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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军再不犹豫,领人奔到山脚,飞快往山顶爬去,虽说速度快,但还是耗费了不少时间,及至山顶,茅草屋映入眼帘。
少将军咧嘴一笑,下了命令,“过去搜查!”自己也禁不住迈步往屋里去,已进去的人垂着头出来,“禀报将军,屋里没人!”
茅草屋里,空空如也。
少将军一场欢喜落了空,眼中狠戾几分,“搜山!”
一行人动作迅速地往山上散去,耗时许久,依然一无所获,少将军意识到自己打草惊蛇了,难免恼怒,虽说那男孩容貌暴露不得,可那老头可以,“找见惯老头的人画像,发往西北各地,通缉此人!”
“是!”
半山腰有一隐匿山洞,寻常人发现不了,决明扒开杂草,露出一颗小脑袋,黑漆漆的眼瞧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下山去了,转身回了洞里,“他们走了。”
“别乱跑,快过来!”老头示意他往自己身边坐,又对着古籍思付一声,“你这情况似乎有点棘手。”
男人也甚是苦恼,“莫非是昏迷多年的原因?”
“正是。”老头阖上古籍塞入腰旁的布袋里,“不怕,老夫医术天下第一,虽说棘手,但还是治得起的。”起了身摸了摸胡子,“眼下的问题是要搞清楚安王府里的人寻我们崽崽做什么。”
“是不是我爹爹娘亲和安王府有关系?”决明扬起小脸,老头拿手指戳了一下他柔软的脸颊,“约莫有可能,话说,这几年,老夫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问。”蹲下身子,细细瞅着决明的脸,“你爹娘得长成什么样子,才能生出你这张脸?”
决明年纪小,面相稚嫩,但那眉眼像画一样好看,一笑露出小酒窝,甜滋滋的,偏偏偶尔又凶得很,老头养他几年,就没见他受过外人半点气,老头抓了抓胡子,心里发痒,“我一定得亲眼瞅瞅你爹娘是何模样。”
男人突然开了口,“不能接近安王府。我们不确定安王府是敌是友,不可贸然行动,且再留几日,看看情况。”
老头一想也对,惊讶于男人心思如此缜密,又想到安王府如此迫切地寻找决明,一时觉着决明的爹娘定不简单。
男人又道:“你引起安王府如此大的动静,算已暴露了,他们寻不到你,定会贴出通缉令,这几日你且不要出去了。”看了一眼决明,他隐约觉着眼前这孩子很重要,重要到自己搭上性命也要护他周全,“崽崽也是。”
老头与崽崽点了点头,男人起了身,他躺了六年,再英俊的面容也老了不少,“我与以前大不相同,兴许无人识出,可以出去看看情况。”
到了洞口,洞在半山腰,距离山脚高又耸,没有一定的护身武功是下不去的,老头低头瞧了一眼,“我送你下……”
话未说完,男人翻身攀住峭壁,他似乎也愣了下,“原来我还会武功。”
老头眯眼:“你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回来再讲这个。”
男人动作迅疾地下去了,到了镇上,娴熟地伪装自己,不着痕迹地搜罗消息,很快听到人们议论今日安王府的事,见墙壁上已贴了老头的通缉令,心下有了主意,回到山洞一提,“果真有你的通缉令,你们暂且别出去,今夜我去安王府打探一番。”
及至夜间,男人施展轻功,奔去安王府,悄无声息地躲在了房顶上,揭下屋顶瓦片,隐约瞧见有人提了一声,“京中来信催了。”
“谁在上面!”屋中传出一声厉问。
男人迅疾地下了屋顶,逃得飞快,大意了,安王府亦有厉害之人,因着安王府距小镇较远,等他回到心存侥幸地回山洞,天幕已经泛白,同老头将情况一说,“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今夜就离开!”
老头恍然大悟,“怪不得崽崽在这里几年都没人来寻,这阵子突然有动静了,原来是京中的人做的,我们不若进京。”
男人思付,“可以!”
没过一会儿,天已大亮,通畅的官道上,顾颐领人身骑骏马正往这里奔来。
京中亦是崭新的一天。
宫中忙得不可开交,这两日要做废帝趁柳蕴不在,领兵逼宫,先帝驾崩的戏,先是让废帝回顾了一遍当年情景,废帝面上没有抵抗的意思,眼中满是阴翳。
昨夜,长公主又被掳到广陵宫,告知他,“已让安王府特意去寻了,很快就会传来结果。”
废帝预感不妙,“如何寻的?”
“似乎搜罗了许多六岁的男孩,一一辨别。”实则少将军来的信中说得极为详细,长公主看到还未寻到,其余内容便不想瞧了,粗略地看了一遍,就将书信搁置一角了。
“蠢货!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废帝听了暴喝一声,惊得长公主轻抚胸口,废帝气得额角拧出青筋,缓了好久,才放柔语调,“皇妹,我特意嘱咐你莫要闹出动静,你可是忘了?”
长公主眸中闪出惊惧,不由点了点头,废帝轻笑一声,“算了,怪不得你,只能说安王府那少将军办事不成,你可别被他诓了去。”
长公主哼了一声,“他一贯如此,做事蠢钝,没点脑子。”废帝应了一声,“你能瞧清就好。”命人将她送了回去,孤身坐在殿中思付,安王府闹出这么大动静,柳蕴定然也知了,此计失败,只能另定一计了。
此时,废帝抹去阴翳,眸中透出一点笑意,将当年逼宫情景与崔时桥说了,他逼宫此事,算不得秘辛,在柳蕴废他时已昭告天下,故而不需隐瞒什么。
除却他,又寻出当年潜在暗处的暗卫,将漏缺情景一补,写成了本子,奉给柳蕴过目,柳蕴瞧罢,点了点头,宋平水忙去准备,先是让军营的将军调过来一批兵卒,由废帝带领,其他都好准备。
夜幕降临,柳蕴在偏殿徘徊不止,太医在旁禀报,“若无意外,等会儿夫人便会有反应,宫中嬷嬷接生多年,大人尽可放心。”
话音才落,一宫女匆匆而来,“大人,夫人肚子疼了,说她要生了。”
“召集太医!”
柳蕴奔出去,太医院太医隔着屏风问情况,几个接生嬷嬷将冬葵团团围住,冬葵躺在床上,一手紧紧抓着被角,疼得唇色发白,口中呜呜咽咽。
一如当年。
当年,夜幕降临,宫中的寂静被侍卫迸溅的鲜血打破,废帝再也等不及,率兵攻入宫中,百官措手不及,被他挟持到了金銮殿囚着。
御林军赶来护驾,两方人马交织在一起,刀光剑影,鲜血流淌,冲天的杀声中,长熙殿传来冬葵生子的声音。
殿中乱作一团,宫人谨记先帝命令,确保冬葵平安生子,一时间管用的嬷嬷与太医谁也没有逃走,亏得如此,冬葵才顺利诞下孩子,也许过于劳累,生下孩子后就昏了过去。
负责保卫安全的暗卫得知,回至先帝寝殿禀报先帝,先帝趴在榻上动弹不得,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他硬生生撑起身子,缓了缓才有力气说话,“若是柳蕴回不来,这是柳家仅存的血脉,朕必须帮柳家保住。”
“顾寻,你立即领着暗卫营其他人带着那孩子离宫,务必保他安全!”
顾寻领命而去,废帝又命那接生的嬷嬷来,告诉她,“若旁人问起,就道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朕觉着不详,命人扔了。”
接生嬷嬷听了令。
顾寻带着暗卫营其他人带走孩子,恐孩子哭闹发饿,还带了宫中奶娘,正是宫中最乱的时候,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废帝杀得痛快,步过冬葵的长熙殿,吩咐身边人,“守着这里,不能放一人进去。”而后抽出腰间长剑,去往先帝寝殿。
寝殿静寂,先帝躺回榻上,听闻脚步声响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帷帐被长剑挑起,废帝一双阴冷眼睛居高临下地瞧着榻上还有半口气的帝王,“看来不需要我动手了。”
先帝一手拽着帷帐,似乎攒够了力气才吐出最后的威胁,“顾雍,柳蕴走前,朕告诉他,若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就告诉天下人你的秘密。”
废帝脸色突变,长剑一闪,刺至先帝脖前,先帝慢慢阖上了眼,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最终毫不留情地一寸一寸地将剑头刺进了他的脖子。
鲜血溅上了帷幕。
柳蕴终是晚了一步,没赶上冬葵生子,没赶上救下先帝。
今时今刻,冬葵再次生子,柳蕴听着冬葵的痛苦声,面色发沉,他在屏风前徘徊不止,袖子挥了一次又一次,太医一个劲儿在安抚,“快了,夫人不会有事的!”
柳蕴驻足,仰脸捏了捏眉心,心头有股火在蹿,步子停不得,复又提步,身形徘徊着,冬葵的声音急促地传了过来,“柳……蕴!”
众人一惊。
柳蕴下意识要回一声,又想到当年自己不在,苦苦憋了回去!
“你回来没有!”隔着一道屏风,冬葵哭着喊,“你个杀千刀的!没良心的坏男人!”
众人:“……”
骂得好!
若能母子平安,接着骂也行!
冬葵终于不哭了,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骂柳蕴上面,众人听了几句,崔时桥颤抖地举手,低声建议,“夫人篡改记忆了,当年没这样,兴许大人可以应一声。”
众人深觉有理。
若是能应一声,柳蕴求之不得。
“柳……蕴!”冬葵的声音沙哑起来,委屈得不行,“生了孩子,我就和你和离!”
众人:“……”
哎呦,这可咋应!
那边没了音,很快,一阵婴儿的啼叫声响亮地传了过来。
“生了!”
众人惊喜。
柳蕴阖眼退了几步,扶着桌子稳住身形,低头笑了笑,“和离?这辈子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