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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Elsa?嗯?”
宗衍的五官属于凌厉锐利的俊美,让人一眼惊艳,却不敢轻易亲近。像这样面无表情,黑眸冷沉盯着人时,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慑人气势。
封窈虽然没有见过他在公司里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在山庄里的时候,帮佣们提到少爷,尤其是发怒的少爷,都是怕怕的。蒋时鸣等人在宗衍面前,也总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可是封窈不仅不觉得他可怕,反而只觉得他特别可爱。
封窈后背靠着门,抬起一双纤细的胳膊抱住宗衍的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煞有介事:
“这个问题嘛,首先我们使用排除法——Elsa应该不是我。”
宗衍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那难道是我?Elsa不是个女名吗?”
封窈:“……”
封窈仔细地打量他的神色,在他拧起的眉心间,发现了一缕真实的……疑惑?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是,你真不知道Elsa啊?”
宗衍面无表情。
封窈倒吸一口冷气。
“请问你是山顶洞人吗?”封窈不敢相信,“你断网多久了,《冰雪奇缘》都没有看过吗?”
宗衍就知道,肯定又是跟什么《花园宝宝》那种一样,幼稚兮兮哄小孩的东西。
“你觉得我很闲吗?”
这不是闲不闲的问题——封窈当然知道他很忙,外人都以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肯定日子过得特别悠闲滋润,可是即便是在山庄里休养的时候,他也总是工作到大半夜。
问题是,这种火起来铺天盖地、哪儿哪儿都是,有段时间走到哪里都能听见go……这种现象级的大热门,竟然还真的有漏网之鱼能躲过去啊?
封窈实在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没看过,总听过一两句歌,至少有点印象吧?”
宗衍不屑:“我没有时间去注意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封窈:“……”
好吧,她知道宗少爷还在读书时期就已经进入公司里开始管事了,一个专注于事业的人,娱乐生活乏善可陈,乃至于几乎是空白,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这未免也太可怜了——
大概从他五岁那年,母亲和兄姐去世,他就不能再当个孩子了吧?
封窈仰脸望着宗衍,眼眸中闪着同情,“好惨。”
宗衍:……没看过什么冰雪奇缘就很惨了吗?
下一瞬,只见封窈转头,隔着门冲门外大喊,“外婆!这里有人没有看过冰雪奇缘!连Elsa都不认识!”
“——什么?!”
外面传来苏外婆不可思议的惊呼,“真的假的?”
“……”宗衍磨了磨牙,目含威胁瞪着封窈。
可惜封窈一点怕怕的意思都没有,笑嘻嘻地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拉起他的手晃了晃,“我们先出去帮外婆做饭,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请你看《冰雪奇缘》,好不好?”
她软声软气的,撒娇一般,宗衍能感觉到她胸前的绵软有意无意地蹭着他,是男人都扛不住。
……
两个人手拉着手出来,苏湘云见怪不怪。
即便察觉到外孙女的小脸红红,花瓣般的嘴唇似乎有点肿,也只当没看见。
年轻人的事情,老太太少插嘴,免得讨人嫌。
华夏人的天性,只要有土的地方,总忍不住要种点菜。苏湘云在自家的小院里种了不少蔬菜,小白菜、油麦菜、黄瓜、西红柿……今天过来之前新鲜现摘了一些,绿油油水嫩嫩。
封窈倚在中岛台上,看着在跟外婆学习如何给西红柿剥皮的宗衍,笑得唇角弯弯。
要是让朱婶,或者随便什么别的人看见宗少爷在她这儿干活,怕是要吓晕过去吧……
目光落在切菜板上,苏外婆刚切好的姜丝整整齐齐,封窈突发奇想:“外婆,不如再切点土豆丝,跟这姜丝一样大小粗细,然后混在一起炒——就叫‘俄罗斯轮盘土豆丝’,不咬一口永远也不知道你夹起来的是姜丝还是土豆,是不是很刺激?”
宗衍:“……”干活她不行,坏心眼第一名。
苏湘云干脆直接轰人:“你快出去吧你!别净在这儿出馊主意!”
封窈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外婆你都不疼我了,宗衍才是你亲生的吧。”
苏湘云没好气:“人家老老实实地在给我帮忙,你只会帮倒忙,我不疼他疼谁?”
呵,老实个鬼,装乖罢了——他大少爷发脾气的时候的样子,敢让外婆见识一下吗?
然而不管是装乖还是真乖,老人家对长得出色又勤快谦逊的帅小伙子,印象分肯定低不了。
一顿饭做下来,苏湘云待宗衍的态度,明显又亲热了几分。
灯光温馨暖黄,热腾腾的饭菜香味四溢,引人食指大动。
封窈在桌上摆好碗筷,仔细看外婆的眼睛已经不红了,看来过敏不严重,不由放下了心。
“外婆要来点红酒吗?”宗衍听封窈提过外婆喜欢红酒,知道她今天要来,他提前叫人送了几瓶过来。
苏湘云既然喜好红酒,多少还是懂点行的,一看宗衍拿出来的几瓶红酒,就惊了:“这……这挺贵的吧?”
虽然女儿是大明星,赚得很多,苏湘云的作风朴实依旧,不会奢侈铺张,“还是别开了,留着重要的场合再喝吧。”
“一家人吃饭,就是重要场合。”宗衍拿起开瓶器,“况且这又不贵,酒窖里还有很多,回头我叫人再挑几瓶给您送去。”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利落,轻轻一旋,只听“砰”的一声轻响,软木塞打开了。
开都开了,再推拒也没有意义了。
宗衍拿过高脚杯,先给外婆斟了一杯酒,随即眸光投向封窈,剑眉微挑,“要吗?”
封窈自从上回醉酒微醺,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沾过这东西了。
不过现在是在家里,她再丧心病狂,应该也不可能对宗衍做出什么比他对她做过的更过分的事情了……吧?
封窈点点头,用指头比划了一下,“要一点点。”
既然说要请宗少爷补课《冰雪奇缘》,那就一定要兑现的。
封窈打开电视,在影片库里找到《冰雪奇缘》,按下播放。
说起来,她自己也有好几年没重温过这部片子了。虽然是放给山顶洞的大少爷扫盲的,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到了安娜敲门的经典名场景,封窈睨着宗衍,跟着电视里唱:“Elsa?snowman?……doesn’snowman……”
宗衍抬着下巴,面无表情。
矜傲的模样,不屑于跟她计较。
刚才封窈在门外演的那一出,苏湘云在厨房里也听见了,不由好笑,拿手指戳了她的脑门一下,“行了啊,别老欺负人家!”
封窈哼哼唧唧,“我哪儿欺负他了,外婆偏心……”
她躲开外婆的一指禅,下巴搭在宗衍的肩头上,看看电视里,再看看他,“其实我们宗少爷,跟Elsa也是有相似之处的嘛——美强惨,有没有?”
“……”
宗衍拿过封窈手里的酒杯,把饭碗塞给她,“你喝多了!”
……
饭菜飘香,红酒醇美,电视里载歌载舞,热闹纷呈,柔暖的灯光将满室映照得一片温馨。
另一边的封宅里也是热闹纷呈,不过气氛跟温馨就搭不上边了。
邹世勇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任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被调查组带走。邹美婷更是无法相信,明明才吩咐过她,要她先忍一忍,劝一劝哥哥,现在是不得不低头。
结果一转头,父亲和哥哥,就都被带走了……
明明父亲都已经被逼得低头了!
“……怎么样?”看见封季同进来,邹美婷连忙站起身。
封季同摇摇头,“不允许探视,暂时也不允许跟家人联络。”
“还有没有王法了?”邹美婷红着眼睛,“难道他宗家就一手遮天,想抓谁就抓谁?”
“这不是宗家不宗家,”封季同瞥了她一眼,“调查组是依法办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是不会行动的。”
“什么证据!都是捏造的!诬告!!把人关起来,连家人都不让联系不让看,这依的是哪门子法?”邹美婷抓着封季同,“不行,你得再想想办法,再找找人!该请客送礼就请客送礼,不就是花钱打点吗?”
封季同根本懒得理会她。
这关头还去花钱打点,是嫌把柄送不到人手上吗?
墙倒众人推,这种时候才更要谨慎。
封季同揉了揉额角,他的眼睛也泛着红血丝,这当然不完全是为岳家操心焦虑,更重要的是他在收到消息后,就紧急把这些年来跟邹家有关的业务往来,账本资料记录等等,全部清理干净。
谁也不知道调查会有什么变数,又会不会有别的势力插手,至少封家不能被拖下水。
不过这只是谨慎起见,未雨绸缪,封季同实际上不是特别担心。
封窈姓封,他是宗衍未来的岳父,宗衍总不可能对封家出手,相反还要维护一二。
此刻的封季同怎么也想不到,事实上,提交了大部分证据和线索的人是苏冉,宗衍只不过是推了一把,再加上谢小伟供出来的东西,让事情处理得更快一点而已。
不过他推的这一把不能说不重要,反而很关键——正如苏冉所担心的那样,权贵之间关系网盘根错节,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地将邹世勇父子一起拿下,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给邹世勇机会转圜,甚至反扑。
多少在被调查时收到了风声,想方设法销毁罪证,对抗调查,或者索性潜逃,都不鲜见。
这一下子实在是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封季同不过几天前才跟封母提过自己想离婚,然而这事一出,他反而不好现在提离婚了。
否则外人会怎么想?
岳家刚一出事,马上就要离婚撇清关系了——虽然这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太难看了。
况且邹美婷肯定不会乖乖答应离婚……
封季同只觉得头疼,邹家现在就是个包袱,偏偏还不可能马上甩掉。
话不投机半句多,封季同一句话都不想再跟邹美婷多说,他环顾了一圈,“嘉月呢?”
邹美婷嘴唇动了动,眼神游移。
封季同沉下脸,“嘉月去哪儿了?”
“她去找那个野种了!”邹美婷只觉得无比难堪。
她的儿子出了车祸,还在医院里,父亲劝她低头,转头就被抓了,临了她的女儿还得去低声下气求那个野种高抬贵手……
邹美婷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而这份委屈,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
她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她为他生儿育女,以为自己家庭美满和睦……
封季同的脸色难看,邹家已经是一艘将沉的船了,他不希望封嘉月为了这事跟封窈起冲突,影响姐妹和气。
“胡闹!”封季同低斥,“什么时候了,她去添什么乱?”
说着他给封嘉月打电话,“我叫她先回来,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事实上,封季同的担心是多余的。
封嘉月想要找封窈,远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封窈的手机关机了。
封窈这学期没住在学校里,又从来没告诉过封嘉月自己具体住在哪里,两个塑料姐妹之间,生活圈子朋友圈子都没有交集,又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
可以算得上是非常不熟了。
封窈的手机倒不是自动关机的,电视里的歌声开得响,将震动声盖了过去,宗衍垂眸扫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机关掉了。
烦人。
封窈喝了点酒,醉倒是谈不上大醉,顶多算是微醺,只是变得格外的粘人,抱着宗衍不撒手。
就连宗衍主动起身帮忙收碗,她都要从身后抱着人家的腰,树袋熊似的在后面拖着走,恨不得挂人身上。
苏湘云没眼看。
往常在家里,封窈偶尔会陪她小酌几口。封窈酒量浅,喝得晕乎乎,就会乖乖去睡觉。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喝多了会是这个德行?
有点丢人……
“放着放着,我来吧。”苏湘云看不下去,“你去给她拿杯酸奶,免得她回头胃不舒服。”
封窈只觉得宗衍抱起来太舒服了,腰身精瘦劲窄,腹肌紧实,块垒分明,很好摸……
……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封窈想起自己昨夜是怎么像条鼻涕虫一样粘着人家宗少爷,死活不肯撒手,最后被他喂了一杯酸奶,然后直接抱回房间去洗漱睡觉了……
很想干脆把自己闷死在被窝里算了。
这可真是标准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都是酒精惹的祸,酒可真是个坏东西啊。”
得出一个发人深省的结论,封窈起身下床,去浴室洗漱。
家里很安静,宗衍一早就出去了,外婆也不在家。
……
苏湘云出了门,在花店里买了一束花,打车去了当年的那个路口。
这一片街区拆迁过,路也重新修过,当初的小巷子早就没有了,路口也早已不是那个路口了。
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在至亲之人的心里,那道伤痕宛如是被刀劈开,再愈合也永远无法抹消。
苏湘云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将花束放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下。
不一会儿,一辆车缓缓地减速,在路边停下。
苏湘云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看着戴着口罩的苏冉,认真地道,“曦曦,收手吧,到此为止,可以了。再继续下去,你会伤害到窈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