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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了办公楼那片区域,他才问她:“是学校那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林舒摇了摇头,道:“不是学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学校那边是好事,院长说下个学期有个去广州中大的交流项目,本来是大三大四高年级学生的交流项目,不过我们这届是第一届自己高考进来的学生,很多学生的专业基础已经很不错,所以院长说要从我们这届学生中选几个学生一起参加。”
梁进锡“嗯”了声,等她继续说。
林舒便接着道,“不过他还提了一件私事,说我亲生母亲那边的事情。”
梁进锡一愣。
他顿下步子,侧头看她。
就算是他再能想,也想不到会是这件事。
而且她那个语气,就跟说的任何寻常事一样,好像并没有任何特别。
“他是以什么身份跟你说这件事?”
他道。
这真是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很多的信息都在这一句里面了。
林舒看他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的样子,笑了一下,道:“他说他是我舅公,我外祖母的大哥。”
说了就拉了一下他,继续往前走,然后一边走一边便把陈伯望跟她说的事一点也没保留的说了。
也把自己的回答跟他说了。
说完她就皱了皱鼻子,道:“进锡,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冷情,但我真的是那样想的可你是不知道,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陈老院长那表情,那眼神,好像我是个多么冷血无情又刻薄的人似的。”
她以前也曾在林家人那里看到过类似的眼神。
可林家人和陈老院长,是多么不同的人啊。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从他们的眼神中找到了共同点。
他紧了紧她的手,站定,看着她道:“不是你是个冷血无情又刻薄的人,而是在他们眼里,从来没有把你看成一个人,一个需要在意你的感受,从你的角度出发的人,他们只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你如果拒绝,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给你贴上这个标签。”
“这跟他们的出身,教育,学识和背景都无关,只不过有些出身好,受过很高的教育,有丰富的学识的人,他们会把他们的需求用他们的语言和能力装饰的更华丽,更冠冕堂皇而已,不像粗鄙的人那样直接,不加掩饰,但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舒舒,”
他看着她,道,“不要怀疑自己。你对在你出身半个月就放弃了你,不仅是放弃,还企图抹杀你的生命的人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你更不需要在意那些不尊重你,不把你当成一个人,只是用各种方式,不管是哪种方式,只想从你这里索取得到什么的眼光,完全不需要理他们。”
林舒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然后伸了拽了一下他的衣服,低声道:“要是在家里,我就想亲你了。”
道理她不是不知道。
她自己一直都是个主意坚定,条理很清的人。
但你的主意再坚定,并不表示你不需要理解,认同和爱。
在他的身边,她就是可以完全的放松,信任他,享受他的爱和保护。
因为有他,不管做什么,她的底气都变得格外的足,或者说,无论做什么,她都不需要以艰难的,奋斗的姿势,而是自信的底气十足的精神愉悦的去做,因为他会坚定的支持她,相信她。
而且他从来不会跟她说应该怎么做,指点她怎么样怎么样。
只是告诉她,你做什么都有理,你是对的。
她·笑道,“难得你说这么一大串话。”
“可以后补的。”
他道。
林舒:
所有的不开心都彻底一扫而空。
两人先去幼儿园接了祯祯放学再回到家。
晚上吃完饭林舒跟阮老师一起喝茶的时候又把去广州和有人来认亲的事说了。
林舒以前的性格并不是喜欢说自己私事的人。
可现在她可能自己都没觉察到,很多事情都悄无声息地变了。
阮老师虽然在楼下买了房子,但除了陆旅长来的时候,她平日里都还是继续住在林舒这边的。
两人朝夕相处,关系早已经比亲姐妹都亲了。
再加上阮老师性格温厚,但主意却又极正,说起来跟她阿妈的性格很有些像,不知不觉,两人都会把自己的事情拿出来跟对方说说,讨论一下。
阮老师听说这事十分惊讶。
她能不惊讶吗?
因为两人关系这么近了,她也才知道林舒是她爸妈收养的。
林舒看她那吃惊的表情,挠了挠脑袋,道:“这事好端端的,也不会特意拿出来说啊。”
明明她家庭和睦,父母兄弟关系都很好,又离得远,谁没事会把这事翻出来说。
阮老师:“嗯,也是。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认,当没事发生。”
林舒毫不犹豫道。
阮老师认真想了一下,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想要调查清楚,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扔了我到雪地上的,就,到底意难平吧,而且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们要是再找上门来,自己心里也能有个底能找第一次,我相信他们肯定还会找上第二次的。”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林舒,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有什么就说吧,”
林舒道,“安华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阮老师名字叫阮安华。
以前林舒一直叫她嫂子,后来林舒觉得叫嫂子那是经过陆旅长的关系,像是隔了一层,不够亲切,就直接叫她“安华姐”了。
阮老师也觉得这样叫好,亲热
只有陆旅长听到这个奇葩理由的时候,又给林舒记上了一笔。
当然对林舒来说,他记再多又有什么用?
“听你说完,我已经知道陈老院长为什么找上你。”
“因为陈阿婆除了他这个大哥这边,大概再没有别的亲人,而她一生悲苦,过去那十年恐怕更是生活得不好,现在最挂念的大概也就是她在外面的女儿,处在陈老院长那个位置,当然想要自己这个一生悲苦的妹妹在晚年能得到一些慰藉。这些是主要的原因,但是也未尝没有一些别的成分在里面,”
她笑了一下,道,“舒舒,你知道吗?看着你,总会让人心生希望,产生无限可能的感觉,而且,你想想看,苏家曾经是大资本家,就算当年苏家人都走了,东西大部分都带走了,但房产总不能都带走吧,总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吧,可是虽然上面已经有政策下来,说是要归还这些东西,但真正落实下来的,有几个?”
“可是你看,你想要买这边的房子,原本拖着的手续就能很快给办下来。”
“还有,现在我们跟海外并非没有来往,听说国家已经在研究开放的政策,只要认下你,就是多了一个希望,能够让陈阿婆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女儿的希望。”
“舒舒,你别介意,也不要对这些产生什么抵触的心理,我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帮你分析认了你的好处而已。”
她说着就低头笑了一下。
其实以舒舒的聪慧,有些事情心理怕也是很清楚。
但当事人心里隐隐约约的猜测,和旁观者点出来,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是一般人,她这些话当然不会说,委实有点从利益出发的角度揣度了。
但那是舒舒,她便要说出来,让自己做那个“揣度”的人。
“你说得对,”
林舒侧头想了想,道,“调查清楚也好,免得再找我又说上那一堆话让人心里堵得慌。不过这事也不着急,等你高考完了我们回边境村我打电话给苏姨问问。”
阮老师道:“那下学期的那个交流项目是多久?祯祯的话,你就留在这边我帮你带着就行了。”
“不用了阮姨,”
一直在跟他爸在搭木头房子的祯祯抬头,看向她们,道,“我跟阿妈去广州,我去看看谁在我阿妈小时候欺负我阿妈的,我得看着点,不能让他们小时候欺负我阿妈,现在还想欺负,简直是欠揍!”
林舒:你能揍得过谁啊?!
七月阮老师高考完。
虽然阮老师离高中时代已经有些远,在小学教书都是教的很浅显的东西,但她跟林舒不一样,报的是文科,不需要考物理化学,历史地理那些复习起来对她来说就很容易了,就是数学,有林舒重点帮她补习,所以她这次高考考得还是非常不错的。
宏刚宏梁这段时间也早放假了,也陪着他们妈住在林舒这边,一直等他们妈考完试,大家才一起高兴得回了边境村。
回去之后林舒在部队那边通讯室给韩家打了个电话,除了跟苏姨说了陈伯望找她的事,得到了苏姨“她们从来都没有把她托付给她”的话,还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韩稹去年退伍,今年也参加了高考,报考的是中大土木工程系。
苏姨道:“他去年就想考,不过那时候他还在部队里,为了高考,他自己申请了退伍,为着这件事你韩伯伯气得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但你韩稹哥那执拗的脾气,就算他爸这么说,也还是坚持退了伍。”
苏姨是心情愉快的说的。
作为母亲,她跟丈夫的想法可不一样。
在部队是不错,但整天开飞机,驻扎在偏远的地方,几年才能见一面,总是让人心里提心吊胆的。
在苏姨心里,还不如去上大学,对她来说,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就成。
苏姨笑道:“你是说下学期开学要去中大交流一个月吗?那把祯祯也带上,我叫上你妈,我们一起去住上一个月,她之前就跟我念叨过想去看你呢,现在好了,大家就一起去,也不愁闷。”
之前她提出要送儿子去学校,她儿子那是个什么眼神哦。
现在好了,谁是去送他去学校的?
她是陪着林舒她妈一起去陪林舒,给林舒带孩子去的!
还有那个什么姓陈的,可别仗着舒舒年纪小,就想欺负诓骗了她去!
所以等陈伯望又转辗打电话找到苏令云的时候,苏令云早已经从林舒那里得到了所有的信息。
等陈伯望问她,是不是她把孩子交给林舒的养母抚养的时候,苏令云就冷笑了一声,道:“陈院长,我从来就没收到过孩子,林舒那孩子,也的确是她养母在雪地里捡到的,你与其过来问我,还不如去问问当年扔孩子的那个人。还有,这世上从来没有吐了个果核,想要毁尸灭迹扔火里,过了二十几年,发现那果核被别人养成了大果树,就想来摘果,说那果树是他家的道理。”
“陈院长是德高望重的人,想来这个道理应该是能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