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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还是周末。
手机铃醒得最早。
初初还以为是他的,南烟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她立刻从床上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掩上卧室的门,出去接电话。
门外谈笑声细碎不止。很快,随防盗门“咔哒”一声轻响。
消失了。
怀礼翻了个身,睁开眼。天气很不错。
床畔已经空了。
昨夜那张画扔在床头柜上。
他瞥了一眼,人还困顿着。阖上眸,转过身继续睡了.
小脏辫顺路来接南烟。
这次倒是顺路了,他正好也要去徐宙也那边,见南烟出来了,打量一下眼前这座高档精致的公寓楼,都望不到顶,他顺了顺那一脑袋脏辫儿,同她调笑:“南总住这里啊?真有钱。”
“男朋友的房子,我占个便宜,”南烟顺口一说,甩了甩头发,拉开车门坐上他副驾驶,“你大早上的去你们徐总那里干什么?酒吧不是晚上才营业。”
“嗨,你还说呢,”小脏辫发动车子,挺无奈,“昨晚喝完一摊你走了,结果有个客人来了,想要徐总挂在店里的画儿,今天想再多看几幅,让他带去。我接上你,顺路再接上他和他那画儿,顺便给他开个门儿。”
“他当老板的你给他开门?”南烟有点好笑。
“他昨晚断片儿了钥匙落我这儿了,不然我也不乐意去。这大周末的。”
“断片儿了?那看画的是真的假的?他刚给我打电话可没说这个。”
“真的真的,保真,假一赔十,”小脏辫儿呵呵直笑,“我也见着了,一个可漂亮的女的。”
时候还早,接上徐宙也,三人找了个早餐铺子吃过饭,才慢悠悠去了Quiz。
南烟每次来这里都要感叹一下。第一次是半夜从她之前住的那个破阁楼跑过来,当时没怎么观察过,后面几次再来,真心觉得徐宙也的审美不是一般的好。不愧是搞艺术的。
Quiz不若别的酒吧装修风格总是光怪陆离,说这里像个重金属风格浓郁的私人艺术空间也不为过。
柚木地板是前店主留下的,徐宙也他们没换,重新漆了一遍。店挺大,布置和陈设却没多复杂,中央一个折线形的玻璃金属楼梯让整个空间的结构分区更为精巧。侧面一个调酒台,呈弧形围绕住一个扇形舞池,小二层有雅座分布,墙面铺满层层叠叠的烟灰色浮雕漆,挑来挂店里的画儿也跟其整体风格相宜,倒是剩了一大笔经费。
南烟之前不知道,小脏辫今天在车上跟她提了一嘴,说墙面的彩绘都是徐宙也自己趴那儿画的,差点画出了肩周炎。
之前说什么画画救不了中国人,他还不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继续画画。
小脏辫叫宋欢,人如其名,说个话都很有意思。昨晚他们喝过酒的摊子还没收拾,南烟就跟他在二层边收拾边聊天,被逗得直笑。
来看画的人已经来了,是个女人,纤影一晃和徐宙也去了里面,二人也不知在聊什么,南烟和宋欢从楼梯下来,朝里望了眼,没看见那女人的脸,徐宙也在她的对面,却是紧张忡忡地,一幅一幅介绍着画儿。
“徐总怎么这么紧张,”宋欢搡一搡南烟,“是不是那女的太漂亮了?害羞了啊。”
昨天有冷嘉绅遛了他们一下午毫无结果,今天徐宙也的情绪显然被影响了。紧张难免的。
南烟看了一眼,走开了,“不是吧。”
宋欢一步跟上她,头顶脏辫儿甩啊甩的,“南总之前是不是跟徐总好过啊。”
“嗯。”
“在一起多久。”
“三年。”
“这么长时间啊。”宋欢感叹。
南烟绕到调酒台里面,“你把那抹布给我。”
“哦哦,”小脏辫拧干了递给了她,瞧着她这么一下下地擦桌面,好奇心还在,“你们分了多久了?两年?上次听他说来着。”
“对。”
“前后这么五年,人生算算也没几个五年,”小脏辫调笑,“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问这么清楚,想泡我啊?”南烟笑了笑,擦净了这边又去了另一边。
小脏辫白她一眼,“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我泡你干嘛。”
此时,一阵轻缓优雅的高跟鞋声从后侧绵延出来。徐宙也没了那会儿的紧张,与一旁的女人说说笑笑的,面有喜色。
南烟与小脏辫对视了眼。
成了?
确实成了。
徐宙也等人一走,折身,迅速地走了过来。
倏地一把就将南烟拦腰抱起,带着她原地打了个转儿。
南烟吓得惊慌失措,晕头转向,外套都要被甩掉了。
她摸过抹布的手去拧他那张俊俏的脸,尖叫道:“神经病啊你——徐宙也!放我下来——早饭都要吐了!”
徐宙也停了下来,一双眼眸熠熠的,凝视她数秒。下意识瞧了瞧她的唇,好似要吻上去,却又及时地顿住了。
他给她抱着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按着她的脸一把拧了回去,力道不轻,语气凶狠:“冰死了——自己不知道?就他妈一股坏劲儿——”
小脏辫在一旁咯咯地笑,进去给他们开酒:“卖了多少啊徐总,要发财了啊。”
“十万。”
“不错啊——”南烟惊喜极了,揉了下自己的脸,托腮看着他,“买的哪副啊?”
“就昨天冷嘉绅没要的那幅,我外公最后一个作品,”徐宙也接过小脏辫推来的酒,豪饮一口,热辣入喉,眼眶儿也红了,“刚才的那个女的是他女儿,叫冷泠。在美院当老师的。”
南烟一惊,“那是冷嘉绅要还是……”
“不知道啊,”徐宙也回头瞧着她笑,一个低眸,忽然注意到她颈侧的领口下,虚掩了道红痕。
他微微一怔,倏然又对上她这般惊喜的目光。他眉心动了动,别开了头,抿唇,说,“就要了那幅,别的什么也没说。”
“不错不错,恭喜恭喜啊。”小脏辫很捧场,又给他们续了酒。
今天一早给南烟打电话的是展馆的负责人。
昨晚喝酒,南烟一番劝说,徐宙也终于答应了下来。今早那边也给她消息了,让他们先出设计稿,还有其他几个人和他们一起做这个项目,等设计方案通过了,最快月底就能开工。
最关键的是,如果最终效果不错,不仅会成为展览的一部分,南烟至少也能拿到个三五万。
大早上的,酒喝不了几口,还有其他要事。
南烟和徐宙也去了休息室,给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腾开了,开始商量设计稿。中午在店里吃了个泡面,仿佛扎了根,一画就是一下午。
到傍晚也没成型。徐宙也说这几天有空了,他和她去展馆实地看看,光看结构示意图肯定不够的。
Quiz到了营业时间。
南烟又画了会儿,扔下笔,活动了下酸痛的肩颈,四处走了走。
最近店里的确很忙,难怪徐宙也先前那么犹豫。小脏辫和小胡子之前是轮班制,现在天天来都忙不过来。今天还是个周末。南烟换了衣服,去给他们帮忙。
Quiz的位置的确好。
周围好几所大学,每天都来不少的小姑娘,围着徐宙也打转儿。他200一幅的速写十分卖座,听说最近都成了学生群体之间脍炙人口的店内特色。
当然他的那张脸也是Quiz的特色之一。
上回南烟跟小胡子那事儿纯属意外,帅哥就是大度,都没跟她计较她差点吐了他一身的事儿,二人见面还是说说笑笑的。
南烟还过去学了会儿调酒,客人来了,简单的她也能应付一二。
这天晚上南烟又喝高了。
最近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心里藏了事儿,很容易醉酒。她披了个毯子,在休息室又画了会儿画,挨不住了,索性睡在了这里。
时至午夜。
外面不是太忙了,徐宙也开门进来。
南烟窝在沙发,大半块儿毯子掉到地上,脚上穿着双马丁靴,鞋带乱七八糟地散开,没脱掉,就那么搭在扶手,脑袋歪到一侧,睡着了。
徐宙也捡起地上的毯子,给她重新盖了回去。
又见她颈侧一道红痕,想到她昨晚喝到一半就走了。说是要去搞钱。
他知道她有多缺钱。
但她从不屑告诉他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徐宙也半蹲在一旁,朝她脖子里吹了口气,“喂。”
南烟跟从前一样,受不住这痒,一偏头,皱紧两道秀气的眉毛,睁眼看他,烦躁地嗫嚅了声:“你干嘛——”
说着就要转回去。
“谈新男朋友了?”徐宙也问她后脑勺。
“没有。”
“我听宋欢说的。”
“听他放屁。”
“到底有没有?又浪了是吧,”徐宙也有点没耐心了,蹲在这儿也不走了,“你现在住哪儿呢?宋欢说你住二环那边一个公寓,房子挺好,你说是你男朋友的。”
南烟不说话了。
“南烟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瞒着我,我是你仇人啊我?”徐宙也说着,要去扳她的肩,“当初二话不说跟我分手,我当你是不想拖累我和我外公——前段时间一句话不说搬走,我当你有自己的事,我不问你——”
“最起码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吧——”
“能不能别老让我那么担心!”
“南烟——”他扬高了声音。
她这才转了过来。
眼尾上挑,慵懒的媚态。
“徐宙也,我想睡觉。”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我陪男人睡觉赚钱行不行。”她冷淡地打断了他。
“……”他眉心皱紧,“你别他妈的跟我撒谎。”
“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她又转过去,“睡觉了。”
察觉他还没走,呼吸益发地沉了。似乎酝酿怒意。
她面对沙发靠背,也没了睡意。从前过往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飞速掠过,她盯着沙发上的皮质纹路,突然说:“对不起。”
“……”
她脑袋抵上沙发,闷声的。
“对不起,一声招呼没跟你打就走了。”
“……”
“可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