血。

陈岁意识到什么,把手背到身后去,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想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夏耳见他停手,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看着他,走上前,对他伸出手。

她望着他,软声开口:“陈岁。”

“嗯。”

“不要打架好不好。”夏耳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都揪了起来,“我害怕。”

陈岁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个子娇小,比他矮了快一头,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丸子头梳得整齐。

她从小生活在安稳美好的生活中,从没见过这些暴力的场面。

肯定吓坏了吧。

陈岁喉结上下滚动,用另一只手,干净的手,搭上她的小手。

就像小时候那样。

“好。”

他答应她。

“不打架了。”

也许恶龙凶狠,可怕,残忍无情。

但它总会在某一天,驯服在一个少女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