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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入凡盯着沈明津三个字端看了许久,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还记得沈明津这个人,高中同学,还是班上的体育委员。
章入凡之所以对他还有印象,是因为每学期运动会的时候,他总找她报名项目。
她脑海中模模糊糊能记起沈明津个子挺高的,但具体样貌却是雾里看花,隔着毛边玻璃似的,怎么也记不真切了。
没有经过深度加工和复述的记忆难以形成长时记忆,章入凡想了想,拉开书桌的抽屉,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了一本相册,这本相册保存着她从小到大拍的为数不多的照片,包括小初高毕业照。
她从相册后头翻起,不消多时就找到了高中的毕业照。
章入凡高中学的理科,班上男同学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她本以为找沈明津这个人要费一番功夫,毕竟她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但只看了眼照片,脑海中那人的形象蓦地就清晰了。
她怕认错,还特意翻过照片去看背后嵌着的名字,对上了。
照片上,章入凡站在第三排,面无表情,双眼无神,而沈明津就站在她身后,右手比了个“耶”,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即使以现在的眼光去看,十八岁的沈明津都是好看的,单从照片上看,那时的他就是个开朗乐观的少年。
章入凡竭力回想了下,高中时的沈明津就是班上的活跃因子,是每个班都会有的后排男孩,是“不许把篮球带进教室”这句话的接收对象,是每每进教室都要跳起来摸一下门框的少年,是备受女同学欢迎的运动天才。
这样的人会喜欢她?
一直以来,章入凡都觉得自己就如同母亲给她取的名字,是个顶平凡的姑娘,从小到大方方面面都不出色,撇开不讨喜的性格不说,就是相貌也不是出挑的。
五岁母亲因车祸去世后,一直是章胜义一个人照顾她的,他一个男人,根本不会捯饬小姑娘的头发,索性就带她去剪了短发,那之后她就没再留过长发。上京一中高中部要求全体女生剪短发,每回操行评定检查,其他女生都战战兢兢怕头发长度不合格被扣分,她却从不担心这个问题,她那时的头发远比学校规定的长度还要短,连耳朵都没超过。
小时候她常生病,章胜义为了提高她的身体素质,天天带着她跑操,每年暑假还会把她丢进他当兵时的老部队里进行“军训”。她年幼时还是个瓷白瓷白的女娃娃,及至青春期,因为长时间的户外活动,皮肤硬生生被晒成了巧克力色。
总而言之,她高中时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孩,这一点从毕业照上就可窥见一斑。
所以,沈明津怎么会喜欢她?
章入凡盯着手中的毕业照看了良久,她不知道沈明津站在她身后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她写这么一封信。
高中除了程怡,她和其他同学没有过多的交集,女同学她打交道的都少,遑论男同学。她确信自己和沈明津并没怎么接触过,他总不至于因为她答应参加几个比赛项目就对她有好感。
在她看来,这封信就是个没有及时发现的乌龙,甚至可能是个恶作剧,那个“女侠”是高级的反讽。
以前的章入凡连她自己都不喜,又怎么会有人喜欢?
章入凡重新拿过那封信,再次读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我喜欢你”四个字上。
经年日久,是少年的好感还是恶意已经无从考究了,她和沈明津中学时代就无甚交集,毕业后更是毫无联系,她连高中的班群都没进,这几年也从未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他们已经泯为陌生人了。
这么想着,章入凡又想起了刚才程怡说的参加谢易韦婚礼的事,她记得当初班上男生的关系都挺好的,或许沈明津明天会出席班长的婚礼。
但是……有必要吗?
章入凡问自己,不管当初沈明津是出于什么目的写的这封信,五年过去了,她还有必要去深究吗?
毕业照和信纸摆在一起,信上寥寥几字写得十分板正,写信者显然挺用心的,章入凡看着沈明津阳光的笑脸,直觉他不是个会做无聊恶作剧的人。
她忖了忖,想起外婆要她做事不要顾虑太多,遂拿过手机,给程怡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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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入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没在家里吃饭,而是换了运动服去晨跑。
小时候自律性差,章胜义每天都会督促她早起跑步,后来大了,也养成习惯了,一直到大学毕业,只要天气不那么坏,她都会早起去户外跑一跑。室友对她这个十年如一日的运动习惯倍感惊诧,直说她是个狠人,四年间她这个“狠人”也就担起了给她们带早餐的任务。
毕业工作后,因为时间关系,章入凡没办法坚持每天晨跑,但运动锻炼的习惯她没丢掉,平时只要下班早,她都会抽空去健身房练练。
她这样倒不是有多热爱运动,只是章胜义自小是这么教导她的,要多运动锻炼才能强身健魄,否则她总生病,既耽误她学习也耽误他工作。他把她当成他的兵来训,现在坚持运动的习惯只是她“退伍”后的后遗症,所幸这个习惯并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她也就没改掉。
章入凡在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跑了两圈才回去,到了家门口,她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门锁密码,只好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李惠淑,她看到章入凡站在门外立刻就说:“小凡跑步去了啊。”
章入凡点头。
“我还以为你没起,刚才还寻思着要不要喊你起来吃早饭呢,还是你爸说的,你出门运动了。”
章入凡抿了下嘴,走进屋内,换了鞋。
到了客厅,章胜义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章入凡喊了他一声,他只是点了下头,她不在意,径自走到饮水机前,拿了一次性的纸杯给自己装了杯水。
“家里门锁换了,等下去录个指纹。”章胜义说话时眼睛还盯着报纸。
章入凡愣了下,很快应了好。
“小凡,来吃早饭。”李惠淑在餐厅里喊她,“我煮了水饺。”
章入凡面色稍有为难,章胜义抬头看她一眼,声音微沉,“在外面吃过就算了。”
章入凡走到餐厅和李惠淑道了声歉,再回到客厅时看到章胜义在吃药,他有心脏病,前段时间才做了手术,现在在家休养中。
她顿住脚,踟躇片刻后有些生硬地问:“医生怎么说?”
章胜义拿杯子的手停了下,倒是没抬头,直接回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
老毛病,可章入凡却是最近才知道,就是章胜义做手术的事都是章胜嫔憋不住了告诉她的。
从小到大,章入凡一直认为章胜义是强硬、权威、刚折不屈的代名词,尽管他已经退伍多年,但在她心里他的形象始终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她没想到从□□她运动要她强身健魄的人也会生病。
章入凡看着章胜义两鬓的花白恍了下神,忽然醒悟到时光从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曾经是一座大山。
“医生让你什么时候去复查?”她问。
章胜义看她一眼,拧上药罐盖子,说:“三个月后。”
“我知道了。”
章入凡把章胜义的复查时间记在心里,她转身要回房间,又想了想,回过头告诉了他一声,“中午我要去参加同学婚宴,不在家吃饭。”
章胜义点了下头表示知道,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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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清城还是溽热难耐,上京已经入秋了,章入凡特意在行李箱里装了两套秋装,她冲了个澡换上衣服,米白色的百褶连衣裙外搭一件暗纹小西装外套,这一套还是离开清城前她小姨帮她搭的。
章入凡上大学前很少穿裙子,小时候章胜义给她买衣服都是以方便和保暖为考量,基本上不会顾及到她的爱美之心,久而久之她自己也没了姑娘家对衣着打扮的追求,中学时更是夏冬四套校服轮换着穿。
刚上大学时,周边的女同学都开始解放被压抑了几年的天性,在着装外貌方面上下求索,章入凡却仍如往常,素面朝□□着朴素。后来还是她小姨看不下去了,带着她去商场买了好些衣服,手把手教她穿搭,她的第一套化妆品是外婆送的,她告诉她,女孩子要懂得让自己更漂亮。
换了衣服,章入凡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她也只会化淡妆,涂隔离上粉底画眉毛抹口红,妆毕,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今天的眉毛姑且还算对称。
收拾妥当,时间也差不多了,章入凡拿上包走出房间,章胜义不在,李惠淑正陪章梓橦在玩游戏,她和李惠淑知会了声,在章梓橦防备又好奇的眼神中离开。
谢易韦的婚礼在“冬·至”酒店举办,章入凡和程怡约好在酒店楼前的广场碰面,她打了车过去,半小时后到达广场,她比约定时间还早了十分钟,就等在广场的喷泉前看人喂鸽子。
“小凡。”
章入凡听到有人喊,踅足转身,看着程怡小跑过来。
“等很久了?”
章入凡摇头。
程怡喘匀了气,拉过章入凡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个儿高,这身真适合你。”
她目光上移,“我怎么觉得你又变样儿了……头发是不是长了些?”
“嗯,有段时间没剪了。”章入凡抬手抚了下披肩散落的长发,“我小姨不让我剪短。”
“小姨明智,你这样好看,想想你高中的时候留一个超短发,硬生生地把你的美貌打了对折。”
“你确定我高中的时候有美貌?”
“呃……怎么没有。”程怡挽上章入凡的手,言之凿凿,“你以前就是黑了点,其实仔细看看还是能发现你,呃,更深层次的美。”
章入凡知道程怡在安慰她,其实没有必要,以前她是什么样儿的她自己心里有数,也并不因此难过,她会在意起以前的样貌,不过是因为那封莫名其妙的信。
“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我保证,一会儿那些高中同学见到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程怡挽着章入凡往酒店走,边走边说:“谢易韦到底是班长,面子大,而且今天国庆,好多同学都说会来,很多人已经到婚宴现场了。”
“我看群里有人发了合照,我们班还有男生当伴郎呢,就体育委员,跑贼快的那个,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是谁了?”
章入凡微微失神,轻摇了下头,回道:“沈明津,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