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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军事医务所。
老军医看梁进锡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冲洗伤口直皱眉头,他冲过去抢过盐水瓶,道:“放着我来,你就长点心吧,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一点小伤不当一回事,回头出问题了,整条胳膊都能给你废掉。”
梁进锡皱了皱眉,他大概是想说“就这么点擦伤,至于吗”,但大概也没有什么心思说话,低着头也就什么也没说。
老军医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通梁进锡。
他就那样一声不吭。
老军医气不过,给他挑碎石的时候落了重手,旁边一直看着的陆旅长都皱了皱眉,梁进锡却是从始至终眉毛都没动一下。
等梁进锡离开医务所,陆旅长跟着追了出去。
他问他,道:“进锡,你是个人生活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梁进锡一愣,这回总算是皱了皱眉,道:“没有。我今天是鲁莽了些,但跟个人生活有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打呼噜眼了,”
陆旅长道,“你那是鲁莽吗?以你的身手,就算是救人,你也根本就不用受伤,你是根本就没在意,甚至是故意自己找刺激的!你这个样子,是在上次打电话给你爱人,结果没有找着人之后发生的事,你能说你最近的情绪,跟你爱人没有任何关系吗?”
梁进锡从入伍开始就是陆旅长一手带的,彼时陆旅长还只是营职,所以关系一直很亲近。
他看着梁进锡,严肃道,“进锡,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爱人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不肯过来随军?”
梁进锡一回基地就申请了家属随军,林舒的资料他也都看过了。
他太了解梁进锡,过去他几乎没看到过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他的情绪,这些又发生在前两天的电话之后,很难不令他怀疑。”
梁进锡:
他轻出了口气,道:“旅长,你可别尽瞎猜了,她应该过些日子就会过来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
梁进锡似是有些无奈,道:“是前些日子出了任务,她参加高考前我没能打电话给她,前天打电话过去,她带着孩子去了我妈那儿,我就有些愧疚,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关系,你说的对,是我太不在意才会受伤,放心,我会好好反省这次事情的。”
当时野外特训时滑坡,一个小战士被水冲进急流,为了抢夺时间救人,他直接走了凶险的路,而不是精准判断过后最稳妥的路线。
陆旅长仔细打量他,道:“真没出现问题?”
“没有,”
梁进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想到她可能这几天就要过来,也有些懊恼起来,道,“我是该稳些,大概是太久没回边境,这会儿激进得跟刚入伍时似的。你看不见我状态?”
状态是很不错。
但这种紧绷在弦上的状态加上阴沉的情绪,更让人觉得不正常。
如果他爱人过几天就要过来,怎么会是这种情绪?
可是他也知道再问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静了片刻,道:“进锡,你应该很清楚,战场上稍微激进或者判断失误都能让你丧命,你一直都是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人,如果家庭生活有问题,那就处理了,别让家庭拖累你,什么女人也不值得你拿命去陪。”
梁进锡:“旅长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她没了跟你过日子的心思,你就不要强求,你以前可不像是会被女人困住的人。”
陆旅长冷声道。
“成了,你可别诅咒我,”
梁进锡一脑袋的包,他道,“我老婆过两天就过来,你可别拿着你那张冷脸对着她胡说八道,回头她还以为怎么了。”
梁进锡说完敬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陆旅长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要是没问题他才信了个邪。
要是以前跟他说进锡会为了个女人这么心事重重,甚至还会影响行为判断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因为受了点伤,虽然不怎么严重,老军医还是勒令他休息两天,梁进锡就坐车回了边境村。
他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陆旅长其实看得没错,他情绪是有点不对劲,虽然很冷静但却是压制着一层焦躁在下面。
因为这一次回边境之后,他一直会梦到一些奇怪的画面。
梦到她,但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面,冷漠,尖锐,高傲,这让他莫名其妙又焦躁。
就昨晚他在野外,就好像听到她说,“我们离婚。你不会忘了,当年我嫁给你是因为什么吧?那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理由不离婚?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应该为你的‘情深意重’负责不成?”
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冰冷。
但却也一听就知道,那是她的声音。
他是一个意志超乎寻常的人。
哪怕是这些画面不停的出现,也并没有影响他对自己妻子的判断。
只是他也觉得,出现这些画面和声音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他也考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心底对妻子的不信任,日有所思,哪怕是潜意识的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但很快又否定了。
他绝对不会有这么无聊的潜意识他对自己的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昨天在野外休息时间有限,之后大雨特训,也没有任何让他思考的时间。
这会儿躺下来,他突然又想到周成志说,“她早知道你将来会位高权重,所以哪怕没见过你,去乡下第一件事,就宣布你是她的对象”他突然抓住了这里面的一个逻辑问题。
假如他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知道未来的一些事情。
而她因为“知道未来的事情”,选择了嫁给他,那在那个原先的“未来的事情”里面,她的未来又是什么呢?
也就是没有嫁给他的那个“未来”,是什么呢?
梁进锡第二天又去了通讯室打了一个电话给林舒。
这回她回家了。
他问她:“考得怎么样?”
她在那边笑道:“不好怎么办?要是不好的话我大概就要去边境一直陪着你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也不会很高兴,”
他声音是一贯的清冷,道,“你一直都想上大学,南州也不是很远,你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们每周都能见面,还有寒暑假,比你一直困在边境村更好。”
“你就不担心我在大学的时候遇到什么志同道合,很能谈得来的人吗?”
林舒笑道,“我看其他人比你担心。”
她其实就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而且她也知道他那种无敌的自信,虽然会吃醋,但真的就是无敌的自信。
所以并不怎么担心他会胡思乱想。
“你不会喜欢的,”
他靠在墙上,看了一眼手上的绷带,淡淡道,“舒舒,你喜欢心志坚定,永远不会有一丝犹疑的人,所以什么谈得来,志同道合但凡心思正的人,你跟谁谈不来?志同道合,开工厂,办学校,改革农场,搞出版,甚至种菜种花有什么你不是做得很起劲?一拉一大把跟你志同道合的人。”
这可真是一番独特的情话。
林舒的惊喜简直无法言喻,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毕竟平时他可不常说。
“是,我”
她刚想说“我只喜欢你,是不是很得意?”,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得声音,然后一个软软的小身子扑了过来,把脑袋往电话上蹭,道:“阿妈,是不是爸爸?”
林舒一手拍在了他脑袋上,笑道:“没礼貌,万一要不是,你这样子多失礼。”
“阿妈你只有跟爸爸打电话才会坐成这样,笑成这样,跟别人你才不会,”
说完就冲着电话里面喊道,“爸,我们明天就去找你了,阿妈说明天就出发,那是不是明天就能看到你了?”
儿子的小奶音又尖又脆,尤其是打电话的时候,总喜欢用喊的。
梁进锡把话筒拿得远了些,但等儿子喊完又放了回来,道:“不会,你要坐火车,坐三十个小时,再坐汽车,坐四个小时,才能到我这里,所以要等到后天,才能见到我不过我会去火车站接你们,你在火车上多睡几觉,说不定醒过来就能看到我了。”
祯祯已经能从一数到一百。
但对于三十个小时委实并没有多少概念,他就抓住了一个重点,在火车上多睡几觉,就能看到他爸了。
“多睡几觉是几觉?”
他问道。
这个问题梁进锡也答不出来。
他道:“问你妈,你妈知道,不过你回头慢慢问,先把电话给你妈,我要跟她说一下明天你们出发的事情。”
“先跟我说!”
祯祯道。
林舒直接伸手摁了免提,道:“就这么说吧,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没听到你的声音都已经魔怔了,每天都要念叨上好几遍。”