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很小的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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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坐在那,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水蒸气腾起,熏得人眼前发白。

他感到自己在这坐了很久了。

时间和空间的错乱感让这个人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在这里有多久了?五分钟?十分钟?还是半天?……他不知道,只能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保持这个姿势。

一个人还没回来,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你要等到他回来才能走。

为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要去哪?

他很努力地在确定自己的思维是否能够维持直线思考,但可惜的是,错乱感只增不减。杯子中的水面开始溢出了鲜艳的红色,红水涌出杯子,涌在桌面和他的身上。商店内的音乐声反复在那一段,转变为了单调的警报声。

手指在红水中微微颤动着,画下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意义的图形。他注视了它很久,直到新的红水将它淹没。无数眼球从水中浮出,全都转向了他。

“端……”他艰难地开口。思维,脑部,身体,三者互相冲击互相抵抗,造成了更加严重的错乱感,“……脑。”

“先生?”有人走到他身边。“先生,你还好吗?”

红色刹那间褪去了。在他眼前的是一杯已经凉了的红茶,因为泡的太久而显得颜色沉闷。服务员在他旁边,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一把小铁勺放在瓷杯中,随着他双手的颤抖发出轻响。

静止型震颤,颞叶,海马回,额及病变,传导性失语……

零碎的单词出现在脑海中,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他只能勉强摇头,将茶杯放下。

“先生,您不舒服吗?”

他没有回答,手指无意识地在颤抖,直到甜品店的门被人打开,一个黑色长袖T恤的人进来,按住了他的手。

回来了。

大脑中有刺痛,这个人的样子,身上的烟味,脖子上的伤疤触动了无数的突触,让他的反应更加大。

“起来。”他说,“昆麒麟来了消息,我们要走了。”

要走了,去哪?不,不要走。

他忽然抓住了桌沿,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服务员们都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们,却也不敢上前干涉。黑衣人将他用力拽了出去,推入了外面的车。车内同样有着浓重的烟味,他蜷缩在副座上,抱着自己的胳膊。

那人从背包中拿出了一个注射盒,里面是一支玻璃针管和浅褐色的内容物。他听见对方在轻声哄着他,用酒精棉压上了凸起的静脉,接着刺入,他哭了,眼泪从眼角滑落出来。这种药让血管很疼,手背开始发热,那人抱着他,像哄一个孩子似的,说,没事了,你只是该醒了。

这将会是一场很短暂的苏醒,乐阳。

第162章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很难对付吗?”

“嗯,读心术,而且似乎能借助一个小型法器影响别人的脑部,还有意识控制。”

“就这些?”他没有力气去擦头上的冷汗,靠在副驾驶座上,眼神含笑,“那么精密的能力,能有多大力量不是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对方的脑部状况……”

曲艳城这么多年都在着力于对脑科的研究,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了。如果没有对脑深度的了解,这种能力的发挥就极其有限。越是精密的能力就越经不起意外,他有了一个假设——这个能力很难对脑部异常的人施展,甚至根本无法施展。

“丘荻那边的信息说,控制能力是十秒,而且无法连续使用。读心术是不受他控制的,这个是最麻烦的……”

“不受控制的读心术,他无法选择自己要读到的东西。那么就这些了?”

“这些还不够?”

“我的思维对他而言应该是一片杂音吧。只要这样,这个孩子还是很好对付的……”他双手交握,努力抑制住不由己的颤抖,“首先……”

枪必定是曲艳城最忌惮的武器,所以,在一开始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控制金召,解决枪械的威胁。

“在去之前把弹匣给我。”

只要两颗子弹,一颗用来让他确定这是真枪,一颗用来给他实际的威胁。弹匣里多余的子弹由他卸掉,金召并不知道弹匣有多少子弹,同样,曲艳城也无法读到。

就这样,他会浪费掉这次最宝贵的控制机会。十秒钟可以做很多事,如果他控制金召赤手空拳对付乐阳或许还有些转机,但当金召手中有枪的时候,他就必定会选择让金召对乐阳开枪。

“浪费掉一次机会后,你最好祈祷他的那个法器没有致死的能力,因为它会被用来对付看起来战斗力更强的你。”

如果致死,金召就会死亡,然后形成一对一的局面。乐阳带了备用弹匣,在假设他没有其他能力的前提下,曲艳城无法构成什么威胁。如果不致死,就要在他下次发动控制能力前决出胜负。

“第二次,法器会用来对付我。”

六面色子滚落到他的脚旁,轻响回荡。

“如果他还没有其他的办法……”

一个金色的小圆盘被曲艳城拿出,迅速转变为金属麒麟,鳞片展开,从鳞片下涌出无数白色细丝。

“不,他会有的。”

乐阳从副座上坐起,消瘦的手指抵住额头。头部微微刺痛让他有些疲惫,他大脑受到的损伤太大了。曲艳城令乐阳想起自己九岁的时候,那样的破绽百出。

一定还有其他的杀手锏。

————

——金属麒麟化作一张白色的骨网,白骨香充斥着整个地宫。乐阳只是将手中的色子抛向了骨网,刹那间,曲艳城面色骤变,想将骨网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色子被骨网砸得粉碎;同时曲艳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骨网随即消失。

“这个色子和你的思维是连在一起的吧……你只有这些能力,也想控制罗盘吗。”乐阳走到他身边,替他把遮在眼前的凌乱额发撩开,“再等等吧。”

“你……没有死……”他倒在那,呼吸紊乱,血从眼角和口鼻流出,“太好了……你没死……”

“你想见我?”

“我一直都……想见你……”

他死死抓住了乐阳的手腕,碰触到那个凹凸不平的伤疤。

“带我走……”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都想见到你,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吗?”乐阳微微睁大了眼睛,笑意渐浓,“我不觉得。”

“为什么这样说,我明明……”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和你一样蠢的时候吧……”乐阳苦笑着,拍拍他的头,“你也就这样啦……想要追的话就追上来好了,只要你死前可以达到你心里的那个目的地。”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人的笑颜,浑身都开始颤抖,“我来到这里,以为你能告诉我该做些什么。”

“嗯,引导你回国的那封电子邮件就是我发给你的。”乐阳说,“早在一年前,你就是代行者候选人中最后加入的那个。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好好长大吧,像那些普通人一样生活,有那么多人会保护你。”

曲艳城呆坐在那里,他看着乐阳,那么近,却好像离他很远。一直以来追逐的身影突然模糊,显得遥不可及。

“……为什么……”

他突然用力推开了乐阳,朱笔在地上画下最后的笔画——然后,苍白的手掌盖在地上,罗盘再度响动,周遭砂石飞动,却并非因为风。昏暗的地宫中,法阵发出的光芒异常微弱,几不可见。直到它的光芒黯淡,曲艳城仍旧满脸的难以置信。

罗盘没有受他的控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应和联系。

不可能。

血缘的传承应该是最稳定的,法阵、血脉具备,罗盘也完好,这个情况不应该出现才对!

他又听见了罗盘的响动,这一次非常明显,可灵波显然稳定了下来。

——乐阳站在那里,从他的身上传来一种力量,和罗盘紧紧联系在一起。

“哈……”良久,寂静的地宫中响起了干涩的笑声,曲艳城离开了法阵,微微低着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昆门鬼之乱中,昆春君一死,我就入主了罗盘。”

“你诈死?”

“嗯……不算是吧。因为当时,我的确是准备去死的。”他说着,望向了身后的那个人,“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吧。我的计算只出过两次的意外,两次都是因为这个人。”

金召在最后做出了选择,为了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他救了乐阳。

“所以,我现在就是罗盘的主人了。”他说,“巨门界开启与否掌握在我手中,暂时轮不到你来接手。曲艳城,你不是想要罗盘吗?”乐阳的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喉头,“杀了我,你就能继承它。”

曲艳城没有说话。

“你杀过人吗?”他问,“我杀过很多人,我希望余椒是最后一个,却也不介意多一个。你没有杀过人,也没有被杀的觉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啊……”他拿出了备用弹匣,装入手枪中,将枪口对准了少年,“简直没用到让我不忍心说什么。”

从丘荻零碎的记忆里,他曾经读到过关于代行者的删选——乐阳会毫不犹豫将那些未合格的候选人清理掉。

这一次,他会死。

可曲艳城笑了,带着种妖异,手腕上的琉璃佛珠随着动作发出轻响,他指向了金召。

“这一次,枪里有子弹了。”他说。

金召已经上前,夺过了乐阳手中的枪——随着时间过去,控制能力已经能再次使用了;更多的血从他的鼻腔中流出,显得惨不忍睹。然而他在笑,心情从未有那么好过。

“与其追逐你的背影,还不如让你永远消失。”他抬起头,染血的苍白容颜带着几分森冷和疯狂,“乐阳——”

下一刻,枪响回荡不息。

————

车上,丘荻看到昆麒麟一直在打电话,却没有接通,眉头紧紧皱着。

“你在担心?”

“我担心曲艳城……”

“你还是担心担心乐阳吧。”

在前面转弯,就是这次自杀的母子的住处了。事先已经调查过,这是个单亲家庭,生活拮据,所以住处也很小。房门上了锁,昆麒麟正在撬锁,丘荻从旁边叫住了他。

“这扇窗是开的。”

果然,平房的窗没有关,只是虚掩着。趁着周围没有人,两个人爬窗进去。屋里一股怪味,饭桌上还有些凉菜,但是都馊了。有个小玻璃鱼缸,里面养着只乌龟,早就死了,烂得发白。这户人家一看就是经济条件不太好,家里很破旧,电视机都是箱式的——丘荻上一次见到这种电视还是三年前在医院旧食堂。

但就这样,也有人想从里面再榨取些油水——屋子里被人翻得一团乱,抽屉都是拉开的,看起来已经有小偷光顾过了。

“真是家徒四壁啊……也不知道小偷怎么瞄上这的。”昆麒麟叹气,“早知道就……”

他话还没说完,屋门就被人打开了,一群人冲了进来。打头的是三个警察,后面男女老少都有,全指着他们俩,“警察同志!就是他们!上次没逮到,这次果然又来了!”

“等等……”他么还想解释,却被警察摁在桌上扭住,拷上手铐。两人都被拷上了,拉到了墙角,被勒令蹲下。

他们只能蹲下,旁边熙熙攘攘的,“缺不缺德啊,真是天打雷劈,死人的东西都偷!”

“我们不是小偷……”丘荻脸色很难看。

警察说要解释回去解释,你们打哪进来的?

“窗子。”

“站起来。”

他们被推到窗子边,警察让两人指着窗子,然后拍了照片。丘荻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捂住脸,结果手被警察拉开了,“不许遮脸!现在知道要脸了,好手好脚偷鸡摸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脸?出去,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