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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筝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捂紧嘴,直到听到门外重新响起脚步声,卫昔离开才松开自己。
背后贴着的木门冰凉,周司惟的唇与手的温度都像在焚火,留下一个又一个烙印。
她轻轻咬着唇,双腿发软,被身前的人意识到,干脆搂上她腰,将她抱到沙发上,放到柔软的沙发上亲。
纪筝的长发顺着沙发一沿坠下,她眼圈轻轻发红,还惦记着那件事,纤细的指捉住他的,仰头亲在他鼻尖,声音软哑:“周司惟,你还生气嘛?”
思绪逐渐回笼,她盯着他漆黑的眸,慢吞吞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我爸或者其他人,我都无所谓,但是我怕我妈,你不知道……还有就是我不是不回你信息,是考试忘了……”
说着说着她逐渐底气不足,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个好女朋友。
周司惟慢慢揉捻她的手指,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扶着她肩坐起来,指腹轻轻摩擦她唇,说一句:“肿了。”
纪筝红了脸:“都怪你,待会还怎么出去。”
他将她的搭扣重新扣上,整理好她的衣领:“走吧,去吃饭。”
“诶,”纪筝勾住他的手:“你不生气了吧?”
周司惟揉揉她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是走了什么运。”
纪筝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他抬手抚摸了一下她颈间的红痕:“去换件高领的衣服吧。”
纪筝后知后觉低头,立刻拢起领子,瞪了他一眼,去翻衣服。
二人最后到后院的时候,篝火早已经燃起,烧烤的香气阵阵传来,伴随着滋滋油响。
一群人围坐一圈,老远冲他们招手:“你俩可真能磨叽,快来快来,鸡翅都烤好了。”
纪筝在童然旁边坐下,旁边路子霖顺手给她递来一瓶椰汁:“周哥特地嘱咐我买的,快快。”
周司惟把几串肉和蔬菜架上烤,凑过来低问:“想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一点点辣吧。”纪筝弯弯眼,把吸管递到他唇边,示意他尝尝。
周司惟眼也没眨,张口喝了两口。
卫昔的位子在他们对面,眸光微闪,垂下睫毛。
草地柔软,篝火热闹,路子霖拉了个音响过来,在火光中放音乐,众人在音乐声中边吃边聊。
后来玩起国王游戏来,纪筝不幸被点中,那一局程醒是国王,他想了想有些遗憾地说:“可惜这没有古筝,要是有古筝就好了,罚你弹一曲。”
童然有点微醉,靠在纪筝肩膀上,闻言抬头嚷嚷说:“弹什么古筝啊,让她跳个舞。”
周司惟微微抬眸。
“还会跳舞啊?”有人惊讶道。
“想看想看!”
“学过一点。”周围一圈人投来殷切的目光,纪筝脸颊映着火光,摸摸鼻子,不好拒绝,刚想答应的时候被一道清淡的嗓音打断。
“她不会,”周司惟说,抬手端起一排小酒杯:“认罚酒。”
“哎哎哎!”还没等人出声,他已然按规矩罚了三杯,面色从容。
众人都不是傻子,知道这是周司惟不想让自家小姑娘跳给别人看,揶揄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纪筝凑过来,扯扯他袖子,小声说:“我会的。”
周司惟捏捏她红扑扑的笑脸,杏眸亮晶晶的。
他把人半搂过来,带着丝丝酒意的热气拂过她耳际:“回去跳给我看。”
后面纪筝运气好,没再被点到,反倒是拿了几次国王,安然无恙度过游戏。
热闹的玩乐后,回到房间,难免觉得精疲力尽,纪筝简单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就止不住地开始打哈欠。
她打开了个平板,随便找了个电影看。
看着看着入了迷,困意消减。
周司惟一身清爽的沐浴露气息,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手从她腰间绕过去,低下头缱绻地吻她。
纪筝手一松,平板掉落进柔软的鹅绒被子间,他半边身子覆上来,舌尖探入,闭着的长睫扫到她脸上,麻麻痒痒的。
手微微一撑,周司惟清隽的五官抵在她上方,亲亲她额头,又亲亲她鼻尖,最后含吮着她发红的耳垂说:“会跳舞?”
纪筝神思迷糊,含混应了一声。
他声音像带着未消散的酒意,低而蛊惑:“跳给我看。”
脑中七荤八素,周司惟寻到她的手,十指交握,往上,扣到米白色的床品中。
好像有什么紧张新奇的反应被解锁,纪筝头脑发懵,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身体上的桎梏也随之消失。
她迷蒙睁开眼,呆愣几秒,看他重新走进浴室,蓦地反应过来,涨红了脸。
所幸她这样的反应周司惟没有看到,待到他出来时,纪筝已经平复了过来,重新捡起平板看剩下的电影。
周司惟的目光分到屏幕上,周身气息冰凉:“在看什么?”
“《雏菊》。”纪筝指给他看:“如果是你,是会更爱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
这是个老掉牙的经典问题,周司惟神色懒散,未回答,反而抛给她:“你呢?”
纪筝眼也不眨地盯着屏幕,电影已经结局了,欺骗全智贤的警察和深爱她的杀手都一起葬送在六月船歌中。
她合上平板,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杀手。一个不爱我的人,我怎么会爱他呢?”
周司惟睫毛一动,眼底漆黑看向她。
他沉吟道:“可是警察也爱她。如果爱你的人很多,该怎么选呢?”
“你说得对,”纪筝把平板放到一边,困意再次涌上来,她往下睡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那就选一个最爱我的。”
周司惟捋着她的发丝,抬手把灯关上。
“好像也不对,”纪筝忽然冒出个头来,戳了戳他:“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好像不喜欢我。”
“所以这条也不成立,”她困顿地睁不开眼,嘟囔了一句:“可能人还是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吧。”
月光清浅,从薄薄的天鹅纱帘照进来,周司惟碰了碰她柔软的脸颊,轻轻笑了一下。
“傻丫头。”-
良夜一过,次日晴空万里,暖洋洋的太阳照得草绿花嫩,空气中微风和煦。
纪筝作息规范,其他人都都是重度赖床选手,又难得放假出来郊游,所以当她下楼吃早餐时,整个餐厅就她一个人。
因为是试营业,餐厅也没有多少东西,两个厨师在后面闲聊,见到她乐呵呵地笑了笑:“小姑娘起这么早啊,想吃点什么,叔叔给你做。”
“有馄饨吗?”
“有。”
“谢谢您。”纪筝弯唇笑,拆了盒椰子汁插上吸管,坐在靠窗的小桌子上等。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外面一片碧绿的草地延伸,远处有几座山高耸入云,天朗气清。
这块地带好,不止这一家民宿,旁边还有好几家,又是五一假期,来来往往人不少,一片欢声笑语。
纪筝见不少人都背包往山的方向走,好奇问道:“叔叔,他们都是去爬连云山吗?”
“是呐,”面容和善的叔叔把热气腾腾的馄饨给她端上来:“山上风景好,今天天气也适合爬山。”
纪筝忽然想起来:“连云山上是不是有座寺庙来着?”
“有啊,灵普寺,千年古刹,求啥啥灵呢。”叔叔指点她:“小姑娘,要想去可别耽误,灵普寺五一可就今天一天开门接香客。”
“谢谢您。”
纪筝吃完馄饨,出去庭院转了一圈,越发觉得天气好,摘了朵鲜红饱满的芍药花跑回屋。
推开门前,她放轻脚步,怕把周司惟吵醒。
耳朵贴到门前,纪筝悄悄慢慢地推开门,突然门一闪,一个重心不稳,她连人带花一起栽进一个气息清爽的怀抱里。
周司惟染着疏懒晨光的带笑嗓音从头顶落下:“送花还是送人呢?”
纪筝揉揉脑袋站稳,粲然一笑:“你醒了,天气可好了今天。”
周司惟洁白的指揪下一片花瓣,捻了两下,又隔着柔嫩的花瓣摩挲了两下她的脸:“想出去玩吗?”
“嗯!”她重重点头,拉上他的袖子:“我们去爬山吧,灵普寺今天开门。”
周司惟勾住她手,把人往回拉,往下瞥了一眼:“把裙子换了,山上树杈多,小心刮到皮肤。”
纪筝吐了吐舌头,她一时激动,忘记了这点。
换好衣服出来,纪筝在群里问了一声有没有人要一起去爬山,大部分都没醒,那几个醒的都还在赖床,完全没有要运动的觉悟。
所以最后,还是他们两个轻装简行出发。
连云山是很有灵气的地方,一路走上去,绿树环腰,百花做裙带点缀。因为是假期,沿途还有卖一些折纸的小扇子和水饮的。
纪筝体力不算差,爬了三个多小时还仍然神采奕奕,脸颊晕出微微热汗,旁边的阿姨看了很是羡慕:“年轻就是好。”
纪筝弯了眉眼,扭头看身旁的人,他看起来比她还轻松,肤色在日光下仍然温质如瓷。
周司惟察觉到她的目光,一侧眸没忍住勾了勾唇。
他撕开卫生纸,慢条斯理给她擦汗,小姑娘整个脸颊因为出汗红殷殷的,双眸水润,映着背后的花红柳绿格外鲜活。
纪筝喝了半瓶周司惟拧开的水,感慨道:“不怎么跳舞之后,感觉体力都大不如前了。”
“累吗?”周司惟捏了捏她发热的两颊软肉:“背你走。”
“才不要,”她鼓起脸:“你看不起谁呢,我要自己走。”
纪筝说完昂起下巴,重整脚步继续出发。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八点半,四个小时后到了山顶。
一路掩埋在层层绿障之间的视野骤然开阔,云淡风轻,浅蓝的天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纪筝欢呼了一声,跑向前方,低头往下看,仿佛世界缩成了很小的一臾,隐在看不清的雾气下面。
她兴奋回头:“周司惟,你快过来。”
周司惟距离她几步之遥,刚放下手机,眉眼染笑走过去。
旁边不少人都在拍照,纪筝也想凑这个热闹,询问了一个小姐姐能不能帮她拍。
她拉着周司惟站在一座岩石边,周司惟和她十指交握,侧头看向她。
“你看我干嘛?”纪筝抬头:“看镜头啊。”
话音刚落,周司惟猝不及防地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山谷风声悠悠,岩石边有潺潺的山水声,纪筝来不及闭眼,视线里盛满了他疏长的睫毛。
清隽的眉眼之后,游云浮动,天地辽阔。
他好像无意于这一切,闭眸珍惜地吻她。
“好好看!”拍照的小姐姐激动道:“拍好了,这一幕太美了!”
周司惟松开她,纪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对来还手机的小姐姐说:“谢谢你呀。”
“不客气不客气,”小姐姐说:“你们俩好配啊。”
周司惟过来牵上她的手,低头看照片。
照片里,女生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运动套装,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碎花发圈,几缕头发垂在额边,大眼睛里有一丝惊讶,侧脸轮廓美好。
青年是黑色的卫衣和休闲长裤,垂眸阖眼虔诚地吻着她。
纪筝看着,忽然心血来潮:“周司惟,你介意我发个朋友圈吗?”
他扬眸:“我为什么会介意?”
纪筝弯唇,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对着拍了张照片。
周司惟看着她编辑朋友圈的动作,只选择了一张二人手交叠的照片。
他点过去,停在刚拍的接吻照片上:“为什么不发这张?”
“不想给别人看,”纪筝抬头,眼睛睁大了些,凶巴巴道:“你也不许给别人看。”
“好。”他笑。
发完朋友圈,纪筝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和周司惟在凉亭中找石墩坐下,吃带上来的三明治和果汁。
午后时分,人渐渐少了,二人到达灵普寺前时,也许是寺庙带来的天然威压,周围不像上山时那么喧闹。
灵普寺的佛殿傍山而建,层见叠出,黄墙黛瓦,两侧有长廊通往寺顶。
寺中院子里有一巨大的焚香台,不少来此的游客,都是为了亲手插一炷香祈求平安。
屋瓦飞檐高低交错,纪筝和周司惟走到后院,一颗看起来就上了年头的巨大的梧桐树枝叶鲜绿,将阳光分割成片段投到古朴的墙壁上。
梧桐树上挂了很多红色的香囊,旁边有香桌,可取红纸条写下心愿,放进香囊挂到树上。
纪筝很有兴趣:“我们也去写一个吧。”
周司惟自然没有异议,去取了长方形的红纸条和香囊,摊开掌心,让她在他掌心写。
纪筝踮脚把掌心覆到他眼睛上:“不许看,看了就不灵了。”
他笑了一下,闭上眼睛。
笔尖隔着纸在掌心,像小虫子爬过的感受,耳边一声清脆的“好啦”,周司惟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把红纸装进香囊,一蹦一跳着去挂。
纪筝想挂得高一些,踮脚努力抬手,有人从后面靠近,修长洁白的手勾走她指间的香囊,轻而易举挂到高处。
放下来时,他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纪筝转身:“你的呢?”
周司惟晃晃另一只手的香囊,指背刮了下她的鼻尖:“你帮我挂?”
“你为什么不自己挂,我挂得不高。”
他弯腰,眼尾微扬,映着梧桐叶罅隙漏进来的光,声音温柔:“你挂才会灵。”
纪筝禁不住他这样近距离的缱绻凝视,傻傻地接过香囊,踮脚抬手挂。
她身高不够,再怎么踮脚也挂不到和她的同样的高度,一上一下,在满树的红香囊中,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却又异常和谐。
纪筝退后半步,后知后觉好奇:“你写得什么呀?”
周司惟牵她的手,慢条斯理回:“不是你说的吗,说了就不灵了。”
她摸摸鼻子:“好吧。”
上午上山的时候还是元气满满,下山的时候就不行了。上午耗费了太多精力,纪筝走了两步就开始觉得腿酸。
她抱着周司惟的胳膊,黏黏糊糊抬脚,半个人倚在他身上。
傍晚山间凉爽,不时有一两声动物叫,树叶哗哗响。
周司惟停步,侧身好笑地看着她,弯下腰说:“上来,背你走。”
“啊?”纪筝从懒散的状态中醒过来:“不行不行,那你多累。”
“不累。”
“可是我重。”
周司惟不做声,视线从她细胳膊细腿上扫过,停在她目光里。
“过来。”
青年的背宽阔而有力量感,纪筝趴上去,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背部条理分明的肌肉。
她紧张地问:“重吗?”
少女甜甜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麻麻痒痒的,周司惟眼尾扫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弯唇:“一点也不。”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纪筝趴在他肩头,感受着新奇的视角:“原来你们个子高的人看地下是这样的感受。”
周司惟轻笑一声:“什么感受?”
“就,很远的感觉,有点摇摇欲坠。”
“那你抱紧了,”他故意说:“可别坠下去。”
“才不会呢。”纪筝搂着他脖子,使坏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她的头发垂在他颈边,柔软顺滑,背上的人看起来长胳膊长腿的,实际没几两肉,背起来很轻。
两边穿过林间的春风温和,温度温凉,纪筝累了一上午,眼皮渐渐重起来。
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的时候,周司惟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他微微侧头,少女睡着了,莹白的小脸趴在他肩头,红唇微张,鼻头小巧莹润,像山上无辜可爱的小鹿。
周司惟放慢脚步,动作极轻,步履平稳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