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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缓缓向上。
光芒闪过,怀礼按了上下相距甚远的两个按钮。一高一低的位置。
他口罩摘在下巴,下颌线流畅干净,唇薄薄的一片,微扬起。
白色医袍衬得整个人笔挺又高挑,顶部冷色光线落下,鼻梁侧面一道浅淡的阴影,侧了眸过来,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仍淡淡的,始终没太多的情绪。
“保安室在21层。”
南烟从昨晚受到惊吓到现在,有一种十分强烈的脱力感。她和缓了下紧绷许久的神经,朝他笑了笑:“真巧,跟我家一个楼层。”
但这次可不在他楼下。
两个按钮。
一个17层,一个21层。
他要比她先走的。
怀礼靠住了一旁的金属墙,抱起手臂,看着她:“用我带你上去吗。”
“——不用了,应该有标识什么的吧,”南烟立刻说,“而且你那么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她也不想他跟上去的。
怀礼眉梢轻动,目光略带审视,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真不用?”
南烟认真地点了下头:“我自己上去就好,不用麻烦你了。”
“真的?”他眉目舒展开,又笑着问她。似乎她只要说用,他就会好心再送她一程似的。
“嗯,不用了。”她说。
往常搭车什么的倒是很积极,这会儿却是一而再地回绝了。
怀礼轻慢地收回了目光,不看她了。到底也没计较是否有人真的跟着她。
手机信号时强时弱,南烟又给徐宙也打了个电话,通了倒是通了,但那边还是听不到声音。
她又发微信给他,说自己去了A栋的保安室。
对话气泡旁一个焦灼的小圆圈。一圈圈地转,发不出去。
怀礼又转回了视线看她,若有所思。
不多时,电梯到了17层。
一整个A栋几乎都属于他们心外,这个电梯仅供医院工作人员上下。陈舒亦一袭白色的医袍,才要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怀礼,立刻在门口站定了。
又注意到他身旁的南烟,有点惊讶居然在这里也能碰见她。
“我还准备去找你的,”陈舒亦对怀礼说,“怀阿姨他们已经过去了,刚还问我你去哪里了。”
来信号了,消息终于发出去了。
南烟臂弯抱了沓儿童画册,低着头,两手并用回复着徐宙也。
听到外面人说话,一抬头,是昨夜那个女人。
“去了趟化验科。”怀礼重新拉起了口罩,白袍动静细微。就向外走。
突然几声轻响,噼里啪啦落在他脚旁。
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怀医生。”
怀礼回头。
“可以帮忙捡一下吗,”南烟晃了下手里正回着微信的手机,两手都占着,很不方便似的。她笑颜娇俏,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
刚说了不用麻烦他带她上去,现在又开始麻烦他了。
心思挺多。
怀礼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轻轻地拽了下裤子,便低了身下来。
电梯狭窄,他这么靠近了她,好闻的雪松香气扑了个她满怀。
南烟背贴在电梯墙。不知怎么,有点退无可退的。
南烟也低头去捡。掉了不少。
电梯不等人,要关上了。
“——哎,怀礼?”陈舒亦伸手正要挡电梯门,却终究没来得及,那女人还是与他一齐消失在了电梯门后了。
电梯继续向上行进。
南烟捡起了一部分,视线随他起来,抬头看着往上跳的数字,故作苦恼地说:“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了吧。你同事都走了。”
怀礼将东西交还给了她,眉眼扬起,“不好意思就没了?”
“……”
电梯很快到21层,门应声而开,停在了这里,没有再向上。
南烟探了身过来,靠近他一些。
指尖儿勾着他口罩上沿拉下来,露出一张俊逸清隽的面容,她说:“这么好看的脸就别用口罩遮了吧。”
顺势又拉住了他喉结下的领口,拉低了他一些。他也配合她,低了身。
南烟盯住了他眼睛,像昨晚他问她时那样,唇轻轻蹭过了他唇角,抵住了,“那你还想要什么?”
怀礼微微垂了眸,唇角沾惹一道浅淡的红痕,淡声地:“擦掉。”
“……”
南烟愣了一下,撞入他并无笑意的眼底,以为是惹恼了他,她稍正色了,抬了手,指腹刚擦了下他唇角,“你怎么这么小气——”
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儿。
她心都跟着抖了一下。微微瞠了眸。
“把你的擦了。”他看着她,很淡地笑。
擦她的?
南烟轻轻一笑,心下了然了,直瞧着他的眼睛,就照做了。
可不等她擦完,一个清冽干净的气息就覆上了她的唇。
他不由分说撬开了她唇齿,跟随一个由深入浅的吻,攫住了她呼吸,嗓音很低,“知道耽误我了,不能快一点?”
“……”
怀中的东西又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这回什么都没剩下,全掉没了。
腿跟着虚软一刻,顺着电梯墙往下滑。
怀礼见她这副迟滞的反应,扬唇无声地笑了笑,好看的眼睫一垂,又扶稳了她给她按在了自己身前。说什么耽误了他要她快一点,吻她却不疾不徐,手里还拿着本画册没还给她,坚硬的书脊硌着她的腰。
她几乎进退不能,向下滑都没有退路。
后腰吃了痛,她轻轻吸了口气,就要去咬他的嘴巴,他灵巧地躲开了,吻依旧不休不饶,温柔又强势,改用臂弯掌住了她腰,几乎是用吻搡着她,又转到一侧的方向。
顺势用那书脊按回了17层。
电梯又下沉,很快就回去了。
落稳了,电梯门开启又关闭。
他又吻了她一会儿,这才放开了她。
她靠在金属墙上气喘吁吁的,望向他的眸光都破碎。
怀礼慢条斯理拉起了口罩,走出去前,还好心提醒她了一句:“保安室马上要下班了,别耽误了。”
语气依然十分温和,毫无锋芒。
南烟却真真切切尝到了他的厉害。
她跌着向后,瘫在电梯墙上望他背影走远,胸口惴惴的,唇角触感也久久未消。
电梯门再度关闭,将他与她隔成了两个世界。
她无法走进他的世界,他也不会跟她上去,看一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而刚才那个吻根本没深入多少,她却还是软成了这般狼狈模样。都湿了。
她是真的想放弃了.
到了保安室,徐宙也没多久也来了。
看了监控发现,宋明川今天的确跟她来了医院。先在展馆外打了会儿转,又在儿童康复中心外逗留片刻。似乎因为他行迹和打扮都太过可疑,还是被护士拦了下来。
南烟立刻跟保安说他昨天就在跟踪她,还一路跟踪到了她家小区,不知道有什么企图,让他们加强一下儿童康复中心那边的安保。
展馆那边他应该是进不去的。她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和徐宙也待在那里。
徐宙也一路心事重重的。
南烟知道他有点后悔上次揍了聂超,招致了这么多麻烦。但她深受其害许久,那天她跟着动了手的确爽快,下次再碰见了她还是会动手。哪怕和他一起蹲派出所呢。
宋明川去年从戒毒所出来,又找聂超他们借了30多万,迟早都是要出现的。
她的生活已经因为他们一糟再糟,还能再糟到哪里去呢。
南烟现在万般祈求郑南禾可别这个节骨眼突然回来了。她最近又换了手机号码,南烟又联系不上她了。
这阵子南烟都没怎么参与过儿童画室的活动,基本上都是肖迩在负责。从保安室失魂落魄地回来,护士正领着个新来的小女孩儿在画室里画画儿。
“Rita老师,最近都没见你,”小护士先同她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跟小女孩儿介绍她,“佳佳,这是肖老师之外的另一个老师,Rita老师。”
汤佳佳一回头,看到是南烟,很惊奇似的,眨着眼睛,“烟烟……姐姐?”
仍有点怯怯的。
南烟正因宋明川的事儿心烦,怔了一下,才认出来。
这小孩儿住舅妈家楼上,有几次南烟过去,小姑娘正好在楼梯口玩儿或者看书,性格有点孤僻,偶尔也能跟南烟打个招呼。
南烟听郑炀说过,她身体不大好,心脏有点问题,总住院,去了也不常能见到的。
南烟见她身上穿着病号服,也没多问什么,走了过来,揉了下小孩儿的脑袋,柔声地说:“佳佳来画画呀?”
汤佳佳点点头:“嗯!医生叔叔带我来的。”
“哪个医生叔叔啊。”南烟失笑。
小护士便解释道:“哦,她是怀医生的病人,上周住过来的。”
南烟猜到了是谁,哦了一声。
“Rita老师你们认识啊?”
“认识,”南烟抚着小孩儿的头发,说,“住我亲戚家楼上的。”
“烟烟姐姐。”汤佳佳又抬头。
“嗯?”
“郑叔叔是不是也病了?”小孩儿脸色沉沉的。
“没有哦,”南烟安抚着她,“跟你一样在康复了。”
南烟说不上多么喜欢小孩儿,反而有时候感到烦躁,小孩儿却还算亲近她。就这个小姑娘,她去舅妈家挨个揍,都能眼睛一眨不眨地在楼梯上盯着她看一阵,今天见面了,也不怕她可能是什么坏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才挨揍的。
待这儿陪着画了会儿画,汤佳佳不久之前才做过手术,不宜活动太久,没一会儿护士又带她上去了。
快傍晚,离开了医院,回了趟徐宙也的画室。
精挑细选了几幅画儿搬上了小脏辫的车,加上南烟和他以前共同创作的那副作品,去找冷泠了。
冷泠要她那副画儿,徐宙也早上还说改天带她见见,冷泠今天下午就没课了,和他们约好傍晚见面。
冷泠和朋友合开了个私人美术馆,这次要办的个展就在那里,最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展出时间还没定,徐宙也说可能得年底了。
地方倒不远,小脏辫今天把车借给他们用了一天,徐宙也学驾照还是以前和南烟在一块儿的那会儿,前阵子他应该来过的,今天轻车熟路地就到了目的地。
这个私人美术馆远远一看就颇具艺术气息,象牙白色外观,透亮的落地窗直通二层,窗框与房顶都涂着仿木漆,进去了,布置与装潢风格也十分典雅,以白色调为主,力图简洁大气,也不失精致与独特的艺术品味。
中央一个旋转楼梯,一节节向上,上下两层的展品几乎一览无余,风格各异,造型别致独特,画作、雕塑与各类藏品琳琅满目,还收藏了一些包装精美的绝版唱片。
南烟边走边张望四周,徐宙也恐怕她上楼不留神跌倒了,他便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儿,走得慢了一些,“怎么样,不错吧。”
“嗯,很好看,”南烟忙着四下兼顾不暇地参观、感叹,没撒开他的手,还回头笑一笑,“我们以后也开一个吧。”
“可以啊,之前不都说好了吗。”他欣然答应下来。
冷泠还在堵车,还没到。
这边的负责人也是个小胡子,比他们Quiz的小胡子要更瘦更帅一些,烫着卷发,和徐宙也一样,很有艺术家的那股颓废潦草的范儿。
卷发小胡子先前见过徐宙也,之前以为徐宙也最多也就二十二三,以为冷泠在跟学校里的男学生搞什么姐弟恋,后面才发现是误会。
今天就这事儿和徐宙也调笑了两句,冲了两杯咖啡招待他和南烟,几人聊了会儿天,等冷泠过来。
近晚七点,冷泠才姗姗来迟。
算起来,南烟与她只有过Quiz那一面,上次也没聊上天,这回过来,正式与她打了招呼。
“冷泠。”
冷泠朝南烟伸出手来,一袭莫兰迪色打扮,很适合这样的冬日,气质极佳,说个话都细声细气的,一点儿都不若冷嘉绅那般咄咄逼人。
“南烟。”
南烟回握住她的手。触到她绵软的掌心。
刚也听卷发小胡子说了,冷泠就是那种没怎么受过罪的大小姐,人生二十九年顺风顺水,冷嘉绅很宝贝这个女儿,说是交给她自己做事业,私下还是帮了不少忙。
尤其这个美术馆里的几幅很重要的画,之前冷泠没敲定下来,走了一下冷嘉绅的关系终于拿下了,成了他们的镇馆之宝。
南烟心生羡慕。
晚上坐这儿许久,南烟也听明白了,其实要她那几年前的拙作也只是冷泠的下下策,那个展子多她一个人的作品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没人认识她姓谁名谁。
说到底还是想和徐宙也谈他外公的画,这回甚至有点想出价买下来的意思了。
他们又隔着道门谈了,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南烟懒懒坐在沙发上,望里面也望不见,卷发小胡子过来和她聊天:“冷泠现在自己单干,我这儿的好多画儿都是她收藏来的,你的画能在她的展子挂出来肯定能卖个不低的价钱。”
南烟知道他奉承她,她也根本没报多少希望,小抿了口咖啡,问他:“那卖不掉的呢,她买下来挂这儿吗?”
“大部分是,她眼光很不错的,”卷发小胡子随手指了一副,“就那副画,之前一个跟你差不多的画家吧,没什么名气——你别生气啊,我只是说你现在没名气。”
“没事。”南烟笑笑,示意他继续说。
“那个人现在可有名气了,微.博上大几十万粉的大V,就我们刚开馆之前,冷泠买了他的画挂这儿的,算是发掘了他吧,开馆那天正好来了个美术杂志的总编,一眼看上了这画就联系他本人去了,人还挺牛气,不卖,但他其他作品也蛮好,”
卷发小胡子得意洋洋地说:“你劝劝你男朋友吧,我听说他外公生前也不是一点名气没有嘛,这多好的机会,搞岩彩搞出名的不多,我们美术馆这一年多运营的很好,很多人都知道,来看展的肯定很多。”
“他不是我男朋友,”南烟笑着纠正了,“就算是我也说了不算的,还得看他。”
卷发小胡子望了眼徐宙也和冷泠在的那个房间,表示理解:“也是,毕竟老爷子已经去世了,不然还能问问他老人家的意见。”
南烟又问他:“你们开这个美术馆,要多少钱啊?租在这里很不便宜吧,地方也很大,一层就像一个画廊。”
“我们几个朋友合开的,冷泠出大头的钱,这里几乎也都是她收藏的,我们算是给她打下手了,”卷发小胡子笑了笑说,“租金一个月大概十来万的样子吧,她爸之前私下要给她买下来,她没同意的。”
南烟思忖一下,点点头,“这样啊。”
过了会儿,前方门轻轻一响,徐宙也出来了。
冷泠站在他旁边,一副有点无奈的神情,笑了笑,说:“那你再考虑一下吧,不过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的,今天该说的我也说到了。”
又瞧了眼不远的南烟,开玩笑道:“我听我爸爸说她上次还跟他聊艺术作品的价值,我爸说她挺会说的,我都想让她劝劝你了。”
徐宙也抿了抿唇:“我再考虑一下吧。”
“要不问问你外婆?”
“我外婆不管这些。”
冷泠了然点点头,和他一起过去:“你和南烟还一起画画儿吗?”
“嗯,还画的,”他说,“现在在一起做墙绘。”
“她画的还蛮不错的,我看了几幅,很有潜力,你们的那副画儿挂出去肯定很多人喜欢的,但是,可能卖不掉,”冷泠压低了些许嗓音,笑着说,“而且我觉得你的笔法更好一些,以后可以单独尝试一下,你有作品也可以挂过来,不要留着落灰了。”
冷泠和卷发小胡子邀请南烟和徐宙也吃完饭,他们还是作别了。从这里出来,往马路另一端走,南烟问了句:“她还是要你外公的画?”
“对,”徐宙也点点头,“我还在考虑。”
“我觉得呢,你是怕你外公过世了,画挂出去可能会受到不好的批评吧,你不想卖就不卖了,光展出也行啊,不用卖的,虽然他遗嘱是那么说的,让你都处理掉,但总不能都处理了吧,话是那么说的。”
南烟拉开他车门上去,话没停:“上次我还跟冷嘉绅说,决定一幅画是否卖座的因素太多了,收藏家个人的喜好,市场导向,大众审美啊什么的,但是呢,其实艺术本身是无价的,别人说只是别人说,你不要在意这些,外公也不会在意的。”
徐宙也闻言,想到了冷泠那会儿说的,笑了一声,“你真跟他这么说的啊?”
“对啊,我还说梵高是个垃圾呢,”南烟打开了车载空调,抱着他的羽绒服外套,靠在车门边儿,看着他,“当然我不觉得梵高垃圾,你知道我最喜欢梵高了,但肯定有一部分人不喜欢他,人活在世,怎么可能谁都喜欢你呢,何况身后名呢。”
徐宙也听她这么说,心情畅快了些,发动了车子,“今晚还去我那边?”
“不然去哪里。”
他又顿了一下,回头,“南烟。”
欲言又止的。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说:“——你别跟我道歉,我上上次见聂超也骂他了呢,你替我动手了我爽都来不及。”
徐宙也捏紧了方向盘,又看她一眼,一副真的不跟他计较的表情。他知道,她说不计较就是不计较,一向如此。
他也不多说了,发动了车子,“我也说到做到,他再碰你我真的会找人废了他,谁还不认识个人了,就他欺负人啊?”
南烟咯咯直笑,“知道你厉害。”
“你最近就待我那儿吧,我也放心点。”徐宙也说着撇了下唇。免得她再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地碰见谁。
“好好好。”她连声答应。
“我们顺路接上宋欢,吃个饭再去店里吧,不着急,最近店里人少。”
南烟欣然答应了,忽然又想起什么,“哎,我可能得回公寓一趟。”
“干嘛去?”
“手机充电器落下了,还有点东西,”南烟说。除了落了东西之外,好像,又有点什么原因。
“算了,”她终究作罢了,“也不是很重要,我用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