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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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众多妃嫔,能够跟皇上去畅春园的,非受宠者不能,是以檀雅不能随行,某种程度上已是责罚。众人确实看她的笑话,但与其说是笑话她被毽子砸伤,不如说是笑话她好好的机会抓不住,活该失宠的命。

檀雅并不在意康熙的恩宠,只是不想惹麻烦,扰乱安宁的生活。

宣妃明白她的意思,听了檀雅随侍的请罪之言,便又郑重其事地下令,罚她禁足两月,并且抄佛经三十卷,好堵住后宫那些闲言碎语。

小佛堂里便有宣妃和定贵人抄的佛经,三十卷,檀雅简单翻了翻,字数都不算多,辛苦些几日便可抄完,不过她没必要那么辛苦,慢慢抄便是。

康熙去畅春园的旨意端午节前便已下达,各处早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唯有咸福宫是临时加塞进来的,三日后就要走,收拾起来便显得有些着急忙慌。

只有檀雅不去,东配殿里还是像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还安静几分。

闻枝和闻柳知道主子难受,进出动静都极小,若不是人不能不呼吸,恐怕都恨不得憋着气才好。

檀雅经过一夜的休息,头晕恶心的症状比昨日已是减轻许多,病中那种种矫情的情绪,自然也消退许多,见两人这般小心,无奈道:“也不必如此夸张,我又不是那等严苛的主子。”

闻枝屏着的气一松,傻笑。

闻柳端着早膳进来,笑道:“奴婢们也是心疼您,可不是怕您严苛。”

“跟我坐月子时的菜一样淡。”檀雅靠坐起来,端起粥碗,就着清淡的小菜,吃得完全没脾气。

闻柳早有应对,“宣妃娘娘特意吩咐,教您遵医嘱,待养好了头,再吩咐膳房做您爱吃的。”

“哦。”

檀雅机械地吃完饭,放下碗的下一瞬,便道:“扶我出去坐坐。”

外头都在收拾行装,闻枝小心道:“小主,您看着不会难受吗?”

笑话!

她如此坚强、从容、大气……会难受?

“摇椅准备好,就摆在廊下。”檀雅伸出手,搭在闻枝的手腕上,作势要起身。

既是要出门,她便要换一身衣服,头也要梳,闻枝出去安排,闻柳便留在屋里伺候她更衣打扮。

半个时辰后,檀雅躺在摇椅上,摇椅边放着一张小几,上头摆着茶盏和一碟点心,一碟花生瓜子。

檀雅也不敢大力晃,就这么躺在上头,自己拿个大蒲扇边扇边瞧着人来人往。

宣妃三人得知她出来,不约而同地过来探望,定贵人和苏答应听说她的头还有些晕,都提出想要留在咸福宫照看她。

宣妃有些犹豫,檀雅有伤,确实该再留一个人在咸福宫里……

此番随驾去畅春园,定贵人许是能接机多见见十二阿哥一家,苏答应估计也舍不得离开女儿,檀雅本就无大事,不愿枉做恶人,立即婉拒道:“我头上这点小伤,三五日便好了,哪值当特意留人陪,且就禁足在咸福宫里,跟从前一样过呢。”

定贵人和苏答应确实是好心,檀雅心领,好说歹说劝着她们,宣妃三人好歹没有小题大做。

而宣妃三人又要给额乐上课又要收拾东西,也确实是忙,宣妃便干脆将替额乐送礼的活计交给檀雅,并且嘱咐:“只张嘴问几句便是,不用劳累。”

檀雅应了,一动不动躺在摇椅上吩咐人去送,用耳朵听人回禀便可。

宫里的皇子们率先收到帕子,不过二十阿哥胤祎和二十一阿哥胤禧在尚书房读书未归,暂时还未见到实物,倒是废太子胤礽,康熙在宁寿宫之言便是默许,因而这礼进咸安宫进得顺畅,是除二十二阿哥以外第一个拿到幼妹这薄简礼物的皇子。

额乐练字初有成效,虽还未有风骨,却还算工整,自从昨日从宁寿宫回来,便将皇阿玛对兄长们的评价写在帕子上,自觉给帕子增光许多,十分得意。

废太子胤礽瞧着那软趴趴地“天资粹美,举世无双”八字,再得知这是皇阿玛金口玉言,面上无喜无悲,“天资粹美,举世无双?”

“天资粹美,举世无双……”

“呵……”

胤礽攥紧那方粉帕子,冷眼看着宫门一点一点合上。

雍亲王胤禛从暗示二十二那日便在等着这帕子,一听来报,说咸福宫雅若格格送礼来,甚喜,教人直接拿到书房来。

他是很期待的,打开时期待丝毫未减弱,可看到额乐的题字,这期待便打了些许折扣。

胤禛自从早年得了皇阿玛一句“为人轻率,喜怒不定”,已习惯不露声色,自然不愿意对任何人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有特别的喜恶,是以书房内并无他人。

“若是换个题字,更合我心……”

所谓千人千面,喜恶各不相同,送一样的礼物,得不到相同的满意度也是常事。

其他皇子们收到额乐的帕子,无论心里如何想,面上的表现都是喜爱非常,并且如檀雅所预料的,皆回送了一份礼物,其中有珍贵有逗趣,不一而足。

反正各个都比额乐那帕子值钱,额乐确实借此赚了一笔,小小的姑娘坐在礼物中间,那财迷样儿逗笑了一众人。

二十二阿哥听说额娘受伤,亦是忧心不已,赶在离宫前抽空来探望一次,见额娘还有心情念叨“菜没味儿”,走时总算没那么牵挂。

咸福宫就剩下檀雅一个主子,宫侍也少了大半,起初几日,她还有些不习惯,过了那几日适应期,她就开始去发现安静的好处,就像她一开始变成色赫图氏之后,学着享受寂寞一样,享受此时宁静的时光。

一把摇椅,一卷佛经,一杯茶,从清晨到日落,阳光爬到她身上再跑走,偶尔沐浴在阳光中,昏昏欲睡,她便顺应睡意小憩片刻。

宫墙上爬满爬山虎,偶尔一阵风吹过来,哗啦啦的响。

今日风调皮些,檀雅便睡得不甚安宁,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房檐醒神。

“小主,可是吵到了?可要回屋睡?”

檀雅轻轻摇头,道:“闻柳,你可觉得这房檐上缺了什么?”

闻柳顺着主子的视线望过去,不解,“缺什么?奴婢不知。”

檀雅抬起手,阳光穿过指间,映的手指越发白皙清透,手指在房檐下虚点两下,道:“缺个精致的风铃,风一来,叮铃铃响的那种。”

闻柳抬头,想象了一下风铃挂在上面的样子,点头道:“小主说得是。”

檀雅坐起,先招呼同道堂的小太监过来,问清楚咸福宫从前没有风铃,便让人去造办处请匠人新做一个。

挂风铃影响风水,讲究颇多,传话的人回禀,说东配殿在东边儿,挂木制风铃更合适。檀雅没意见,也没甚要求,做好送来便是。

其实檀雅这身份,原是支使不了造办处的,索性有宣妃让她扯虎皮狐假虎威,加之她想要的这些玩意儿,也都不是什么复杂工艺,造办处那边儿便未曾推诿。

这风铃更是容易,只是檀雅说是没有要求,匠人却不敢轻忽,在上面雕刻纹路花样儿多耗了几日,才送到咸福宫来。

檀雅拿到手里时,实在是惊喜不已,那风铃表面上看着,就是原木色,样式极普通,上面一个大的,底下高地悬挂三个小的,风铃底下分别挂着一个薄薄的竹片。

可细一看,那风铃里外全都打磨的极光滑,外壁雕刻的福字和纹路据说是有祈福之意,就连那长形竹片,边缘也都做了镂空雕刻,既古朴又精致。

檀雅举起来轻轻拨弄,一时想不出什么有文采的词称赞,便只说:“好看”。

“小主,奴婢问过,可在这竹片上写些祝福的话,您要写吗?”

檀雅另一只手翻看那竹片,摇头道:“且算了,皆在不言中,写出来说出来,也不见得有用。”

闻枝又问:“晚上挂,恐怕扰您清梦,明日再挂可好?”

檀雅轻轻晃了晃,声音清脆,并不扰人,“直接挂上去便是,若扰我睡眠,以后晚间便撤下来,白日再挂上去。”

“是,小主。”

檀雅将风铃轻放在书案上,道:“我抄几页经,到晚膳时间便叫我。”

闻枝瞧一眼自鸣钟,小声道:“不到一刻钟,小主,您一整日才抄这么点儿,等宣妃娘娘回来,能抄完吗?”

檀雅一手拂袖,一手持笔,稳重道:“我每日抄一点,抄不完,剩下的等娘娘回来前几日突击便是。”

“您从前可不是这么教导二十二阿哥和小格格的。”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檀雅抬头微笑,“这就是我啊。”

一个想要岁月静好,却总是失败的深宫女子。

第二日,雷声阵阵,倾盆大雨,院中的月季花都被浇弯了腰。

檀雅看着房檐下的风铃缠在一起,随风飘零,被大雨淋得像一只落汤鸡,心情十分复杂。

“闻枝、闻柳,你们说绑铃铛的线,是结实的吧?”

闻枝和闻柳也不确定,便提出要去拿下来。

檀雅反对,“若真断了,重新换上便是,可你们谁若是生病,就有罪受了,莫去了。”

“那小主您出不得屋子,预备做什么打发时间?可要……”

檀雅左右打量一眼,道:“打麻将吧,咱们三个玩儿便是。”

闻柳一句“可要抄经”堵在口中,不准备再说出来扫主子的兴,自去取麻将来。

主仆三人这一日打了小半日麻将,雨时大时小,始终没停下过,那风铃倒也坚韧,一直好好地挂在那儿。

之后一连两日,这雨都下个不停,被子衣物全都湿乎乎的,人的心情也跟那天似的,始终阳光不起来。

檀雅没那么痴迷搓麻,一日两日总是打麻将便烦了,铺上纸,拿出经书抄了几页,忽然问道:“民间如何祈祷雨止天晴?”

闻枝不甚了解,便看向闻柳,闻柳略想了想,便道:“奴婢幼时听说,有一扫晴娘,或用纸剪或用布头缝出一个手持扫帚的妇人模样,阴雨天气挂在廊下,便能祈求雨停。”

檀雅一问,两人谁都不会剪纸,便决定缝个扫晴娘的小娃娃。

也不知闻柳去哪儿寻摸的,没多久便带回一个扫晴娘成品,三人拿了针线布头,照着这成品做。

时间有的是,她们做好一个便趁着雨小挂上一个,一日便在东配殿的廊下挂了一排,闻枝女红最好,做的也好看,檀雅做的最丑,却不嫌弃自己。

咸福宫的人走过路过,都要望一眼。

檀雅成就感十足,双手环胸看着顶上一排扫晴娘,念叨:“再干点儿什么好呢?”

反正就是不着急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