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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宁已经被押到宫外了,这话落到裕王的耳中,他暗暗收紧了手心。
随而闭上了双目。
原以为自己的女儿死了,也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如今却说人没有死,就在宫门之外。
可这一面,他却是不能见。
如果亲人和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真要割舍一个的话,他选后者。
裕王伏在殿中,朝着上座的皇帝道:“皇兄,臣弟之女欺上瞒下,假死欺君,杀人且诬陷朝廷命官,罪无可赦,请皇上下令处死。”
裕王这话一出来,不仅是裕王妃瞪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就是殿中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惊诧。
温盈看着殿中的裕王,终于明白李清宁的冷血无情是如何来的了。
有其父也有其女。
裕王让皇上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决然不是因为想大义灭亲,而是把自己撇开,撇得干净。
那裕王妃推开了钳制住她的太监,冲上去就捶打着裕王:“你个没心没肺的,她是我们的女儿呀,亲生女儿呀!你怎能让她死!”
裕王没有阻止她,任由她打。
裕王妃转而怒对温盈,面目狰狞地朝着她冲了过去:“都是你!”
温盈步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好在太监适时地把裕王妃给拦了下来。
裕王妃那样狰狞的面目着实可怕。
皇帝一拍扶手,怒道:“放肆,殿前胡闹,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裕王妃脖子一缩,到底还是怕了。
皇后关切的问温盈:“沈娘子,没有受到惊吓吧?”
温盈欠了欠身子,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无碍。”
皇后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继而看向裕王妃,轻声呵斥:“你贵为王妃,大启皇室,殿前失仪,这成何体统!”
裕王妃浑浑噩噩的,带着怨气看着自己的丈夫。如今女儿的命都保不住了,又谈何的殿前礼仪?
皇帝想到李清宁这个侄女就觉得心烦,更是不可能让人押进宫中再见到她的那张脸,便直接让人把其直接押到大理寺的天牢,让靳琛来审。
而也让人裕王妃押入天牢,罪名为匿藏逃犯,先行关押,处罚他日再定。
至于裕王,皇帝没说不罚,也没说罚,便让他回府,所有的职务都交给旁人接手。
罚与不罚,才是让人最为忐忑不安的。
裕王妃被押下去了,裕王不敢再求情,只得先行离开了,而温盈却还是留在了殿中。
待裕王走后,她上前请求道:“望皇上恩准臣妇去见那李清宁一面。”
皇帝与皇后相视了一眼,皇后不解的问:“为何要见她?”
“臣妇便想问问她,为何就这么恨臣妇,又可曾悔过。”
李清宁是绝不会后悔的,这一点,温盈很清楚。
皇后朝着皇帝点了点头,皇帝开了口:“准了。”
温盈随在靳琛一同出了皇宫,马车随在他的马后,一同去了大理寺。
到了牢房外,靳琛道:“牢里污秽,表妹还是快些出来。”
温盈点头,与柯敏一同随着狱卒进了牢中。
李清宁事一刻前被关进了大牢中的。
许是第二次进牢狱了,没有了第一回那般歇斯底里。
牢房外来了人,她抬眼看了一眼,看到是温盈的时候,一双眼眸倏然一眯。
咬着牙道:“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温盈看了眼狱卒,狱卒会意,道:“沈娘子说完了便唤小的。”
说着便走到了一旁去。
温盈收回了视线,看向牢房中的李清宁,淡淡的笑了笑:“我来是想看看你如何狼狈,如何作茧自缚的。”
李清宁冷笑:“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当我还怕死?”随即一双眼眸中露出狠毒:“我便是死了,我化成厉鬼也会纠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温盈淡然从容的道:“你为人的时候,我都不怕你,你化成厉鬼,难不成还能让我怕你?”
说完后,声音轻柔道:“我来这,只是想与你说,裕王妃今日在殿上,本想替你扛下所有的罪名的,便是被皇上威胁落狱,也不肯松口。”
李清宁原本狠厉的神色,在知道自己亲娘给自己顶罪之时而愣了一下。
但随后又听到温盈说道:“裕王妃匿藏你,再有扰乱法纲之罪,已被皇上收押了起来。且在大殿之上,裕王向皇上求,求杀了你。”
听到温盈的话,李清宁双目一睁,想要反驳,可却反驳不出声,她那父亲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眼眶逐渐红了,却是硬咬着牙,咬得极其用力,便是脖子上边的青筋也显露了出来。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温盈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李清宁的那歇斯底里的声音:“温氏,我做鬼也会缠着你!”
晚间,大总管入了牢房,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的上方是一壶酒和一个酒杯,而另外一个则是一根白绫。
入了牢房后,大总管道:“皇上仁慈,留你全尸,让你在二者之中选一个。”
李清宁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到两个小太监的身前,看了一圈他们托盘上的东西,随即猛地掀开了毒酒的托盘,往牢房外跑出去。
可还未等跑到外头,牢房门便被两个狱卒拦了去路。
大总管不慌不忙的道:“看来郡主是选择了白绫。”
随而走向小太监,把托盘上的白绫拿了过来,声音虽尖却轻的吩咐:“把人给我架住。”
两个小太监上前,把那做无谓挣扎的李清宁一人一边的架住了,大总管缓步走到了她的身后。
“你们一个两个,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李清宁想要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表情狰狞,眼眶中都是红血丝,脖子和额头都是挣扎而溢出的汗水。
大总管把白绫揽过她的脖子,无所谓的道:“咱家手上不知过过多少人命了,岂会怕你一个鬼来纠缠?”
说着,蓦地一用力拉扯。
李清宁的脸色逐渐憋得通红,双目外凸,连呼喊都没来得及。
就寝前有人来传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李清宁自缢死了。
一个是那个被利用的妇人在回春医馆早产,产下了一个女婴。
那女婴未足月就生出来了,很是孱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温盈听闻后,便差人去与金大夫说,说尽力救助女婴,医药费全算在她的头上。
蓉儿闻言,不解的道:“那妇人先前那般在府外闹事,诬陷三爷,娘子为什么还要帮她?”
温盈淡淡笑了笑:“或许是要做娘亲了,见不得这样的,再者,那妇人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今日回来后,靳琛的下属也调查出来了那女子的身份。
十岁被赌徒父亲买入青楼,十七岁被李清宁的人买走,以为遇到良人,却不想还是一个火坑。
纵使心思不纯,可为了能活下去,还那能像闺阁姑娘那般单纯?
温盈继而道:“等她们母女俩都度过危险的时候,再看那妇人如何抉择,那孩子若她留着,便给她们些银钱,送她们离开金都。”
“那若是妇人不顾孩子,偷偷跑了呢?”
“人各有命,随她,若是真的抛下了孩子,把孩子养得差不多了,寻一户好人家收养了。”
无仇无怨,那女子也是被利用的,与她也没有过什么真正的过节,倒不至于锱铢必较。
一日下来,温盈已十分疲惫,洗漱之后便回了房。
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一侧。哪怕沈寒霁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了,温盈还是不习惯。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侧的床铺,抚摸了几遍,轻声地叹息了一口气。
前几日,她倒是收到了沈寒霁寄来的一封信,那时候他应当还未到北境
但现在想来他应是已经到了北境,便是现在让人去快马寄信,等驿差把李清宁已伏法一事传过去,估摸着他都已经在东疆定京了。大启的驿差怎可能越过边境,往东疆送信?
便是可以送信,却也是有专门的人送过去。
太过麻烦,温盈便没有让人传信。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晚上可安睡?
身体可还好?
温盈虽疲惫,但也没有什么睡意,温盈索性下了床,走到窗户旁,把窗户推开。
前几日的天都是有些灰蒙蒙的,便是晚上都是乌云密布,星辰寥寥。可今日天气很好,白日阳光熙暖,晚上夜空中也是满天星辰,便是月色都很好。
颇有种乌云散去明月开的感觉。
不管如何,如今李清宁已经威胁不到她了,而那裕王如今估摸着还想着怎么暗度陈仓谋反,自然不可能再对永宁侯府,对她再有所动作。
他连女儿都可以舍弃,又怎么可能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报仇,而在时下这种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之下针对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日子终于能过得平顺了。
温盈抚了抚尚未隆起的小腹,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
北境。
在北境休整了两日,送亲队伍即将行过边境,上定京。
此去定京,定会有麻烦。
东疆太后自然不想两邦交好,定然会想着办法搅乱这联姻。
出发前,公主的马车旁除却沈寒霁,别无他人。
沈寒霁神色淡漠的与刘语馨道:“跨过了边境,你所走的每一步都会更加的艰难,旁人所能给予的帮助始终会有限,能靠的只有你自己。”
大半个月下来的路途,刘语馨被折腾得有些憔悴了,在马车中听到他的话,脸色更是没有什么血色。
“那我该如何做?”她问。
沈寒霁垂眸,慢条斯理的道:“对别人狠,对自己就需得更狠。此去定京,途中必有麻烦,趁乱使一出苦肉计,可保你到定京之时,一路顺畅。”
马车内的刘语馨愣了一下,问:“什么苦肉计?”
沈寒霁薄唇勾了勾:“那便看公主殿下能对自己有多狠了。”
说着话,便看到远处的沈长震朝着自己招了招手,沈寒霁多言了一句:“言尽于此,到底有什么样的造化,便只能看你自己。”
说罢,朝着沈长震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沈长震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后嘱咐:“此去东疆,注意安全。”
沈寒霁微微一笑:“二哥且放心,我尚能自保。”
沈长震点了点头,随而还是不放心的道:“此去危险重重,若不然我派几个身手极好的人与你一同前去?”
沈寒霁却是微微摇头,随而道:“我这边有了计划,人便不必再添了,但我需要二哥帮一个忙。”
沈长震毫不犹豫的道:“你说。”
沈寒霁压低声音道:“我此去还要帮一人救出被囚禁在定京的双亲,而到定京后会与暗探取得联系,从而把那人的双亲救出定京,我需要二哥时刻派人在边境接应。”
沈长震点头:“此事,便交付与我,我会安排好人在边境接应,你切记护好自己的安危。”
沈寒霁轻“嗯”了一声,带着笑意后退了两步,朝着兄长一鞠。
“他日从定京回来边境,再与二哥相会。”
沈长震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回:“再会。”
沈寒霁随而转身离去,沈长震看着自家三弟那儒雅的身影,笑意之中更多的是宽慰。
轻声感叹道:“吾家有弟,已成长。”
他们虽然身在不同的位置,都各有各的职责,但目的都是一样的——保家卫国,殚精竭虑的为国为民。
沈长震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边境,便停下了。
沈长震目送他们一行人过了边境,入了东疆的国土。
直到那行伍没了踪影,沈才带着一支行伍转身往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