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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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津从咖啡壶中倒了杯咖啡出来,往里加了块方糖才递给章入凡。他微微佝腰看向章梓橦,亲和道:“小孩子不能喝咖啡,你是想喝果汁还是牛奶?”

“为什么不能喝?”章梓橦忽略掉了问题,反问道。

“喝了睡不着,会做噩梦,而且咖啡有点苦,你现在不会喜欢的。”

章梓橦还是不死心,眼巴巴地盯着章入凡的杯子,一副垂涎的模样。

章梓橦既然不听劝,章入凡就用事实让她知“苦”而退,她用勺子舀了一点咖啡送到章梓橦嘴边,让她尝了尝味道。

“好苦。”章梓橦的脸瞬间皱起来,吐了吐舌头说:“像药。”

沈明津爽朗地笑了两声,问:“所以……你是要果汁还是牛奶?”

“果汁。”章梓橦这回应得很干脆,她抬起脑袋看见章入凡抿了口咖啡,眉头皱也不皱,忍不住问:“姐姐不苦吗?”

“还好。”

沈明津端过一杯果汁放在章梓橦面前,还贴心地放了一根吸管,之后双手撑在吧台沿上,看着章入凡问:“你是真喝的惯咖啡?”

“嗯?”

“你之前说以前不喝咖啡,是因为我才喝的。”

章入凡点头。

再次得到确认她的心意,沈明津的嘴角忍不住翘起,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清了下嗓说:“你要是喝不惯别逼着自己喝,想找我随时都可以去咖啡馆,不买咖啡也没关系,不要因为我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章入凡怔忪,过了会儿才讷讷道:“……小牧说很多喜欢你的人都会去你店里买咖啡。”

沈明津挑了下眉,倒没想到小牧还和她提过这个,也不知道他是在助攻还是存心添乱。

“你和别人不一样。”他想也不想就说。

章入凡心口一悸。

沈明津见章入凡盯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过于暧昧,不是一个被追求者该说的。他别过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矜持道:“我的意思是,我没给她们机会,所以她们只能来买咖啡,但是你不一样,我给你机会了。”

章入凡听他这么解释并不失落,无论这个“不一样”的程度如何,总归他对她和对别人是有区别的。在高中发生那样的误会之后,他还愿意无偏见地优待她,她已经知足了。

“谢谢。”章入凡由衷道。

沈明津对她的谢意接受得心虚,但还是摆出一副大方坦荡的样子,苦口婆心地谏道:“所以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我会的,但是……”

沈明津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才听章入凡捧着咖啡杯说:“咖啡我还是会去买的,我没有强迫自己喝,喝咖啡的确能提神,这段时间我已经喝习惯了。”

沈明津立刻把心放进肚子里,暗自松了口气,爽快应道:“你想喝就来店里,我给你打折。”

说完怕章入凡回绝,补充了句:“友情价,老同学都有。”

章入凡闻言没再客套推拒,再次道了声谢。

师傅这时候从浴室里出来,沈明津招呼他喝咖啡,同时问了下渗水情况。

“不漏了,没问题了。”师傅说完喝了口咖啡,眉头一皱,道了句:“嗬,这洋豆汁儿是有点苦。”

沈明津给他加了块方糖,“楼上的浴室是能用了?”

“能,可以把蓄的水放掉了。”

沈明津转头看向章入凡,“你可以回来住了。”

章入凡颔首,朝师傅道了声谢,又说:“我现在上去把水放了。”

她抬手本打算抱下章梓橦,沈明津这时出声了,说:“让她待在这吧,果汁还没喝完,你一会儿再下来领她。”

章入凡低头看了眼章梓橦,她对沈明津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很感兴趣,这时候正兴致勃勃地盯着看,全然没有想走的意思。

她忖了下,便说:“麻烦你照看她一下。”

章入凡前脚刚走,师傅后脚就问沈明津,“小伙子,你是不是对人姑娘有意思啊?”

沈明津哈哈一笑,说:“师傅您眼拙了,是她对我有意思。”

“不能吧。”

“确实是这样。”

“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你更喜欢人家。”

沈明津没反驳师傅这句话,只是说:“现在是她在追我。”

“年轻人,是我看不懂了。”师傅纳罕,摇了摇头,把杯中的咖啡喝尽,提上仪器说:“我别地儿还有活儿,走了,祝你……早点被追上。”

“借您吉言。”

沈明津送师傅出门,回过头时看到章梓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瞧。他上回就发现了,章梓橦和章入凡长得并不相像,尤其是眼睛,妹妹的眼睛圆,看上去娇憨可爱,姐姐的眼睛狭长些,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清冷冷的感觉,但只要有一点笑意,双目如月。

“大哥哥,上次那个魔法,你能再变一下吗?”章梓橦突然说。

童言无忌,沈明津被逗笑了,他今天身上没带零食,没法儿表演,便一本正经地说:“我的魔法暂时被封印了,现在不能变了。”

“为什么会被封印?”

“呃……”沈明津脑筋一转,很快回道:“因为哥哥昨天晚上去拯救世界的时候受伤了。”

他说着还做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

章梓橦立刻目露关切,“大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沈明津强忍笑意,“等哥哥的封印解除后再给你变一个。”

章梓橦重重地点了点头,又体贴道:“你拯救世界要小心哦。”

说话间门铃响了,沈明津知道是章入凡,直接给开了门。

“师傅走了?”章入凡进屋扫了眼问。

“嗯。”沈明津关上门,转身问:“浴室没问题了吧?”

章入凡点了下头,朝沈明津歉然道:“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

“没多大事儿。”

那头章梓橦从椅子上滑下来,踮着脚尖去看架子上的咖啡豆,章入凡喊了她一声,说:“上课要迟到了,我们走吧。”

“要出门?”沈明津问。

“嗯,要送她去舞蹈班。”

“在哪儿?”

“槐安区。”

槐安区学校多,沈明津想了下说:“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了。”章入凡习惯性地拒绝。

“我早上也没事。”沈明津习惯性地拒绝她的拒绝,又故意拿腔拿调地说:“你刚才还说会把握机会,现在送上门的机会你不要?”

“咖啡馆……”

“晚点去没关系。”

章入凡抿了下唇,在沈明津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妥协,“麻烦你了。”

槐安区和京华区相邻,算是上京的老城区,那一爿学校众多,几所知名大学的本部都设在那儿。近几年为了让孩子进名校,槐安区的房价被炒上了天,章入凡就曾听李惠淑说过,后悔当初卖了房子搬去滨湖区。

章入凡是在槐安区长大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这块区域读书,这次回上京她还没去过槐安区,今天回来,看到熟悉的街景,心底不由生出一股亲切感。

沈明津开车,余光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出声问:“你是什么时候搬家的?”

“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章入凡回过头。

沈明津点了下头,“难怪这几年从来没碰到过你。”

“嗯?”

“家在槐安区的同学我基本上寒暑假都会碰上,就是从来没碰见过你,我还以为你放假都没回上京,原来是搬家了。”

章入凡以为沈明津只是单纯地感慨,没去想这句话的衍生义。

沈明津在槐安区也住了有些年头了,对各处街道还算熟悉,章入凡给了他一个地址,他不需要导航就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把章梓橦送去舞蹈学校后,章入凡看了眼时间,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待车窗降下后俯身说:“舞蹈课要上两个小时,我留下来等,你去咖啡馆吧,今天谢谢你了。”

“你去哪儿等?”

“我……”章入凡没有头绪,只能说:“随便逛逛。”

沈明津若有所思,紧接着问她:“你还记得我们中学在哪儿吗?”

章入凡怔了下,随即应道:“当然。”

“说说看。”

“……就在隔壁街区。”

沈明津满意地点头,又意味深长地说:“红桃A,你不觉得约我去学校逛逛,能提高你追到我的几率吗?”

章入凡不太确定,“会……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沈明津的语气说得上是循循善诱。

“咖啡馆……”

“再晚点过去也没关系。”

离章梓橦下课还有段时间,章入凡还没想好要去哪里消磨等待的时间,沈明津的提议让她心动了。她想,或许到了回忆里的地点,有些问题、有些话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打定主意,她发出邀约:“沈明津,你要和我一起回趟学校吗?”

明明是他撺掇的,但章入凡真听话约了他,沈明津还是忍不住高兴,他下巴颏儿一抬,示意她:“上车。”

章入凡和沈明津就读的中学就在隔壁街区,开车不消十分钟就到了,沈明津在校外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他们一起下了车,直接往学校走。

周末学生放假,沈明津和章入凡在校门口保安处做了登记后就被放行了,进入校园,如章入凡这般不念旧的人也心生慨叹,蓦地有种时光飞逝的唏嘘。

秋季草木枯黄,校道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人踩在上面窸窣有声。章入凡莫名想到了安妮,安妮如果来过这儿,一定会给这条路取上一个富有想象力的名字,就像绿山墙的“喜悦的洁白之路”一样。可惜她不是安妮,她只会枯燥地描述这是一条铺满落叶的校道。

校园里没有学生,空旷得沉寂,平日里越是喧闹的场所,一旦安静下来,就会显得格外萧条。

“你毕业之后就没来过了吧?”沈明津侧过头问。

“嗯。”章入凡抬头,“你呢?”

“我经常回来。”沈明津抬起手摇摇一指,说:“我没事的时候会和朋友一起来打球。”

章入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印象中那里就是学校的篮球场。

“这几年学校有点变化,走,我们逛逛。”沈明津说。

槐安中学算是上京的名校,出高考状元的几率极大,一本率也高,因此竞争很大。章入凡当年为了考上这所学校,也是下了一番功夫。

她初中成绩其实不错,但进入高中后也只能勉强稳定在中上游,幸而章胜义虽严苛,但在学习上从没给过她很大的压力,他更在意的是她有没有尽力。

章入凡跟随着沈明津的脚步,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学校有变化,但不大,和她印象中相去不远,即使是读了三年书的地方,她也并没有什么留恋之情,也不怀念。于她而言,每个地方都是途经之处,就是所谓的“家”也并非栖息之所,迟早要离开,就不必注入太多感情。

沈明津显然不一样,他感叹了句:“真快啊,一下子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班上的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

这个问题章入凡回答不了,她和班上同学基本没联系了。

“高考完谢师宴的时候大家还说要每年聚一次,也没聚起来。”沈明津蓦地想到什么,低头看向章入凡,“谢师宴你没来。”

“嗯。”

“为什么?”

章入凡犯难了,她不觉得这是个需要解释的问题,但在沈明津眼里,缺席谢师宴的确需要一个理由。

“我……不想去。”

沈明津似是料到了答案,只是叹一声,“果然。”

“你以前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都交不了心。”

章入凡有时候觉得自己过于冷漠,甚至冷血,所以才会抗拒和人产生羁绊。

毕业时对同窗她没有不舍,只是觉得一个阶段结束了,总是要和一些人生过客分开,这不是什么需要伤感的事。但此时听沈明津这么评价她,她心里居然并不好受。

沉默间,章入凡和沈明津绕到了教学楼背后,看到早已枯黄衰败的草坪,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谢师宴你没去也好,我那天喝了酒,你要是去了,指不定我耍酒疯,又要找你表白一次,到时候再被拒绝,我的少男心真的会碎一地。”沈明津言语自嘲,似乎想通过玩笑来消解悲伤,假作释然。

章入凡心口一揪,莫名透不过气来,她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缓声问:“沈明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