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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结香不是回去找殷显和好的,她是回去找他吵架的。
她主动和他在一起,分手也要她主动吗?又不是她想分,应该是谁想分谁主动。
王结香相信一句话: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果不亲眼所见最坏的结果,如果不被明明白白告知,她便永不会罢休。
成功说服了自己,她踏上回家的路。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王结香有人接,不必独自一人走城中村下坡那条黑黑的路。走到殷显以往等她的位置,她不由自主地打量周围。
不知道去哪找她的话,他应该等在这儿,这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再一次,王结香失望了,附近没人。
她无精打采地继续走,走到下坡的拐弯处,家里没有开着大灯。
——殷显总是开着灯等她的,他是不是不在家?
想到这儿,王结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家门口。
“咚咚咚。”她用力地拍门,内心更期待没人应门。
敲了大概七八声,屋里传来脚步声。
门从里面被打开,殷显在家。
两人打量着彼此,眼中有惊讶。
殷显惊讶王结香这般狼狈,她脸上沾了灰,发丝凌乱,眼睛又红又肿;光着的一双脚黑乎乎的。
王结香惊讶殷显的干净整洁,他换了睡衣,头发是湿的,明显不久前洗过澡。
家里飘出诱人的饭香……
她跑出去,下落不明,他居然有心思在家做饭。刚才花了会儿时间开门,大概是他正吃着饭。
果不其然,看了看她手中的饭盒,殷显侧身让出道,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饭和菜煮好了,你要不要吃?”
王结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瞠目结舌地开口,语调都扭曲了:“你觉得我还吃得下去吗?”
——没男朋友,没家了,他们要分手了。
王结香心中简直是世界末日了。
看他的反应,仿佛她不是离家出走,她是去对面上了个厕所回来。
殷显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保持大门的敞开,意思似乎是让她随意,他自己吃饭去了。
王结香第一次有了“这人是不是不太正常”的想法。
她跟着他进屋,殷显自顾自坐下来吃饭。
他把她昨天带回家的那条鱼炖了,一边吃一边记得挑出鱼刺。
若是王结香今晚不回来,估计殷显吃完饭会自己收拾饭桌、洗碗,然后躺下去睡觉。他连大灯也不记得为她留,如此迅速地,恢复了自己居住时的模式。
王结香脑中的弦彻彻底底地崩了。
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高亢,像一个被粗暴拉坏的乐器,发出怪异刺耳的噪音。
“你懂得怎么跟亲近的人相处吗?”
“懂得爱她关心她尊重她保护她吗?”
“懂得人是不可以被随意伤害的吗?”
此时此刻殷显的表现,完全是毫不在意她的模样。
可是,王结香内心深处是不相信的。
她真的不相信啊,所以她还站在这里;不要脸皮不要自尊,没人找她,她自己回来。
她从他身上,结结实实地接收过,感受过爱意,即便他没有亲口说“我爱你”,即便他很多行为让她伤透了心。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结香不相信。但她站在当下的情景中,已经忍不住地开始思考:会不会始终是她自作多情呢?
“我说了分手。你如果不想分,至少挽留一下。如果你想分,请你直接说出来。”
她对着殷显的后背说话,像对着一块石头,一面墙壁。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他的表情她也早已看腻。
不外乎,蹙着眉冷着脸,或者索性,面无表情。
殷显放下筷子。
他转头看向她,脸上有微笑,眸中有淡淡的释然。
“所有人迟早是要走的。”
他说:“你也是,走了也好。”
殷显是怎么想的,王结香根本无法想象。
他发自内心觉得没人爱自己,没人在乎自己。
他发自内心觉得,别人离了他过得更好。
他总是平静,他拎起行李就能够告别。
他总是准备好的,他不会遗憾不会伤心。
“走了也好?”她反问他:“我走去哪儿?”
“大晚上我跑出去,我去哪里?你觉得我没你了会过得很好是吗?你觉得我失去你,完全不会难过是吗?我说过的,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你觉得我是说着玩的?你说说看吧,我走去哪儿?”
殷显在想她的话。
他那双总是精明的睨着的眼睛,渐渐地蒙上一层迷茫,让他看上去有点钝有点呆。
“我不知道。”
侧着脑袋,殷显不怎么有自信地,一字一句地提取脑海中混乱的记忆。
“你喜欢兔子。你爱吃牛奶味雪糕,爱喝胡萝卜汁,你总是生气,你很想妈妈……其余的不知道。”
于是,他真心实意地询问她:“要去哪里找?”
他这一番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怒气冲天的王结香顿时傻眼。
——什么爱喝胡萝卜汁,啥雪糕的?总生气又是哪里来的结论?
稍微被他带到了恍惚的状态中,她突然产生某种抽离感,先前明明非常难过非常痛心,现如今心情缓和了大半。好似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匆忙地看了一眼紧紧束缚住她的情绪。再回到这个场景中,王结香仍是气着的,又觉得问题并不那么严重。
她还记得自己要说的话,殷显讲的头一句,她就想好反驳了。
“你不知道就对了,因为我没地方去。”
殷显没说话。
王结香瞪着他,示意他回应。
他回了个:“哦。”
她这才肯往下说:“你不知道去哪里找,也不能不找;我没地方去,也不一定回来……我自己回来多没面子。”
她瞪他,他又接:“好。”
行吧,王结香算是想明白了。
鼓励殷显开口、刺激殷显做出反应,来达成她的目的,他压根不接招,还不如表达自己的需求更省事。
她想要干嘛,就直接追着他,要他做。相比于问“能不能跟我讲讲以前的事”,不如使用祈使句。
“我要知道你以前的事!”
假如到了这个节骨眼,殷显还不明白她近来伤心的原因,还是过往的那副拒绝交谈的样子,这个手,王结香依然想分。
所幸,殷显做出了改变。
“哪个事?”
他没有立即拒绝她。
道理是那个道理,王结香的心里别扭也挥之不去。
要她一个个问,他一个个回答,这样不像情侣谈心,像访谈节目。
她烦闷地鼓起腮帮子:“非要我主动提问,你不能自己自由发挥,说一说吗?”
殷显支着下巴,神情凝重地深思。
王结香服了。
她手里还拿着啤酒鸭腿的饭盒。
看窗外,夜深了。
她等着等着,身体被暂时关闭的感官全回来了:肚子饿,脚痛想洗脚,腿酸,后背出汗黏黏的,想洗脸……
不然随便问个了事吧。
王结香挠挠后脖:“今天先说一个,诚实回答!你的初恋是谁?”
——刚刚他的胡话里,谁爱喝胡萝卜汁?谁爱吃牛奶味的雪糕?殷显是把前女友的口味记成她的了吧?
“初恋……”
殷显表情严肃,态度严谨地说出了那人的大名。
“王结香。”
王结香见他一脸正经,不由眉头紧皱。
哪知他会说出她的名字,她扑哧笑出了声,苦大仇深的脸瞬时解冻。
殷显也笑了。
她盯着他的笑脸,走神了一瞬。
脑中猛然浮现另一个他开口时,她想到的名字:何善。
何善是谁?王结香想着想着,记不起来。
然后很快地,她把这个问题连带这个名字都忘记了。
将饭盒交给殷显,王结香真是累坏了。
是时候最后整理一下他们目前的关系了。
“我可以回来吗?”她问。
他说:“是你自己要走啊。”
“我还可以和你做情侣吗?”她问。
他说:“是你要分手啊。”
王结香撤下全身的力气,挺直的腰背被抽掉了骨头。
真实地表露出疲惫,她的最后一个问题是……
“那吃饭吗?”
他说:“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