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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雅认为自己是个学习的好苗子,暗自里骂雍正“抽风”,又受他启发,忽然也想做几件男装试一试。
先前苏贵人说过曲水流觞,等到先帝孝期一过,她们关起宫门自个儿玩儿,谁能管呢?
檀雅想到以后她在安寿宫举办各种主题聚会,那股跃跃欲试的心情,完全克制不住。
不过她理智还是在的,若是一开始就搞大的,定会有不少人反对阻止,是以她寻摸了一圈儿,决定先从额乐等人和画室的遗妃们开始。
檀雅先让安寿宫的绣娘选了几匹水蓝色的料子,给额乐她们这些还在读书的姑娘仿制胤祜所穿的学子服缝制一模一样的衣服。
并非完全的男装,而是借鉴之后,添加女子的元素,缝制出一件相对骑装更利落的安寿宫版学生服。
她做的时候,并未宣扬,乃是七套尺寸不一的学生服做好,才一并拿给姑娘们穿。
檀雅选的料子,是分给宣妃和她的月例,全都是好料子,制出来的衣服又别出心裁,姑娘们穿上后,一模一样打扮的七个女孩子站在她们面前,瞧着便清爽。
两宫里,佟佳皇贵太妃最大,檀雅有心拉拢这位,是以姑娘们在宣太妃这儿换完衣服,她便打发她们去给佟佳皇贵太妃看。
姑娘们寻常都是穿宫装,只花样料子有个些许区别,没甚新奇,如今换上这样的装扮,自然极乐意炫耀一番,当即便往文和轩去。
宣太妃笑吟吟地瞧着她们不见人影,才转向檀雅,问:“你倒是说说,你又想干什么?”
檀雅无辜地眨眼,“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孝了吗?”
出孝就要折腾起来了啊。
宣太妃和苏贵人从她话中读出这样的内容,十分无言,可有觉得这才是檀雅,果然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罢了。”宣太妃就是问一句,实际也没有阻挠的意思,“先前在咸福宫,你就知道拉着我给你背书,如今你是又瞧上皇贵太妃了吧?”
檀雅摸摸鼻子,“知嫔妾者,娘娘也。”
佟佳皇贵太妃可不像宁寿宫的贵太妃瓜尔佳氏,从她养只黑猫叫将军就知道这人骨子里不像外表那般,从前对她还颇高傲,自从住进安寿宫,瞧着可是真好说话。
倒是贵太妃瓜尔佳氏,做了那么些年的邻居,那是真的万事轻易不沾身,若一块儿住的是她,檀雅那些念想可不好实现,只能在自个儿院里玩儿了。
万幸她们头顶上的是佟佳皇贵太妃。
等到姑娘们回来说佟佳皇贵太妃十分喜欢她们的打扮,檀雅还特意跟宣太妃去佛堂替佟佳皇贵太妃诵经祈福几日,在心里诚心诚意地祈祷佟佳皇贵太妃能够长命百岁。
檀雅亲自抄了一册经书,呈到文和轩。
佟佳皇贵太妃收到时还愣了一下,颇觉莫名其妙,只是这好意,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然有些人,明明不是那种殷勤讨好的人,忽然做出这种行为,难免让人多想,“谨嫔,你可是有事求本宫?”
便是有事也不能这时说出来,更何况她那些吃喝玩乐的事。
檀雅乐呵呵道:“住在安寿宫里,事事皆好,嫔妾哪还有不知足的,就是感念您的好,想要做些什么。”
一个人真诚与否,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的,佟佳皇贵太妃看了檀雅几眼,既然她确实不像有所求的样子,便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檀雅过来一趟,哪能不套近乎就走,是以又说起她要给每日在画室作画的先帝遗妃们单缝制一件褙子,“嫔妾想着,每日作画定要弄些颜色到身上,并非所有人月例皆高,长此以往,定会有人捉襟见肘,有这样一件外衫罩在外头,也不至于脏污了里头的衣服。”
佟佳皇贵太妃赞许地点头,“谨嫔所言极是,此事便交由你做,本宫库里有不少缎子,你自去选便是。”
檀雅一点儿没客气,让去选就大大方方的应下来,然后又请示道:“嫔妾的想法是做相同的制式,就像额乐她们近来穿的学生服一般,只从绣花儿上作出不同,不知合适与否,想请娘娘定夺。”
“可。”
檀雅笑开来,“娘娘您喜欢什么花样,咱们安寿宫里就您一位皇贵太妃,定是要独一无二的纹样儿才好。”
佟佳皇贵太妃稍作思索便道:“牡丹便可。”
檀雅余光瞄了一眼她一直在用的牡丹美人屏风,心道这位对牡丹还挺情有独钟,面上却是毫不犹豫地应下,“那嫔妾便亲手绣一件牡丹褙子送您。”
她说到做到,赶在开春之前侍弄花园之前,果真给佟佳皇贵太妃绣制了一件褙子,另外苏贵人的也是她亲手绣的,其他遗妃们则是绣娘所制,一并在换春衫时送给那些爱画画的遗妃们。
檀雅此举,确实是解了一些低位遗妃的窘迫,而她此举也不为笼络人心,只说是得了佟佳皇贵太妃的吩咐,一时间皇贵太妃的威望越发无人撼动。
这些衣服的设计全都是檀雅操刀设计,样式不留于俗套,遗妃们极爱穿,一开始只在画室里穿,后来有人穿回宁寿宫,便在两宫中引起一阵风潮,他们自个儿缝新衣,也会做这么一件褙子穿在旗装外头,渐渐又传至整个后宫,又从宫中传到外头去。
旗袍和褙子的搭配,还是有些别扭的,檀雅乍一开始真的是单纯给画室的遗妃们当工作服,没想到这些女人会流行起来。
这不免让檀雅想起当年的丧氏丑妆,对某些特殊潮流实在是是不能理解。
而檀雅也没功夫操心这个,皆因万物复苏之时,她惯常忙碌,且今年不止多了一个园子,还多了个池塘种荷花,她整日里在宁安园忙活,没几天就晒黑不少。
好在现在两宫联系多了,还真有遗妃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愿意跟檀雅作伴忙活,是以一黑黑几个,檀雅越发不在意。
就在檀雅将藤萝撒下之后,胤祜的信又来了,一起的还有一份厚厚的调查,乃是徽州刘家这些年的情况和刘庶妃想找的那位叶海棠的现状。
胤祜信里说起苏贵人的家人,她母亲已经去世,父亲亦是身体老迈卧病在床,苏贵人早就猜到有这般可能,却依旧怅惘,独自回去消化。
檀雅看她情绪还算正常,便也没有跟过去打扰,而是打开那份调查,这一看,心里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儿,然后便是气愤。
原来刘庶妃家中早年确实发生了些许动荡,可是根本没有刘庶妃话语中那般严重,他们就是不愿意自家女儿只选择一个家世不显的普通秀才,想借容貌不俗的女儿攀附权贵。
若是没有康熙南巡,花期正好的刘庶妃兴许便进了盐政大臣的后院,但能搭上皇上,刘家自然不会浪费女儿,甚至为了哄骗,不惜用一半家财来取信。
但刘庶妃都进了后宫,那一半家财几乎没可能回来取用,若她有幸生个一儿半女,刘家才是鸡犬得道,一半家财又算什么,他们还能有更多的钱权,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次胤祜拿着刘庶妃的信物出现在刘家,刘家着实是惊了,而当年做主的刘家父母已经去世,如今刘家的当家人是刘庶妃的兄长,也知道此事,只是从没想过妹妹都在宫里不知死活,还有人拿着信物来。
胤祜知道皇兄有所打算,是以并未隐瞒身份,刘家不敢拖延,又不想白白拿了钱没有好处,想借此搭上皇室。
雍正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事实上他先派人调查过刘家之后才让二十二去的,对刘家这样唯利是图的商户自然是极不喜的,是以很快便开始实施第二步,暗中将胤祜收刘家财物一事在盐商中散播,却未说明缘由。
他当然也不想自己儿子和二十二被这些商户带坏,早早便给了侍卫口谕,护卫好二人,只准他们见识,不准沾污些乱七八糟的习气。
好在他能亲自监督,随时提醒胤祜,两人只半推半就的替他收下巨额钱财,没有任何失格,也没过多亲近商户,不必担心两人回京后被人参。
当然,这些内情,檀雅无从得知,她已经因为刘家很气愤了,却还有更让人生气的。
刘庶妃念念不忘那位青梅竹马,也不无辜。
刘家当年为了绝了刘庶妃的心,给那位叶海棠大笔钱财让他消失些时日,是以刘庶妃直到被送到先帝面前,都未曾见过对方,还当他是寒窗苦读,莫名被她抛弃定会失意。
然事实却是,刘庶妃刚到康熙身边儿,他新娘子就娶进了门,这些年虽然依旧只是个秀才,可叶海棠靠着那笔巨额钱产成了富家翁,如今儿子还因为受到良好的教育,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甚至娶了扬州当地一个官员的女儿。
他们踩着一个女子的一生享受荣华富贵,竟还如此心安理得,檀雅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檀雅拿着这一沓纸,真想一把火烧掉,可这是刘庶妃所求,她哪能替她做决定瞒下来,便将人召来,面无表情地递给她。
刘庶妃得知是扬州来信,眼里的光亮早就掩不住,然看到内容,那点亮光便一点点暗淡下来,等到看到最后,整个人便向后栽去。
若非檀雅动作快,一件她打晃,立即从榻上起身,在她栽倒前接住人,许是要摔个好歹。
刘庶妃眼前一阵一阵黑,手颤抖不停,泪如雨下,后来干脆趴在榻上干呕。
檀雅冲着闻柳伸手,闻柳立即倒了杯水过来,檀雅亲自端给刘庶妃,劝慰道:“你就当自己一片痴心喂了狗,为那种人实在不值当,喝点水。”
刘庶妃手抓紧胸口,痛得无法呼吸,恨道:“这种人为什么不遭报应!呕——”
檀雅拍拍她的背,“以前咱们不知道,教他们过了二十年好日子,以后可没这样的好事了。”
刘庶妃一下一下地捶胸口,痛恨不已,“我能如何?我能将他们如何?”
“你娘家一下子没了大半家产,能不难受吗?那叶海棠……”檀雅眼神转了转,“便是有些功名,也不是紧要的身份,想报复也不难,最重要的还是你别为那些人伤心伤身,否则反倒是便宜了他们。”
刘庶妃几欲咬碎一口银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好好好,别气啊……”
檀雅拍抚她的后背,安抚好一阵儿,才命人送刘庶妃回去。
然第二日,便听说刘庶妃发了高热,病得不轻。
两宫人都知道她从檀雅这儿走之后便不对劲儿,好些人打听,檀雅都敷衍过去,只跟宣太妃和苏贵人说了缘由。
宣太妃和苏贵人亦是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