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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打完卡,章入凡刚坐到工位上,袁霜就忍不住凑过来问:“你刚才和沈老板说‘师傅傍晚来检查房子’,什么意思啊?”
袁霜是好奇并非八卦,章入凡不觉反感,想了下回道:“他住在我楼下,我租的公寓浴室地板会漏水,影响到他了。”
“你们住上下楼啊?”袁霜抓住重点,进一步问:“约好的?”
“不是。”章入凡否认后才解释:“巧合,我搬进去前不知道他也住在京桦花园。”
“你们也太有缘了,高中同学,住上下楼……不过也不奇怪,OW附近的住宅区也就在京桦花园那一片,很多人在那租房子。”袁霜说完又问:“你们熟吗?”
章入凡迟疑了下,她和沈明津的关系实在复杂,但论起熟稔程度,她轻摇了下头,说:“不熟。”
“我看你们刚才是挺生分的,不过正常,我和我高中同学见了面也这样,客客气气的。”袁霜捧着咖啡啜了一口,眯着眼满足地喟叹一声,“啊……活过来了,你这个同学看着嘻嘻哈哈的,帅得不靠谱,但是泡咖啡可有一手了。”
章入凡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咖啡,神色些许复杂。
沈明津开咖啡馆实在让她吃惊,他大学明明去的体大,就算不能当运动员,她以为他会从事运动专业相关的工作,而咖啡师显然和运动沾不上半点关系。
“你同学说了,咖啡要趁热喝,你快喝一口试试。”
章入凡的神色稍有踟躇。
她和袁霜说自己不喝咖啡,这话不是一句外交辞令,认真说起来,除了咖啡,她还不喝奶茶、气泡水以及各种口味的饮料。她最常喝的还是温开水,出门在外,她包里总有一个保温瓶。
这个习惯是自小养成的,她还在上京上学的时候,章胜义每天都会在她的书包里放一个保温瓶,提醒她多喝水。
在她更小的时候,其他的小孩都喜欢喝口味丰富的调制乳,她也是,但章胜义只让她喝口味寡淡的鲜牛奶。他禁止她喝那些“乱七八糟”的饮料,说那些饮品对身体不好,还会让她养成不好的习惯。
高二的时候,学校掀起了一股“奶茶热”,有一回班上有同学请全班喝奶茶,章入凡也分到了一杯。她把那杯奶茶带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喝就被章胜义发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批评和一张检讨书的惩罚,那杯奶茶最终也没喝上。
高三学习压力大,很多同学会熬夜学习,睡眠不足白日犯困,咖啡就成了风靡班级的宠儿。章入凡高三时也常晚睡早起,白天精神不佳,可即便所有同学都说咖啡能提神,她却从来没喝过,那时她把咖啡也列入了章胜义划定的“乱七八糟”的饮料范围之内,自觉地加以抵制。
上了大学离开上京后,虽然章胜义管不到她了,但她的人格和习惯已塑成,在周边女孩奋力追求奶茶自由的时候,她却兴致缺缺,每天不忘给自己的保温瓶装满水。
章入凡不喝饮料,也不吃零食,她是个被规训过度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她和章胜义是相似的。
但就是这么古板、无趣的她,曾经被沈明津喜欢过。
章入凡晃了下神,盯着桌上那杯咖啡,眉宇间皆是肃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抬手拿起咖啡,掀开盖,稍作犹豫,浅呷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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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第二天,章入凡还是在熟悉适应新环境的阶段,孙璐只让她写了一个小商铺促销活动的策划案。这种小活动形式单一,策划起来也简单,她和商家沟通完,了解了对方的需求后,用了一个下午就把方案写出来了。
工作不多,自然也不需要加班,傍晚章入凡提前给房东发了个消息,等下班时间一到,她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公司。
乘地铁回到京桦花园,章入凡到公寓没多久门铃就响了,她从猫眼中往外看了眼,见是房东和维修师傅就开了门。
房东进门就是道歉,章入凡和他们说明了具体情况后,师傅去浴室做检查,排查完毕,师傅说应该是防水层出了问题,他要去楼下看看渗水严重程度才能确定到底是局部修补还是要重做防水层。
房东还有事要先走,章入凡和师傅搭乘电梯下了楼,到了沈明津公寓门口,她按了门铃,虽然早上她和沈明津说了师傅傍晚会来检查的事,但她不确定这会儿他回没回来。
门铃响了两声门就被打开了,章入凡看到沈明津,脱口就说:“你回来了啊。”
“嗯……才到。”明明他已经回来了大半个小时,并且把公寓打扫了一遍。
沈明津让开身,“进来吧。”
师傅去浴室做检查,章入凡没跟过去,就站在客厅等着。
沈明津公寓的户型和楼上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屋子里的物件。章入凡嗅到屋子里有一股浓郁的香味,转过头就看到角落有个小吧台,吧台后的架子上放着一袋袋的咖啡豆,和今早在他店里看到的一样。此外,架上还有各式各样她没见过的壶,她猜大概是泡咖啡用的。
来到沈明津的住处,章入凡才切实地感受到他咖啡师的身份。
她转头去看沈明津,他对上她的目光后立刻移开视线,低咳了下说:“坐一会儿吧,师傅在找漏水点,没那么快。”
这么站着也奇怪,章入凡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沈明津往吧台走去,同时问:“喝咖啡吗?我刚泡的。”
章入凡面对沈明津时那种敏感又浮上了心头,她没有拒绝主人家的邀约,轻轻地点了下头。
沈明津倒了杯咖啡,又问她:“加糖?”
“好。”
沈明津从她这个回答中就可以看出她不常喝咖啡,至少很少去精品咖啡馆,资深的咖啡爱好者只会回答他“不需要”或者具体到要加多少糖。
沈明津斟酌着往她的咖啡杯里加了一块方糖,端过去递给她,章入凡伸手接过,礼貌地道了声谢,在他的注视下抿了一口。
有了早上那杯白咖啡做过渡,章入凡对咖啡味道的接受度高了,也能品出些咖啡特有的风味。这杯咖啡没加奶,口感要比早上他在店里给她做的那杯浓郁,入口苦涩,后调微甘,一口下去唇齿留有余香。
“手冲咖啡,喝得习惯?”
章入凡双手捧着咖啡杯,她对咖啡了解不多,对手冲更是知之甚少,但她还是给了正向的反馈,“挺好喝的。”
沈明津端详她的表情,几秒后才敛起视线,语气平淡道:“喝得习惯就好。
章入凡的拇指无意识地抚了抚咖啡杯的杯把,静默片刻才仰头看着他,颇为小心地问:“沈明津,我们能聊一聊吗?”
沈明津眸光微动,大大方方地坐下,“可以,你想聊什么?还是上回那个话题,我和你表白的事?”
即使是以前的感情,此刻章入凡听沈明津自然而然地提起,心头还是微有触动。她想起那晚外婆说的话,抿抿唇,下定决心般张口说道:“动员大会那天真的很抱歉,我不是存心要说那样的话让你难堪的。”
“我知道。”
“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你那天心情不好。”
沈明津看到章入凡目露惊讶,把她的话抢先说了:“我怎么知道的?”
章入凡张张嘴又阖上,只是看着他,等他解释。
沈明津难得迟疑,片刻后才还原那天的场景,“我看见你哭了。”
章入凡这两天反反复复地回忆起动员大会那天的事,自然也记起了自己当天因为家里的事哭了。
父亲章胜义从小教导她要坚强,所以章入凡很少流泪,受了伤吃了苦都是生忍着往肚子里咽的,动员大会那天是她鲜有的几次情绪失控。她的崩溃是悄无声息的,眼泪是默默淌的,至多不过几滴泪水,尚不及打湿脸颊就被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她始终以为那回的神伤无人知晓,却没料到被沈明津看到了。
“那天早上我在你书里夹了一封信,但是你一整天都没给我答复,傍晚看到你……我没忍住就冲动了。”
沈明津没好意思说动员大会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他自恋地觉得自己十八岁了,是男人了,可以向心仪的女孩告白了。前天晚上他想了很多表白的方法,以他的性格,就算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他也可以坦然做到,但章入凡的性格不像他。
他知道她不喜欢成为焦点,所以一切兴师动众轰轰烈烈的方式都被他排除了,左思右想后,他选择了最古老的告白法——写信。他一连写了好几封信,抓耳挠腮洋洋洒洒,却怎么都不满意,想到语文老师在课上说的要抓住中心思想,他最后只在信纸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上了一句话。
动员大会那天课间,他趁班上同学都在操场做操时独自溜回了班级,把那封信夹进了章入凡桌上的一本书里。那本书的书名他还记得,《绿山墙的安妮》,那阵子他总见她捧着那本书在读,他想告白信夹进那本书里,她肯定看得到。
之后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的,上课下课眼神总不住地往章入凡那瞟,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心里着急,却只能按兵不动。
动员大会结束后,班上几个好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他心不在焉的不想参与,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就想去找她当面问问,结果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草坪上流泪。
他很惊讶,印象中她是个悲喜不露于色的人。
看她哭,他心里不好受,很想借她一个肩膀,但苦于名不正言不顺,彼时他也顾不上信了,脑子一热,在怜香惜玉的骑士情结促使下就上前当面表了白,一头撞上了南墙。
沈明津回过神瞄了眼章入凡,见她神色凝重,以为她还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遂耸了下肩,洒脱道:“虽然你那天说的话挺气人的,但也不怪你,是我没眼力见儿,自找的,知道你心情不好还往上凑,让你更烦了吧,不然你不接受我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忽的哂笑,“你一生气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我见识过的。”
章入凡想为那天自己的刻薄道歉,可沈明津已为她铺好了理由,他似乎真的不介意她拒绝他时说的那些话,甚至把她的过错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她抿抿唇,“我那天确实心情不好,因为——”
“你不用和我解释,就算你那天心情不错,委婉地拒绝了我,我也不会高兴。”
“啧,怎么着都是拒绝,你不如绝情点让我死了心。”沈明津耸了下肩,“早知道你忘了我就不提这茬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们还是校友。”
章入凡梗住,比起那些轻鄙的话语,沈明津更在意的是当时她拒绝了他。
他这一表态把章入凡准备好的陈情都给打乱了,她想解释当初是她误会了他,才会说那样的话进行报复。可诚如沈明津所说,一切都过去了,她现在澄清没什么意义,难道没有那个乌龙误会,她就不会拒绝他了吗?
章入凡自诩冷静的脑袋顿时陷入了无解的茫然之中,她还没来得及捋清思绪,师傅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告诉他们漏水点已经找到了,是局部渗水,情况不是特别严重,防水层不需要重新做,只需要局部修补就好。
师傅还要上楼再检查一下,章入凡没理由留下,她和师傅一起走出沈明津的公寓,离开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尽管得到了沈明津的谅解,但她一点都没有释然的感觉,心里反而沉甸甸的。
不甘心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