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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被她问得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宜宁这些话早想跟谢蕴说了,等谢蕴自己慢慢想去吧,她既然志高远大,又何必跟她纠缠。
等从程家看了戏回去,嘉树堂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内外的婆子俱不说话。宜宁看到罗慎远在他的屋子里看书。她也走了进去,坐在他对面。
罗慎远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说:“能借你几本书看吧?我的书房还没有装好。”说着还一一指要看哪些书,太高了够不到,然后要他帮忙拿。
三少爷看书的时候,是绝对不要别人出一点声音的…
几个婆子暗想着,正欲出言提醒三太太。但已经看到罗慎远给她拿了书,继续看自己的。她们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宜宁翻着这几本让他拿下来的书,有点后悔了。怎么都是高深晦涩的易经八卦,她看着很吃力,只能勉强断断续续地读。
屋子里的更漏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她已经睡着了。
罗慎远挥手让两侧的下人下去。他走到宜宁身前,然后在她的身侧坐下来继续看书。
可能是知道他在身边,她自个儿就靠了上来。细软的发梳了发髻,落在他的大腿上。她又伸手搂住他的腰微蹭,让他一阵僵硬:“宜宁,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
她没有反应。
罗慎远就放下书,手终于放在她的发上,以手指为梳缓缓地替她顺着。
她就这么自己靠了过来,让他的心非常柔软。干脆调整了一下她的睡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自己又拿起了书继续读。她睡得不太安稳,在他怀里乱动。罗慎远伸手按住她,说道:“宜宁,好好睡觉。”
宜宁似乎听到他在问什么,她迷茫地抬起头:“怎么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罗慎远的怀里。
她连忙后退,心想怎么就睡到他怀里去了!结果后退却撞到了小几,她扶着腰脸色微变。罗慎远皱眉,立刻把她抱过去看。
雪白的腰身上的确有块被撞青了。她疼得直抽气。罗慎远叫丫头找了药膏过来,亲手涂在手里给她抹。他的手揉按下去只有三分力道,但宜宁也疼得不住让他轻点。
手掌下的肌肤滑不溜手,细瘦的腰身他一个巴掌就能覆盖。她的声音又软,却因为疼而急促。
罗慎远又觉得下腹又开始热起来,给她涂完之后放下药膏的小瓷盖,立刻起身道:“我叫婆子送你回去。”
宜宁整理衣裳起来,侧身的时候不小心轻轻地擦过他的嘴唇。
宜宁顿时感觉到他的嘴唇要热一点,厚一点。而且能看到他清晰俊朗的眉眼。
罗慎远突然就扣住她的手,宜宁看到他一向幽深平静的眼眸好像燃着团火。她的气势顿时就弱了。
她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那只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想到他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甚至是新婚那夜的局促。
罗慎远总归是理智回来了一点,想起和她约好了兄妹之礼。而且还答应了魏凌,怎么也要到她及笄之后再行房事。她在他身下也太细弱了。“你先出去等着,我稍后就过来。”罗慎远跟她说。
宜宁起身出去了。等他回到内室,婆子看到他立刻要行礼,罗慎远摆手拒绝,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宜宁身边。
宜宁刚才一直装睡等他,如今才渐渐沉入了梦乡之中。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室的晨曦柔光,罗慎远正靠在床边看什么东西,锦被盖了一半的身子,手指翻过书页的声音。
“醒了?”他淡淡地问。
宜宁点头,叫丫头拿她要穿的衣裳进来。
罗慎远就起身先去洗漱,等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妆台面前。别的妇人要涂脂抹粉,她年纪小还不用。玫瑰露滴几滴在水里净面,然后抹些雪一样的香膏子。今日要回门,回门应该穿得端庄大气。
范妈妈亲自重新给宜宁梳头,梳了个漂亮的挑心髻,戴了柄嵌红宝石的海棠金簪。珍珠吩咐婆子去叫马房备马车。松枝没跟着陪嫁过来,她年纪已经到了,就由魏老太太选了个年轻能干的管事嫁了。玳瑁如今是她房里的二把手,忙挑了两件地金的褙子让她选。
罗慎远吃了个端上来的素三鲜饺子,才对刚梳妆好的宜宁说:“过来吃早点了。”
他已经给她剥了几个鸽蛋了。夹了几个肉三鲜的饺子放在碗里了。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宜宁穿得如此明艳,倒是笑了笑。
“不好看吗?”宜宁狐疑问他。
“挺好看的。”罗慎远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
那他为什么还要笑?
宜宁端起碗,看着他许久:“那有什么好笑的?”
他慢里斯条地继续吃他的饺子,评价说:“像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宜宁听了咬牙,勉强露出一丝的笑容,她可花了这么多时间来梳妆的,总不能重来吧!
他指了指她盘子里的鸽蛋和饺子:“要全吃完,吃完才准走。”但他感觉到她看着他,叹息一声,走到她身后。
“跟我过来。”他牵着宜宁让她坐在妆镜前,红宝石海棠金簪从她的发上取下来了。修长的手指滑过宜宁的妆奁。从里面挑了一支莲花头镂雕金簪,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红珊瑚。衬得她的耳垂更白。他的手指又抬起她的脸。
宜宁僵持不敢动,指腹温暖粗糙。明明就离得很远,却暧昧得很。
他看了许久,四目相接,宜宁又不好躲开。随后才听到他说,“嗯……妆容挺好的。”
等他让开,宜宁一看镜中自己。果然是比刚才好看许多,华贵而简约。
两人终于坐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回门的马车走得快。宜宁看到他又拿着一本文书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就坐在马车里沉默着。马车一个摇晃,她没坐稳差点晃倒,罗慎远伸手稳住她。她就道:“谢谢三哥。”
罗慎远点点头道句不客气,马车内又沉默,宜宁就开始找话说,“我昨日和程家太太打骨牌,输了一百多两银子……”
他终于抬起头,合上折子看着她:“输得挺多啊,好玩吗?”
“输钱哪有好玩的。还是母亲拉着我打的。她输得比我还多,输得跳脚,让瑞香又回府取了二百两银子过来继续打。”
一个两个都挺败家的,一般人家可顶不住她们俩输得,幸好他还算能赚钱。
罗慎远面上点头道:“你们闲暇无事,打打牌九也不错。对了,我还叫人做了一副汉白玉的棋子,以后你跟着我继续学下棋。”
宜宁听了暗道,什么打打牌九也不错,这语气明显就是看不起打牌这等民间活动。要她跟自己继续接受高雅艺术熏陶。
马车吱吱呀呀停下来,外头婆子就笑道:“三少爷,少夫人,英国公府到了。”
宜宁就笑眯眯地说:“三哥,我们该下车了。”
今日回门,英国公府早早地就准备起来,外院的厨房辰时就在预备午菜了。府里热热闹闹的,魏家外家的亲戚也来了。
下人通传小姐和新姑爷回来了,魏凌连忙换了件崭新的右衽茧绸的长袍去前厅。
他远远地就看到站在罗慎远身边,只到丈夫肩膀高的宜宁穿着正红色褙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宜宁上前给他下跪磕头,女孩儿回门就要带着新婚的丈夫拜高堂、祭祖祠、认亲戚的。魏凌心疼女孩儿,连忙扶她起来。几日不见她甚是想念,怕她吃住不习惯。但看她好像在罗家过得挺好的,他又有点勉强地笑着说:“回来了就好!”
想想也是,宜宁毕竟跟罗家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怎么会不习惯呢。
魏凌看向罗慎远,刚才宜宁是挽着他进门的。罗慎远今日未着官袍,只是日常的衣着。
魏凌心里还在想。他跟曾珩有来往。究竟是为了什么往来?
无论他跟曾珩做过什么,一旦被人知道,少不得要被怀疑通敌叛国。
他为什么会背叛曾珩帮他?难道真是因为他是宜宁的父亲。
魏凌心存疑虑,但毕竟大家都是政客,虽然他没有罗慎远这种文官政客来得正统。他让宜宁先去给魏老太太请安,抬手让罗慎远在旁坐下,笑着说:“宜宁年幼,管理内务她还精通一些,别的可不行。还要你多多包容她才是,她这几日做得可好?”
“岳父不必担心,她是人如其名的宜家宜室。”罗慎远缓缓一笑,“她是年幼,我也十分怜惜她。”
“你原是她三哥,难为你娶她。”魏凌继续说,“对了,当日平远堡一事,我还有些事不明白。瓦刺部要于平远堡伏击我,这就连我的斥候都不知道的消息……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罗慎远沉默地笑着放下茶杯。魏凌终于还是问他了。他就是再能干,也的确不可能把眼线插到任何地方去。其实更多的时候,他的眼线都是针对朝廷文官的,特别是重要的部门和枢纽。边关被总兵长期把手,是很难插进去的。曾珩是一个意外,他的确和曾珩有某方面的合作。
当年在保定的时候,曾珩是曾应坤的儿子,走马喂鹰的纨绔子弟。罗慎远与此人相识后发现这人相当的聪明,后来一起在保定陪他赌过钱,就算是认识了。曾珩在保定没有名气,等去了他爹的任地才是如鱼得水,势力越来越大。他就出主意与曾珩合作。
但是他和曾珩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出来还是很惹麻烦的。特别他现在是新任工部侍郎,就在风口浪尖上。
“不是我不愿意跟您说,而是您知道了对您不利。”罗慎远说,“我的探子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不然天下岂不是就在我手,这谁也做不到——总之战功是属于您的,这最为重要。”
罗慎远这么说,魏凌反而放心了一些。这话证明罗慎远不是有意隐瞒他的。
他朗笑道:“罢了!你自己知道度就好,万事不可过了。”随后才让罗慎远跟着他去前厅,和魏家那些显赫的外家会面。
女眷们跟魏老太太一起在后院的花厅喝茶闲谈。宜宁这才发现在场的除了魏家外家,几个姑婆、表嫂的。还有日常往来的勋爵家族的主母、老太太的。她向长辈一个个请安都来不及,宜宁就问芳颂:“……怎的这么多人?”
芳颂含笑道:“小姐,老太太说顺便做个茶会,谁想来得这么齐。”
其实还不好猜,这都是簇拥来想看看状元郎风采的。没想状元郎去了前厅,大家便有些失望了。
魏老太太拉着孙女进西次间里说话,丫头端上来一盘拨好的石榴。粒粒暗红的石榴籽清甜可口,宜宁刚吃了几颗。外头就有人说罗慎远来请安了,屋内的小姐太太们才兴奋起来,压着小声的说话声。
他跨门槛进来,给魏老太太请安。魏老太太连忙让他起,见孙女婿玉树临风,俊雅沉稳。心里喜欢极了,宜宁这三哥当真人中龙凤,难怪屏风后这么多说话声。
罗慎远知道被人看着,平日被人看得多了,他习惯了。
他笑了笑,请完安后跟魏老太太说:“孙婿前厅有事,便先告辞。”说罢拱手离开。
小姐的惊叹声就夹杂着失望,多幸运才能看这年轻的侍郎大人一眼,竟然片刻就走了。
魏老太太却把宜宁拉过去,问她:“成亲后,他待你好不好?”
宜宁总不能说本就说好了兄妹之礼相待,老太太可不知道这个。她正想着如何搪塞了过去。跟在魏老太太身后的赵明珠就说话了:“宜宁,你可不能太被动了。若是他还像兄长那般的待你,你就做些女儿的姿态……”
魏老太太觉得说得太直白,就斥责了赵明珠一句:“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没得个小姐的样子!”
“我这话浑理不糙!”赵明珠从小就跟魏老太太这般相处,娴熟地拉着她的胳膊说,“我是怕宜宁她三哥对她总是兄妹之情,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以后她三哥要是纳妾室怎么办。你瞧瞧方才,那些小姐眼珠子都要调出来了,知道人家成亲了,还这么不收敛。”
宜宁抓了把石榴籽吃,面前这俩外祖孙压低声音嘀咕她的私事去了,还不准她参与说话。
她想去外面透透气,等刚出到门口,却发现有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离她几根柱子远的旁边,正远远的看着她。
是庭哥儿。
宜宁看到他孤零零的影子投在地上有些落寞,好似她刚来到魏家的时候,他就是离她远远的。因为不相信她,但是又对她很好奇。有种天生就想亲近了解的感觉,因为她是他亲生的姐姐。
现在他她嫁人了,庭哥儿又没有姐姐一起住了,还是和仆人生活。他的小手抓着垂落的衣服带子,好像又不敢靠近一般。
宜宁突然很理解当初罗宜慧出嫁的时候,想把小宜宁也一起打包带走的冲动。
她向庭哥儿走过头,庭哥儿就抬头看她。宜宁柔和了声音摸他的头:“庭哥儿怎么了?”
庭哥儿不说话看着她,宜宁摸着他毛茸茸有些扎手的头发很心疼。问他:“庭哥儿,伺候你的丫头婆子呢?”
她把庭哥儿带回魏老太太那里,想让庭哥儿以后跟着魏老太太住,他大了,不会给老人家添麻烦的。毕竟仆妇怎么和他亲近得起来。
庭哥儿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刻挣脱她的手:“我不去祖母那里。”他有些别扭,不如原来亲近她了,“我……我不跟着祖母。”
孩子渐渐的长大,就会跟人疏远起来。宜宁也没有办法,她总不可能把庭哥儿带到罗家去养吧,他怎么说也是英国公府的小世子爷。
“庭哥儿……”宜宁拉着他的小手,心里一抽动,“要不,你跟着姐姐去罗家住些日子?”
庭哥儿过了好久他小声问:“姐姐……你不能在家里住吗?我还给你留了好些吃的,你要吃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的。
宜宁半蹲下身来,抱着他小小的身子禁不住哽咽,她哭了会儿,头埋在他弱小的肩膀里微微颤抖。
“姐姐跟你去。”她过了会儿止住了哭,牵着庭哥儿的手站起来说。
庭哥儿这才高兴起来,紧紧牵着她。“我还捉到了一只很大的蝉,但已经死了。我就把它藏在匣子里,等你回来看。”
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宜宁陪了他半天,牵着他回到魏老太太那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庭哥儿在乳母的服侍下喝汤,宜宁跟魏老太太说起这事。她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还是家里没有主母的缘故,再过两年,你父亲要把他送去天津卫历练了,天津卫的指挥使是你父亲的旧部下,还有他的杨师傅在那边。这般也好,我管教不住他,你父亲不在的时候,怕他在屋里跟那些纨绔一起长大反而学坏。不如扔到天津卫去,摸爬滚打的长大,总比留在京城里做个娇贵的世子爷强。”
英国公府能延续这么多代,就是因为后代里一直有人才。把庭哥儿送去卫所也很好,虽然日子苦了些。但是实在是个锻炼人的去处,等他多呆几年,便忘了她这个姐姐了。
“父亲可有意娶亲?”宜宁问道,“我看他这些年南征北战的,原心里又牵挂着我母亲的缘故。现在安定了些也该娶亲了,便有人来照顾庭哥儿,也照顾着府里的事。”
“我前两日也正是跟他说这个。”魏老太太靠着靠绣四季海棠的垫叹了口气,端着个斗彩的茶盅喝汤。“给他寻摸了几个人选,宣威伯家的嫡长女温柔敦厚,家世也配得上咱们府。徐国公最小的妹妹也还待字闺中,辈分极高,你父亲娶她不会降了辈分。低一些的世家还有更好的姑娘,但我上次问了他,他什么也不说。”
宜宁听了若有所思。等吃晚膳的时候,她去了前厅找魏凌,魏凌他们还在花厅里说话。她就绕到他的院子里去等他,回廊外面种着许多拂柳,已有凉意的阳光透过罅隙,照得人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她的小凤头鹦鹉挂在屋檐下,看到她就亲热,扑翅膀。
宜宁拿小碟喂它喝水,给它顺毛。照顾鹦鹉的丫头笑着说:“您走了国公爷就把它接过养着,每日跟它说话解闷儿呢。”
宜宁听了丫头的话,更生了要劝父亲娶亲的想法。
一会儿魏凌就过来了,他女孩儿才在他手里养了两年就嫁出去了,百般的不舍。看她在屋檐下逗鹦鹉,拿糙米给它啄,偏又教它啄不到,鹦鹉急得扑翅膀,她还笑眯眯的。似乎还跟她在府里一样的。
“你仔细它啄你。”魏凌微笑着道。
“它才不敢呢。”宜宁把糙米放回小碟里,迎上来说,“我给你带了麝皮做的护膝护肘,还有几探子秋露白做礼,都送您那儿去了。刚才丫头跟我说,我走了您又开始晚上喝酒?晚上喝酒伤身,您可别多喝。”
“你还管着我了。”魏凌笑着说,让女孩儿随他进屋里来。
宜宁看到他的书房还是原样,在他对面坐下来。她沉吟片刻,说到:“父亲,刚才祖母跟我说起您娶亲的事。”
魏凌点了点头,他一时没有说话,望着隔扇外的阳光久久的出神。
多年前的意外,他得到了一个孩子。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出头,年轻气盛。仿佛还是看到那个人淡漠的脸,她平日很难笑一笑,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不喜欢他的。她什么都没跟他说过,却生下了两个人的孩子,决然地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如果能再早一点,她没有嫁人。他把她娶回来,肯定是好生养着,逗她开心,怎么会像罗成章那样的对她。
她这样好的人,为什么却仓促悲伤地过了一生。
她死之前想什么呢,有没有对他有些眷念。或许有的吧,否则怎么会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呢。
魏凌经常想这些问题,但是人已逝去十四年,想再多也没用,他听不到答案了。魏凌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宜宁身上,多奇妙,这个孩子像他又像明澜,两个人的孩子。他的声音低哑了一些:“眉眉,我总还想起你母亲……”
“你跟你母亲的性子不一样,她要冷清一些。”魏凌说。
宜宁这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明澜,他平日几乎不会提。
“我逗她说话,她也总是不理我。偶尔逗笑了,却很快把脸板起来。毕竟我于她而言就是个土匪……”魏凌笑着点了点桌面,目光一凝,“但她的心肠最软,我知道她心肠软,舍不得害别人,舍不得怪别人。”
宜宁怔了怔,走到他面前搭着他的手。“父亲……”
听到他讲这些话,她突然心里有所触动。她从未见过明澜,想必是个非常好的人。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活得这么好,也有这位母亲生前所造福德的因素。因为别人总是很感叹地跟她说:“你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魏凌回头一笑,拍了她的手:“没事,都这么多年了。”
“娶亲的事容我再想想,”魏凌说,“你祖母说得也有道理,这府里没有人管是不行的。放心吧,父亲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