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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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入凡久按门铃,迟迟不见沈明津来开门,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正要拿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时,门开了。

沈明津脑袋胀痛,撑在门边,勉力打起精神,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药。”章入凡见沈明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间还有汗渍,蹙了下眉问:“你发烧了?”

沈明津抬手抚了下额,摸到一手虚汗,他声音恹恹的,应了句:“好像是。”

章入凡见他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尽显病态,忍不住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沈明津摆了下手,“睡一觉就好了。”

章入凡见他不适,忙说:“那你别站着了,快进去休息吧。”

病来如山倒,沈明津确实难受,他没再强撑,转过身往屋子里走,顺手把门往后一带,彻底打开了。

章入凡迟疑了一秒,提着自己的小药箱跟了进去,再把门关上。

沈明津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脑袋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握拳轻轻敲了敲额间。

章入凡走过去,把药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体温枪,对着沈明津的额头测了下,他的体温已超过了39°。

大概是今天傍晚着了凉才高烧的,章入凡有些着急,转过身从药箱里找出了一盒退烧药。她往桌上扫了眼,没看到杯子,目光不由地投向小吧台。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主客礼仪了,快步走到吧台那儿,拿起沈明津用来泡咖啡的鹅颈手冲壶烧了水,把开水倒进咖啡杯里。

章入凡捧着杯子来到客厅,沈明津背倚着沙发,眉间紧皱,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吹了吹杯中的水,待水温适宜后才轻轻推了推沈明津的肩,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沈明津皱着眉,勉强睁开了眼。

章入凡拿过退烧药,说:“你先把药吃了再休息。”

沈明津头痛欲裂,觉得耳边隔了层膜似的,所有声音都嗡嗡的,听不清晰。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看到章入凡手里的药片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勉强坐直了身体,拿过章入凡手中的药片直接丢进嘴巴里,章入凡怕他噎着,忙把杯子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喝水。

就着温水把药片咽下去,沈明津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章入凡被他的气息灼烫到,看他拧着眉一副难受的模样,也忍不住蹙了下眉。

“你要不要去房间里躺着?”

沈明津不愿意动弹,身子一歪就要倒在沙发上,章入凡忙拿过一个抱枕垫在他脑袋下,让他躺得舒服些。

今日降温,屋子里冷森森的,章入凡在客厅里找了找,没找着空调遥控器,她担心沈明津再冻着,犹豫了片刻,转身走进了他的房间。

打开灯,章入凡没有乱看,直奔沈明津的床,把被子抱了出去,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他身上。

沈明津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章入凡把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了沙发旁的落地小灯。她搬来一张小凳子,就守在沙发旁,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

许是退烧药发挥了作用,沈明津的呼吸从一开始的粗重趋于平缓,章入凡见他捂得冒汗,起身去了盥洗室,在盥洗台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她把毛巾沾了水,回到客厅,俯身帮沈明津把额际的汗水拭去。

暖黄的灯光下,沈明津的睡颜恬静,与他平日里的明朗截然不同。

章入凡注视着他,微微失神。

今天被困电梯时,沈明津问她,如果当初那封信不是他而是杜升写的,她会不会主动去接近杜升。她当时犹豫了,事后回到家她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这个假设没有意义,但她还是得出了一个答案:会。

当初在书里看到那封信时,最先让她感到讶异的是信的内容,其次才是写信者。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以前的自己普通平凡,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一粟,连身边人都说她无趣枯燥。她想象不到这样渺小的她会有人喜欢,所以她好奇,想寻求一个答案。

如果写信者是杜升,她想她仍然会好奇,这种好奇不是针对写信者的,而是想为自己的青春找一个新的注解。但这封信是沈明津写的,现在回想起来,她已经混淆了,当初主动接近沈明津到底是想要个新注解,还是更想确认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他写的。

如果写信的人是杜升或是别的人,她在得到答案后只会释然,而当知道自己错过了沈明津的信且误会他的告白后,除却愧疚,她是懊恼后悔的,甚至几度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

他是特殊的存在。

章入凡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描摹着沈明津的脸,他眉间稍稍舒展,呼吸渐渐平稳,眼睫在眼底垂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是睡熟了。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星点的笑意浮出,甚至透着些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依恋。

沈明津动了下身体,似乎觉得热,把双手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章入凡再次拿起毛巾,俯身帮他擦汗,见他双唇失水,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了棉签,沾了温水往他唇瓣上抹了抹。

他双唇紧抿,一颗水珠从他的唇角滑落,章入凡抬手拂了下他的面颊帮他揩去,指间温热,她心头一悸,垂眼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

很多假设未曾发生,她无从去想象,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那封信不是沈明津写的,那她和写信者之间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她不是因为那封信才对他萌生好感的,在此之前,他就在她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那封信不过是一缕阳光,让它发了芽。

章入凡抚着沈明津的脸怔怔地出神,没察觉到他睁开了眼,待她回神,视线往上一移,蓦地就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心里一慌,下意识要收回手,却被沈明津攫住手腕一拉,倏地就失去重心,跌在了他身上。

沈明津刚才做了个纷杂的梦,他梦到动员大会那天,章入凡詈言詈语地拒绝了他,又梦到在国外时,医生说他的腿要想再当运动员是不可能的,他当时很迷茫,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然是她。他想他现在四肢都不发达了,她更不会喜欢他。

后来又梦见他们被困电梯,她说当初就是因为那封信她才会主动接近他的,不管写信的人是谁,于她都无差别。

梦到这儿,沈明津遽然坠入河中,刺骨的河水从四周涌来,他滚烫的血液刹那间凉透,旋即惊醒。

睁开眼,他却看到了章入凡的脸,一时间庄生梦蝶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沈明津想这应该是个梦中梦,否则章入凡怎么会这么深情地望着他。

他松开她的手,转而去抚摸她的脸,就像她方才做的那样。他的手指滚烫,触碰到她的皮肤时有一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触感。

沈明津先是碰了碰章入凡的眼尾,见她眨了下眼却没躲开,手指便顺着她的颊侧缓缓下滑,落到了她的唇边。他忍不住用手摩挲了下她的唇瓣,目光落定在她的唇间,眸光幽深,有几分茫然就有几分渴望。

沈明津确信这是个梦,否则章入凡怎么会躲也不躲,他脑子里有些非分之想,捏着她的下巴要她靠近,想要在梦里以求一逞。

章入凡看着沈明津近在咫尺的脸,心口怦然,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她知道沈明津想做什么,在她观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爱情电影里,这样的场景时常出现。

她好像也发起了高烧,浑身没有一处不在发烫,而沈明津就是那个热源,越靠近他,身上的灼热感越强,尽管如此,她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想法。

灯光幽幽,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墙面上,鼻息相交间,沈明津掀起眼睑,在看到章入凡忐忑慌乱又无辜迷蒙的眼睛时,蓦地醒神。

现实中因着私心错误地引导她,到了梦里还要她不做反抗地顺从自己的意愿,未免也太过霸道无耻了。

沈明津自我嘲弄,手一松就要任由手中的幻象消失,可章入凡还在,她双目灼灼地注视着他,分毫未退。

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形成了气流。

章入凡在沈明津还没完全松开手时,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沈明津只觉唇上有东西掠过,鸿毛点水一般,轻得他以为是错觉,却点破了他的迷思。

章入凡在一瞬间迸发的勇气下,做了生平从未有过的事,等她稍稍挪开身,对上沈明津乌黑发亮的双眼时,涌上来的勇气便如潮水般消退,剩下狼藉。

她慌忙直起身,往后退一步转身要走,却被擭住了手腕。

沈明津顺势坐起身,他的脑袋尚且混胀发痛,意识却在苏醒。他的目光钉在章入凡身上,眸光沉沉,内里像是有风暴正在形成。

“我好像没教过你……乘人之危?”

沈明津的声音喑哑,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震得章入凡耳朵发麻。

她回过身,与沈明津的视线刚一接触,便慌张地垂下眼,语不成句道:“抱歉,我……”

章入凡咬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替本能的冲动开解。

沈明津不待她做出解释,脑袋一低,磕在了她的手背上。

“红桃A,我真是败给你了。”

沈明津还未完全退烧,额间热度仍在,章入凡的手背被一烫,忍不住颤栗了下。

“那封信是我写的,不是杜升,也不是别人。”沈明津开口,语气沉沉,像是说给章入凡听,又像是说给自己的。

“就算你只是因为那封信才找上我的也没关系。”

“就算我对你来说不是特别的也没关系。”

“就算你不是真的想追求我也没关系。”

沈明津轻呼一口气,喃喃道:“我都可以接受,都可以……你不能把我教你的用到别人身上。”

章入凡怔忪。

沈明津双手握着她的手,脑袋抵在她的手背上,是虔诚又脆弱的姿态。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请求,语气可怜又委屈。

章入凡之前总觉得她和沈明津缺点儿缘分,五年前他喜欢她,她不知道,五年后她明白了他的心意,可他好像已经不喜欢她了。

他们之间有着五年的时差,这段时间,她一直想着要怎么把这个时差倒过来,可现在她发现——时差似乎并不存在。

她把那封夹在书里的信当作是穿越光阴的最后一缕阳光,唤醒了她心底深埋着的种子,此后的日子,要换她去追寻太阳。

可原来,光源体一直都没有陨灭,是她过于拙讷才不知道,发光的恒星也需要回应。

章入凡眼眶微湿,她往前一步,抬手轻轻碰了下沈明津,待他抬头,才笃定地告诉他:“沈明津,就算没有那封信,我还是会喜欢你。”

她不再犹豫,直视着他的双眼,坚定地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