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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婉下午回来了。
她精神不济,打着呵欠说:“昨天聚餐太晚,我特别困,就没有回学校,华哥他们订了房间,我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喻嗔,我昨晚打你电话打不通,可把我担心死了。”
喻嗔道:“我没事。”
她没把林总的事告诉祝婉,即便祝婉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何况她有个猜测,林总没法出来祸害人了。
快过年,大学已经考完试放了寒假,部分学生还在学校没有回去。
梁乐丹是本地人,她早早回了家,喻嗔和祝婉没住寝室,去直播的小公寓住着。
这几天喻嗔不直播,华哥还在勤勤恳恳直播。
喻嗔给他打了个电话:“华哥,你最近见到林总了吗?”
说起来也是怪事,华哥直播,一周林总至少会来四五天,然而现在都快一周了,林总一次也没来,华哥还联系不上人。
华哥心里已经认定失去了一个“金主”,颇为沮丧。
“我没有见过他,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华哥本想提醒喻嗔,林总对她的心思,可是他们关系也没好到那种地步,他说这些不妥当。
“没事,我就问问。”
喻嗔现在更加确定,柏正已经回来了。一个人的存在,不会因为看不见而被抹去。
但他不愿意见到她,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三年前,三年后,柏正的态度没有更改。她知道,她等不到一个答案。
喻嗔走在黄昏的街道,s市的冬天并不冷,天边还有颇瑰丽的残阳。
她机票还有两天才能回去,如今不用直播,也没地方去。
喻嗔干脆拐道去医院,探望梁乐智。
现在她知道梁乐智为什么会被人打断手,因为嘴贱亲她那一下,被那人知道了。
喻嗔觉得好笑,他不愿意爱她,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偏偏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她。
梁乐智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结结巴巴道:“喻、喻嗔,你来看我?”他的表情就跟花两块钱买张彩票,中了几百万一样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好事?
喻嗔把水果放在他床头:“你好些了吗?”
“好、好了,我哪里都好,我现在可以站起来给你走两步。”
喻嗔连忙道:“诶,你不用下来走,坐好吧。”
梁乐智追她两年,犯傻无数次,从来没有喻嗔主动来看他这种好事。
他欢喜又激动,结巴到话都说不出来。
喻嗔知道,纵然梁乐智看起来不靠谱,但确实真心喜欢她,不然梁乐丹不会帮哥哥。
他这幅结巴的可怜样子,让喻嗔什么气都消了。
说起来梁乐智真的挺惨,亲了她一下,结果躺到过年都没能痊愈。
喻嗔对他有几分愧疚,陪他说了会儿话。
梁乐智一直傻笑。
她便也笑了。
梁乐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喻嗔,你笑起来真好看。”
以前也有人这样夸她,她眨了眨眼睛,收起心中情绪:“祝你早日康复。”
“你别走!”梁乐智下意识挽留,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那样。”
男孩眸光真切,喻嗔抿了抿唇:“我也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这样,可能是我造成的。”
梁乐智见不得她低落,连忙说:“那些神经病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即便真有关系,为你挨顿打我乐意。”
他眼巴巴的,期待地说:“喻嗔,你今天来看我了,是不是对我有点感觉?等我好起来,你给我个追你的机会吧。我大四毕业也不走,我考本校的研,我陪着你。”
喻嗔说:“梁乐智,我有个男朋友。”
“我知道,乐丹给我说过,可他不是你的前男友吗?这么多年,都没有见他来找过你。这种男的,不分留着过年吗?”
喻嗔一想,还真快又一次过年了。
梁乐智舔了舔唇,像只小狗一样蹭过来:“你考虑考虑我呗,等我以后继承了我爸遗产,我都给你。”
这话要是被梁总听见,估计得气死。
梁乐智决定赌一把,他唆使喻嗔道:“我有个主意啊,你那个前男友,要是真在意你,总不会你跟别人在一起,也没反应吧?不如我们假扮一下情侣,他真喜欢你,肯定会来找你的,他要是不来,你就把他放下。”
“别闹了,对你不公平。”
“没事,我喜欢当你备胎。”
“……”喻嗔无言以对,觉得头疼。这些男的都怎么了?牧原先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不是手断了,梁乐智恨不得在原地打个滚,试试我吧!试试我!
选我我给你当牛做马。
何况情敌的面都没见着,他才不信自己比不上那个人。
*
喻嗔没想到,去趟医院,过年回家多了个拖油瓶。
梁乐智家也不回了,对于和喻嗔假扮情侣情绪高涨。
他摸准了喻嗔心软的点,一个大男孩,像只小奶狗一样,可怜兮兮看着她。
喻嗔没有答应这个馊主意,机票是梁乐智自己厚着脸皮买的,他本来脑洞就大,有了主意一发不可收拾。
梁乐智甚至都想好,他跟着喻嗔回家,万一喻嗔爸妈喜欢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希望不就大了吗?
他手还打着石膏,看上去实在寒碜。
喻嗔上厕所他都想跟,委实痴汉。喻嗔打电话给梁乐丹:“你来把你哥哥带走。”
梁乐丹喜出望外:“什么?我哥要跟着你回家过年啊,太好了,今年过年终于不用看见他,就麻烦你收留一下他几天啊嗔嗔,给口饭别让他饿死就行,拜托拜托!mua~”
她立刻挂了电话。
喻嗔:……
她现在对谁都不期待,柏正他爱躲就躲,梁乐智爱跟就跟。
梁乐智欢天喜地:“我这个形象会不会不太好,要见岳父岳母,我应该买些什么呢?”
喻嗔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
徐学民没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说过的话,没两天一语成谶。
喻嗔有一天,会有喜欢的人。
小柏总才教训了林朋义,这还没多久,那女孩就不属于他了。这回柏正再也没有教训梁乐智的立场。
柏正得知喻嗔和梁乐智一起回了t市,黑色的瞳孔一颤。
徐学民觉得,小主子有几分难堪。
柏正用沙哑的声音问:“什么时候回去的?”
“今天上午。”
徐学民说:“您放下吧。”
徐学民想了想,公允地道:“梁总这个儿子,品行还不错,他们家家境也很好,据说梁乐智的妹妹,十分喜爱喻小姐。”
柏正被刺痛,冷声道:“他配不上喻嗔,梁乐智愚蠢、庸俗、头脑简单,是条脑子里装了海水的金鱼,他没能力保护喻嗔。”
他用刻薄难听的话把梁乐智贬得一文不值。
“可是,喻小姐现在喜欢他。”
什么也抵不过这句话,冰冷的男人瞬间僵住,他唇颤抖了好几次,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等好不容易能说话时,柏正只固执地重复道:“喻嗔不能喜欢这样的人。”
明明前几天那个夜晚,她还乖巧睡在他的怀里。
梁乐智做了什么,配拥有她的爱?
徐学民不去看小主子发红的眼眶,快刀斩乱麻:“您说过,尊重她的选择。”
柏正突然站起来,他胸腔急剧起伏,往外走。
“柏少!”徐学民连忙追上去。
“别跟着我!”他吼道,随即抿住唇,别开眼,声音低哑解释道,“我只是,去看看,去看看老柏,我也很久没有回t市了。”
徐学民叹了口气,看他消失在门边。
心都碎了,还逞强。
*
喻嗔没想到才回到t市,就见了牧原。
路上偶遇,牧原皱眉看着梁乐智。
梁乐智危机感很强,连忙搂住喻嗔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这就是你那个男朋友?”
梁乐智打量着牧原,年轻男人成熟有气质,好像……是比自己帅那么一点点,看衣服布料,也确实是个有钱人。
梁乐智心中警铃大作,不用喻嗔回答,他已经演起来,深情款款道:“嗔宝,我们赶紧回家,你说过要带我见你爸妈,让他们等久了不好。”
喻嗔推开他:“梁乐智,你正常点,他不是。”
牧原眸光冷淡了两分,他看着喻嗔,神色有点儿黯淡:“他是你……”
唉,这都叫什么事。
喻嗔说:“不是,他是我室友的哥哥,叫梁乐智。梁乐智,这是我朋友,叫牧原。”
两个人谁也没有握手的意思。
开玩笑,纵然现在不是男朋友,可是将来谁不想当?
误会解开,牧原心中却仍有几分难受:“你这是要做什么,真要带他回家?”
“不会,梁乐智非要跟来,一会儿我让他去住宾馆。”
牧原脸色好了不少,梁乐智瘪了瘪嘴。
喻嗔知道牧原一直对自己有意思,刚刚牧原的难受也是真的难受。梁乐智的出现,对牧原来说都是如此,何况柏正。
这馊主意,有时候确实扎心管用。
喻嗔解释了一番。
牧原诧异道:“你是说,柏正回来了?”
喻嗔点头。
她语气平和道:“但我没想过逼他出来,梁乐智的事,的确是个意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能为柏正做的,都已经做了,别的也没办法。我尊重他的决定,我认输了,我会放下他。”
牧原弯了弯唇。
梁乐智真怕喻嗔待下去,看上这个姓牧的,他催促道:“走了走了,外面这么冷,冻坏了你怎么办。”
牧原看着他们的背影,他总算发现自己有些特质并不好。
他太稳重礼貌。
然而这些情敌,一个比一个脸皮厚。
*
梁乐智是个沙雕。
喻嗔把他带来t市第三天,深刻地认识到这一事实,他能把自己作凉。
喻嗔当然没把梁乐智带回家让人误会,但是这大少爷作啊,作天作地,今天非要带她去放炮。
“我来都来了,又是大过年的,你就当尽地主之谊,陪我玩一天嘛。”
喻嗔好笑地想到,中国最不可理喻原谅人的四大理由:来都来了、大过年的、人都死了、孩子还小。
喻嗔怕他闹腾,只好去看看他。
梁乐智把她带到小玉湖去放爆竹,这里的水干净清澈,临近公园,风景很漂亮。
他把点燃的爆竹往水里一扔,可以溅起来老高的水花。
喻嗔:幼稚。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和沙雕一起玩,确实挺好玩的。放个爆竹,梁乐智都能想到不同的玩法。
喻嗔许久没这么轻松玩过,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玩得高兴,喻嗔不觉得有什么,梁乐智却觉得甜。
看在别人眼里,也觉得这对“小情侣”温馨甜蜜。
黑色兜帽的男人远远看着他们,垂下了眸。
梁乐智看喻嗔笑,觉得有动力,非要给她表演一下十响齐发。他小时候皮,什么都玩过。
他踩着湖边的石头,将爆竹插进湿泥里。如果顺利,它们会一起爆,非常刺激。
湖边湿滑,喻嗔阻止道:“你别过去,我不想看那个。”这湖很深。
“没事,我从来没翻车。”
话音刚落,梁乐智滑进了湖里,喻嗔傻眼。
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
梁乐智慌了一瞬,好在他会游泳,刚要安抚喻嗔自己没事,下一刻想起来,妈的!他手断了没好!
“咳、咳……救命!”
“……”喻嗔没办法,总不能让好朋友哥哥犯傻淹死,她把外套一脱,跳进湖里。
冷,冬天的水真是冷。喻嗔唇齿颤抖,向着越扑腾越远的梁乐智游过去,好不容易抓住这货。
梁乐智冬天的衣服,经水一泡,沉得要命。喻嗔拽着他,哪怕借着水的浮力都拖不动。
梁乐智呛了水,人在呛水时很慌,有什么抓什么。他缠着喻嗔。
“梁乐智,你放松,这样我没法救你。”
不仅没法救,两个人都得沉。
男孩的胳膊缠得死紧。
喻嗔冷得都快没了力气,她终于知道梁乐丹为什么说她哥今年不在家过年谢天谢地。
谁能这么作啊!活生生的祸害。
喻嗔没放手,依旧想着把他带上去。
过年小玉湖没什么人,她不救他,梁乐智就真没了。
她呛了两口水,发现离岸边还有点儿距离。
不会两个人一起完蛋吧?
下一刻,湖面噗通一声响。
一个黑色身影朝他们游过来。
喻嗔落入一个比湖水温暖的怀抱,她意识到这是谁,有一刻,喻嗔想哭。
这几年的委屈难过,一瞬决堤。
她在他怀里,不肯松开梁乐智的衣服,一面推柏正胸膛。她这才知道,自己不是不生气,不是没有怨愤的。
走开,不是再也不见我了吗?别碰我。
柏正抿住唇,眼里浮现出几丝怒色痛色。
“你为了他,竟然不要命?”他咬牙问,如字字喋血,眼睛都嫉妒红了,这人这么重要?她从未这样爱过自己。柏正握住喻嗔的手,强行把她小手掰开。
喻嗔的手被他从梁乐智的衣服上扯下来,梁乐智没人拉住,挣扎着沉下去。
柏正冷冷地想,死了最好。
“梁乐智!”喻嗔吓一跳,连忙去抓人。
喻嗔不知道男人的嫉妒心到底多可怕,这一声呼喊,让柏正心如刀割,理智全失。他猛然掐住她下巴,吻上她的唇。
他不再把她往上托举,索性带着她,一同沉入冰冷的湖水里。
水下没有空气,偏偏喻嗔也倔强,不肯要他渡过来的空气。
柏正比她水性好了不知多少。
窒息感蔓延,喻嗔头晕眼花,终于受不了,抱住他脖子,笨拙从他口中换气。
柏正疯狂回吻她。
明明如他如愿,然而喻嗔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比自己还颤抖得厉害。
这种感觉,像是沉沦,更像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