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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常青一早受了自己女儿的托付,非常乐意地替裴椋收拾好了外出的东西。
去哪里找夫人孩子,全看他的本事。
当年他同韩夫人的那一场追逐,可谓是跨过了大周的大半个山河,花费了小半辈子的时光岁月。
最初两年是韩夫人追着他跑,等韩夫人的气消了,他才故意放下了脚步让韩夫人逮住。
不要脸的一次又一次的表白,终于将人骗到手,苦尽甘来了,又因韩夫人识破了自个儿当年的谎言,轮到了自己追她。
这一追,就是十几年。
他没一日安生日子过。
直到前不久才得了消息,上江南找到了韩夫人,才知道自己除了林玉之外,还有一个女儿林冬。
而作为他多年“好友”加之对其有过救命之恩的裴椋,在早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情况下,却对自己闭口不谈,被质问后,裴椋给他的回应是反问了自己一句,“你是父亲,你不知道?”
他没他裴椋那么绝。
追妻之前,起码让他知道了自己有个孩子。
林常青没去看裴椋那张隐忍着怒火的脸,回头又指了门口备好的另外一辆马车,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道,“这段日子,多有叨扰,我要是再住下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如今儿就此别过,等世子爷处理好了家事,咱们再上门来行祝贺之礼”
说完之后,林常青便拉着自己的家人,匆匆忙忙地上了马车。
来得匆忙,走得更匆忙。
上了马车,林常青对上一家人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适才的那股潇洒劲儿瞬间就没了。
不住镇国公府,住哪儿
“不急,我有办法。”林常青思忖了一瞬后,神色极为淡定,吩咐身旁的林玉道,“你腿脚快,先去给那孽徒送个信,就说该是他孝敬师父师公的时候了,咱这回先住他那儿”
林玉一心念着自己的铺子,压根儿就没想要走,早上还去老街买了一间铺子,回来后人还没进门,就被自己的父亲拉到了一边,公然得罪了镇国公府的主人裴椋。
这一来,他不走也得走了。
如今见自个儿的父亲,又指了一个落脚地儿,沈颂的盐铺子虽离老街远了些,小了些,但好歹比镇国寺要方便。
林玉想了想,觉得可以将就,当下便跳下了马车,当着裴椋的面,又将早上从镇国公府牵出来的匹马给顺走了,“主子,不好意思,再借一匹马用用,用完保证还给你”
他得先去选一个好点的房间。
林玉没敢去看裴椋那张沉如黑墨的脸,埋着头翻身上马,一溜烟地出了巷子。
等到林玉赶到了沈颂的盐铺子,沈颂已经颇有先见之明地为林家一家人腾出了院子,连着自个儿住的那间屋子都一并腾了出来。
“主子说院子不大,统共就三间房,知道师父师公要来,我这个做徒弟的,岂有不让之礼,房间都收拾好了,他们要是过来了,你就好生招待,他们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沈颂走之前,同屋里的小厮已经交代好了。
林玉到了铺子后,小厮一字不漏地将话传到,说着就要将林玉带进门了,林玉才猛地反应过来。
沈颂跑了。
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林玉忙地折回去,将消息带给了林冬,“人已经走了,你要是上巫山,这回可别带上我,我还得留在城里发财”
**
裴椋看着林家一家人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一人立在那镇国公府的牌匾之下,好半晌才有了反应。
没再进镇国公府。
而是当真一头钻进了林常青给他备好的马车,没有半点耽搁,直接赶往了城外。
半路上,严二便打听到了详细的消息,“夫人是凌晨出的城门,没坐马车,同春杏混在出城的百姓中过的关口,属下已经知会了沿路的暗桩,多加留意。”
裴椋心头的燥意已经四处乱窜。
从镇国公府出来的那一刻,才终于意识到这事儿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还真就净身出户,走了
自成亲以来,裴椋还从未如此费过心神。
刚察觉出自己喜欢上了她,姜姝便给了他该有的回应,双向奔赴的爱情,来的甜蜜也容易,让他整个人掉进了蜜罐子里淹着。
哪里尝过求而不得是什么感受。
如今头一回尝了被抛弃的滋味,心头那股陌生的焦灼,便如同虫蚂叮咬,坐立不安。
大理寺的蒋大人在大理寺候了一日,等着他审批公文。
昨儿等了一夜,见人进宫后没再回来,便忍了一个晚上,忍到了今儿到了当值的时辰,还没看到人,一着急便拿着公文找到了镇国公府。
昨儿夜里镇国公府的那场戏和今早林常青的那几句话,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蒋大人听了个大概,得知裴椋今儿要出城,愣是追了一路,追到了城门口,将人拦住,“大人若是上巫山,属下可以带路”
他在巫山住了几个月,已经对巫山的一切颇为熟悉。
大人若是要去,他完全可以当个临时的向导。
当初裴椋送蒋大人上山,就是嫌弃他那张嘴,想得个清净,刚好朝廷又派了任务,要大理寺出个人手,去同巫山的土匪头子劝和。
最后没将对方劝下来,却将自个儿折了进来,走的时候,蒋大人就是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还暗自打定了注意,等以后辞了官,就去那山头上,安享晚年。
如今得知裴椋要去,便抓住了机会,极力地自荐。
裴椋没去过巫山,如今还真就缺这么个人才,当下就严二一偏头,人就被拎起来,塞进了马车内。
“大人放心,巫山虽说是土匪窝,那也不过是对外传出来的假象,实则里头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和被遗弃的伤残战士,沈大当家的,当了几年的活菩萨,给了这些人安置,不管是治好了的还是没治好的,大伙儿都舍不得离开,留了下来,继续收留被战事冲散的流民和被遗弃的伤员,这人一多,吃饭的嘴难免就多了起来,平日里大伙儿都是种种田,自给自足,只有那么几回,遇上了天灾,才去山下抢了朝廷从各地百姓身上搜刮来的进供品”
蒋大人卖力地为巫山洗刷冤屈。
“至于上回攻城,那是”太子的主意,蒋大人没明着点出来,既然裴大人当初也参与了党争,自然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总之,巫山人并非是坏人。
夫人就算去了那里,也绝对地安全,“这马上就要立夏了,长安城一热起来,就跟个火炉子一样,就算那遮阴之处,脚底下也能冒出一股热气,将你当成了螃蟹蒸巫山不一样,空气好,坏境好,又凉快,我倒是觉得夫人在巫山养胎不错,大人不必太过于担”
蒋大人还没说完,对面突地就飞过来了一粒瓜子壳,落在他刚合上的牙关子上,整口牙都被震地酸痛,立马闭了嘴,再也不敢吭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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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傍晚才到的巫山。
一路上为了避开耳目,不被拦下来,耽误了不少时辰。
人一到,山里便举办了一场接风宴。
早年姜姝身子‘差’,被沈颂带出来到了巫山‘寻医’,大伙儿都已经很熟悉了,如今人一到,比起裴夫人的称呼,众人更习惯了称她为“姜姑娘。”
“听沈大当家的说,姜姑娘如今嫁了个了不起的官人,是什么,什么国公夫人”巫山上的人离了朝廷的管制,不问世事,性情一向热情,更何况是看到了好久没来的姜姝,一顿饭还没开始,不管是妇人还是小伙子,都围过来,图个热闹。
那人刚说完,又一人接了话,“镇国公府的夫人,长宁长公主的儿媳妇”
最先开口的那位妇人,低头一叹,惋惜地道,“那可是个贵人,长公主的儿子,单论身份,确实比咱大当家的,要厉害些”
这话一出来,就有人不乐意了。
“身份高贵不就是会投胎吗?图的是运气,咱们大当家都不屑得用那身份,要真论起本事和长相,咱大当家的能输”那人说得义愤填膺,众人都被震慑了下来。
姜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气氛,埋头吃着盘里的春饼。
身旁的一位婶子觉得那人说得在理,点了点头道,“是,本事是有,长相也好,那到底是为啥到手的鸭子给飞了,让姜姑娘嫁给了外人”
巫山的人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是什么文化人。
养在山里自在惯了,说话也从不会避讳。
姜姝见怪不怪,一口饼塞到嘴里,慢慢地嚼着,胳膊肘突地就被适才说话的婶子碰了一下,“姜姑娘,你可给咱们说说,那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长得如何,是不是比大当家好看”
姑娘家,没经事世,能图的不就是长相吗
这话问出来,个个都看向了姜姝。
姜姝心头的那郁气儿,走了一路也没消散,到了巫山,又被众人提起,当下便摇了摇头,“没有。”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个儿可比大当家的高?”
姜摇头,“没有。”
“身架子呢,可有比大当家的壮实?”
“没有。”
“那,那长相”
姜姝想也没想,“没有。”
众人顿时都没了声儿,个个都看着姜姝,一阵安静后,身旁的婶子终于没有忍住,一巴掌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你这丫头,既如此,当初怎就不嫁给大当家呢”
这些年以来,明眼人一瞧都知道大当家对她有意思,可就想不明白了,一直没什么动静,到后来有动静了,却是姜姑娘成亲的消息。
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哪点不合姜姑娘的心意。
原本都以为那位被侯府养大的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定是花容月貌,如今听完姜姝所述,个个都糊涂了。
听那婶子问出了大伙儿的心声,众人不由地凑了过来。
堂前正热闹之时,山前的一道人影顺着跟前的土坡缓缓上来,将那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摇头一笑,正打算伸手拨开跟前的人上前去阻止,便听到从人群堆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大当家的是我表哥,我嫁不得,亲近成亲,生出来的娃不好看”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