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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朱侯爷的目标只有范伸和那两个证人。
从地道里逃出来的知州大人,被林玉和林冬架着胳膊,轻而易举地闯出了重围。
没走多远,身后便是一道爆炸声,一股热浪直扑到了他屁股上。
知州回头,一双腿都软了。
果真不是哑炮……
从钻进地道后,知州大人就觉得有些不对,那小公子在前开道,亲手斩断了朱侯爷点燃的火药线,当时他还长松了一口气,谁知几人却不走了,说再等等。
这一等,愣是在那里头呆了一刻钟,之后小姑娘手里一个火折子亮开,又将那斩断的火药线给点上了。
知州心头一个咯噔,及时劝道,“这万一不是哑炮呢,还是灭了的好……”
小公子面上却是毫无惧色,笑了一下道,“试试看看……”
知州眼皮子几跳,哪有人会拿命来试,范大人还在知州府呢。
还欲再劝,小公子却看着他道,“知州大人说的没错,万一是真的呢,咱还是跑吧。”话一说完便拽住了他的胳膊,一路往外奔。
几人这才刚冲出重围,身后便炸了个粉粹。
若是再晚上一会儿,被朱侯爷的人堵死在里头,后果会如何,知州不敢去想。
脸上没了半点血色。
看着那火光冲出了知州府,这才突地反应过来,一把攥住林玉猛地几个摇晃,“你,你说你们办的这是什么事儿,没事你们去瞎点什么火折子,范大人还在里面呢……”
知州急得捶胸顿足。
范大人要是死了在知州府,他就算逃了出来,也得死啊……
林玉被他晃得烦躁,抬头看了一眼雨雾中赶来的清灵班人马,一把擒住了知州,直接给扔在了马背上。
知州被他一摔,摔得七荤八素,雨水啪嗒啪嗒地淋在脸上,挣扎了几下才从那马背上坐起来。
刚坐稳,便看到了对面雨雾中几道马匹驶来。
马蹄子溅起了雨水,‘嘀嗒”声由远而近。
到了跟前,知州才瞧清走在最前头那一身黑衣,戴着斗笠的人,不是范大人又是谁。
知州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死就好……
范伸走到了跟前,才抬头露出了斗笠下那张被雨水浸过的脸,漆黑的瞳仁似是藏着滔天的冷意,却又让人瞧不出半点波澜,依旧是清冷的嗓音,“昨日文王在堂内所议之事,知州大人该听的你都听到了,还是跟咱们走一趟吧,免得朱侯爷回头抓了你作人质,本官怕你经不住拷问……”
知州一个字二都不敢说。
从昨儿听到了文王和那侯爷范丫鬟说完后,就知道自己彻底地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
没被灭口,已经算好的了。
知州抬头胳膊,用那湿透的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越抹越模糊,“多谢大人庇护。”
范伸手里的缰绳轻轻一勒,马蹄缓缓地越过了知州,才同其身后的林玉吩咐了一句,“先上山。”
林玉疑惑道,“大人要去哪儿。”
“包子铺。”
林玉嘴角一抽,扫了一眼从他手背上滴下来的血水,倒是闹不懂了,新婚不久便丢下人家去花楼,这会子都什么时候了,又惦记着去哄人。
***
大雨落了一天一夜,雨势半分不减,山上的道路已被冲出了一条一条的洪沟,水流直往山下倾灌。
来山上了两日,姜姝今儿终于去问了一句韩夫人,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
韩夫人说要等晚上。
天色一黑,姜姝便让春杏在屋内多添了几盏红烛,想着等他回来了,给他留个灯。
洗漱完后姜姝便躺在了床上,刚闭上眼睛,突地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对。
世子爷正在经历生死,她既然喜欢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一番挣扎后,姜姝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一件范伸今日才给她送来的崭新大氅,同春杏一同煨在了火盆边上,望着那黑漆漆的门口。
熬了一阵,姜姝没熬住。
眼皮子几回耷拉,脑袋也跟着一扬一点。
春杏也没去打扰她,拿了针线出来,做起了绣活儿,雨声莎莎响在耳边,夜色甚是安静。
姜姝的脑袋搁在了胳膊弯里,正要进入梦乡,山下突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两人脚底下的整个山脉仿佛都为之一颤。
春杏一个不慎,手指被戳出了血珠子,寺庙里的灯火一瞬,尽都亮了起来,奔走声不绝于耳。
姜姝从瞌睡中惊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便是,“知州府爆了火药。”
之后那一团噪杂的声音,姜姝一句都没听清楚。
春杏回过神来,忙地丢了手里的针线,跑去了屋外,正打算打听一番,一侧目,身后的姜姝不知何时已从那椅子上起身,一脚踏进雨里,水花溅起来,海棠色的裙摆瞬间湿了大半,绣鞋上的几粒珠花跟着发出了脆脆的声响。
春杏呼了一声,“夫人,等等奴婢。”
急忙进屋取了油纸伞,也顾不得地面上的雨水,疾步追了上去,手里的伞举了几回都没举到姜姝的头顶上。
到了寺庙外的山路口子上,法师和韩夫人也都立在了那。
姜姝顺着众人的目光往下望去,知州府已是一片火海。
隐约还能听到厮杀声。
朱侯爷当真造反了……
姜姝又往前走了两步,雨水从她的颈项不住地往里钻,姜姝习惯性地去拉大氅领子,却抓了个空,这才察觉身上的那件大氅,落在了屋子里。
那番安静地立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山底下放出了一个清灵班的信号,韩夫人才转过身,看了一眼被雨水淋透了的姜姝,了然地道,“没事了,回屋等着吧。”
姜姝往后退了两步,却见韩夫人又转过了头,望向山下。
所有人都没动。
法师没动,韩夫人也没动。
姜姝又才稳住了脚跟,随着一众人,继续立在了雨雾里等着。
约莫一刻后,山下的那条路上,便有了动静。
先上来的是清灵班受伤的弟子。
人一到,寺庙里便忙成了一团,韩夫人亲自跟了进去疗伤。
接着上来的是林玉和林冬,还有知州府的知州大人。
因同行的一名弟子受伤严重,林玉一到山上,便将其背进了寺堂,一时也没注意到候在雨里的姜姝。
林冬将人送到,转身便要走,被法师一把揪住了衣袖,“你等会儿,你娘同我说,你逢人便道你父亲死了,何时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冬被法师擒住,一路拖进了惠安寺。
这一走,山路口上就只剩下了姜姝。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陆续地从她身旁经过,回了寺庙,山底下的灯火渐渐地开始零星,直到最后一盏不剩。
姜姝愣愣地瞧着那漆黑的路口。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