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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石答应诞下一位小皇子,皇上赐名胤祁。
宫里嫔以上,能够养育皇嗣的妃子有定数,康熙的子嗣又多,因而几乎个个都养过皇嗣,有些甚至养过两个孩子。这些高位嫔妃不像底下那些无子无靠的地位妃嫔那般期盼皇嗣,甚至惠宜德荣四妃根本不想养小皇子,还有推脱之意。
戴佳氏于四十八年晋嫔位,然在后宫中并无权势,膝下的淳郡王七阿哥胤祐因腿疾天然排除在皇位之外,反倒颇得康熙信任,因而,康熙将小阿哥交给其抚养。
苏答应和石答应一前一后没差几日诊出喜脉,产期也临近,产婆早早便候着,随时发动随时可接生。
其实从肚子吹起来,她就有些心事,及至二十三阿哥养母定下来,便再无法按捺,托着肚子进了宣妃的同道堂。
紫禁城入冬后干冷,二十二阿哥年岁小,轻易出不得门,檀雅便日日都要到宣妃这里来串门儿,一是闲来无事逗孩子玩儿,二来顺便给二十二阿哥启蒙。
苏答应到时,檀雅盘腿儿坐在同道堂的大抗上,脸热得通红。
宣妃在小佛堂,檀雅是一点儿不外道,热情地招呼:“苏姐姐,你今儿怎么出来了?快上炕,别着凉。”
苏答应站在几步外,脱掉披风,等身上寒气散去,笑道:“宣妃娘娘也不烦你?整日的赖在娘娘这儿。”
“怎么不烦呢?我都替娘娘愁得慌,怎么就碰上我这么个厚脸皮的。”檀雅还真替宣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前几日还跟娘娘说,想搬过来住一个炕上,热乎,省煤。”
宫女们纷纷笑起来,有那在宣妃面前得脸的,直接开口揭穿道:“苏小主不知道,我们娘娘当时便将色赫图小主的点心给撤了。”
要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奇妙,檀雅没来之前,她们一个宫住多少年,都觉得宣妃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儿,没想到最是个好脾气的,总是纵容着她们。
若非知道这点,她今日也不能来。
苏答应走过去,轻点檀雅额头,“宣妃娘娘仁善,这话你也能说出来,没正行。”
“我这是想和娘娘亲近呢。”二十二阿哥想往苏答应身边儿凑,檀雅怕他不小心碰到苏答应的肚子,便箍住他,眼神依旧落在苏答应身上,“你还没说,怎么过来了?你不是最怕生病害了腹中孩子吗?”
苏答应手覆在肚子上,道:“我有事想要求娘娘。”
檀雅一听,有分寸的没有多问,转而捏了捏二十二阿哥的手,问:“胤祜,看见你苏额娘,高不高兴?”
二十二阿哥咧嘴笑,重重地点头,“嗯。”
苏答应喜得不行,伸手握住他的小手,道:“咱们二十二阿哥的性子真好,什么时候瞧见他哭闹了?我就想多看看二十二阿哥,好教腹中孩儿像二十二阿哥一样。”
檀雅戳了戳儿子的头,“成日里傻乐呵,也不知道随谁,二十一阿哥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行礼了。”
“你当是随谁?”苏答应睨檀雅,“还不是随你这个额娘。”
檀雅看儿子,二十二阿哥回看额娘。
母子俩你看我我看你,没烦恼的傻笑还真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答应被他们逗得发笑,掩唇笑了一会儿,才道:“怪道是亲生母子。”
檀雅轻轻弹了一下小不点儿的额头,二十二阿哥“啊”了一声顺势倒在炕上装死,戏演得活灵活现。
苏答应笑得越发起劲,边笑还边道:“古灵精怪。”
宣妃和定贵人这时候进来的,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笑,二十二阿哥则是躺在炕上睁一只眼偷偷看她们,哪还不知道娘俩个玩儿的什么游戏。
宣妃宠二十二阿哥,十分配合地走过去,夸张地问:“胤祜,怎么了?”
二十二阿哥两只眼全都闭上,小手搁在两侧张开,瘫在炕上一动不动,显见还在戏里。
众人笑得不行,偏还要忍着,抖着身子配合。
直到二十二阿哥玩儿够了,一溜儿爬起,扑到宣妃怀里咯咯笑,又滚到定贵人那儿去撒娇,这场游戏才算过去。
宣妃眼神慈爱地望着他,良久才看向檀雅和苏答应,道:“既是来了,晚膳便在这儿用,不必急着回去。”
檀雅和苏答应一同应了,不过此时离晚膳还早,檀雅便提议四人在炕上搓几局麻将。
宣妃不会,定贵人倒是入宫前陪家中长辈玩儿过,然有个半吊子檀雅,几人自然是顺着她的规则玩儿,会不会玩儿倒也无妨。
宫女搬了张方桌到炕上,闻枝回东配殿取了麻将,四人围坐在桌边,这便搓起来。
二十二阿哥坐在宣妃怀里,总是想要去碰麻将,宣妃又要摸牌又要控制着他,难免有几分手忙脚乱,于是他便到了檀雅怀里。
檀雅一只手便制住他,另一只手摸牌打牌全不费力,见他还是不老实,便每每轮到她时,指着一张牌,让他打。
刚开始二十二阿哥不受控,常常推了旁边的牌教其他人看见,几局下来,他就开始认得了。
檀雅手指着,嘴上念:“三万。”
二十二阿哥的小手就抓起三万的麻将,扔出去,嘴上还跟着念:“傻哇!”
宣妃数落檀雅不教好,檀雅便指着麻将上的汉字数字一点儿点儿教,理直气壮道:“嫔妾这是寓教于乐。”
至于将来,小阿哥会不会沾上不好的习性,实在没必要太早担忧,毕竟人世间诱惑太多,若将孩子养得过于单纯不知事,反倒更容易陷入其中。
“你这张嘴,竟是歪理。”宣妃瞪她,却也没再就此说什么,反而闲问道,“苏氏来,是有何事?”
苏答应捏着一张牌,犹豫是否要郑重其事地求一求,片刻后,决定还是就这样说吧。她打出手里这张牌,道:“嫔妾想求一求娘娘,娘娘可否留嫔妾腹中孩儿在咸福宫。”
檀雅没想到她是为这个,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然她不便多嘴,就和定贵人一同安静地听着。
宣妃扫一眼苏答应的大肚子,面色不变道:“我这儿已经养了一个胤祜,哪能再养一个皇子?”
苏答应神色一黯,苦笑,“臣妾哪有福气生育一个阿哥呢?这不见到臣妾怀相的都说臣妾怀的是格格……”
格格哪怕也是皇嗣,到底不如皇子金贵,更何况如今皇子都不稀奇了,若是皇上还年轻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头的。
而宣妃摸起一张牌,思索片刻,打出去的同时道:“若果真是个格格,我求求太后娘娘倒也无妨,但你也不要期望过高,免得空欢喜一场。”
苏答应得她一句话,哪还有不满足的,当即便道:“成与不成,娘娘的大恩大德,嫔妾都没齿难忘。”
檀雅这才笑起来,一见定贵人打出一张五筒,喜滋滋地推牌,“胡了!”
定贵人始终神色温和,给人送了牌也面不改色,待宫女在她的名字下记下正字的两笔,笑道:“贝子前些日子给我送了一笔孝敬,今日你们谁赢了,我便分谁一成。”
十二阿哥胤裪孝顺,虽不能来咸福宫拜见额娘,年节却从没忘了送礼进来,衣食住行之物,什么都有,还有银钱,这些年下来,定贵人许是咸福宫最有钱的也说不定。
檀雅是个穷人,还是个能折腾、破坏力强的穷人,没少拿钱出去打点膳食还有其他玩意儿,顿时便摩拳擦掌地要赢一笔。
然宣妃和苏答应都不可能教她太过得意,宣妃且罢了,苏答应会记牌,只稍一认真,这之后便再没檀雅赢得地方。
檀雅眼睁睁看那一笔意外之财进了苏答应的绣中,心痛不已,“苏姐姐就不能让一让妹妹吗?”
苏答应微笑,“姐姐还要为小格格攒嫁妆呢,妹妹勿怪。”
檀雅捂胸,这就认准小格格了?不还没生呢吗?
二十二阿哥也学额娘捂胸,好似在替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