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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城门处的水井口街,辛家小院和之前半个月一样,准时响起了孩子的哭闹和女人的尖叫声,惹来街坊四邻一阵不满的吆喝。
自从辛家那个女儿投井自尽被救起来后,人好像就有些疯癫,再不像从前那样乖巧听话,这半个月来,辛家很是不安宁。
附近早起的街坊在水渠洗衣,听到辛家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有个妇人朝那边瞄了一眼,顺嘴就道:“辛秀她那个娘也是造孽,看看辛秀这好好一孩子给她逼成什么样子了。”
坐在上游石墩上一个妇人说:“那后娘能和亲娘一样吗,不是打就是骂,什么活都让她干,也不给人吃饱,亲娘能做出这事?”
“甭管红香对孩子怎么样,那孩子也不能去投井啊,有的吃有的穿,这日子怎么不能过了,她这是不孝!”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太哼道。
水渠对面的尖脸妇人把手里的衣服摔得哗哗作响,插嘴道:“这些咱们先不管,你们看辛秀这是不是像邪了啊,我觉着她一定是在水井里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放下衣服,挥舞双手说:“你们晓得吧,前几天我大半夜瞧见她坐在屋顶上,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不出,那个模样,哎哟,吓死人呐!”
辛家那个小姑娘辛秀,从前是这条街上最干净漂亮的女娃娃,人又静,连大声说话也不敢,她后娘红香进门后对她不好,她也是忍气吞声,再难受就是躲着哭而已。
可自从跳井过后,辛秀就变了个人似得,和街上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流氓也没两样了。她也不干活,就整日在街上乱窜,看看东家小孩斗草,望望西家小孩玩蟋蟀,偶尔还会站在邻街戏台上看大戏,一看就是一天,晚上才回家去。
她后娘红香开始还会教训她,可是后来就不敢了,因为她每次打过辛秀后,辛秀就打她儿子。红香第一次瞧见自己皮实的宝贝儿子被打的哇哇大哭,心疼得不行,再一看那脸都被自己打肿了的辛秀,她竟然还能对她笑得出来。
“你怎么打我的,我就怎么打你儿子。”小姑娘半点不在乎脸上的伤,笑嘻嘻地说,说完了顶着那张被打过的脸出去招摇过市,惹来一片流言蜚语,让红香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心里又毛毛的。
红香向来是个爱耍赖的货色,可如今的辛秀比她还能耍赖。她在自家男人辛大面前哭,说女儿不听话,结果转头辛秀就躺在家门口大喊亲娘去得早,爹和后娘要一起逼死她。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红香坐在床边抹着眼泪,推搡着辛大要他想个办法。
辛大坐在那搓手,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女儿变成这个样子,他能怎么办呢。半晌他才闷声说:“我就说让你不要总打她骂她,现在好了,她跑去跳井,脑子都在井里摔坏了。”
红香顿时哭得更大声,“我这个后娘难当啊!要她干点活,说她几句嘴她就要死要活的,我也没饿死她打死她呀,是她自己去找死,这也要怪我呀!”
“好了好了,大晚上的,快别哭了,睡吧。”辛大不想和她争这些,上了床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
红香不依不饶拉他的被子,急了,“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我看她不是摔坏了脑子,是撞了脏东西,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治治她,不然咱们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辛大粗眉毛一皱,“你想怎么样?”他心底虽说也有这个猜测,但毕竟还是不愿意相信女儿会遇上这种事,被妻子说破后,心里头就有些不高兴。
红香忙说了:“明天刚好是灵照仙人诞辰了,仙人庙不是做法事不要钱吗,我去仙人庙求个仙长来家看看……”
辛秀蹲坐在辛大和红香的窗户底下听了半晌,听到这里,一边挠了挠脚上的蚊子包,一边心想:嘿,我这穿越,可不归你们这里的神仙管吧。
再听不到什么东西,她猫着腰又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屋子。这屋子低矮破旧,是之前柴房改的,屋子本就逼仄,隔壁还是鸡圈,那股味道真是绝了。
辛秀无比怀念自己的狗窝,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像天堂一样舒适。她还怀念种类繁多的外卖,连从前嫌弃的公司食堂的菜她都开始怀念了,快递网络,种种便捷的东西,甚至连相处不怎么愉快的家人,和这个世界辛秀的家人比起来,都显得那么可爱。
可惜,人都是在失去什么东西后才能意识到那东西的好,习以为常的时候是不懂珍惜的。
她摸着肚子抚慰饥饿的胃,有一搭没一搭想着明天去哪里蹭点吃喝,又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都半个月了也没能回去,这要是一辈子都回不去,难不成她还真在这给人家当女儿?以她当人女儿二十年的经验来看,做她爹娘有很大几率会被气死,她一直怀疑她爸的高血压就是给她气出来的。现在好了,她再也气不到那当教导主任的爹了。
辛秀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么个不知名的时代和朝代,成了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这要是种田路线,她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怕不是要饿死吧。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眼一睁又是天大亮,她的睡眠质量估计是被从前的室友传染的,一直很不错。
溜达出去漱口洗脸,去厨房里摸点吃的,后娘今天竟然没有尖叫阻止她,估计是要去找仙长做法驱除她这个孤魂野鬼,准备临时让她吃个饱饭。辛秀就没客气,多拿了两个窝头,顺便把午饭和晚饭也一起解决了。
这里的人一天只吃两顿,辛家又比较穷,后娘还看得紧,她这半个月都没能吃饱。
照常出门闲逛,辛秀是想着熟悉这个世界,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谋生工作。她来这个世界不久,对很多事都不清楚。
街上今天格外热闹,有一大群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像是唱大戏的,敲锣打鼓往前走,十几个人抬着一个花台子,上面一个系了红绸布的雕像,前后各有一个两人抬的小雕像。
她咬着窝头凑热闹,踮着脚伸长脖子去看。
“诶,姐姐,这个是什么啊?”辛秀拍拍前面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人,笑着问。
辛秀人长得清秀,笑起来像朵小花,那妇人听她问了,便说:“灵照仙人寿诞,这个是城里的金员外给灵照仙人塑的金身,刚从仙人庙抬出来的,绕完全城还要回到仙人庙呢。”
这灵照仙人,辛秀是知道的。她这段时间到处跑,听了不少的风土人情八卦消息,看了不少大戏,这位经常出现在戏里的灵照仙人,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她原本世界里的观音菩萨一类的人物,总之不止他们这里,到处都有供奉他的庙宇,不管是求子求姻缘求福禄,都只管找他就是了。
这位老神仙在戏里可忙了,又要下凡点化状元,又要救苦救难解决旱灾,还要化成女神和某位皇帝来一段缘。
她那个后娘想搞封建迷信驱邪捉鬼,准备去的仙人庙,就是这灵照仙人的庙。
辛秀看得津津有味,跟着那群队伍往前走,“姐姐,前后那两个是什么?”
妇人挎着篮子,里面放了香烛,估计也是去仙人庙的,就是不知道是求什么。她一路和辛秀说话:“灵照仙人前面那个是他的左护法胡将军,长得虽然像恶鬼一样狰狞,却是个心地善良的仙将。后面那个拈着花的美貌女子是右护法扈仙子,传说她手的花就是合欢花,是给世间男女定情用的情花。”
“哦哦,原来是他们!”辛秀把他们和自己平时听到的那些散碎戏联系到一起,恍然大悟。胡将军怒打恶鬼还有扈仙子结情网,这样的戏她前几天刚在戏台听过的。
辛秀虽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但是这不妨碍她欣赏异世界古代神话。
街上人多,到了仙人庙的时候,人挤人脚踩脚,简直挤成了广州上班高峰期的地铁。辛秀就一直跟在那妇人身边,跟着她挤到了仙人庙间的一棵大树下。
“姐姐,你是要干嘛呀?”辛秀一手推开一个挤到妇人身边的猥琐汉子,好奇问。
被她推开的汉子大喊:“你踩着老子的脚了!”
辛秀又碾了一下,这才抬脚,“哦,人太多了,你挤过来我就不小心踩到了,你过去点吧,不然我又要踩到你了。”
说完扭头又是一脸笑地问年轻妇人:“姐姐,你难道是要系红绸吗?”
妇人刚才被那汉子蹭的脸带羞愤,这会儿被她的动作逗笑了,“是啊,我是来给我出生不久的女儿挂红绸,希望她能沾一点仙缘。”
挂红绸是流传了几百年的习俗,据说许多地方的灵照仙人庙里,都会有一棵大树,而家有孩子出生,爹娘都会从仙人庙里求一条红绸,系在孩子身上三天,然后写上孩子名字,回头系到仙人庙里的大树上,据说这样能沾仙气,保佑孩子平安长大。
辛秀还在戏里看过灵照仙人点化有缘人的戏,说是大约百年前的某一次灵照仙人诞辰,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有仙缘的孩子踩着满地的鲜花,走进了灵照仙人为他开的一扇门,从此登仙,进了仙界去当仙人了。
这样的戏码不止一个两个,说的和真的一样,辛秀看完就在想,这位灵照仙人,真的很喜欢点化别人,不过这一类传说大多是普通人对神仙的向往,反正都是胡诌,灵照仙人要是真存在,估计也很无辜。
这个仙人庙里的大树是一棵桂花树,刚过桂花的盛花期,树上还有零星一些小小的黄花,浅淡香甜的气味混在庙浓浓的烟火气里。
辛秀仰头看树上飘飞的红绸,密密麻麻,一层叠一层的红绸,有新有旧,被风吹雨打,显出斑驳厚重的色调。这具身体刚出生时,她的娘亲应该也曾为她在这里系过一根红绸,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了。
辛秀的目光漫无目的在绿叶和红绸之巡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你怎么在这!”
辛秀掏掏耳朵,瞧了一眼,是后妈红香。
“这里热闹,我来看热闹啊。”她随口说。
红香用见鬼了的眼神看着她,辛秀觉得她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她一个孤魂野鬼怎么敢这么大胆敢进仙人庙仙人怎么还没把她当场收走”。
看辛秀转头不理她,红香满脸憋闷,忧心忡忡地想着,这邪物还有些厉害,怕不是要找个厉害点的仙师帮忙看看,可另外找厉害仙师,那得要多少钱呐。
庙里的钟忽然响了。
悠长连绵的钟声让嘈杂人群安静下来,仙人诞辰开始,众人自发涌上前进殿烧香。
在这时,辛秀耳边听到了一个渺远的声音,那声音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太懂,只觉得身子一轻,周围的人和景都有一瞬间模糊起来。
那棵快过花期的大桂树,在这一瞬间冒出无数花苞,枝叶间簇拥开出一团团金黄色的花,瞬间浓香扑鼻。
“快看!那是什么!”
“天哪!”
“仙人显灵了!她要成仙了!她被点化了!”
人群惊呼拥挤,他们看见那树下的小姑娘身前出现一道闪着白光的门,玄妙而令人不可直视,仿佛是一道通天之门,而她在金黄色的花雨走进了那扇门,消失不见。
红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