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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大汉身高九尺,浑身鲜血,站在竹楼之上,神威凛凛,宛若天神。他乜斜着眼,瞧着青帝庭院哈哈狂笑:“灵感仰,一别三十年,你还是这般薄情寡义,故人拜访,却躲在屋里不敢见人。是怕见了我,羞臊脸皮么?”
十四郎喝道:“狂徒敢尔!跪下受死!”身形闪动,已然攻到青衣大汉身侧,一条丈余长的长鞭朝他当头劈下。他自打私登玉屏山,这几个时辰以来忐忑不安,手下阻挡外人不住,竟在半山腰刀兵相向,更是犯了青帝御苑大忌。此刻青衣大汉硬闯玉屏峰,正给了他转嫁责任的良机。是以博尽全力,务求将青衣汉子一举拿下,交由青帝处罚。
青衣大汉瞧也不瞧他一眼,听得他长鞭甩到,只是斜斜挥出一掌,口中犹自笑道:“灵感仰,多年不见,竟然堕落如此,和朝阳谷水妖沆瀣一气,可笑可笑!”
十四郎见他轻飘飘挥出一掌,一股强劲已极的力道突然狂风般卷来,自己蓄劲发出的长鞭突然倒卷,竟朝自己脸上打来。惊怒之下,身子向后倒翻,借着袭来的力道,卸去攻击之力,但仓促应变,双脚着地不稳,被那力道逼得一连退了七八步,颇为狼狈。
十四郎自小傲慢霸道,器量狭小,得其父荫蔽,未尝吃亏,更是骄横日盛。此次自动请缨,出使玉屏山,乃是为了一建功勋。殊不料出师未捷,险些在这青衣大汉上栽了个大跟头,恼羞之状,莫可言表。
那黑衣老者瞧见公子吃亏,知晓他的脾气,朝着青衣汉子冷冷道:“阁下这一掌竹节刀气大力小,中看不中用。想来你就是蜃楼城的段聿铠了?”他此言一则为十四郎遮羞;二则打击青衣大汉的士气。
青衣大汉哈哈大笑:“不错。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蜃楼城狂人段聿铠便是我!”
十四郎听了心下微微一凛,想起月前父亲在朝阳谷曾说,蜃楼城除城主乔羽之外,有两大高手,武功魔法俱臻一流之境,是东海顶儿尖儿的人物。这段聿铠便是其中之一。当时他听来毫不服气,眼下来看,果有过人之处。
十四郎少年得志,一身武功由父亲在内的朝阳谷十大高手倾囊相授,魔法亦得父亲指点,颇有造诣。而且天资不错,所以年方十八,但一身功夫颇为傲人,乃大荒少年一代中的高手。他自视甚高,偏狭狂妄,今日虽一击遭挫,但恼羞惊怒迅速转变为雪耻的强烈愿望。当下扬鞭冷笑道:“无知狂徒,少爷适才念在青帝御苑,未发全力,你当少爷怕了你么?”
青衣大汉置若罔闻,从身上撕下一幅衣襟包扎肋间伤口,大声笑道:“灵感仰老匹夫,你怎地越活越是胆小,龟缩在屋里不敢见人么?”声音洪亮清晰,一字不漏的传入庭院中白衣女子和拓拔野的耳朵里。
拓拔野偷偷瞄了白衣女子一眼,见她玉靥飞红,眉目之间怒意隐隐,知她恼怒青衣汉子狂言辱及青帝。他性子开朗仗义,素来景仰侠义狂放的英雄,今夜见青衣汉子单枪匹马径闯青帝禁地,威风凛凛,谈笑伏敌,早已大为心折。见着仙女姐姐不喜,心中颇为矛盾,暗暗担心仙女姐姐一怒之下,出手对他。虽然那青衣汉子功夫了得,只是要与仙女姐姐动手,只怕……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笃定白衣女子武功惊人。
但那白衣女子虽然心中恼怒,但她素来不喜现身人前,更厌恶与人动手,是以怒则怒矣,却按捺不发。
十四郎见段聿铠置若罔闻,心中震怒,转身朝着庭院恭恭敬敬抱揖道:“青帝明鉴,非十四郎想在玉屏禁地妄动刀兵,只是这狂徒目中无人,一再辱及青帝。十四郎忍无可忍,这才恳请青帝准许十四郎将这狂徒拿下。”
山上所有黑衣人尽皆朝庭院作揖行礼。
拓拔野心道:“免礼免礼。这么多人朝着我作揖,我可消受不起。”
黑衣老者朝十四郎作揖道:“公子,杀鸡焉用牛刀。这等货色,只需属下出马便可,何必劳动公子大驾?”
十四郎旨在亲手雪恨,冷冷道:“不必。”转身朝段聿铠走去。
段聿铠浑当没有看见,只是大声呼喝青帝名讳,见庭院中始终毫无反应,已经颇感不耐。十四郎身形一变,仿佛突然折了三折,刹那间如闪电般冲天飞起,手中长鞭在空中一抖,朝段聿铠脑门劈下。
这一式闪电鞭与先前那一记看起来毫无区别。段聿铠依旧瞧也不瞧一眼,斜斜挥手一掌击出,也依旧是先前那式竹节刀。
但是长鞭到段聿铠头上丈余处时,突然发出凌厉的破空呼啸之声,那乌黑的长鞭瞬息弯曲,盘旋,猛地膨胀了四倍有余,鞭梢突然亮起两道幽碧的光芒,既而一道艳红色舌信急弹而出!
那条鞭子竟然在刹那间变成了一条长两丈余长,宽半尺的黑色巨蛇!
拓拔野大吃一惊,眼前景象见所未见,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待要掩口,已然不及。白龙鹿也不禁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
巨蛇仿佛破皮出茧,全身涨裂,头部陡然间又涨大一倍,碧眼森寒,突然眯起,张开血盆大口,白牙森森,红信吞吐,向段聿铠“嘶嘶”咬下!
段聿铠“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惊诧,双手飞舞,接连十记“竹节刀”,激起漫天狂风,将黑色巨蛇微微一阻。但是先前招式已老,太过轻敌,变招时劲道虽发,却不足以却敌。当下再不迟疑,双足一顿,猛地将竹楼踩塌,轰然一声,落到地上。
巨蛇如影随形,刹那间从破洞窜下,弓身弹旋,穷追不已。段聿铠一招受制,先机尽失,只得双掌盘旋,护住周身,疾风般奔走,觅机反击。
十四郎立在湖边松枝上,淡青色的月光照耀下,黑衣飞舞,面色惨白,说不出的诡异。他满脸冷森森的微笑,右手屈指弹舞不已。
拓拔野瞧得片刻,心中大惊,难道那巨蛇竟是依照他的手指姿势,变换身形,步步追逼么?
十四郎当真便是以指控蛇,借兽发力。
这幻电玄蛇乃是水族最为凶顽的十八灵兽之一,与拓拔野的白龙鹿齐名。当年在碧水山为十四郎之父、水族四大魔法师之一的朝阳谷水伯天吴收服,用北极玄冰蚕丝封印,成为朝阳谷七绝之一。水伯天吴对次子十四郎溺爱有加,将这幻电玄蛇鞭作为他的兵器,并独创“幻电玄蛇指”,只需读取封印诀,解开玄蛇封印,便可以施展“幻电玄蛇指”,隔空弹指,控制玄蛇的每一步进攻。而这玄蛇自封印中出来,凶性更盛,再得“幻电玄蛇指”的内力,更加狂性大发,威力远胜于初。
十四郎冷笑道:“狂徒,以你米粒之光,竟敢与日月争辉。你身上已有七处伤痕,流血不止。只要有血腥之气,便可以激起玄蛇的狂性。倘若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还可以将你递交青帝发落。否则再过片刻,你就得葬身蛇腹,死无全尸!”
从山下赶将上来的朝阳谷众人围在天湖边,纷纷附和呵斥:“姓段的,你那一点本领,在我们公子面前便如蚂蚁一般,公子只需一个手指便轻轻捏死了你!”“我们公子气量恢弘,慈悲为怀,你还不快快叩头感谢大恩大德?”
段聿铠哈哈狂笑:“老子纵横天下,什么怪物没有见过?莫说区区这么一条小蛇,就是火龙凤凰,还不是照样给老子拔光了羽毛,烤成秃火鸡吃?”话虽如此说,但是手上却越觉吃紧。他千里单骑,不知闯过了多少险关,才来到玉屏山。片刻未休息,就自山下一路杀将上来,身上连受七处重伤,精疲力竭,已如强弩之末。此刻先机尽失,步步受制,要想反败为胜,谈何容易?
十四郎大怒,口中念诀,右手如狂风疾舞。幻电玄蛇狂性大发,如黑色霹雳,连连吐信舞尾,发起一连串的猛烈攻击。
段聿铠左脚后撤,突然一脚踩空,登时身子微微一晃。便是此时,那幻电玄蛇突然弹跃而起,钢杵般的尾部电扫而至,狠狠拍在段聿铠胸膛!段聿铠只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射出来,身子被震得朝后飞出,重重撞在一株松树上。
拓拔野又是“啊”的失声惊呼。
这声惊呼比先前那声还要响些,庭院外众人都转头瞧来,心中均想:“青帝院中还有别人么?不知这人是谁?竟然为段狂担忧?”
拓拔野自觉失态,转头瞧了白衣女子一眼,见她一双妙目正凝视着自己,脸上一红,心道:“仙女姐姐不喜欢这青衣大汉,我这般担心,不知她高不高兴?”但是心中确实为段聿铠暗暗担忧,要想讨好白衣女子,而将青衣大汉视为敌人,自己又万万不能办到。当下转过头,透过竹隙,屏息观看。
段聿铠撞在松树上时,左手顺势一拨,身形盘旋,如游蛇般蜿蜒绕行,刹那间窜到松树之梢。
十四郎听见庭院中惊呼之声,只道是青帝一方有人担忧段聿铠生死,当下稍感犹豫,没有立即乘势攻击。幻电玄蛇盘在树下,仰颈吐信,嘶嘶不已。
段聿铠想要大笑,一张口却又喷出一口鲜血,咳嗽几声,勉力笑道:“好好好,这条蛇肌肉强壮,烧汤一定好吃。”
十四郎不怒反笑:“狂徒,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朝庭院望了一眼,见里面寂然无声,心想:“不知青帝是否顾念旧情,不忍置他于死地?倘若如此,我便废了他双手两足,然后交给青帝处置。”一念及此,便接连舞动“幻电玄蛇指”,拇指、食指、中指闪电般交错点舞,幻电玄蛇也随之舞动。
段聿铠坐在树顶松枝之上,眼见那玄蛇缓缓游动,环绕树干,游走上来,心中苦涩:“难道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地,连青帝的面都未见上一面,便当真要葬身于这幻电玄蛇的腹里么?嘿嘿,灵感仰,你果然是一点未变。”想到自己身负的重任,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大丈夫死则死矣,只是蜃楼城十几万性命都悬在我的手中,倘若在这里送命,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见城中父老?”当下运气丹田,积聚力量。但他受伤颇重,且疲惫不堪,以目前残余之力要想施放魔法必将两败俱伤。若以武功周旋,要击败这幻电玄蛇也是难如登天。
玄蛇游走到距他丈余处,猛然高高弹起,在半空中突然又增大了尺许,张开大口,呼的一声喷出数十颗幽蓝的冰屑,朝段聿铠激射去。段聿铠双足一顿,身如弯弓朝下翻去。那玄蛇似是候着此举,闪电般蜿蜒卷尾,立时将段聿铠紧紧缠住!
段聿铠只觉胸间一闷,已然被那玄蛇团团缠住,动弹不得。那玄蛇弯下头来,碧目光芒闪动,大口嘶的张开,龙牙交错,红信在他脸上舐触,口涎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拓拔野看的掌心尽是汗水,眼见这豪勇的狂人受制于玄蛇,性命不保,心中极为焦急,想要央求白衣女子出手相救,但也知道她甚为讨厌段狂人,定然不肯相助。以他自己的身手,要挺身救人,那无异于以卵击石,非但于事无补,还要搭上一条性命。正焦急无计,听见十四郎冷笑道:“段狂人,你敢只身闯玉屏峰,对青帝口出不敬之语,我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段聿铠被那玄蛇越勒越紧,仿佛肋骨都要被绞碎一般。他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朝阳谷众黑衣大汉七嘴八舌道:“什么蜃楼狂人,被公子爷轻轻一勾手指就好比一条土狗。”“早劝你投降认输,还口出狂言,当真是贱骨头。”“我若是你早就羞得一头撞死了。”
段聿铠纵横天下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等鸟气?功力大损之下,一时轻敌,为一毛头小子所乘,又遭这一干小人奚落,心中怒发如狂。他心道:罢了罢了,今日纵然经脉尽碎,也要将这群无耻水妖杀个干干净净!
十四郎心中得意洋洋,说不出的畅快,轻飘飘从松梢一跃而下,朝庭院走去。突然听见段聿铠一声雷鸣般的怒吼,众人失声惊呼。他转头望去,大吃一惊。只见那段聿铠也不知施了什么魔法,竟然将玄蛇震飞。玄蛇在半空中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全身突然长出嫩绿的青藤,以惊人的速度,裂肤破肚,蔓延生长。段聿铠全身鲜血,昂首站在血泊中,对着朗朗明月发出一声雄狮般的啸吼。众人大惊,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黑衣老者变色道:“万壑春藤绕!”
原来段聿铠盛怒之下,竟然震伤自己经脉,用这震荡之力,震开玄蛇,而后咬破舌尖,使出木族的两伤魔法“万壑春藤绕”。他口中喷出的血滴如利箭般射入玄蛇身体,在其体内异变为藤蔓,迅速生长。这魔法是木族魔法中七大两伤魔法之一,对对方的伤害有多大,对自己的反伤亦有多大。若非情不得已,决不用之。
段聿铠借此余勇,喝道:“小水妖,再和老子重新斗过!”隔空挥出三记竹节刀,气势凌厉无匹,十四郎挥掌抵挡不住,右肩被劈中一记,登时血流如柱。十四郎大骇,腾空翻越,口念灵兽诀,手弹玄蛇指,想要调度玄蛇攻击段狂。但玄蛇周身为青藤所缚,不能动弹。
朝阳谷众黑衣人眼见少主人在段狂人接连不断的竹节刀下,狼狈奔逃,纷纷拔出背上的长刀,呼喝着蜂拥向前,向段聿铠攻去。
黑衣老者从背上取下桐木琴,双手急抚,响起怪异的琴声。琴声如陡壁飞瀑,险滩急流,夹带金属之声。不知从哪突然卷起一阵阴冷的狂风,松树摇摆,竹枝簌簌。
玄蛇身上的春藤突然纷纷断裂,扑簌簌的掉在地上。玄蛇昂首吐信,尾部在地上重重一击,又有数十绿色藤蔓自体内掉落。
黑衣老者琴声更急,一波一波如狂风暴雨。琴声如浪,隐隐可见碧色光弧一道道向段聿铠飞去。段聿铠掌风凛冽,竹节刀飞舞不断,刹那间便砍倒了五六名黑衣大汉。但那光弧射到,不得不全力阻挡。
黑衣老者这碧琴光刀威力无匹,转瞬间便将段聿铠迫住。段聿铠本已是强弩之末,奋余勇而做最后一击,但三鼓气竭,又被以逸待劳的黑衣老者背后偷袭,只能苦苦硬撑。
十四郎乘势逃脱,咬牙切齿,弹舞“幻电玄蛇指”,调动伤痛未愈的玄蛇当空扑落,向四面受敌的段聿铠张口噬去!
段聿铠狂笑声中全力挥出一记竹节刀,将那玄蛇打得凌空翻起。但肋下空门大开,立时被碧琴光刀几中,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持不住,晃然倒地。
十几柄长刀齐时向段狂身上斩落。
拓拔野心中怒极,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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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谷众人大惊,刀锋在离段聿铠数寸处纷纷顿住。琴声也立时顿止。
他们中谁也没有听过青帝的声音。但青帝庭院素来乃禁中之禁,两百多年来只有神帝神农氏与木族圣女曾经进去过,既然院中有人,自然当是青帝。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甚为年轻,但青帝驻颜有术,声音如同少年也是可能。故而众人只道青帝发怒。
十四郎立时一念封印诀,右手曲起。那幻电玄蛇猛地在空中一抖,瞬息间变成一条丈余长的黑鞭,飞回到十四郎手上。
十四郎将长鞭往腰上一别,恭恭敬敬的拱手道:“不知青帝有何吩咐?”
拓拔野原不过瞧他们以多欺少,手段卑劣,怒极之下脱口而出。一呼出口,心中则暗呼糟糕,正不知如何收尾,听得他们将自己误认为青帝,顿时福至心灵,索性大剌剌的说道:“你们将这姓段的抬到门口来。”他不敢回头看白衣女子,心道:“仙女姐姐,救人要紧,冒犯之处你就原谅则个吧。”
十四郎心中恨恨,连忙称是。几个黑衣大汉将段聿铠抬起,朝庭院走去。段聿铠迷糊中听得声音全然不似青帝,心中虽然纳闷,但与青帝已然三十年未见,声音改变亦未可料。难道三十年未见,他当真变化如此之大,便连这冷酷的性情也转变了么?倘若如此,那自己总算不虚此行。他心中疑惑,口中犹自勉力大骂不绝。
拓拔野瞧见他们将段聿铠抬到门边,便又道:“你们都退下去,转过身去。”
众人纳闷,但不得不遵命行事。
拓拔野瞧他们恭恭敬敬的退到十丈开外,立即奔到大门口,想将段聿铠拉进院子,关上大门。岂知他刚奔到段聿铠面前,段聿铠便满脸惊诧,惑然问道:“小子,你是谁?”
十四郎与那黑衣老者听得声音,隐隐觉得不妙,悄悄回头一瞥。这一看之下,登时变色。十四郎喝道:“怎么是你?”
拓拔野见已穿帮,粲然笑道:“不是我还会是谁?”
十四郎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子为何会在这里?难道他竟是青帝的亲密之人?或者他就是青帝?想到黄昏时自己曾对他飞扬跋扈,登时冷汗涔涔而下。但仔细瞧来似乎又无此可能。
黑衣老者心中起疑,依青帝脾性,断然不会救段狂。而且段狂适才在外辱骂不止,倘若青帝在这庭院中,早已出来将他大卸八块了。况且青帝素好干净,几有洁癖,又怎会让这衣衫蓝缕的小子呆在他的庭院中?心中更是老大的怀疑。
当下拱手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拓拔野正色道:“在下单名一个野字。你叫我野野即可。”十四郎冷笑道:“野野?”拓拔野笑道:“哎。乖孙子,叫爷爷干什么哪?”段聿铠听得哈哈大笑,口中又流出鲜血来,心里却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好感。
十四郎方明白着了这少年的道,嘴上给他讨了个乖,心中怒极,几欲上前一鞭抽将下去。黑衣老者道:“野公子,恕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你是青帝门下哪位门生?”他话说的虽然还客气,但是语气中已经隐隐有威胁之意。
拓拔野心中大喜,知道他们仍无把握,哈哈笑道:“我只是一个下人,给青帝他老人家端茶倒水,烧菜做饭。什么门生门熟的,我可谈不上。”白龙鹿昂立在他的旁边,也跟着哈哈。
拓拔野转过身,从怀中那皮囊中掏出一颗神农丹,故意大声对着段聿铠道:“喂,这是青帝让我给你的丹丸,你服下吧。”段聿铠听得是青帝所赠,正要拒绝,却见拓拔野背对朝阳谷众人,对他眨眨眼,无声的张口型道:“这跟青帝无关,你放心服下吧。”
段聿铠一愣,心中已对这少年产生莫名的信任,当下张嘴将那丹丸吞了下去。刚一入口,便觉一股热流沿喉而下,暖洋洋的炙得全身好不舒服。心中大喜,知道这是疗伤宝药,当下运气调理。
十四郎与黑衣老者瞧见拓拔野赐丹丸给段聿铠,心中俱是大惊,倘若这少年当真是青帝门人,将丹丸赐予段狂,那则表示木族与蜃楼城的三十年恩怨烟消云散。他们远赴千里,部署几个月的计划也将全部落空。
黑衣老者虽然极为怀疑这少年身份,但是他既有灵兽白龙鹿,便定有不同常人之处,眼下又自青帝庭院中出来,纵然不是青帝门生,只怕也与青帝有莫大渊源。眼下唯一办法,乃是想方设法确定青帝是否就在庭院中,倘若在,则一切按旧;倘若不在,那只能试试这少年的身手,瞧瞧他是否青帝门人。
当下黑衣老者朝着庭院作揖道:“小人朝阳谷科沙度,与少主人拜诣仙山,向青帝转呈谷主的一份薄礼与书函。谷主有命,务请小人将书函亲手交到青帝手中。不知青帝能否现身?也好让小人回去有个交代。”
拓拔野道:“青帝他老人家正在睡觉,你有什么东西,爷爷可以帮你转呈。”黑衣老者科沙度盯着他瞧了片刻,见他大大咧咧,殊无委琐心虚之态,淡然道:“这书函事关重大,必须亲手交到青帝手中。”
拓拔野扬眉大声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喽?”科沙度正是等他这句话,微微拱手道:“不敢。只是老夫从未听说青帝御居中又多了一位少年英雄。如此重大之事岂能轻率了之?”拓拔野“咦”了一声,故作讶异道:“奇哉怪哉!听你的意思,青帝就连找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也得先向你汇报喽?”
科沙度淡淡道:“老夫没有这个意思。倘若公子想证明自己身份,那容易的很。只需随意施展几招,让我们开开眼不就成了么?”他不等拓拔野推辞,便朝一个黑衣大汉道:“唐七,你去向野公子讨教几招,也好有个长进。”黑衣大汉应诺一声,走到门前,恭恭敬敬的道:“野公子,请赐教。”
拓拔野心中暗暗叫苦,以他的武功,杀只野猪那都是大大的困难,要打败眼前这强壮如山的七尺大汉,除非是出现奇迹。况且他肚中雪亮,这阴鸷的老头要验证的不过是他的身份,纵使他鬼使神差打败唐七,但施展的不是青帝流,依旧是凶多吉少。到时大蛇猛兽一起扑将上来,那可糟之极已。
他虽然胆大,但此刻也不禁头皮发麻,进退维谷。
忽然耳边听到一个淡淡而幽雅的声音:“你放心去吧。只需放松四肢就可以啦。”拓拔野吓了一跳,张目四顾,突然想起这是白衣女子的声音,心下狂喜。眼见众人置若罔闻,只是盯着他等候回话,他心中立时明白过来:“是了!定是仙女姐姐用什么法术,只让我一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她让我放心去和这大狗熊过招,定是要帮我了。”想到有仙女姐姐撑腰,他登时如有神助。仰起头挺起胸膛,龙行虎步的下了台阶,往门前一站,双手叉立,道:“赐教可不敢当。舒展舒展筋骨,也好睡觉。”
唐七面无表情,依旧是恭敬的口吻:“得罪了。”话音刚落,身形闪动,一连七拳击向拓拔野头部。拓拔野虽然自小常与其他流浪儿撕斗,但与真正的武人动手却是生平头一遭。眼见刹那间拳影如风闪电般朝自己脸部击来,心下惊慌,想要挪步已然不及。心中正呼:“糟糕,我的鼻子!”却听见白衣女子声音在耳畔低声道:“不要动,他这七拳全是虚招,要探你虚实。”
果然每拳离拓拔野面部寸许之距便立即变向,始终在周围环走。但那凌厉的拳风还是抽得他脸上隐隐生疼。
七拳之后,唐七又狂风暴雨般接连打出四十九拳,但依旧虚张声势,将触即止。过得片刻,拓拔野逐渐镇定下来,面露微笑,做逍遥状。心中却想:“仙女姐姐既然讨厌段狂人,却又为何肯帮助我?”
却不知白衣女子也在心中问自己。段狂人自三十年前那场事端后,便与木族成为死敌,木族长老会将蜃楼城众人列为公敌,决不往来,这已是木族的明令。今夜段狂人千里单骑,闯关上山,必是为神农血书中所说之事。但他甫一上山,便出言不逊,骄狂之态素为可恨。自己原决意任其自生自灭。但目睹拓拔野出于侠义之心,挺身而出,心中不免微妙。待到拓拔野为科沙度所逼,势成骑虎,自己竟不知为何忍不住又破戒相助。这其中或多或少有对段聿铠铮铮傲骨的惺惺之意,但更多的恐怕是对拓拔野的莫名关心。
唐七知晓科沙度的心意,既然不知这少年身份,不敢立下杀手,不若虚张声势,投石问路。岂料他围着拓拔野打了数百拳,竟都被他看穿,只是悠然自得的叉手望他,动也不动。看来这少年果然胆识过人。
围观众人也是颇出意料之外,十四郎心道:“想不到这小乞丐竟然也有如此胆色。”而大门之内,狂人段聿铠服了至圣灵丹,稍一调息护理,便觉气息大畅,丹田内正气团然,精神大振。虽伤口无法立即愈合,周身仍有疼痛之感,但比之先前已是天上地下。他运气经脉,发觉内力竟已恢复了五六分。不知是何灵丹妙药,功效如此神奇。这陌生少年的大恩当真无以为报。
段聿铠睁开双目正好看见唐七在拓拔野四周游走,掌影叠舞,而拓拔野满脸微笑怡然自得的巍立不动,不由大声叫好,心道:“这少年不知是何人,难道真是灵感仰新收的门人么?小小年纪便胆识过人。”
唐七猛地大喝一声,欺身突进,双掌齐发,一式“惊涛裂岸”,掀起滔滔掌风朝拓拔野拍去。事起突兀,段聿铠失声道:“小心!”
拓拔野猝不及防,心中吃了一惊,掌风猛烈,还隔三尺之距,自己却如被重物重重撞了一般,心中刚喊:“仙女姐姐救我!”忽觉一股奇异的力道从背后卷来,将自己凭空拔起,向后上方高高飘去,事起仓促,还未回过神来调整一个优雅的姿势,已经身在半空,口中呀的叫了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抓。
众人见他突然臀部一撅,朝后上方飘起,刹那间便到半空,张牙舞爪,都又惊又奇。惊的是这叫花子般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轻功,奇的是他竟以臀部带动全身,人在半空如苍鹰搏兔,姿势怪异,却不知这是什么功夫?
唐七瞧他一下便跃到五六丈高处,半晌不下来,只是手脚乱舞,口中念念有辞,只道他是蓄劲待发,心中不由起了畏惧之心。
拓拔野从未遇过这等事情,自己突然便到如许高处,脚下空无一物,只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直从脚底麻到大腿根处,心突突乱跳,险些便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耳边又响起白衣女子的声音,似是忍俊不禁:“公子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下来的。你只管放松便是。”
拓拔野原非胆小之辈,只是从未有过身不由己悬在半空的感觉,而且猝不及防,故而才有此狼狈之态。听得白衣女子所言,心中大定,脸上一红:我这脓包状可都让仙女姐姐瞧在眼里了。不成,需得打点十二分精神,即使跌下去,也得潇潇洒洒。
当下借着那力道,抬头挺胸。白衣女子复道:“公子小心,我要放你下去了。”话音未落,拓拔野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急速下落,险些又要惊呼出声。
耳边风声呼啸,人影疾闪,忽然觉得那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双脚抬起,人犹在半空,双足自动连环弹踢。足尖忽然碰到一个物体,既而双脚急速交替踢到那物事上。有人发出惨叫声。然后自己稳稳落到地上。
他脑中兀自嗡嗡做响,甩甩头方才清醒过来。只见那黑衣大汉唐七已在十丈开外的地上,四脚朝天,口吐白沫。众人瞠目结舌的瞧着他,一个黑衣大汉的口角都垂下涎来。
段聿铠拍掌叫好:“好一招无边落木!”
科沙度心中迷惑不解,瞧他歪歪扭扭自半空冲下,刹那间连环踢腿将唐七踢出老远,力道惊人,似是木族青帝流的无边落木,但那姿势也太过怪异,难道竟是新创的招式么?
拓拔野想不到糊里糊涂间便将这七尺大汉踢得不醒人事,又惊又喜,当下笑道:“想不到我刚伸伸懒腰,他却先比我睡着了。老头子,你还要我教你几招么?
科沙度未探出他的虚实,却比先前更为糊涂了。眼前事关重大,不确定这少年的身份,便不能确定青帝对段狂与蜃楼城的态度,可谓全局关键。当下干笑几声道:“公子果然好身手。不过这几下连环腿五族之中皆有,也不能证明你便是青帝门下。如果公子不介意,老夫倒想与公子切磋几招。”
拓拔野有白衣女子幕后相助,胸有成竹,虽然瞧见他碧琴光刀威力惊人,但心下丝毫不惧,正要答允,望见十四郎恨恨的盯着他,不由怒从心起,哈哈一笑道:“我素来尊重老人,岂能这般欺负你?那个什么十七十八郎的,瞧你是个可教之才,爷爷我便点拨点拨你吧。”
十四郎微微一愣,心中恼怒,那偏狭暴躁的性情立时压过了先前的顾虑:“小叫花子,你当少爷怕你么?”不顾科沙度的眼色暗示,冷冷道:“恭敬不如从命。野公子,我便来讨教讨教你的惊世绝学。”
拓拔野嘿嘿一笑,将腰间断剑呛然拔出,登时亮起一道眩目的光芒。科沙度见多识广,瞧见这断剑大吃一惊,失声道:“无锋剑!”众人听见无不耸然动容。
无锋剑乃是木族七大神器之一,竟然在这流浪儿般的少年手中!这神秘少年究竟是何人?竟然持神剑,居圣地,难道真是青帝身边的要人?此番惊异远过于先前。
十四郎瞧见这无锋剑,气焰登时又馁了一半。原本将信将疑的心中,又开始相信这少年是青帝门人。倘若如此,自己纵然胜了他,只怕于青帝面子也大大的不好看。但若败了,岂不折了朝阳谷的威名?大战在即,这可是折损士气的行径。可是话已说出,那是不能收回了,否则更是言而无信,辱及朝阳谷。唯一之道,就是倾尽全力,平衡得当,与这少年斗个平手,那么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几招下来,瞧出他不是青帝门人,那可丝毫不能客气,将他大卸八块,方解心头之恨。
一念及此,十四郎恭恭敬敬的横鞭拱手道:“野公子,咱们点到为止。”
拓拔野刚大踏步上前,忽然听到白衣女子冷冷的声音:“野公子,谁让你自作主张,点名道姓和他打啦?我不是早与你说过,这柄剑不要轻易出示么?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么你就自己和他动手罢,我可帮不了你啦。”
她先前传音入密,又以内力遥控拓拔野施展“无边落木”,原是担心拓拔野毫无武功,将被打得惨不忍睹。孰料这小子竟然得意忘形,自不量力,要与十四郎过招。要与人过招那也罢了,偏偏又要亮出无锋剑。这流言一起,匹夫怀璧,拓拔野今后还有宁日么?她心中担忧之下,竟然一反常态,嗔怒不已。
拓拔野听见她语含薄怒,登时大为焦急:“哎呀,我只顾自己威风,却将仙女姐姐的话抛到脑后,她自然要生气了,这该如何是好?”竟然丝毫没有想到,倘若白衣女子不帮他,他怎生在十四郎鞭下避过几招。
来不及多想,十四郎一鞭已然抽到。
十四郎这一鞭原是“幻电玄鞭”的起式“玄蛇吐信”,意在试探而不在伤人,他心中对此战颇存顾忌,这一鞭更未发出全力。岂料这一鞭斜斜劈下,拓拔野竟然闪都未闪,当肩被劈了个正着,立时通的一声,单膝着地。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都是“啊”的一声。
十四郎更是始料未及,他这一鞭击下之时,脑中甚至都已想好后面应对的七八式,对方会如何如何反击,自己又要如何如何防守,殊不料这一下就没了后文。
时间仿佛凝固了,众人愣愣的瞧着两人。拓拔野觉得肩头火辣辣的疼,拍拍裤腿,站直身笑道:“多谢。我这一身衣服好久没洗了。难得你记得帮我掸掸灰尘。”
科沙度电眼如炬,心道:“没想到你小子这般不济。就这么一鞭便漏出了底细。想来这柄剑多半也是捡来的。只是为何能跃到半空如许之久?连环腿也如此威力?”他虽然老奸巨滑,也一时不能猜透。
科沙度暗暗给十四郎使了个眼色,十四郎再不答话,阴沉着脸,反手又是一鞭。
这一鞭比先前要快了几倍,拓拔野只觉乌光一闪,左腿已被鞭子卷住,然后自己便腾空飞起,眼前明月松枝、亭台楼阁急速乱晃,通的一声,背部猛撞在地上,剧痛攻心,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
十四郎没想到这一击竟又如此容易得手,心道:“这小子究竟是扮猪吃象,还是水仙不开花装蒜?哼,倘若真是装蒜,我便将他打成蒜泥!”当下抢身上前,左右挥鞭,如狂风暴雨般向拓拔野劈头盖脸的打去。
拓拔野瞬息间便被打出七八道鞭痕,衣衫本就褴褛,这一阵下来,更是丝丝缕缕,衣不蔽体。所幸他服了神农丹后,纯阳真元沉于丹田,一经激发,立即从经脉护罩全身,所以虽然疼痛异常,皮开肉绽,却未有内伤。
拓拔野性子顽强,一边跳脱,拿手臂、断剑抵挡,一边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乖孙子按摩的爷爷我好生舒服。”
段聿铠原以为拓拔野必有不俗的武功,岂料几个回合下来,依旧只是挨打,心中大为着急,喝道:“小水妖,你欺负一个小孩作甚?来来来,再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弹身跳起,正待向十四郎冲去,却忽觉丹田一痛,经脉紊乱,真气在体内乱窜,全身酸软,登时又一跤坐倒。原来他此刻体内真气正在经脉中游走调理,这一急起身,登时岔气,虽无大碍,却又得一时半刻方能起身。
段聿铠正焦急,突然身边一道白影急掠而过,那白龙鹿怒嘶长鸣,如狂飙般向十四郎扑去。
拓拔野见白衣女子始终不来救他,心中起了自怜自艾之意,倒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被打得狠些,不知她瞧见了心中会怎生想?瞧见白龙鹿冲来,笑道:“鹿兄,你别上来,瞧我怎样调教我乖孙儿。”
白龙鹿顿足嘶鸣不已,极是担心。
拓拔野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难过:“拓拔野呵拓拔野,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会让仙女姐姐为你担心?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小乞丐而已。”心中疼痛不可自抑,哈哈大笑。十四郎心中越来越肯定,这小叫花子先前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心中恼怒更盛,冷笑道:“小子,你的嘴皮子倒比骨头还硬!”当下猛然增加力道,出鞭也更加刁钻诡异,刷刷刷一连三鞭,鞭鞭抽中拓拔野面颊,最后一鞭抽在他嘴唇上,登时肿起老高,鲜血长流。
拓拔野只觉湿热的鲜血从额上流入眼中,满脸火辣辣疼痛得宛如皮都被揭下来了一般。他心中难过愤怒,用手擦拭鲜血。瞧见眼前黑影纵横,又是几鞭打来,当下猛地迎鞭而上,左手当空一夺,掌心热辣如被劈断,竟然将那鞭稍抓住,右手断剑奋力朝前砍去。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异无比。
十四郎大惊,原以为他不过束手待毙,岂料轻敌之下,竟被他不顾生死抓住鞭子,闪电般攻来。十四郎身形一转,堪堪避过,但左袖被削去一块,臂上也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十四郎惊怒之下,一脚猛踹,正中拓拔野胸口,顿时将他踢飞到丈余外。
拓拔野一边抚住胸口咳嗽,一边想要大笑,却笑不出来。
白龙鹿悲嘶一声,奔到拓拔野身边,弯下脖子,舌尖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十四郎用手指蘸了蘸自己的鲜血,放在嘴中尝了尝,恨恨的瞪着拓拔野,一步步逼将上去。
段聿铠用力迫住乱窜的真气,豆大的汗珠流了满面,森然道:“小水妖,倘若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段某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十四郎哈哈狂笑,挥手一鞭抽在拓拔野腿上:“段狂徒,你不过是鬼门关前的人,还敢说这话?少爷我不仅要动他寒毛,还要将他大卸八块,瞧你能将我怎样?”又是两鞭重重朝拓拔野脸上击落。
拓拔野闭眼微笑,心中枯涩。忽然一股强大的力气将自己朝后一拉,既而向上抬起,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地上。他心中大喜: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众人大为惊奇,眼见他躺在地上,气息奄奄,怎地突然生龙活虎跳将起来?正疑惑间,只见拓拔野疾进如风,拳如雨点,脚若闪电,刹那间将十四郎打得东倒西歪,向后跌跌撞撞退了十余丈!
十四郎心中惊怒、迷茫、困惑,一片混乱,突然耳边听见拓拔野气喘吁吁的笑声:“孙子不肖,吃爷爷一掌!”右颊突然烈火炙烧般疼痛,瞬时肿起老高。又听见拓拔野笑道:“嘴巴太贱,需得封上。”嘴唇如被烙铁几中,疼痛得麻木不已。最后听到拓拔野笑道:“心地太坏,爷爷替你修理修理。”胸膛重重被踹中一脚,登时剧痛攻心,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就此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