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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明的幸福感在对比之中异常强烈,尤其是得知冬葵是来为自己送饭后,同桌不可思议地说,“我爹爹娘亲从未来送过饭,决明,我好想和你换换爹娘”他得意地膨胀了,昂着脑袋拒绝,“我的爹爹娘亲最好了,才不和你换”
同桌不开心了。
决明笑着哄他,“你也可以让你爹娘来呀”
“说得对”
同桌喜滋滋跑去膳厅用饭去了,决明则随柳蕴与冬葵去了偏厅里用饭,冬葵做得多,加之她与柳蕴也没吃饭,三人围在一起用午饭。
决明吃得最欢,饭罢命人收了碗筷,柳蕴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冬葵来前想了一路,还是决定与决明明说,“决明,娘亲不知旁人上学都要送的,这阵子也没送过你,是娘亲做得不好,往后你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和娘亲提,娘亲陪着你。”
“娘亲不用自责,娘亲送我,我确实开心,不送,我就是自己上学的小男子汉”
冬葵嗯嗯附和着,“那现在决明有没有想做的事”
决明转了转眼珠,下午柳蕴便开始为决明他们授课,冬葵原本打算回家,不料决明问他,“娘亲,你听过爹爹讲课么”
冬葵“并未。”
“那现在和我一起去听爹爹讲课吧”
冬葵被柳蕴亲手教过字,也听过柳蕴背书,就是没见他授课的样子,冬葵当即答应了下来,和决明一起进了学堂,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
此时其他学生已坐得规规矩矩的,柳蕴负手站在讲台上,与冬葵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说来这场景倒有些好笑,柳蕴咳了一声,冬葵偏开了视线了。
门边的先生“”
莫名觉着刺激
冬葵和一群孩子端正地坐在桌前,她坐得越好,柳蕴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就越浓,他教过冬葵识字,教时心底生升起的亲昵感情常使他忍不住对冬葵又是抱又是亲,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冬葵听他授课,他不知怎地,容色越冷,心中情思越是炙热,但绝不能表现出来,他暗暗瞥了一眼冬葵,接着当她不存在,开始为孩子们授课。
过了好长一会儿。
身侧的决明偷偷扯冬葵袖子,“爹爹讲得好吧”
冬葵低低回,“听课不能说小话。”
决明赶紧闭紧嘴巴。
鉴于柳蕴冷然的面色,全堂孩子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听着,唯独他的妻儿,还敢凑一起说话,柳蕴佯装谴责地掠来一眼,正瞧见冬葵托腮望着自己,不免心思一滞,目光蓦地变得深深沉沉,蕴满情思。
四目相对。
快把门蹭破了的先生“”
是真刺激啊
我出去都不用添油加醋了,可以直接说了,首辅这两口子,啧啧
冬葵因为柳蕴的视线坐不住了,加之门外时不时佯装路过几人,目光都往她的身上瞟,她觉着着实不太合适,偷偷与决明说回去瞧小公子,决明才放她离开。
冬葵上了回府的马车,在马车坐了好一会儿,胸口那扑扑的心跳声才恢复正常,及至傍晚,父子俩从弘文馆回来,她生恐柳蕴提及白日她听课一事,尽量不与柳蕴多说。
哪知,柳蕴竟提也不提,好似她没进过学堂一般,她反倒不安心了,就在睡前自己提了一句,“白日里,你吃过饭出去了,决明想要我陪他去听你授课,我这才去了。”
柳蕴缓步过来,“讲得如何”
“极好,我很喜欢。”
迎上冬葵亮亮的眼神,柳蕴偏开了视线,“你若喜欢听,在家里我可以为你讲。”
在家讲,只有两人,柳蕴拿着书卷为她授课,冬葵越想越有种难以抑制的紧张与不敢外露的愉悦之情,小声地应了一声,“好。”
柳蕴猛地看向她,而后回身拿了卷书过来,“这个时候讲也可以。”
冬葵“哎”
他坐在床头,对着冬葵,尽可能地将卷中知识浅显地说出来,冬葵听的是他的低沉声音,瞧的是他的俊眉修目,胸口的心跳又变快了,她忙道,“我我困了,改日再讲吧”
柳蕴阖上书,想明白了心头涌起的是何感觉,他相信此时此刻他的妻子亦是这种感觉,眼尾慢慢带上了笑,“柳冬葵,你听我讲课,这么不好意思么”俯身下去,轻轻诱哄,“回答我。”
冬葵半张脸像抹了胭脂,一手拽着被子,见心思被柳蕴戳破了,也就不再隐瞒,声若蚊蝇,“不知道为什么,夫君拿书授课,像在发光”
柳蕴离她极近,听得一清二楚,好半响才有动静,他扔了书卷上床,拉下帷帐,“我天天给你讲。”
“不了吧”
那样,她怎么受得了
遥想当年,她每每都在柳蕴读书时都会崇拜地望着他,眼里都是仰慕,柳蕴余光瞥见,总无可奈何,“会读书就这么厉害”
冬葵“是啊”
柳蕴招手,“过来,我读给你听。”
冬葵过去听了两句,面红耳赤,跑得飞快。
帷帐内传来柳蕴的声音,“我说你怎么不听我读书现在还要我背给你听么”
“不”
渐渐没了声音。
往后一阵子,柳蕴依旧去弘文馆授课,决明偶尔喊冬葵去学堂,冬葵推拒不得,但绝不再进堂里,只在厅里等候。
傍晚,三人一起回府,去瞧小公子,小公子长大了许多,决明伏在他的床前,“人参弟弟什么时候长大陪我玩啊”
柳蕴从门外进来,“快了。”
决明期盼着小公子快快长大,偶尔偷偷问柳蕴一声,“什么时候有小葵花妹妹”
柳蕴就道“等你的人参弟弟长大了。”
“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决明朝齐先生不满地咕哝,“等人参弟弟长大了,才有小葵花妹妹,我还要等小葵花长大才能带着他们一起玩”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都在急迫地等弟弟妹妹长大,决明就皱巴了小脸,齐先生觉着好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因为生孩子很辛苦,你爹爹希望你娘亲能再养养身子,等身子养好了,才能有小葵花妹妹。”
决明恍然大悟,“那我再不催爹爹娘亲了”
“好孩子”
齐先生转身去收拾包裹,他已在府里住了许久,是时候离开了,决明知他要走,悄悄哭红了眼,他亦是未和决明分开过,抱着决明不松,“别哭,来年这个时候,师父就过来看你。”
“好,师父要说到做到。”
柳蕴与冬葵带着决明送走了齐先生,齐先生离开了,决明按时去弘文馆上课,每逢休息日,一群小朋友过来同他玩,柳蕴与冬葵亦日日陪他,他身边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
他偶尔想起齐先生,颇为思念,冬葵抱着他,告诉他,“齐先生自由惯了,我们不能强求他留在这一方府邸里,倘若等你长大了,你想去找他,跟着他一起漫游四方,娘亲与爹爹不拦着你。”
“那爹爹娘亲舍得么”
“不舍得,哪有父母舍得孩子离开”
“那为什么”
“因为你长大了啊,长大了就该有自己的人生了,就像学会飞翔的小鸟,不会再在窝里缩着,它渴望更为广阔的天地,娘亲与爹爹再不舍得,也不能阻拦你。”
“那以后我要是真去找师父了,会回来看爹爹娘亲的”
“好。”
冬葵与柳蕴提及这话,心口溢满了酸楚,“那六年,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齐先生填补了我们的位置,在决明心里,那六年永远都是属于齐先生的,我们再想弥补也弥补不了。”
柳蕴抚着她的发,与她额头相抵,“他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我们不能再奢望要更多了,我们天天看着他长大,不好么别伤心,离他长大成人还有很久,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日子陪着他。”
可是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小公子已经会走路了,学会跑了,每天跟在决明身后喊,“哥哥”
决明秉着哥哥的责任,意识到要给自家弟弟改名字了,每天都绞尽脑汁想起一个格外出众的名字,他的朋友们提议,“可以让你爹爹起。”
“不,我要自己起”决明翻着齐先生留给他的那本医术古籍。
柳蕴任由他想得愁眉苦脸,结果一个冬天过去了,决明愤愤然地阖上书籍,“我觉着还是人参好”
冬葵笑了“不若等你弟弟大了些,让他自己选择。”
决明耷拉着脑袋“好吧。”
日子一晃而过,小公子三岁了,整日板着张小脸,决明逗他,他就说,“哥哥再胡闹,我叫爹爹了”
决明不再逗他,问,“人参这个名字好听么”
小公子摇头,“不好听,我不喜欢这个。”
决明“为什么人参很金贵的”
小公子“金贵我也不喜欢。”
决明失望“可是我很喜欢啊”
小公子皱巴着脸,好像思考了很久,妥协了,“那我还叫人参吧”
从这以后,小公子再也没有提过名字的事情。
后来,这个名字挂在照壁金榜第一上,众学子议论纷纷。
多少年后,小公子一脚踏进内阁,全天下都晓得当今首辅生得风光霁月,烨然若神人,但偏偏有个配不上他这张脸的名字。
现在,决明还想不了那么远,高兴地往小公子脸上亲一口,小公子赶紧推开他,“哥哥,我们该读书了。”
和决明不同,小公子识字读书都是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大人,冬葵好奇地问柳蕴,“莫非你小时是这样的”
柳蕴笑了一声,“是,我和我哥小时便是这个性子,但后来长大了,家里人都说我长歪了,我哥倒是丝毫没变,实则家里人大都这个性子,就我出格些。”
过于肃正严谨,这么说来,小公子身上都是柳家人的影子,冬葵想象了一下小公子长大的样子,该不会有一天和自己严肃地说,“娘亲,你这是不对的。”吧
冬葵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柳蕴叹了口气,“他还小,又有你在旁,不会长成那个样子的,放心吧。”
冬葵这才安心。
哪知道小公子长到四岁,这般的性子更明显了,决明在书房里教他写字,墨汁滴到脸上,惹得他自己哈哈大笑,小公子有些冷脸,颇为气恼地把他脸上的墨迹擦干净,“你再胡闹,我告诉爹爹娘亲去。”
决明只好老老实实教他识字,他学得飞快,且不说冬葵与柳蕴,就连宋平水他们都暗暗称奇,小公子学习能力太强了
冬葵问柳蕴,“你小时也这样”
柳蕴笑了一声,“算是吧,只是我不若他爱学。”
小公子聪明好学很快在京中出了名,随着大人出门,好多人都会看他,他偏偏冷着脸,视若无物,真是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
冬葵逗他,“大家都在瞧你,你要不要和他们打招呼若不给他们做首诗”
“娘亲,当众炫耀是不对的。”
冬葵“”
昔日的想象终于实现了。
冬葵哭笑不得,回了家与柳蕴一提,柳蕴拧起眉头,这次换冬葵安抚他了,“他这样也很好,你若怕他长大过于肃正刚直,我们平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便是。”
柳蕴只得同意。
转眼又是一年。
冬雪已融,春日到来,柳蕴终于寻得机会带冬葵回归化一趟,决明与小公子都未跟着,两人将他们送到宫里交予幼帝顾蔺照顾。
临走前,柳蕴突然想起一事,与顾蔺单独处了一会儿,“前阵子百官上折子提的事,陛下如何想”
顾蔺快二十岁了,百官操心得很,认为他们的陛下是时候为皇室绵延子嗣了,纷纷上折子请求顾蔺择妃立后,顾蔺烦得不行,但也深知这是帝王的责任,“等舅舅回来,此事由舅舅来办吧。”
“应该交予礼部,你若还想拖会儿,便等我回来吧。”
“好。”
出了宫,柳蕴与冬葵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离京中,两人相携看遍沿途风景,及至归化,原野青翠,一望无际,一如当年。
归化再不是当年那个穷乡僻壤了,街道热闹起来,铺子一间挨着一间,曾经的萧条落败都变成了熙攘兴盛,唯独当年两人住的那条旧巷子还留着。
这是当地县令不敢动的。
两人悄然而来,谁也不曾惊动,没成想在旧巷子遇到了杜三娘,她与胡明志回来探亲,思及过往,来这巷子瞧一瞧,几人见面,在茶楼叙了许久的话。
茶楼里时不时有人瞥来,杜三娘同冬葵低语,“你可不知道,如今你在这县里都成传说了,那说书的整日说你与大人的神仙姻缘,搞得年轻姑娘都像给你雕个像拜一拜了。”
冬葵只是笑了一声,旁人只看到了她如今享着风光无限,京中亦有人常年艳羡她,说她命好福气多,哪怕是当今天子,都格外看重她,却不知她与柳蕴也曾有过许多难处,这些不提也罢。
眼看时间不早了,胡明志说,“旧巷子已不能住人了,我在这里还有一栋宅子,还算干净,也有仆人候着,大人若不嫌弃,就住下吧。”
柳蕴颔首。
胡明志起身,“那我便去安排安排。”
几人出了茶楼,冬葵目送杜三娘坐上马车离开,回身正了正色,“我心中有一疑问。”
柳蕴挑眉,“是何”
“当年你到底与胡明志说了什么,才让他翻供”
“原来是这。”柳蕴牵了她的手边走边说,“当年,我入狱了,才想起胡明志到底是谁,约莫他父亲在京中不露头,我印象不深,但也隐隐约约记起他父亲犯过事。”
“你威胁他”
柳蕴理所当然,“自然。”
他那时在京中玩得开,消息也知得多,京中官员那点事,他知了大半,就连西北安王曾抛却发妻这等丑事,他也耳闻过,这才能逼得安王狼狈离京。
春风拂柳,两人离了街道,往原野上去,黄昏时分,晚霞铺满天际,田埂上都是匆匆归家的人。
冬葵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上传来温凉的触觉,她侧头瞧见柳蕴的面容,抬袖握着柳蕴的手,让男人的掌心紧贴着自己的脸颊。
柳蕴凝视着她,当年一切,恍若昨日,只是他带回家的小姑娘都这么大了,冬葵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是啊,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两人在胡明志安排的宅子里住了十来日。
这一日,冬葵无端晕了一下,柳蕴大为紧张,喊了大夫过来,那大夫隔着帷帐把了脉,眉梢飞出喜意,“恭喜恭喜,夫人有喜了”
柳蕴眼尾含笑。
冬葵在帷帐里亦抿唇笑了笑。
夜半私语。
冬葵笑道“决明和人参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柳蕴拥她入怀,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一刻,心潮翻涌,难以抑制,“柳冬葵,我很抱歉,这十来年来,不能护你周全。”
“不要这么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柳蕴在她眼里,永远都是浑身发着光的带她回家的英雄。
冬葵紧贴着柳蕴的身体,像是要和他融合到一起,“夫君,不要总沉湎于过去,我们这一生还剩很长,你能陪我慢慢过完么”
“能。”柳蕴抱着心头至宝答。
十几年如白驹过隙。
往后的每一天,有他与孩子们在,冬葵都会极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