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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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颖走出郑冉家小区时,郭尉发来一个位置。

她开车回家,从衣帽间取了件黑色高领打底薄衫和竖条纹的休闲西装。

地方不太好找,岔路多,车流多,交通灯也多。她跟着导航七弯八拐,最后在一片种满槐树的路尽头找到那家私人俱乐部。

苏颖透过窗户朝外看一眼,坐在车里给郭尉发消息:我到了,你出来取一趟。

那边倒不废话:208,上来。

苏颖撇撇嘴,熄火,锁车,拿着衣服往里面走。

报上郭尉名字,由专人引领她到电梯口。苏颖独自站进去,不知何因,电梯门闭合的瞬间,竟心跳过速。头顶光线明亮,四面都是擦得发亮的镜子,苏颖往前挪了几步,弄了弄发尾又整理衣领和束带,然后忽地一顿,赶紧弄回原来的样子,不由冲镜中的自己翻个白眼。

走廊铺着吸音地毯,高跟鞋踏上去没有丁点声音。208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悄无声息,缝隙里隐约透出光来。

苏颖伸手推开,穿过玄关,便一眼瞧见郭尉仰靠在沙发上,他身上那件白衬衫有些发皱,双手松松交扣,搭在腿间,合着双目,似乎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几日不见,他清瘦了些。

苏颖小声:“喂!”

郭尉蓦地睁眼,看过来,目光中带着没退尽的醉意。

对视一瞬,她把衣服放在床边,“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晨。”他开口时声音沙哑,不由清了下嗓。

“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惊喜么?”

苏颖口不对心:“才没有。”又问:“晚一天应酬都不行?”

郭尉抬左手,拇指和中指捏了捏两个太阳穴:“没办法,实在推不掉。”

苏颖没有继续问,四处走了走,忽然瞥见转椅旁边搁着他的行李箱,提手没有降下去,上面搭了件黑色西装外套。

苏颖说:“你随身带着行李,干嘛故意叫我跑一趟。”

“知道不也来了?”

瞬间,苏颖有种被拆穿的难为情:“那我走了。”

“别……”

郭尉笑笑,头摆正。

应是喝了不少酒,他两颊泛红,露在外面的脖颈也染上星点红色,一双眼深邃迷离,锁着她,极缓慢地拍两下自己的腿,“过来。”

苏颖对这种调情本应神色自如,却不知为何,他一个简单动作,就撩得她心跳加速,脸颊红透。

苏颖白了他一眼,没有动。

她平常不喜用彩妆,至多涂个口红提升气色,原本打算一整天窝在郑冉那儿,更是无需打扮,便素着一张脸来的。

郭尉细细瞧了她一阵,慢悠悠道:“听没听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很早很早以前,女子不用胭脂,她们的脸只为情郎红。”

苏颖嘀咕:“可真够酸的。”顿了顿,又画蛇添足地找补一句:“我穿多了,热的行不行。”

郭尉笑出来,又情不自禁地锁紧眉头:“我这会儿头特别晕,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儿过来,帮我按一按。”

他焦急催促的语气倒有些孩子气,苏颖这次听话了,慢吞吞挪到他面前。

郭尉前倾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

苏颖站在他两脚之间,手指搁在他太阳穴上顺时针轻轻揉按。离得近了,便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酒精味儿,没过多久,又被一种熟悉气息掩盖,她心跳逐渐恢复平稳,整个人也不再那么浮躁。

小别后的重逢总有种惶惶的期待,何况再见面状态不同了,从前她不称职,没有彻底融入妻子这个角色,当这一刻真正把他看成心仪已久的男人甚至丈夫,难免变得小心翼翼又忸怩反常,有一瞬间不像自己了。

苏颖偷偷叹口气,声音软下来:“力度可以么,郭先生。”

郭尉合着眼,额头轻抵着她小腹:“再重些。”

苏颖便又用些力气。

一时间,周围静悄悄没有半点声音,窗开着,纱帘飘动间,送进来缕缕清凉的风。

很久后,郭尉按住她的手,“坐下,说会儿话。”

苏颖便由他拉着,坐到旁边去。

郭尉没有放开她的手,牵着搁在自己大腿上:“原本饭局可以缓两天,谁知今早在机场凑巧被老何撞见了,刘总赵总都是他牵线介绍的合作伙伴,不太好拒绝。”

苏颖说:“我以为快要结束了。”

“看情况还要周旋一阵。”

“那干嘛叫我来?”

郭尉瞧她一眼,学着她往常的语气:“为什么叫你来,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苏颖笑了:“人都还在,你这样出来不怕礼数不周?”

“没办法,都知我酒量差,总不能醉倒在饭桌上。”

苏颖轻斥一声:“装模作样你最在行了。”一时间想起刚结婚那会儿,那几个朋友对他的评价,问:“所以你另开房间都单纯为躲酒?”

“不是每次,偶尔吧,否则怎么谈生意。”

苏颖:“那偶尔的……”

郭尉不用猜也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都懒得再问一句逗她,直接说:“没那爱好。”

紧接着,苏颖又问:“是婚前没有,还是一直都没有?”

郭尉好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就是挺好奇,你会不会与人发生一夜情,或者有个固定的长期伴侣,当然了,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是指在你单身的情况下。”她手指无意识地蹭着他掌心,说完一段话,又自言自语地答:“不过,也可以理解,像你这样的男人,没有才奇怪。”

郭尉好一会儿没说话,目光幽沉,歪侧着头瞧她,嘴角那抹笑意若有似无,再开口,却不是为她解惑:“等来你主动了解我,真的不太容易。”

苏颖一滞,无理辩三分:“你们男人不都需要自由空间么。”半天才发现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抽出手,在他腿上打了下:“别转移话题,有没有啊?”

郭尉说:“一夜情没有。”

“那有长期伴侣?”

郭尉揉了揉太阳穴:“不长。”

“那……”

“啧。”郭尉瞧她一眼:“换个话题。”

苏颖抿抿嘴:“你与晨晨妈妈为什么离婚?”

这问题有些跳跃,郭尉目光瞧向别处,顿几秒才说:“性格不合,感情破裂。”

“太官方了吧。”

“但的确如此。”

苏颖还要继续问什么,郭尉打断说:“你今天的问题额度已用完,但我能保证的是,以后都不会有。”

他但凡给了承诺,他会遵守。

苏颖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郭尉侧头,目光不愿挪开,半晌,抬手拨了拨她耳垂:“时间紧张,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儿才值得。”

他声音很低,一字一句说着,浓浓酒气随他灼热的鼻息扑在她脸上,使她也染上几分醉意。

两人之间甚至隔了些距离,苏颖却觉得周围空气稀薄,后背冒汗,一时怀疑今天是不是真的穿多了。

苏颖问了句可有可无的话:“什么才算有意义?”

这之后便没人再吭声,他们转头看着彼此,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然后某一瞬间,几乎同时向对方靠近,双唇相贴。

起初的几秒两人都静止,渴望接近,又小心翼翼,呼吸都是紊乱而颤抖的。

郭尉捏着她胳膊,极缓慢地叹一口气,短暂研磨过后,先启开唇吻她,力道温柔。

苏颖轻轻闭上眼,认真去感受。

他抬起手来扶住她耳后,拇指蹭过她脸颊,稍微分开:“有没有想我?”

几个字在两人唇间低低咀嚼,他嗓音暗哑,语调轻缓得快被她咚咚心跳声掩盖住。

苏颖抿了下嘴,嗓子里哼出个音节。

一场战役这才算吹响了号角,喝过酒的缘故,他总不比清醒时能够自如拿捏分寸,忽略了对方感受,亲吻变得急切而失控。

却在这时,门口蓦地传来响动。

秘书:“郭总,刘总他……”

沙发上的两人惊出一头冷汗,空气凝结,秘书的脸瞬间变成番茄色,愣片刻,慌忙退了出去。

房门“哒”一声轻响,撞上了。

郭尉撑着沙发扶手,瞧她一眼:“你没关门?”口气有些埋怨,像极了没睡饱,被人叫醒后带着起床气的问责。

苏颖愣愣的:“我关……没关?”

他几乎给气笑了,退开一些,端正坐好,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整理袖口时又扭头目不转睛地瞧她。

苏颖不知何时已被他逼到沙发一角,双腿蜷起,唇色红润,整个人有着不同以往的乖顺安静。

被他盯得久了,苏颖抬起头来,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郭尉笑笑,问:“晨晨和念念呢?”

苏颖这才说:“在老太太那儿。”

“晨晨这几天听话?”

苏颖不由坐直身体,想了想说:“那天从海洋公园牵着他的手走到停车场,后来还主动要求想吃冰激凌。我们眼神交流多了些,故意亲近他,他好像也不像原来那样抵触了。”

郭尉听着:“一直都信你能处理好其中的关系。”身体恢复如常,他站起来,手掌轻轻揉几下她发顶:“晨晨这孩子心思重,如果你愿意多花些时间与他相处,我会很感激。”

这还是郭尉第一次同她提要求,苏颖觉得有所亏欠,看看他又点点头。

他直身,没再叫秘书进来,拿上西装外套:“等我回来。”又说:“如果觉得累,可以先洗个澡。”

这暗示太明显。

苏颖:“……”

他开门出去,秘书还傻愣愣杵在房门口。

郭尉瞧她一眼,径直走过去。

秘书惴惴跟在后面,小声报告:“郭总,刘总叫我来喊您,说您要是再不下去,他要亲自过来请人了。”

郭尉含糊应一声,微侧头说:“以后进来先敲门。”

秘书答:“是”,又不免在他身后龇牙咧嘴做鬼脸,心中大喊冤枉:我敲了呀,只不过您老正忙着,没听见而已。

***

郭尉留下一句话轻松走了,苏颖却不知如何是好,听他的太过顺从,不听又难免显得矫情。在沙发上做了会儿思想斗争,苏颖光着脚下去,走到浴室瞧了眼,用钞票堆砌起来的销金窟,每个角落都恨不得做到极致奢华。

冲浪浴缸是白瓷与透明玻璃的材质,大得夸张,几乎占据浴室一半面积,前方有电视,旁边是一整面墙的装饰镜子。

苏颖心说到底是取悦男性的消费场所,浴室都做得这样胆大直接。她先前出了些汗,现在只有自己,索性不想那么多,进去洗了个热水澡。

冰箱里有红酒果汁和各种进口休闲食品,她抱了些出来,关窗帘,开投影,窝进沙发里。猜想着他不会那么早回来,苏颖找了部片子看,当片中男女主人公感情发展得如火如荼时,她睡着了。

再醒来太阳快落山,一缕晚霞顺着窗帘缝隙钻进来。影片播完又在播放第二遍。

苏颖看看时间,摸到手机给郭尉发消息:你还回不回得来?我先走了,去接孩子。

他回:五分钟后开门。

这男人时间倒是掐算得精准,五分钟后,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之后便耐心等待,没了声音。

苏颖跑过去开门,尚未看清来人,便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的酒精味更浓重了,呼吸灼热,几乎把全部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喂喂喂……”苏颖站不稳,连退数步,后背猛地撞到了墙壁。

好在他还不算混,手掌隔在中间,耳边漾开他悦耳的低笑声。

酒醉后的男人力量格外惊人,苏颖挣不脱,泄愤地捶他一把:“到底真醉还是假醉,给我起开。”

郭尉不动,稍稍偏过头,便嗅到她发间有些陌生的洗发水味道:“洗过澡了?”

苏颖抿着嘴不言语。

郭尉在她脖颈间轻蹭了下,喃喃道:“我变得不那么敬业,刚才和刘总聊着天,不自觉走神,想到老婆还在上面等着我,就想立即回来与她在一起。”

苏颖清楚这番话有哄她的成分,可心中还是难免轻飘飘。

她闷声哼道:“单纯在一起么?”

郭尉一愣,反倒笑了,终于站直身,恶人先告状地点了下她鼻尖:“思想就不能健康点儿?”

苏颖假笑,“好吧,是我把您想龌龊了,那么时间不早,郭总是想与我一同接孩子去,还是坐下来醒醒酒呀?”她眼中亮亮的,一片狡黠之色。

郭尉很喜欢听她句尾上扬的语气,半晌,蹭蹭鼻翼:“等我,我去洗个澡。”

苏颖挑衅:“你醉成这样子,到底能不能行?”

郭尉不由垂眸瞧她一眼,那眼神极其危险,语气倒亦如往常那样轻风细雨:“怎么办呢,尽力吧。”

说完,郭尉在她唇上轻啄了下,边脱西装外套边朝里面走,他身形忽然就不摇晃了,腰背笔挺,步伐稳健,哪儿有半点酒醉的样子。

他回头,朝她挑了挑唇角。

苏颖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浴室很快传出哗哗水声,没隔多久,他又在里面唤她。

苏颖没好气:“干嘛?”

郭尉:“帮忙拿下洗漱包。”

苏颖起身去他行李箱中翻找,拎着给送过去,敲敲门,里面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臂,却没碰那洗漱包,直接抓着她手腕,一把将她拽进去。

惊呼全被这道门藏进了里面。

夜色旖旎,有的熬了。

时针慢慢指向数字8的时候,一切才停歇。

仇女士给苏颖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过来接晨晨和顾念。

两位不称职的父母这才停止温存,收拾妥当下楼去。

初春的夜晚,空气里带着温温的热度,路旁槐树抽新芽,枝条在细风中轻轻摇摆。人们也从冬日沉闷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换上轻薄衣物,饭后散步,遛狗。

路边几个小女孩带着粉色头盔穿着滑轮鞋,小企鹅一样笨笨向前滑行,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脸蛋圆嘟嘟,小辫子松散凌乱,正是最可爱最讨人喜欢的年纪。

苏颖没注意,郭尉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洗过澡又吹了风,此时身上酒气去了大半。

两人在台阶上站片刻,郭尉拉着她的手:“走走?”

苏颖点点头。

他们沿着种满槐树的路慢慢向前走,平时快节奏很少停下来,像这样并肩散步更是从来没有过。

有一处路面凹凸不平,苏颖本就腿软,脚尖磕绊了下,蓦地向前栽去。

郭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双肩,“很累?”

苏颖捏几下大腿肌肉,闷闷道:“有点不想和你说话。”

郭尉好笑:“哪里惹到你了?”

苏颖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嘲弄道:“现在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样子,脱光了不就是臭男人一个。”

郭尉也不由低头瞧了眼自己的着装,挑挑眉:“臭男人才更接地气一些,郭太太是在夸奖我?”

苏颖直身,仰脸说:“你还挺骄傲?能听出反正话不?”

郭尉笑着耸耸肩。

她嘀咕一句:“简直跟四处寻食的饿狼没什么分别。”

“谁说没分别,我家养的,不吃野食。何况,过程也不见得只有我享受,你给我的反馈明明是喜欢的。”他顿了顿,纠正:“应该是很喜欢。”

苏颖脸红透:“你……”她羞恼:“鬼才喜欢。”

郭尉愉悦笑开,见她转身要往回走伸手拦住,不逗她了,手臂在后面环紧她肩膀,倒是从容:“谅解一下,太久没见面了。”又垂眸轻声问:“很难受?”

苏颖点点头,半天嘟哝一句:“也不是。”

这条路一直下去,前面是个五岔路口,纵横交错的车尾灯为黑夜增添几分热闹色彩。

两人影子在昏黄路灯下时而缩短时而拉长,气氛有种难言的美妙,他们安静走着,都没有回头开车的打算。

不知不觉,进入跨江大桥的人行道。

郭尉说:“这次出差行程比较紧,没有单独空出时间为你选礼物,在香港转机时看见一个包,觉得应该适合你,就买了回来。”

苏颖问:“很贵么?”

“说是今年春夏限量。”

“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郭尉说:“酒红色方款,很小巧,牛皮质地,纯手工打造,包身除了压纹和品牌logo以外,没有多余装饰,比较低调。”

他背书一样流利,没带什么抑扬顿挫的语气。

苏颖忍不住抬头看他:“手提?”

郭尉:“是。”

“讲得很专业嘛。”

他轻描淡写:“店员介绍时留意了下。”

苏颖有点高兴:“听着就觉得会喜欢,相信你的眼光。”

郭尉顿了下:“不觉得没心意?”

苏颖缩在他怀里,展开笑容,逗他说:“贵就是心意呀。”

江风带些凉意,几根发丝搭在她扬起的唇角上,她鼻尖不可避免地微微泛红。

郭尉低头瞧了一会儿,也没来由跟着淡笑,将人拢紧些,嘴唇贴了贴她额角。

再往前走就是横跨桥梁的“城市之眼”,紫色光带连成美轮美奂的圆环,暗黑天幕下,如同一只沉默却明亮的眼。

郭尉抬抬下巴:“坐没坐过?”

“摩天轮吗?”苏颖说:“没有。”

“去试试?”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你还是带着两个孩子来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叫个车去老太太那儿?”

他看看腕表:“一圈下来也就一个钟头,不急。”

郭尉当真去窗口买票了,然后站前面朝她勾了下手腕。

两人跟着队伍进入小小的座舱内。

摩天轮转动的速度相当缓慢,苏颖这人没什么浪漫细胞,她担心自己中途歪在椅子里睡过去。

可当摩天轮上升到一定高度,却觉得视野所及格外震撼。

整个城市夜景尽收眼底,观光游船在蜿蜒的江面缓缓行过,划开的水波上倒映着碎掉的光影。两侧马路车流如织,尾灯绘成红色长龙。

向远处看,无数灯光没有规则地洒落大地,如同置身在神秘的银河里。而每个人都像一粒尘埃,微不足道而渺小。

苏颖扭头看一眼郭尉。

他薄唇微抿,正瞧着下面出神。

然后某一瞬间,郭尉冷不丁问了句:“他是哪两个字?”

苏颖微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如实说:“照顾的顾,维护的维。”

“顾维。”郭尉轻声念了一遍,下颌稍稍绷紧又松开,手肘撑着窗沿,仍是看下面,半天才问出第二个问题:“有我帅么?”

“……”苏颖看他一眼:“类型不同,没法做比较的。”

“比我年轻?”

她粗略算算:“大概小你一岁。”

郭尉不禁轻轻皱了下眉,又问:“比我有钱?”

苏颖无语:“你有钱。”

“有我对你好么?”

苏颖一时没答。

她在人生不同阶段遇见两个不同的男人,好与不好没有标准。

一个不会约束,愿意纵容,可以陪她疯陪她闹甚至陪她浪迹天涯;一个给她一个家,给她未来,认真在白纸上为她画出正确的路。前者她深爱过,后者是今后的爱人、伴侣及人生导师。每一段历程都值得被珍惜,且没有轻重之分。

苏颖语气不自觉轻松起来:“要不然你叫他上来比较比较?”知他没恶意,她笑他:“可真够幼稚了。”

郭尉没说话,来握她的手,却用了些力气。

苏颖疼得直呲牙,打他一下。

直到现在,她能与郭尉坦然地聊起顾维,发现再想起他时,心中没有如锥刺痛的那种感觉了。回忆像一面镜子,映出故人的脸,或许将来的某个瞬间出现在脑海里,她笑一笑,会觉得很温暖。

这之后两人很久没开口,摩天轮升至顶点,下面的世界又缩小几分。

郭尉再说话时,又恢复成往日冷静客观的模样,身体靠着椅背,缓缓道:“别满足于能吃饱能穿暖的状态,那是‘活着’,生活不应该这样。比如坐在这摩天轮上,或许你觉得太慢太无聊,但是换个角度,当你发现,有那么一刻能把世界踩在脚下时,是否觉得这一趟很值得?”停了停,他轻轻捏着她手指:“我希望你每一天都过得有内容,品尝美食,打扮自己,与人交谈,去看风景,为柴米油盐烦恼,也为孩子课业进步而开心,生意时好时坏,偶尔软弱或迎难而上。不过分看重,却也记得每一个纪念日,与我约会庆祝,接吻或拥抱……”

他说的很慢,每句话都在为她描绘一个画面。

苏颖眼眶发热,紧紧抿着嘴。

“生活并非苍白无味。”他扭头看她,低声道:“苏颖,未来可期。”

苏颖一直觉得,在别人面前掉眼泪是件很丢脸的事,怕他看见,她脑袋猛地抵住他手臂,眨了眨眼,便有一滴眼泪悄悄掉下去。

她声音闷闷的:“你可真讨厌,偷听人讲电话还不够,回头又来教育我。”

郭尉并没有揭穿她:“你离开那几天我认真想过,甚至愿意退步,只要人在我身边,许你思想自由。”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但我发现自己并没想象中的大度,也会有些不好受。”

苏颖内心颤动,偷偷抹干净眼泪,直起身来。

她坦诚说:“完全忘记我做不到,心中肯定有个小小角落是属于他的……但我必须承认,剩下的部分都给了你,从前不愿接受,觉得那是背叛,当认清自己的内心时,才知道未来不该辜负的人是你。”

这话说完,周围彻底静下来。

郭尉目光锁着她,半天没言语,掌心密密实实出了一层汗。

苏颖被他盯得直发毛,见他不语,舔舔嘴唇试探道:“你不懂我的意思?不够……直白?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没有。”

半天,郭尉身形一动,却是倾身过来吻住她。他手掌轻轻扣着她后脑,吻得克制而温柔,不久后,苏颖闭上眼,手臂攀住他脖颈,慢慢回应。

很久很久,座舱内悄无声息,两百米高空,万千情绪,融于长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