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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隐约有风掠过。
望出窗,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尽收眼底,两座漂亮的花床栽满茉莉、月季、玫瑰等,纤丽而丰饶。
旁侧有座四面透明的玻璃花房,折射出阳光清澈的弧度,繁花旺盛,仿佛盛着另一个世界。
下午两三点时候,如此草木似锦,日头正好。
南烟步伐缓慢,心底揣着疑虑。
怀礼走在她正前方。
他很高,穿一件深灰色T恤,脊背宽阔又结实,看起来依然保持着健身的好习惯。
他从带她过来就接起了个电话,嗓音很低,只依稀能听到几个关键字,大概是说她已经到了。
她心中戒备如山起,细细地辩听,他却立刻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梭巡,有点挑衅地侧过脸来看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故意不让她听到似的。
他眉眼十分温倦,看着她时,唇角漾着柔和的笑意。
南烟憋着疑问又憋着火。
想朝他竖中指。
后门停着他的车。那辆黑色奔驰。
南烟见他手指一勾从口袋拎出了车钥匙,要带她径直过去,她登时如大难临头,立刻顿住脚步。
“去哪。”
怀礼车门打开一半,转过身来。
她今天的确漂亮。
嫩绿色的裙子意外很适合现在短发的她,掐出腰线袅袅,脖颈又白又纤长,衬得人娇俏灵动。
怀里抱着画板。
就挺乖的。
从前她对他没有这般防备,与他同住上下楼时,每天都算准了他早晨上班的时间主动去他的车旁等她,要他载她一程。
“车都不敢上了?”怀礼手臂半搭车门边儿,看着她,有点好笑,“该害怕的应该是我吧。”
还挺会讽刺。
南烟唇微动,想回嘴。
不过想一想。
她敢保证他人生的三十一年没被哪个女人骗过,也敢保证他这张皮相不错的脸没挨过谁的拳头。
她终究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相反地,唇角扬起盈盈一笑,十分淡定地说:
“怀医生,也许你今天不用做手术,也不用陪女人,很闲,不过我很忙的——如果我走错地方那么我向你道歉,可我现在真的没时间陪你玩儿。”
“——所以如果可能给你钱的话,你不就来了?”怀礼淡淡地接过了她的话,眉目舒展开,仍笑意微微。
南烟舌尖微顿。
怀礼便看着她,倒是有耐心,继续道:“是我爷爷看上了你挂在画廊的画儿,是他想见你——不过很不巧,他现在暂时回不来。”
他上车之际,又侧过眸瞧她。
“我正好要过去找他,要上车吗。”
哇。
这么好心啊。
南烟都要在心里给他鼓掌了。
多么的前嫌不计,多么大度。
不过她可在他身上摔过跟头,对于他,她如何都是戒备的。他也说的没错,只要有钱赚,她肯定是要试一试的。
她可不在意对方是谁的爷爷,跟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是他也没关系。
徐宙也为了给她开画廊几乎找遍了身边所有朋友周转,她现在实在是太缺钱了.
路上南烟琢磨了一下,想明白了。
也许是徐宙也昨天接到电话得知有人看上了她的画儿兴奋异常,没弄清楚就直接把号码转给了她,加上刚在门口接上她的司机还有点儿口音,她如何也没把那位“严老先生”或者“闫老先生”和晏语柔的爷爷联系起来。
毕竟北京这么大,也不必事事都与他扯上干系。
地点在一个马术俱乐部,看起来是个私人马场。
离市区倒是不远,南烟一路还估算了下距离,她一会儿应该可以在门口打到车回市区,然后再乘地铁回去。
如果让徐宙也直接来接她,他肯定是要多想的。
停下车,南烟背着自己的画板下了车。
她注意到正门方位,正要过去,身后忽然一个松坠的力道,随着一阵“扑簌簌”的声响,画板大开,画儿全散落到地上。
这画板确实太旧,涤纶绳抽了丝乱跑,系不住了。
昨夜一场雨,地面潮气未散,恐沾上污渍,南烟慌忙蹲身去捡。他的车后备箱一声响,他走过来,轻轻拽了下裤子,也蹲下身,要帮她捡。
南烟动作快,拾起了大部分。
一小部分在怀礼手中,他空拿着捡起来的几幅,随她站起,不由地便想到那一日在画廊,铺天盖地的画稿飞下来。
她伏在二层栏杆,看画儿又看他,满脸的惊慌。
怀礼垂眸。
手里的画笔锋的确很独特,比之从前成熟收敛了许多。他还记得她曾为他画的第一幅画,线条疯狂又凌乱,中间一处恒久的空洞。
她说画的是他。
真是荒唐又奇怪的描述。
怀礼正心下一笑,还未一张张看过去,她便从他手中劫过了,扬起秀气的脸蛋儿,客气地道:“谢谢你啊,上次也应该跟你说谢谢的。”
怀礼眼尾上扬,没说什么。
他的臂弯稍带了下她,不亲也不疏远的力道,示意她朝向另一个方向,“这边走。”
南烟便跟上,“昨天是你联系的我?”
她那会儿照着号码打电话过去分明是他接的。
“留的我的电话而已,”怀礼带她从VIP入口进入,微微侧了眸瞧她,笑,“如果是我打电话,你会来?”
“为什么不会,你都说了,给我钱,我肯定要试一试的,”南烟直勾勾瞧他,理所当然几乎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不过电话不是我接的,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怀礼弯了弯唇,无声地一笑,带她去前台登记,边问,“你之前说的‘男朋友’,也是他?”
南烟以前经常挂嘴上自己有个男朋友。
男人嘛,如果有个有男朋友的女人接近自己,一定会产生无上的优越感——看,我比她男朋友还迷人,还要吸引她。
自然界的雄性就没有不好斗的。
但是,这不过是她自作聪明罢了。
最开始在他面前就漏洞百出了吧。
时隔两年,南烟也没什么放不下的,老实说了:“不啊,那时候没有,我骗你的嘛。”
她说“我骗你”的时候倒是娇俏,转过脸来,一双眼眸清澈,直直地瞧着他。
并不觉得自己犯了错。
一袭绿裙子,衬得脸蛋儿上的表情都妖里妖气的。
“身份证。”
南烟照他指示递了过来,他略略打量了下上面的名字、照片,给了前台去登记。
而后又淡淡瞥她,“名字呢,也是骗我的?”
“全世界都知道我叫南烟,你还用我的身份证跟我开过房,忘了?”
她好似料定了他这辈子也没被女人如此哄骗过,“不过如果是你叫我的名字,我肯定装作不认识你。”
前台登记的礼仪小姐古怪地瞧了他们二人一眼。
怀礼只是笑。
他接过二人的身份证,还给她时,迎上了她有点挑衅的视线,稍稍俯了身,眯起眸。
唇一开一合,语气温柔。
唤她的名字。
“南烟。”
“骗我有这么得意吗。”
他眸中带笑。
可不知怎么,她居然觉得他有点咬牙切齿。
南烟轻哼,心底的确有些暗爽。
紧接着,她脑袋猝不及防罩上了个力道,他还体贴地给她压了压帽檐儿,“别得意了,晒黑就不好看了。”.
马场很大。
站在二层平台,一眼望不到头。
倒是晏长安见南烟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之前那个艺术晚宴顶撞了冷嘉绅的姑娘。
晏长安十分欣赏年轻人身上这股子难以驯服的野劲儿,南烟一开始不知怀礼说的是真是假,起初有所防备,后面打开了话题,晏长安居然意外地认同她的想法。
晏长安笑呵呵地道:“艺术圈是个圈,大圈子里面就有小圈,哄抬炒作画儿的市场价与抱团排挤不是新鲜事,而艺术其实本身就是无价的,梵高生前也不知自己的作品如今是不可妄言的天价吧!”
也是怀礼昨日一说,晏长安才知道两年前晏语柔和怀礼为他淘来的那副岩彩画,正是出自那晚冷嘉绅和一群艺术界人士出言讽刺的那位老画家之手。
南烟出言维护的正是那位过世画家的外孙。
而冷嘉绅若是知道他曾买过这位的一幅画,怕是又要一改讥讽的态度改口称赞了,没准儿过几日哪个美术论坛或者艺术节上,就能看到他对这位过世画家大夸特夸的文章和演讲了。
老头儿活到头,这种事也不多奇怪了,说到底不愿掺和南烟与冷嘉绅的恩怨,而是打心底欣赏她挂在画廊里的那副画,问:“姑娘,你和怀礼是很熟的关系?那副画儿,是你画给他的?”
怀礼将她引荐给晏长安,便换了马术装骑马去了。
南烟靠着座椅,远见一身飒爽的男人驾着匹通体如雪色般的白马飞驰而去,几圈下来身后友人的那匹黑马远远追不上他,而他率先到达终点,一个潇洒回身停了下来。
望向她所在的二层平台。
南烟瞧着他,几分若有所思,顿了顿,还是老实回答了:“嗯,是送给他的,之前我们在俄罗斯有过一面之缘。”
她说着心惊一下,生怕被看出端倪。
从坐在这里到现在,都怕是一场鸿门宴。
老晏疑惑,“那画怎么会挂在画廊里?”
“当初生活上遇到了些困难,就出手卖掉了,”南烟一向不愿谈及自己的事,现下知道老晏欣赏自己,便进一步说,“卖给了一位美术编辑,后来听说他过世了,应该转手给了画廊吧。”
老晏惋叹。
那画儿挂在那样不起眼的画廊,想必当初也没有卖掉多少钱。她那晚又莽撞了冷嘉绅,未来在这个圈子很难再出头了。
晏长安到底有些惜才,今日心情又好,于是便道:“那这样吧,请南烟小姐你再创作一幅画,等怀礼和柔柔结婚了,我想作为礼物送给他们——你和怀礼是朋友,价格到时候你来定,怎么样?”
南烟愣了一下,当即微笑着。
“当然可以。”
过了会儿,察觉有人过来。
男人温润清朗的嗓音落在身后,怀礼跑了一圈儿马下来心情不错,与老晏和几位伯伯打过了招呼,这时又微微俯了身,靠近南烟耳后。
她后脊柱沟绵延到腰窝去,皮肤一片雪白,比以前瘦了许多。她迎上他的气息转过了脸来,清澈眼眸对上他的。
眉目盈盈。
怀礼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的唇,又到她的眼睛。
他凝视她,笑意很深,几分玩味。
“去骑马吗。”他问。
南烟挑眉,“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会?”
他这样的距离,在这样的场合着实显眼。
而且暧昧。
超出了所谓“朋友”的分寸。
他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南烟心中警铃大作。
突然意识到,他还有别的目的。
而老晏显然注意到了,怀礼更意识到了——
他却又是故意地、故意地、再离她近了些,清冽气息拂过她鼻尖儿了,看着她笑,“装一装吧,不然怎么教你。”
南烟顿了下,摆出条件:“好啊,给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